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娛自己的樹袋熊
第1章
我是一隻樹袋熊。
穿成娛樂圈女星後，對家罵我我躺平，綠茶撕我我睡覺。
拍戲時，我被女二借劇情打了一巴掌。
我直接趁勢倒地不起，一睡三十個小時。
當晚熱搜就炸了：#池眠在劇組被打暈生死未卜#
1
我是一隻樹袋熊。
每天隻醒兩三個小時。
穿成娛樂圈三線女星後，我過上了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日子。
公司裡的影帝顧醒親自指導我演戲，我躺在戲裡白月光的吊椅上打呼嚕。
聽說他跟我的經紀人說：「池眠演技很好。」
我經紀人以為他準備帶著我升咖了，露著牙花子笑：「哪裡哪裡，還需要您多指導。」
他說：「她把死人演得栩栩如生。」
這個犀利的病句，讓經紀人咧開的嘴角直接僵住了。
後來影帝給公司每個員工都點了咖啡。
還親自來給我送了五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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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目張膽的偏愛，讓我的經紀人都動容了。
她拿走了我的抱枕，把我的躺椅調整成到人類不能睡的角度，在我的耳邊大喊：「醒醒。」
立在門口還沒走的影帝一愣。
我剛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想起影帝叫顧醒。
起猛了，聽見經紀人叫影帝的小名了。
尷尬之下，經紀人快速拎起咖啡塞進我懷裡。
「這是影帝給你點的，快喝。」
我咬著吸管，眯著眼睛看他。
覺得他的長相有點助眠。
再睡。
2
變成人後，我還是沒有改變吃桉樹葉的習慣。
別人午餐是雞胸肉、水煮西蘭花。
我的盤子裡是一大片綠油油的桉樹葉。
在#女明星能有多卷#這個話題下，我以一盤樹葉子一騎絕塵拿下熱度第一。
桉樹葉對我來說很助眠，吃一盤能一覺睡到第二天。
因為一睡不醒，醒了又睡，新劇開機的時候，公司派人把我用擔架抬去了劇組。
睡到我的戲份了，助理搖了幾下我的手臂，小聲說：「姐，醒醒，人都跟導演討論好怎麼打你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坐起來，聽見有人說我資源咖、耍大牌。
起猛了，我怎麼會耍大牌呢，再睡一會。
頭還沒挨著擔架，助理猛拽了我一把。
我打了個哈欠，站起來。
還好我睡覺時跟一具梆硬的屍體一樣，戲服沒有睡皺。
我演的是女三。
是女主相依為命的親姐姐，也是替女主挨打的工具人。
因為這個角色很討喜，所以盡管戲份不多，公司還是替我接了。
女二跟女主撕扯，我挨打。
反派要刀女主，我擋刀。
我懷疑這是女生自己的武打片，但我沒有證據。
3
這一場戲，是我和女主和女二推搡之間，被女二扇了一巴掌。
原來的計劃是借位加上剪輯，拍出一個大耳刮子的效果。
結果女二好像跟我有點私人恩怨。
我把臉湊上去的時候，她結結實實地打了上來。
睡眠不足，我本來就暈乎乎的。
被她大力扇了一下，我直接栽倒在地。
頭著地，無所謂，我頭鐵。
當我呈直線在地上躺下時，我感到由內而外的舒服。
地板冰冰涼涼的，眼皮沉沉的。
真是睡覺的好條件。
我眼睛一閉，開睡。
整個片場的人都慌了，湊上來掐我的人中。
我聽見女二的哭聲了：「嗚嗚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為了表演的效果啊……」
我一睡睡了三十個小時。
醒來時，外面已經變天了。
熱搜前幾條都掛著我的名字。
#池眠在劇組被打暈生死未卜#
#池眠劇組霸凌有多可怕#
4
醫院診斷我有點腦震蕩，但一睡不醒是因為桉樹葉中毒了。
病房裡圍了一圈人。
我就認識幾個。
經紀人、顧醒，還有那個打我的。
打我的女星哭得形象全無，撲在我的床邊給我道歉，求我替她澄清。
「和我的經紀人說吧，她能登我的賬號。」
沒睡醒，我打了個哈欠。
燈有點亮，不適合睡覺。
我把被單掀起來蓋在臉上，繼續睡。
來探望我的導演剛走進病房，就被嚇了一跳。
「池眠沒有搶救過來嗎？」
顧醒不置可否。
導演顫抖著手，把一捧花束放在了我的床頭。
半夢半醒間，我聞到了桉樹葉的清香。
桉樹葉，也叫尤加利草，是插花常見的素材。
我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
我掀開頭上的被子，猛地坐起來。
導演眼睛瞪得溜圓，往後猛退兩步，癱倒在地。
顧醒不緊不慢地說：「她沒事，剛剛隻是睡著了。」
說話慢半拍，隨機嚇死一個幸運兒。
我把花束裡的尤加利草拔出來，猛地塞進了嘴裡。
接下來場面十分混亂。
好幾個人衝了上來，從我手上奪走桉樹葉。
顧醒掐著我的下巴，護士奪走我嘴裡還沒來得及嚼的葉子。
我沒想到，第一次和影帝以這麼曖昧的姿態相處，不是在戲裡，而是被他掐著下巴吐樹葉子。
我咂吧一下嘴，回味桉樹葉留下的清香。
想哭。
餓。
5
粉絲給我送的花整整齊齊地擺在病房裡。
我的助理，以及各位來看望我的好心人，正排排坐，拔掉裡面的尤加利草。
當顧醒捧著一大把桉樹葉往門外走時，我忍不住了。
坐起來、翻身、跳下床、追出去，一氣呵成。
連隔壁病房的病人都在背後感嘆我復健的速度。
顧醒在跑，我在追。
直接上演樓梯間跑酷。
顧醒腿長，速度更勝一籌。
我趕到樓下時，眼睜睜看他將這——麼一大捧桉樹葉丟進了垃圾桶裡。
我扒著垃圾桶的邊緣看。
快掉進去的時候，顧醒捏著我的後頸把我拽了回來。
手法純熟得像是有十年的考拉養殖經驗。
「有毒。」他言簡意赅。
人沒有了桉樹葉，就像蚊子沒有了電蚊拍。
但是樹袋熊沒有桉樹葉，會餓死。
我待在原地。
他說：「帶你去吃飯。」
6
我坐在餐廳裡。
盯著眼前兔子的屍體，不禁悲從中來，停杯投箸不能食。
「兔兔這麼可愛，為什麼要吃它？」
顧醒：「？」
我丟下筷子。
「我就是餓死，從外邊跳下去，也不會吃一口兔肉！」
顧醒：「……有時候面對你我也挺無助的。」
他低頭吃自己的。
我吃了蔥、吃了香菜，吃了盤子裡所有能看見的菜葉子。
味同嚼蠟。
拔筷子四顧心茫然。
顧醒拿了雙公筷，往我的碗裡夾了一塊肉。
腦子裡：【連飯帶碗踹出十米遠。】
行動上：【捧起碗。】
「真香诶。」
吃到最後，我打了好幾個飽嗝。
顧醒笑了好多聲。
7
出院第二天，我發現我上了社會新聞。
《女星食用桉樹葉後昏迷不醒，桉樹葉的正確用法究竟是什麼》。
兩天了，熱搜上掛的還是我的名字。
#池眠吃桉樹葉中毒#
#桉樹葉可以怎麼吃#
我睡的那兩天，女二挨了不少的罵。
曾經自詡正義罵過她的網友，又反過來罵我。
「正常人誰會吃桉樹葉啊？池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她自己清楚。」
我的黑粉在話題下說：【把桉樹葉都喂給池眠吃。】
我感動到了。
他是唯一一個支持我吃桉樹葉的人。
我直接用大號評論：【謝謝，你人還怪好的嘞。】
我的鐵粉恨鐵不成鋼地回復：【姐，醫院是怎麼允許你出院的？】
我被打的事情影響太大，編劇甚至為了我連夜改劇本，把打戲全刪了。
我坐在片場裡，看著全新的劇本，感覺哪哪都不對勁。
幾天沒吃桉樹葉，好像要長腦子了。
女主團和女二團互罵十分鍾。
雙方無能狂怒，無一人動手。
反派桀桀大笑著說：「我今天就要罵死你！你就是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
男主趕來救女主，用畢生所學不帶髒字把反派罵得羞愧難當口吐鮮血。
武打片改成罵戰片。
改了，但不如不改。
8
我靠桉樹葉徹底火出圈了。
從娛樂圈到醫學圈甚至到樹袋熊圈。
我吃桉樹葉這事，對外的解釋是：「不認識這種葉子，誤食」。
雖然有不少人罵我「脖子上面頂個球」「五行缺腦子的花瓶」，還叫我「桉樹姐」「考拉姐」「為流量毒死自己姐」。
但我的鐵粉依然堅持為我辯解：「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有的人就是愛吃桉樹葉捏，尊重每一種癖好好嗎？」
我給這條評論點了贊。
顧醒告訴我這可能是陰陽怪氣的皮皮黑。
我撓頭：「我看不出來捏。」
他說：「你的超話裡，桉樹葉都成違禁詞了。」
他開始教我從零分辨粉絲和黑粉。
提到桉樹葉的是黑粉。
追著黑粉罵的是鐵粉。
我挑出了一條好評。
「嗚嗚難道隻有我覺得她真的很可愛嘛！呆呆地像小考拉！我那貌美又可愛的女鵝。」
我指著這條評論。
「這一定是真愛粉！」
他輕笑一聲：「這是公司買的水軍。」
我繼續撓頭。
人類說話真復雜。
能不能真誠一點。
9
我帶著幾個助理狂刪惡評。
一小時刪了八千條。
經紀人叫我趕快住手，刪評這麼快會落下話柄。
我洗腦一流的經紀人說：「說你笨蛋美人的是誇你臉好看。」
我放下了刪評的手。
她繼續道：「蠢紅也比安安靜靜地糊好啊。」
我本來還有些不信。
但罵戰劇殺青後，我靠熱度拿到了一部古偶的女主。
我興奮道：「蠢紅是真的诶！能拿到好資源。」
經紀人面帶憐憫：「......傻孩子，這是公司投資用來捧你的劇。」
我撓頭。
新劇的男主是顧醒。
以他這種咖位，接這部劇有點自降身份了。
我沒想明白。
所以，和他一起討論劇本的時候，我直截了當地問：「你憑什麼演這部劇？」
顧醒茫然地抬眼：「？」
話音一落，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還沒摸透人類的語言系統。
再來。
「這部劇憑什麼有資格讓你演？」
他舒了一口氣：「有時候你說的話挺讓人害怕的。」
他翻了一頁劇本，緩緩說道：「我投資的劇，別人來拍我不放心。」
我點了點頭。
這個理由很充分。
10
選角公布後，各方粉絲又是一場大戰。
經紀人說：「是惡評，管管。」
我：「啊？」
上次還說不要刪評來著。
我就這麼點腦容量，壓根跟不上經紀人的思路。
看到顧醒的粉絲罵我的粉絲。
我在評論底下援護：「不許罵她！」
看到我的粉絲罵顧醒粉絲。
我一碗水端平：「不許罵她！」
顧醒跟著我的思路，在評論底下勸架。
當天喜提熱搜：#正主下場勸架#
經紀人想罵我，在看到熱搜後，把那些溫文爾雅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肯定我：「你營銷是有一套的。」
我沒理解。
這怎麼算營銷呢？
不是聽她的話管管惡評嗎。
選角就攢夠了熱度，定妝照一出，顧醒直接帥上了熱搜。
他從前都是演正劇，這是他的第一部古偶。
我對著他感嘆：「不愧是你，憑臉就能上熱搜。」
他說：「熱搜是劇組買的。」
我到嘴的彩虹屁又咽了回去。
11
新劇開機第一天，按照慣例要燒三炷香拜一拜。
拜攝像機、拜四方。
我上一部戲沒有拜過。
導演是個迷信的人，這次點名讓我好好拜。
我學著顧醒的樣子，朝著四方拜了拜。
順便虔誠地拜了拜桌角花束裡插的桉樹葉。
導演小聲道：「怎麼還拜尤加利草？」
顧醒：「她有這方面的信仰。」
我猛點頭。
桉樹葉門永存。
開機儀式結束後，我住進公司安排的酒店裡。
顧醒住我對門。
在走廊上看見他，我詫異道：「好巧啊。」
他說：「不巧，是我安排的。」
我撓頭：「哦哦，這樣子捏。」
他說他是來盯著我的。
因為公司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把我放養出去三個月，我能憑一己之力搞出三十個稀奇古怪的熱搜。
我沉默住了。
公司對我的認知好像有點準確。
12
我演的女主是個傻白甜。
但是大家都管這叫「笨蛋美人」。
經紀人說，公司準備給我打造笨蛋美人的人設。
而我隻需要收斂一下自己的傻。
顧醒的人設是童年不幸的權臣。
我們先婚後愛，而我要用自己這種腦幹缺失的美來救贖他。
顧醒看完號稱「高甜部分」劇情的表情：地鐵，老爺爺，看手機。
他合上劇本，滿臉沉重地告訴我：「我有改戲的想法，你得快點磨練演技，否則......」
我：「否則？」
「否則會被清醒的網友發現你演的是嬌妻，被釘在戀愛腦的恥辱柱上。」
我被嚇得連夜扒影後的戲學習。
和顧醒的第一場戲，是顧醒高中狀元，我在閣樓上推窗看他。
他一身紅衣，笑如朗月，春風得意馬蹄疾。
我輕輕推窗，與他對視上。
一眼萬年。
導演喊了「咔」。
我站在原地，準備挨罵。
導演說：「眼神不要那麼含情脈脈，你倆是初見，不是潘金蓮和西門慶。」
雖然我聽不懂後半句，但我感覺不是好話。
顧醒指導我：「你的眼神呢，要三分懵懂三分好奇與四分羞澀。」
我：「啊？」
這種扇形統計圖眼神真的是人能做出來的嗎？
13
一場戲我重拍了七次才過。
眼睛都幹巴了。
晚上，劇組發出了剪輯後的花絮。
剪輯手法是有兩下子的。
顧醒給我講戲時，我沒臉紅。
後期直接給我加了腮紅。
顧醒說話語氣很平淡，後期卻給他 P 了個溫柔影帝的 tag。
顧醒跟我說：「劇組有要我們炒 CP 的意思。」
我愣了一下。
「炒 CP？這是道什麼菜？我不會炒啊。」
他沉默了一下，才說：「你不看 CP 超話的嗎。」
腦子和精力都有限。
我自己的超話都沒看完。
我一臉茫然：「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本正經：「CP，Cerebralpalsy 的縮寫，全稱腦性癱瘓，簡稱腦癱。」
我點頭：「噢噢，所以你演腦癱還是我演腦癱？」
顧醒憋不住笑了。
我：「？」
他曲著手指掩唇，笑夠了，才說：「couple 的縮寫，意思是，情侶。」
想罵他一句。
不知道怎麼罵。
我一氣之下，氣了一下。
14
我決定好好學習。
每天進行至少兩小時的網上衝浪活動。
我的上一部劇上線了。
空闲時間，我都在刷大眼仔裡的評論。
我的角色本來是沒有名場面的。
但現在有了。
有人剪輯出了「池眠被打暈名場面」「池眠慢吞吞地念臺詞罵人」。
網友說：「她看起來笨笨的。」
「考拉能有什麼壞心思呢，考拉連罵人都罵不利索。」
我還擁有了自己的低齡粉絲和咯噔文學。
「別忘了，爆米花會爆，小氣球會炸，比鄰星會變成隕石，滿月也會消失，小海螺會變成鯊魚。隻要有我在，誰都不許欺負我姐姐。」
沉浸式網上衝浪三天，我完成了蛻變。
再次和顧醒見面時，我裝作突然發現鏡頭，左顧右盼、後退一步，開始嬌羞地吐信子、自信地撩頭發。
然後吟唱：「愛你不是我的錯，是你太帥惹的禍。」
我玩的梗太超前。
顧醒不知道這個梗。
他瞳孔地震。
我尷尬萬分，呆呆站著。
腳趾頭摳出了一個劇組。
他遲疑了一會，問道：「你說愛我，尊嘟假嘟？」
我：「假嘟。」
我一個平 a 就成功地讓他沉默住了。
扳回一局。
15
我和顧醒繼續拍戲。
他說他不愛重拍，要我支稜起來。
我告訴他：「我要少責怪自己，多期待他人。」
他滿臉無語地盯著我：「從哪學的？」
「當代擺爛網友。」
「……別在劇組擺爛。」
他表情嚴肅。
我低頭摳手，選擇聽話。
繼續扒影後的戲、扒劇本。
聽顧醒講那種復雜的扇形統計圖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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