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氣人，早知道就隨他等了。

我往回走，工作室不遠處多了一輛瑪莎拉蒂，車身上靠著一個戴墨鏡的中年女人。

她朝著我過來：「梁小姐，我是蕭鈺的小姨蕭悅，有空喝杯咖啡嗎？」

09

我跟著蕭悅進了一家文創街的咖啡館。

點單之後，蕭悅拿下了自己的墨鏡。

蕭悅人到中年，卻是保養得極好，看起來很年輕。

「梁小姐，我就直接開門見山了。我希望你不要答應蕭鈺的追求。」

畢竟我的風評確實不算好，所以對於蕭悅的話也不驚訝。

蕭悅繼續說：「梁小姐別誤會，我並不覺得女生交往過幾個男朋友是什麼大事。隻是蕭鈺是個例外。我想你也看出來了，蕭鈺和別人不太一樣。

「他太單純了，也執拗得過分。他承擔不了和你分手之後的落差，所以還不如別開始。

「雖然，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喜歡你。」

正好咖啡也上來了，我喝了一小口，漫不經心地道：「正好，我也沒有要和他開始的打算。」

蕭悅淺笑了一下，摸出一張銀行卡：「我知道梁小姐不缺錢，但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當做這些天蕭鈺對你的打擾的補償。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明確地拒絕他。」

10

隔天，眼看到了晚上七點，樓腳沒有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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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蕭悅也幹預了蕭鈺那邊吧。

我正這麼想，頂著兔子頭像的蕭鈺就發來了微信：「顏顏，你真的收了小姨的錢嗎？(╥﹏╥)」

我在聊天對話框裡打字又刪除，刪除又打字，回想起蕭悅的那些話之後，於是隻回了一個字給他：「是。」

盯著屏幕良久，那邊卻沒有再回消息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突然開始下小雨，車借給工作室的人出去辦事了，我坐地鐵回家。

地鐵口有一個女生在賣自己編織的小玩偶，第一眼看到殺生丸，我過去瞧了瞧。

旋轉的掛鉤上全是娃娃，我轉了一圈，發現有一隻流著寬面條淚的兔子。

感覺和某人有點像。

看了價格，直接掃碼買下。

拿著娃娃走出了幾米遠，才後知後覺，明明我是準備買那個殺生丸的。

都沒可能了，還買跟他相似的娃娃幹嘛？

煩躁，所以我一路都是揪著兔子娃娃的耳朵回家的。

出了電梯門，遠遠地卻看見一個黑影蹲在家門口。

我掏出手機，準備打給保衛處，燈光亮起來，那人抬頭，蕭鈺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就露了出來。

他穿著黑色的衛衣，脖子到臉頰卻是顯得尤其地白膩，一雙眼睛睫毛很長，看起來輪廓很深，標準的濃顏系帥哥。

從我出現那一刻，他的眼睛就追隨著我，帶著幾分期許。

「你怎麼來了？」

他的頭發也淋湿了，發梢在滴水，從額頭到鼻尖，樓道裡的光映過來，看起來又乖又欲。

蕭鈺抹掉自己鼻尖的水珠，粉色的嘴唇抿了一下，下一秒臉上又出現了酒窩：「來給顏顏送錢。」

說著，他從兜裡摸出一張卡，塞進我的手裡：

「顏顏，不要小姨的錢，我也有很多錢，都可以給顏顏。

「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再賣專利。

「我會賺很多很多錢給顏顏。

「顏顏不要不理我。」

我看著手上被蕭鈺塞的那張卡，突然覺得喉間一哽：「蕭鈺，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

「不會。」蕭鈺突然嚴肅起來，「我覺得，顏顏天下第一好。

「所以，值得最好。」

11

顏顏天下第一好？

騙人。

要是我天下第一好，為什麼他們都不喜歡我？

從沿海的 y 省回來，展會很成功，工作室接了一筆很大的訂單，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

隻是最近到了流感頻發期，一到家就開始低燒。

起初我沒太在意，以為隻是小感冒，躺在床上刷朋友圈。

朋友圈的人也多多少少開始有症狀了。

梁晨發：也就我爸信這玩意兒，鹽蒸橙子，吃了咳得更厲害了。再見.jpg

沈蕊發：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Ps：媽媽煮的粥超好喝。

梁晨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沈蕊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他們離婚的時候都沒有要我，我得到的錢是最多的，分到的愛卻是最少的。

親情的缺失，讓我在另一些感情裡瘋狂找補，但可能是我運氣不好，沒有人真的愛我。

睡到半夜，就又突然醒了，腦袋好暈，臉上也很燙。

我強撐著起床，拿出溫度計一量，41°。

找退燒藥吃了之後，重新躺回床上，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張溫度計的照片發朋友圈：

「也不過如此，就 41°而已。」

我默默地想，估計我死了，全身上下也就嘴是硬的。

等了好久，微信頁面都沒有動靜。

也是，大半夜的，鬼才看朋友圈。

矯情給誰看呢？

躺下之後，我雖然難受，但是又很清醒，根本睡不著。

門鈴響了，我趕緊過去開門。

蕭鈺套著一件羽絨服，兜帽有一圈絨絨的毛，羽絨服裡面穿著那件藍色的兔子頭睡衣，他應該是走得急，羽絨服的拉鏈卡住了一點裡面睡衣的布料。

他的頭發也亂糟糟的，背上背了一個大背包，右手拉了一個行李箱，左手提著一個保溫桶和一個醫藥箱。

最離譜的是，行李箱後面，居然還擋住了一隻他牽住的小狗。

「顏顏別怕，我來了。」

12

明明室外和室內有極大的溫差，蕭鈺帶著一身風雪過來，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的心髒像是被撕開了一個豁口的、冰冷又暗沉的無人之境灌入呼呼的暖風。

那些陰霾好像全都就這麼輕易地被吹走了。

蕭鈺的保溫桶裡裝的是粥，我喝了半碗就吃不下了。

胃裡有了東西，終於沒這麼難受了，我重新躺回了床上，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蕭鈺在用毛巾給我物理退燒。

第二天我是被蕭鈺帶來的小金毛鬧醒的，它咬著被子往下拉。

蕭鈺躡手躡腳地進來，直接把小金毛給抱了起來，他壓著聲音：「球球，媽媽生病了，爸爸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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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名其妙地緊閉著眼睛，假裝還在熟睡。

談過九個男朋友的「渣女」，居然因為當了小狗的「媽媽」而覺得臉紅。

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

蕭鈺把小金毛抱出去之後，我也起來了。

也不知道蕭鈺是幾點起來的，廚房的中島臺上堆著買回來的蔬菜和水果，茶幾上和餐桌上都放著花束。

蕭鈺系著碎花圍裙在忙碌，正把泡沫箱子裡裝的卡通碗碟一個個地拿出來。

我靠在廚房的門框上，心卻一點點地柔軟起來，他好像真的是挺宜室宜家。

13

蕭鈺走的那天，他自己依依不舍。

但我還是開車把他送回去。

「顏顏，我可不可以不回家？」

「球球，你是不是也不想回家？」他低著頭揉了一把小金毛的頭。

一人一狗看起來都可憐極了。

末了，蕭鈺還悶悶地說了一句：「我想和顏顏在一起。」

蕭鈺向來都是直白地表達自己的訴求。

我沉默著盯著他看，他的眼睛是很純粹的黑。

我勾住他的脖子，蕭鈺一個猝不及防被我帶了過來，我順勢將他壓在門板上，踮著腳去瘋狂地親他。

蕭鈺像是被我突如其來的親吻親蒙了，但也隻是片刻他便專心地開始回應我。

我咬著他的唇，近乎發狠地親他。

他像是撫慰小獸一般，溫柔得要命。

可是突然，門從裡面被打開，我和蕭鈺重心不穩朝裡面倒。

蕭鈺倒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我整個人都被他摟在懷裡。

蕭鈺和蕭悅互相看著對方，氣氛像死一樣沉寂。

我頂著通紅的一張臉，埋進了蕭鈺的懷裡。

救命，整個就是大社死。

況且，在不久之前，我還曾經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和蕭鈺開始。

14

蕭悅的神色不虞，卻也沒說什麼。

剛好到了飯點，我們三個人找了一家餐廳吃飯。

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聽見蕭悅正對蕭鈺說：「鈺鈺，你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嗎？」

蕭鈺點頭，神色認真又嚴肅：「小姨，我好喜歡顏顏的。」

「那如果她之後不喜歡你了怎麼辦？」

蕭鈺眼睛裡的落寞一閃而過，而後又重新亮起來：「沒關系，我會一直喜歡顏顏。」

「如果她和你分手呢？」

蕭鈺低下頭：「如果顏顏和我在一起不開心，那我會離開。」

蕭悅嘆了一口氣：「那如果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喜歡上了別人呢？」

蕭鈺看起來都快哭了：「她是顏顏，所以沒關系。」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走過去坐下，然後牽住蕭鈺的手：「蕭姨，我並沒有這麼不堪。

「雖然，我不知道我和蕭鈺會不會有結果，但是我能保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全心全意地對他。」

蕭鈺這才開心起來，信誓旦旦地看向蕭悅：「會有，會有結果。」

蕭悅笑了笑：「好。」

15

和蕭鈺談戀愛之後，他黏人的屬性上升了好幾個層次。

不僅每天雷打不動地來接我下班，有時候甚至中午坐五十分鍾的車過來工作室找我，就隻為了一個親親。

我的工作室偶爾也接私人定制，今天的僱主開價很高，約了下午面談。

人到了我才知道，原來不是別人，而是我談過的校草榜榜七鍾瑞。

合作倒是談得挺愉快的，隻是結尾的時候，鍾瑞突然問：「你……真和蕭師哥在一起了？」

鍾瑞和蕭鈺同為物理專業，隻不過鍾瑞還是本科生，而蕭鈺已經是博士在讀。

我「嗯」了一聲，沒有打算隱瞞什麼。

鍾瑞像是苦笑了一下，突然問：「梁顏，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談過的九個男朋友，除了鍾瑞，其他的不是貪財，就是喜歡我這張臉，沒有一個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的。

可是當我察覺到鍾瑞的真心的時候，自己卻開始慌亂，因為我發現自己好像並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赤忱的愛意。

所以我提出了分手。

「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梁顏，你之所以追我，喜歡的其實不是我，而是殺生丸對吧？」

我和鍾瑞在漫展相遇，那時候他 cos 的殺生丸還原度特別高，所以才有了之後我為期半個月的送早餐行為。

「鍾瑞，抱歉。」

鍾瑞擺了擺手：「都過去了。」

我給鍾瑞打了折，送他出工作室，卻和過來接我下班的蕭鈺迎面對上。

蕭鈺看到我旁邊的鍾瑞，臉上藏不住事，緊張兮兮地朝著我小跑了過來，趕緊牽住我的手，防備地看向鍾瑞。

「吧唧」一聲，我一蒙，蕭鈺已經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鍾瑞愣了愣，然後默默地彎身進了自己的車。

我強裝鎮定地給他揮手道別，然後扯著蕭鈺去了另一邊沒人的地方。

蕭鈺也紅著耳尖，低下頭，小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別人的男朋友，都有隨時親親的權利的。」

我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捏了捏他的手：「還會吃醋了？酸不酸啊？」

「不酸，我是甜的。」蕭鈺突然又湊了過來，這次親在了我的唇上。

他應該是吃了糖，還是草莓味的。

「下次，有人的時候不準隨便親親。」

蕭鈺眨了眨水潤的眼睛，濃黑的睫毛也隨之顫動，躍躍欲試：「這裡沒有人，那是不是可以親很多下？」

16

y 省那個大單出了一點岔子，我和工作室的幾個人趕緊買了機票飛過去。

我給蕭鈺發了微信，叫他今晚不用去工作室接我。

可不知怎麼的，直到上飛機，我還感覺有些心慌。

到了地方就馬不停蹄地處理工作，連軸轉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凌晨三點的時候才總算是告一段落。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酒店，可是剛躺上床，就接到了一個 C 市那邊的陌生電話。

「喂？」

「梁顏，是我，蕭鈺有沒有和你在一起？他不見了。」是蕭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