年年望年年

第3章

這麼近距離和他對視,我才發現他垂下眼皮時,右眼睫毛上,有一顆痣。

見我醒來,宋展年面無表情收回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站直了身子。

「到家了,下車。」

我腦子還沒清醒過來,隻是聽話地跟在他背後。

望著他清冷的背影,腦海重現他剛才觸摸我臉頰的場景。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他:「哥,你剛才摸我臉幹嘛?」

宋展年的步伐沒有因為我的疑問停下,而且邁得更快。

進入家門,他頭也不回上了三樓。

留下滿臉問號的我。

害羞了?

這算攻略有進度了?

10

女主白棲的生日會,自然邀請了宋展年。

但我沒想到,我也在邀請名單中。

生日聚會的地點,是一家清吧,已經被包場下來。

白棲人緣好,我和宋展年到場時,店裡幾乎都坐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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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星被簇擁在人群中央,笑容明媚。

宋展年上前,遞上了自己的禮物。

小說這裡描述的是,男主提前一個月就已經備好了。

是今年冬季剛上新有錢都難搶的限量款包包。

我識相,打完招呼送完禮,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待著。

並在暗處觀察著主角的一舉一動。

防止他們有感情升溫的機會。

在廁所補了妝,重新出來時。

發現我的座位上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周驀就坐在我剛才的位置上,透過人群,那灼熱的目光鎖定在我身上。

我知道,他故意在那裡等我。

不知怎的,隻要看到他,和他對上視線,我心裡都莫名產生排斥心理。

他的目光,就猶如吐著信子,隱藏身份的毒蛇。

隻要你放松警惕,就會趁你不備咬你一口。

再若無其事地扮演無害角色。

所以,這個危險男二到底為什麼突然接近我?

穿書這半年間,他一直都一門心思撲在女主身上。

如今,卻在她的生日會上,主動招惹我。

我環視了一圈,發現宋展年不見了。

白棲也不見了。

我有些急了,低頭拿出手機準備給宋展年發信息,眼前多了一道黑影。

「不用給宋展年發信息了,白棲不舒服,他送她回去。」

我抬眸,就對上那雙淺棕色的眼眸。

和記憶中那雙陰狠的眼睛重疊上。

胸口突然一滯。

我整個人像跌入無盡的深海,喘不過氣。

我無助地望向別處,期待宋展年能出現在眼前。

周驀見我不答,繼續道:「不用找了,他不會出現的。」

他傾下身子,附在我耳邊,聲音透著森冷和不悅:「你就這麼喜歡你的哥哥嗎?」

我清楚看到,他眉眼流露出的那抹狠厲,就和當初周臨威脅我復合的樣子一模一樣。

那些我拼命想要丟棄的記憶片段不斷鑽入腦子。

我渾身顫慄,下意識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周驀。

他往後退了幾步,也不惱,甚至輕笑出聲:「怎麼這麼害怕?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半年了,你是不是早已忘光了?」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溫和依舊的臉,恐懼像一張大網,將我團團圍住。

為什麼,他會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不敢細想,逃似的跑到店外。

剛出門口,就和來人撞上。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時,我宛如找到救生圈的溺水者,顫抖的手死命抓住宋展年的手臂,眼淚不知不覺跑出眼眶。

「帶我走好不好?」我揪著他的外套,不敢回頭看那個人。

宋展年愣了下,什麼都沒問,隻是把我拉入懷中。

他輕拍著我的背,溫聲回應:「好。」

……

坐上車子時,我的身體還在發顫。

宋展年什麼都沒問我,隻是專心開著車,任由我拉著他的衣擺。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情緒才得以平息了一些。

我問系統:「222,這個世界隻有我一個穿書者嗎?」

222 無比堅定地回答我:【是的。】

車子等待紅綠燈的空隙,宋展年轉頭看著模樣好轉的我,放輕聲音問:「能和我說說,剛剛為什麼那麼害怕嗎?」

我松開他的衣擺,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座位上。

「我上次不是和哥哥你說做噩夢的事情嗎?周驀和那個夢裡殺死我的人好像,所以我剛才才這麼害怕。」

宋展年眼中浮現幾分冷意。

「就算那個夢成真了,周驀真如夢裡一樣想殺你,我也不會讓他得手。」

他凝視著我,一字一句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護著你。」

宋展年的話,驅散我心中殘留的所有害怕與恐懼。

他伸手,擦去我眼角的那滴眼淚。

車內依舊放起那首英文歌。

我像找到溫暖避風港的小孩,縮在座位上,望著窗外變換的風景,握緊了拳頭。

我必須弄清楚,周驀的來頭。

11

又做那個夢了。

和上次同樣的夢。

隻不過這次的最後,周臨的臉,變成了周驀。

他冷笑著看我,面色陰冷。

「宋晴,你別想離開我,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醒來時,我已經大汗淋漓。

房間很安靜,靜得我隻能聽見自己快得嚇人的心跳聲。

抨擊著我的耳膜。

明亮的燈光照在我的雙眼,我閉了閉眼睛。

自從死後穿書,每一晚睡覺,我都不敢關燈。

我懼怕黑暗。

置身在摸不見的黑暗中,我總會有錯覺,周臨就潛伏在某一處,隨時撲上來,拽著我摁著我,掐著我的脖子說著愛我的可笑情話。

打開房門的瞬間,卻看到宋展年像那晚一樣,出現在沙發上。

隻不過,這次,他沒有抽煙。

從我開門時,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我走下樓,聽見他問:「又做噩夢了?」

我點頭,坐在他身側,沒忍住挪近了幾分。

宋展年注意到,並沒說什麼。

笑意爬上他的眼尾。

「喝不喝熱牛奶?」他問。

我搖頭,輕拉住他的袖口:「我想你陪我一會。」

本意隻是想讓宋展年陪我幾分鍾,可沒想到,我最終倒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睜眼時,我人已經轉移到自己的床上。

我總覺得,宋展年身上有魔力,一靠近他,就能安心平靜下來。

手機震動了下。

我從床頭櫃上拿起。

解鎖後,看到是一條短信。

【宋晴,想知道一切的話,下午五點,晴天咖啡廳,我等你。】

12

猶豫許久,我還是選擇赴約。

剛進咖啡廳,就有一位店員迎上來:

「請問是宋晴小姐嗎?」

我答是。

他便將我帶到一個房間門口,隨後微笑道:「周驀先生已經在裡面了。」

站在門口,我心跳加快,提著包的手,開始控制不住地抖。

推開門,就看到周驀背對著我,站在窗前。

聽到聲響,他緩緩轉過身,輕笑著望著我。

「宋晴。」

陽光照在他俊朗的面龐,仿佛就是我記憶裡周臨的臉。

我往後退了一步,有一瞬間想逃。

但想要弄清一切的迫切促使我往前踏出第一步。

進來這家咖啡廳時,我給宋展年發了微信:

【半小時後我沒給你發消息,來晴天咖啡廳找我。】

周驀拉開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沒理會,走到對面的位置入座。

他笑意不減:「你就這麼排斥我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你說我來赴約,就告訴我想知道的一切。」

周驀收起唇角的笑,翻過玻璃杯,慢條斯理地倒了杯散發熱氣的咖啡,端到我跟前。

「我想,你在心裡,應該有一個所謂的答案,隻是不敢肯定而已。」

「我今天,就是來肯定你的答案的。」

我捏緊包包的皮帶,死死盯著他那張神態愜意的臉。

「這家咖啡廳,是我最近買下的,特意改名叫晴天。」

「如果你願意,我想把這家店送給你。」

我一把推開眼前的所有東西。

玻璃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站起身,已然沒了耐心,像瘋了一般大吼道:

「周臨!」

「是你對吧。」

他抬眸,眼裡是藏不住的笑。

「還好,你認出我來了。」

「你死後沒多久,我就自殺了,隻是沒想到,成了這個世界的周驀。」

「一開始,我還不敢肯定你是宋晴的,沒想到昨天說了幾句話激你,你就露餡了呢。」

說完,他輕笑出聲。

似乎很滿意,他對於我的影響力,以及那晚我激烈的反應。

他知道,我對於他的畏懼,已刻進了骨子裡。

我渾身都顫抖得厲害。

一瞬間,我像是失去了身體的行使權一樣,死死釘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既然命運讓我們重聚,那就讓我們在這個世界裡重新開始好了,我是周驀,而你依舊是宋晴,我深愛的宋晴。」

「好嗎?小晴天?」

我捂住耳朵,崩潰大喊:「不準這麼喊我!」

「惡心!」

我將目光投向地上的玻璃碎片,快速彎腰從其中撿起一片最鋒利的,衝到周驀跟前,抵在他的脖頸處。

我流著淚,恨意讓我喪失理智。

「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的人生,毀了我的一切。」

「可是,你現在卻大言不慚說要和我重新開始。」

「你這個該死的殺人犯,恬不知恥的殺人犯。」

「如果可以,我真想在這裡殺了你!」

隻要我此刻加重力度,就能劃破他的脖子。

可是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為了這種人再次毀了自己的人生。

我還要回去見家人,繼續完成屬於自己的人生。

周驀依舊輕笑望著我,眼裡毫無害怕可言。

「死在你手裡,我也願意。」

「前提是,你要和我一起死。」

房門突然被踹開了,隻見宋展年大步走進來,扣住我的手,奪走玻璃碎片,將我擁進懷裡。

在我耳邊低聲道:「不能髒了自己的手。」

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

13

我被宋展年帶離了那裡。

他低頭看著我被玻璃劃破的手掌,眉頭緊皺,面上毫不掩飾心疼。

他拿出醫藥箱,小心翼翼替我處理傷口。

我呆呆地看著他認真的臉,苦笑道:「我不是讓你半小時後再來找我嗎?為什麼這麼快就來了?」

宋展年抬眸,眼眸裡除了關切與緊張,再無其他。

「十分鍾我都等不了。」

「以後,不要這麼衝動了。」

「那種事,也不該是你做。」

我紅著眼睛問他:「你為什麼要突然對我這麼好?你以前,不是很討厭我這個妹妹的嗎?」

「我知道,你不是之前的宋晴了。」宋展年平淡回道。

「以前的宋晴,恨不得我死掉,又怎麼會主動向我示好,遞給我情書,還說喜歡我。」

我哽著喉嚨繼續問:「可是,你怎麼就能肯定,我不是之前的宋晴。」

「從我踏進宋家門那一刻,我就不受她待見,她還曾對我說過,希望將來的某一天醒來,就能看見我的屍體,那將會是老天賜給她最大的禮物。」

「可你不是這麼對待我的,你和之前的宋晴,不一樣。」

宋展年垂下眼眸,繼續為我包扎傷口,全程冷靜得過分。

我不解:「你為什麼,那麼冷靜?」

氣氛靜默了許久,才聽見他的回答:

「我已經,在這個所謂的世界裡,重復活了不知多少次了。」

「我待在這副不能自主控制的軀殼中,維持著和自己不符合的人設,做著那些不是出於自身意願的事情,重復了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