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氣，可又耐不住想看戲的心。

陸衍臉色鐵青，攥著杯子的手青筋突出。

眼看他要發作的時候，班長出來打了圓場。

他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你們有誰還記得我才是今天的主角嗎？」

「我記得啊。」我率先站了起來。

「今天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裡，是為我們共同的好友，我們的班長大大，慶祝他生日快樂。來，大家一起敬他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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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傳來震動。

姜檸：「可以啊，悶聲幹大事啊，這麼快就拿下了。」

我：「假的。」

姜檸：「？」

姜檸：「放心交給姐妹，假的也給你變成真的。」

說完，她朝著大家提議：「別光喝酒吃飯了，幹巴巴的。來轉瓶子，轉到誰誰就真心話大冒險，不許撒謊不許逃。」

當瓶子轉到江岫白的時候，他選擇了大冒險。

姜檸打開自己的手機放到桌上，用轉盤送到江岫白面前。

「來，點一下，剩下的交給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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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交給命運，聽她胡扯。

這個小程序是姜檸自己開發的。

每次聚會有她心動的男生時，她就拿出這個忽悠人家。

選項根本就不是隨機生成，是她一開始就設置好的。

來來去去無非就是那幾個，果然。

「在現場選一位女士親吻三分鍾，上來就是把大的，刺激啊。」

姜檸的語氣裡是抑制不住的期待。

她這演技，也太浮誇了。

還在場一位女士，她幹脆直接報我身份證號得了。

如果是男女朋友，接個吻無可厚非。

可問題我們是偽裝的男女朋友。

我連剛剛牽了他的手都覺得冒昧，更何況接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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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岫白面朝向我，用口型悄悄詢問我：「介意嗎？」

我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說來也神奇，明明才見過江岫白兩次，我卻一點也不排斥。

可能因為這兩次，他都幫我解了圍。

當然我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張臉，確實很難讓人排斥得起來。

江岫白附身下來，輕輕在我的嘴唇上點了一下，像羽毛拂過一般。

酥酥麻麻的。

短暫的一秒，令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姜檸不依不饒地喊著：「不行，這哪有三分鍾？」

江岫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害羞。」

不是，到底誰在害羞啊？

我看著他耳後的那一抹緋色，忍不住在內心腹誹。

「砰。」杯子重重落在桌面上發出聲音。

陸衍臉色不虞，聲音陰測測的：「可以下一輪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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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後，班長去結賬。

我和江岫白還有姜檸三人等在後面，正好打一輛車回去。

原本已經離開的陸衍突然折了回來，二話不說朝江岫白的臉上揍了一拳。

江岫白躲閃不及，臉��️向另一側偏。

陸衍雙目猩紅：「我說過，我見你一次打......」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岫白一拳抡在臉上。

陸衍被打得整個人搖搖欲墜的，他仿佛失了理智般要衝上來，被趕過來的班長一把控制住。

「陸衍，你喝多了，不鬧了，我送你回去。」

姜檸看了我和江岫白一眼，立馬附和；「陸衍這樣子，我怕班長一人不行，我幫他一起，我們先走了，你們兩個再打輛車哈。」

說完，她逃也似得離開了。

我問前臺借了藥水，準備先給江岫白臉上的傷口消毒。

我忍不住咒罵道；「陸衍下手可真夠重的。」

江岫白安慰我：「沒事，我下手也不輕。」

昏暗不明的燈光照在江岫白的臉上，眼裡蓄滿了星星點點地碎芒。

他額前幾縷發絲垂下，稍顯凌亂。

濃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輕輕顫動。

我不自覺地放輕了上藥的動作，心裡內疚急了。

「抱歉。」

江岫白睜開了眼睛，淡淡道：「又不是你打的，你道什麼歉？」

我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剛剛我要你假裝我男朋友，壓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江岫白眼神稍稍閃動一下，緊接著一聲輕微的悶笑從他胸腔裡逸出。

「那你怎麼不說早知道不在高鐵上要我幫忙了？」

我啞言。

可惡，還不是為了爭那該死的一口氣。

「還有——」江岫白停頓了下，繼續道，「你又怎麼知道不是我自己樂意的呢？」

14

那晚回去後，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江岫白的那句：「你又怎麼知道不是我自己樂意的呢？」

該死的，是愛情啊。

果然一語成谶，他就是能輕易讓別人受苦。

第二天，姜檸看到我，驚呼出聲：「蘇鬱，你又熬夜偷偷背梗了？」

我：「......」

胡說，我明明是天賦性選手。

眼神不經意掃過姜檸的桌子，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書，眼神一亮。

「姜檸，把你的六級材料借我。」

「你六級不是過了嗎？還要習題冊幹嘛？拿來蓋泡面啊？」

「它可不是普通的習題冊，它是我通往愛情的寶典。」

我打開和江岫白的對話框，輸入：「你過四六級了嗎？沒過的話我們一起去圖書館學習吧？」

不行，狗看了都直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找學習搭子呢。

我刪掉，重新輸入：「天啦嚕，馬上要六級考試了，我還沒復習（大哭捶地.jpg)。你過了嗎？沒過的話我們一起去圖書館吧？」

女人的示弱，男人的軟肋。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但很快又變成了微信名，如此反復。

我的心也隨之跟著一上一下的。

過了很久，江岫白回復了個「好」。

不是，一個好字有必要他打這麼長時間嗎？

我八十歲的奶奶打字都比他快。

我：「什麼時候？」

江岫白：「隨你。」

緊接著他發了張自己的課表過來。

我歡呼雀躍。

「那就明天下午一點半，圖書館門口見，不見不散。」

15

第二天，圖書館。

我看著江岫白面前的四級習題陷入深思。

「你...看著不像是連四級都沒過的樣子。」

再不濟也得是個六級吧。

江岫白：「嗯，我就是看著聰明，實際不然。」

是了，人也不能什麼都佔是吧。

江岫白的目光忽然停住了，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我剛拿出的六級材料封面上赫然寫著「姜檸」兩個字。

靠北！姜檸這人，書是一頁沒翻，名字倒寫得挺快。

我尷尬地笑了笑：「這是我室友的，她上學期過了就把資料送我了。畢竟節約用紙，保護樹木，從我做起，從一點一滴的小事做起。你說是吧？」

我有時候都佩服自己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

江岫白勾了勾唇角：「是，所以我替那些樹木說聲謝謝你。」

......這倒大可不必。哈哈

我看著面前的閱讀理解，ABCD 隨便瞎蒙一通。

反正我也不是真的來學習的，裝裝樣子就好。

我偷偷抬頭朝對面的江岫白看去。

他一手抵著腦袋，一手轉著筆，看著也不像是在認真學習的樣子。

「砰。」

他指間的筆掉了。

江岫白許久沒有動作，嘴角卻不可察覺地彎了彎，突然他抬眼朝我看來。

我來不及收回視線，就這樣四目相對。

江岫白開口：「蘇鬱，你是在我臉上找答案呢還是找翻譯呢？」

糟糕，被發現了。

我硬著頭皮回道：「我就是學累了，所以抬頭看看你那張賞心悅目的臉，這樣才有動力繼續學習嘛。」

「可你盯著我的時間比你做那篇閱讀理解的時間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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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教室裡給江岫白發去消息。

我：「世上有兩種最耀眼的光芒。一種是太陽，一種是上學人努力的模樣。今天已經有了太陽，就缺我們兩個讀書人。所以，江岫白，一起去圖書館嗎？」

江岫白遲遲沒有回復。

不應該啊，以往他都是秒回的。

難道是這幾天的學習讓他太疲憊了嗎？

還是我的原因？

我做了什麼讓他下頭的事嗎？

一整節課我都在認真地反思，越反思越懊惱。

曖昧果然讓人受盡委屈。

但委屈轉瞬即逝。

因為手機傳來震動，江岫白的消息跳了出來。

「剛剛隨堂測試，一直沒看手機。現在結束了，我在教室外面等你。」

教室外面？

我往門外看去。

江岫白倚靠在欄杆上，姿態慵懶，見我看向他，朝我挑了挑眉。

後排傳來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那不是計算系的江岫白嗎？他真的好帥。」

「話說，他這裡在等誰啊？」

「等蘇鬱吧，聽說他和陸衍為了蘇鬱都打了起來。」

「羨慕了，什麼時候我也能有讓兩大帥哥為我打架的那天。」

「夢裡有。」

我：「......」

所以謠言就是這麼產生的。

這也太誇張了。

再說陸衍哪是為我打架，他隻是以為自己被戴了綠帽。

他是為了他作為男人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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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江岫白在外面等著，我的視線忍不住地向外看去。

「蘇鬱。」

講臺上的老師突然叫了我一聲。

「雖然老師知道自己沒有你男朋友帥氣，但是男朋友下課可以一直看。可老師我可是看一節課少一節課。」

全班哄堂大笑。

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教室裡的動靜太大，連在門口的江岫白也聽到了。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朝教室裡的老師鞠躬道了個歉：「抱歉老師，打擾了。」

說完就溜去了其他地方。

江岫白：「下課發我。」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出來的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揚。

姜檸忍不住湊過來問道：「你們進展到那一步了？」

我思考了會，回答她：「從閱讀理解進展到翻譯題了。」

姜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們是中學生嗎？談戀愛去圖書館？」

我糾正她：「還沒談呢。」

姜檸的白眼感覺要翻到老師的講臺上去了。

「所以蘇鬱，你天天面對著一個一米八幾身材好長相好的單身男性，還能忍住不談戀愛，你是忍者嗎？」

我認真且嚴肅地思考了姜檸的話，覺得非常有道理。

所以在元旦的前幾天，我主動出擊，詢問江岫白他跨年準備怎麼過。

江岫白反問道：「你想怎麼過？」

「一起吃飯吧？」

「隻吃飯嗎？」

我驚恐地看向面前的人，「你還想幹什麼？！」

江岫白無奈地笑了聲：「你想什麼呢，我的意思是吃完飯要不要一起看場電影？」

「奧奧，看啊，當然看。」

嘿嘿，老臉一紅，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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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整個寢室都有各自的安排，大家都在忙碌的準備著，除了徐珊珊。

她在陽臺和陸衍打電話，似乎是發生了爭吵，言語間越來越激烈。

「陸衍，今晚是跨年夜，你不陪女朋友，卻要和朋友一起過？」

「去酒吧為什麼不能帶我？什麼朋友，女性朋友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幹的那些事嗎？」

「陸衍，你無恥！」

徐珊珊大吼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我默默地和姜檸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徐珊珊從陽臺出來時，眼圈還有點微微的泛紅，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

她經過我身後時，停下了腳步，語氣恨恨地：「蘇鬱，看到我現在這個這樣，你心裡是不是特別開心啊？」

「是啊。」我如實回答。

沒想到我這麼直接，徐珊珊一時愣住。

我忙著去和江岫白見面，也懶得理她。

快走到門口時，想了想，還是折了回來。

「徐珊珊，陸衍和我在一起時，覺得我沒有你溫柔沒有你體貼。同樣，現在和你在一起了，他又會覺得你沒有別的女生活潑可愛，沒有別的女生性感。這是因為陸衍他本質上就是一個爛人。所以不要質疑自己，更不要內耗，及時止損才是最好的。」

當我離開的時候，徐珊珊還停留在原地。

也不是我聖母心發作。

其實拋開徐珊珊在陸衍這件事情上不談，她對我也還行。

曾經她也在我痛經的時候照顧我給我煮紅糖姜茶。

幫我一起搶演唱會的門票。

......

所以, 人就是雙面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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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六點在學校門口見, 可一直到六點半, 江岫白才火急火燎地出現, 都給我等得沒脾氣了。

「抱歉, 抱歉, 我照鏡子的時候發現頭發長了，想著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就去剪了個頭發。可我實在沒想到理發店居然有這麼多和我一樣臨時抱佛腳的人, 我排了好久的隊......」

說到後來, 江岫白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難怪他的發型變了。

他額前的劉海修剪成了短碎發, 更加突顯出五官的分明。

再加上他今天這一身穿搭。

青春男大的清爽和帥氣感撲面而來。

見我一直不說話，他急急補充道：「蘇鬱，你別生氣, 我發誓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遲到了。」

我沒生氣, 我隻是在想剛剛江岫白口中說的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是因為和我一起跨年所以才重要嗎？

再說了，對著他這張臉，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氣都消了。

跨年夜的車格外得多, 堵得讓人難受極了。

眼看距離目的地不過兩三百米的路程，我們決定下車走過去。

冬天的風卷起地上的落葉, 冷飕飕的, 我沒忍住打了個寒戰。

江岫白脫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一股暖意瞬間將我包裹住。

真不愧是加拿大鵝啊。

我看著江岫白身上隻剩件衛衣，擔憂地問道：「你把外套給了我，不會冷嗎？」

江岫白搖頭：「你猜我今天為什麼穿這麼厚的羽絨服？就是為了這一刻啊。」

我不覺笑出聲：「江岫白, 你好幼稚啊。」

我注意到他的鼻尖有根細小的碎發。

「等下, 你別動。」

江岫白很聽話，連眼睛都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

我抬手替他拿掉。

江岫白鼻尖呼出的熱氣打在我的手背上，酥酥麻麻的感覺, 讓我聯想到那天大冒險時的那個吻。

鬼使神差般，我脫口而出：「江岫白, 我們在一起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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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岫白的臉在一瞬間變得五彩紛呈起來,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是, 這是正常人聽到告白之後的反應嗎？

我心一沉。

「江岫白，你不會是要拒絕我吧？」

江岫白：「不是, 我...」

「好了，你不許再說了。」我制止了他。

江岫白突然握住我的手，一起伸進他的外套口袋裡。

手指觸碰到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江岫白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我本來都準備好了, 想在零點跨年的時候向你告白。」

他輕輕嘆了口氣：「蘇鬱，你太心急了，在一起這種事, 應該讓我來說。」

口袋裡的手依然被江岫白緊緊握住。

我能感覺到自己臉頰的溫熱，以及胸腔裡狂跳的心。

「我和陸衍在一起了，你不會介意吧？」

「真他」我打開盒子, 裡面是一條項鏈。

我向他確認：「這是你自己挑的？」

「對啊。」江岫白緊張起來, 「怎麼了，是我眼光太差了嗎, 你不喜歡？」

不是, 是我對項鏈 ptsd 了。

「沒有, 我很喜歡。」

我摘下脖子上的圍巾：「江岫白，你給我戴上唄。」

「好。」

江岫白把項鏈放在手心裡捂了一會兒，朝著它吹了幾口暖氣。

他的雙臂圈過我的肩膀, 溫熱的指尖和微涼的項鏈在頸後觸碰。

他的身後，璀璨的煙火在如墨的夜空蔓延。

真好，煙花和愛一起提前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