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是真的生病了要做手術，才需要錢。」

原來在來的路上，爸爸終於去問了。

明明一個電話就能求證的事，他之前就是不肯。

媽媽紅著眼圈：「我的女兒，居然是一個人做的手術……」

她說到一半就停了。

因為大家都知道，我是為什麼，才會一個人做手術。

眼看著爸媽都用愧疚的目光望著我，沈優有些慌了。

她走到我面前，梗起脖子：

「姐姐，不管怎樣，你都不該打漸川學長。

「你知不知道你失聯的這些天他有多擔心，我們這些家人又有多擔心……」

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我笑眯眯地問：

「現在還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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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優捂著臉。

怨毒的目光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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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我知道姐姐埋怨我，這樣能讓你消氣嗎？

「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知道，就算賣血賣腎也一定給你把錢湊出來……」

她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清秀白皙的臉上出現一道道紅痕。

原本正打算繼續哄我的家人，此刻再度倒向了沈優。

媽媽驚呼一聲，上前拉住沈優：「優優，你幹什麼！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

爸爸則斥責道：「沈禾，別太過分了！」

最心疼沈優的哥哥則直接衝過來：

「沈禾，你瘋了嗎？就算真生病了又怎樣，生病你就有理了？再說了，你現在不是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裡嗎？也沒看你真的去死啊？

「走，優優，我們回家！別理她，她有本事就真的跟家裡斷絕關系！」

哥哥護住沈優，帶著她離開。

爸媽也跟了上去。

他們都沒注意到，沈優回過頭，衝我笑了笑。

她覺得自己又贏了。

大概是這次的勝利格外來之不易吧，沈優忘記了，顧漸川還沒有離開。

他就站在角落裡，看著沈優的那個笑容。

顧漸川走過來。

他仍然像是看不到陸承則，隻是望著我：

「小禾，我知道你最想要什麼。

「我會幫你的，等成功的那一天，你再原諒我。」

顧漸川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

我不想再看他，轉身想走，卻發現陸承則站在旁邊，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挑眉：「你瞅啥？」

陸承則：「你原來這麼慘啊。」

我立刻捏起嗓子：「怎麼？看我悽慘又堅強，是一朵不屈不撓的小白花，愛上我了？」

陸承則被我惡心個夠嗆，拂袖而去。

臨走前還不忘把他秘書叫過來，指著我：

「給我把這個人安排到市場部去，讓她去氣死我們的競爭對手。」

蕪湖，工作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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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一邊進入陸氏集團的市場部工作，一邊跟陸承則備婚。

事情原本都很順利，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陸承則越來越愛找著法子讓我生氣。

他晃悠到我面前：

「跟你說，這些婚紗都是給前任未婚妻定做的。」

我心不在焉：「沒事，改改就能穿。」

「我還有十八個前女友，婚禮上可能會來鬧。」

「沒事，來了就是姐妹，肯定讓大家吃好喝好。」

我不生氣，結果他就生氣了。

把門一摔，又拂袖而去。

助理嘆氣：「沈小姐，要不咱適當地表現一下吃醋呢？」

我想了想：

「吃醋？那是另外的價錢。」

……

在我忙著處理大小事務時，沈家出事了。

原因是顧漸川。

他放下了自己公司的大小事務，專注於調查當年的事情。

結果被他查出了驚人的真相。

我被拐賣，和沈優被收養，都並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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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是在福利院遇見的沈優。

那個女孩穿著淺綠色裙子，抱著小兔子公仔。

這兩樣，都是我最喜歡的。

更別說，我會唱的歌，她也會唱。

我喜歡的卡通片，她也喜歡。

甚至連喜歡的角色都一模一樣。

爸媽認為，這是天意。

是上天可憐他們，所以讓我重生在了這個福利院的小女孩身上。

於是他們將小女孩帶回了家，為她取名沈優。

一年一年地將她養大，將所有給我的愛，移情到了她身上。

——他們渾然不知這是一場算計。

沈優，是最早照顧我的那個保姆的私生女。

保姆一邊照顧我，一邊讓她的女兒模仿我。

然後在時機成熟的那一天，我被人販子拐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而她的女兒在福利院中被挑中，成了我。

18

我從陸承則家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沈家ťṻⁿ人和顧漸川。

爸媽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哥哥則直接給我跪下了。

他哭著說：「小禾，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

沈優的真實身份，讓他們意識到，在過去的十幾年裡，她撒了多少謊。

從樓梯上摔下去，在比賽前發燒，扇自己耳光。

不過都是因為，我居然被找回來了，她不得不用這種方式，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媽媽哭得好傷心，她拉住我的手，說：

「我居然被一個賤人的女兒蒙蔽了這麼多年，讓我自己的女兒吃了這麼多苦……

「小禾，原諒爸爸媽媽和哥哥，好不好？還有機會，我們一定好好愛你……」

我輕輕嘆口氣：「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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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人松了口氣。

他們以為，我提出回家，就是松口了。

客廳裡，他們討好地圍在我身邊，問我吃不吃這個，喝不喝那個。

沈優已經被趕出去了，哥哥怕我觸景傷情，於是把所有沈優的物品也扔了出去。

但他忘了一樣。

那就是客廳裡的鏡子。

在整整十幾年的光陰裡，這面鏡子倒映出我和沈優的身影。

它折射著客廳裡暖黃的燈光，那是我心裡家的顏色。

可那燈光隻能照到他們四個身上，我站在外圍陰影裡，怎麼都走不進去。

……

我突然抄起一個杯子，朝鏡子砸過去。

巨大的碎裂聲和沈家人的尖叫裡，我笑了。

原來它其實如此不堪一擊。

碎裂的鏡面上，一道巨大的裂紋將我和沈家人隔絕，如同天塹。

我回過頭，看著哥哥：

「你是不是說過，有本事我就跟家裡斷絕關系？」

哥哥的臉色瞬間蒼白。

他看著我，嘴唇顫抖：「小禾……」

在父親驟然發紅的眼眶和母親的哭聲中，我走出家門。

「以後，你們跟我，再沒有關系了。」

20

後來，我又遇見了沈優。

她正在被一個半老的婦人抓著頭發毆打，那個婦人用不堪入耳的字眼罵她，一個個耳光甩在她臉上。

婦人回去了，留下沈優癱在原地。

我猶豫了一瞬，想要離開，沈優卻突然開口道：

「沈禾。」

我停住了腳步。

沈優抬起頭，看著我。

她頭發很亂，臉上有血印，瘋狂地朝我笑：

「看見了嗎？那個是我媽。

「我真的特別恨你，憑什麼你可以出生在那麼好的家庭裡？而我必須靠扮演你，才能得到你擁有的那一切。

「我討厭綠色，討厭唱歌，討厭芭蕾，我討厭所有你喜歡的東西。

「可我必須裝成你，才能得到一點點愛……」

她大哭起來。

我蹲下來，拍拍她的肩膀：

「那你以後不用再那麼辛苦地扮演了。

「反正再怎麼演，也得不到愛了。」

我轉身離開時，沈優崩潰地在我身後尖叫：

「你在得意什麼？你以為他們是真的愛你嗎？」

這一次，我沒有再停下腳步。

秦琬在前面等我，她是我的伴娘，也是當初跟我一起被拐的女孩。

她挽住我的手，將掌心的溫暖傳遞給我。

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我們曾經的日子。

21

山村中無比寒冷的夜晚, 我握著秦琬的手：「別放棄, 我們的親人一定在找我們！」

她抽噎著說：「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 真的就找不到了呢？」

我看向窗外的夜色。

「那也要好好活著。

「這個世界，總有別的精彩。」

22

我跟陸承則辦婚禮那天, 顧漸川喝了一夜的酒。

他酗酒越來越厲害，多次被救護車拉走。

失意化作怨恨，盛寧集團開始針對沈家。

我爸的公司由此破產。

媽媽日日以淚洗面。

哥哥則在四處借款的路上出了車禍, 後半生都要坐在輪椅上。

陸承則將這些消息告訴我時，我並沒什麼表情。

在與過去斷舍離後,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沈禾？」

陸承則在叫我。

我回過神來：「什麼事，老公？」

「我說今天要見的客戶是大美女，如果喝到太晚的話我就不回家了。」

我說：「好。」

他生氣了：「好？」

我猛地想起，陸承則上個月把公司二分之一的股份轉讓給了我。

我的吃醋功能也該開啟了。

於是我轉過臉，哀莫大於心死地說：

「我說不好, 你就能不去嗎？」

陸承則高興了。

他摟住我, 哄道：「這個會不能缺席，但我八點之前一定回家！」

他開始報備了。

飯桌上還給我發合影：「看, 大美女！不過是六十歲的我大姑！」

我：「……問大姑好。」

23

【不是結束】

合上手機，我走出公司。

一對情侶站在街頭，拿著兩杯剛買的奶茶。

明明是很尋常的情景，我卻多看了兩眼。

不知為什麼，有點眼熟。

那對情侶中的男生則直接朝我走來。

「您好，沈女士。」

我：「你是……」

他戴上棒球帽。

我一下子認了出來。

再看他旁邊的女朋友。

這不就是當時正在被他詢問的那個女孩嗎？

好家伙, 原來是託兒！

我勃然大怒：「詐騙！你們這是詐騙！」

棒球帽揮揮手, 遞給我一張名片。

上面印著【季昭】。

季大騙子循循善誘地對我說：「這怎麼能是詐騙呢？我給錢了的。」

「那你現在又找我幹嘛？我已經沒有感情可供你購買了。」

「這次不買，改賣。」季大忽悠說，「既然您現在ŧû₁的生活很幸福, 要不要考慮把您作為正常人的感情, 再買回去？」

人不能, 至少不該, 這麼奸商。

我在心裡罵了一萬句, 嘴上卻沒忍住說：

「你報個價我聽聽。」

畢竟我現在確實已經不缺錢了。

八十萬對於現在的我而言，也就是買個包……

「八百萬。」

「多少？？」我勃然大怒。

「您不需要，那就算了。」季昭轉身就走。

「別這樣。」女孩拽住季昭，「沈小姐一路走來不容易，五百萬我覺得很多了。」

「不行。」

「聽我的。」

女孩看向我：「沈禾小姐, 我們有緣分。這樣吧，我給您打八折, 然後再附贈終身寄存服務。您可以先將感情寄存在這裡，等需要的時候隨時拿回去。如果又遇到痛苦的事想要再次寄存，也可以隨時聯系我們。」

她也遞上一張名片，上面印著【許小冉】。

聽著好劃算……

「太麻煩了, 不賣了。」季昭拉許小冉, 「走吧。」

他們拉拉扯扯，我大喝一聲：「三百萬，不能再多了！」

許小冉推開季昭：「成交。」

24

回家的時候, 我心情很好。

不忘跟陸承則分享：「我剛去買東西了，你猜怎麼著？我從八百萬一路砍價到三百萬！」

陸承則：「老婆真棒，這東西成本多少？」

我一下子站住了。

25

可惡！又被他們賺到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