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著其他同學的面哭著罵他是「不孝的撒謊精」。

李子聰當場跟她翻臉，提起書包就跑了。

媽媽在電話裡跟我抱怨：

「小涵，我就是說了兩句，他居然不回來了。

「哎，我以前真是寵他寵得太過了！」

我能想象到，青春期愛面子的弟弟肯定無法接受這樣的羞辱。

不過我買手機給李子聰，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現在。

我不慌不忙找輔導員請了假，買了第二天的便宜火車票回家。

除了回去幫忙找弟弟，這次回去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坐了一天特快回家，媽媽急不可耐地跑到火車站等我。

我問：「媽，你這事跟爸爸說了嗎？」

媽媽唉聲嘆氣，苦著臉說：

「他要是知道我就報警了，我哪裡敢跟你爸說啊，他最近忙得連人都看不到！

「上個月，他還把我身份證借走了一次，也不知道拿去幹嘛了，問了又嫌我話多。」

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偏離上一世的軌跡，我也捉摸不透爸爸在幹什麼。

眼下，我得先幫媽媽想辦法聯系到弟弟。

Advertisement

從弟弟同學口中，我得知弟弟經常去打遊戲的幾個網吧。

來回蹲了兩天，我終於找到了窩在電腦前專注打遊戲的弟弟。

他手上拿著一支煙，衣服應該是穿了幾天，身上隱隱有股汗臭。

見到我出現，他眼前一亮，喜出望外地放下手中的煙：

「姐，你來了真是太好了！

「我這趟出來錢也快沒了，你快給我幾百！」

我掏出手機，晃晃支付頁面問：「怎麼給你？」

弟弟頓時泄了氣，不自覺抱怨起來：

「姐，都怪她不講道理就砸我手機！

「是不是她讓你來的？你別勸我，我可不會回去的。」

我點點頭，繼續問：「你現在住在哪？」

弟弟警惕地盯著我：「你不會想帶媽過去找我吧？」

我還真沒有這麼想過。

他跟媽媽鬧得越久，我肯定是越高興。

見他不相信我，我沒說多一句話，轉身就出了網吧。

弟弟見我離開，急急忙忙追上來拉住我：

「姐，你現在怎麼脾氣這麼差了。

「我告訴你就是了，我住在同學租的房子，就在學校附近。」

得到想知道的信息，我給他買了碗牛肉面當早飯，弟弟吃著面吩咐我別跟媽媽說。

回家後，我告訴媽媽見到了弟弟，但不知道住哪裡。

媽媽捂著胸口松了口氣，之後氣得連聲咒罵弟弟不懂事。

我默默聽著，在心裡盤算自己的計劃。 

11

媽媽罵夠了，哭著對我說：

「小涵，媽媽命真苦啊，生了這麼個不省心的兒子。

「你作為姐姐，可得幫我教訓他幾句，媽就指望你幫幫我了。」

這是綁架不動爸爸，換成我給她當槍使了？

我嘴上保證會多勸勸弟弟，實際一個字都沒往心裡去。

媽媽也隻敢嘴上抱怨，沒提過一次要見寶貝兒子。

她冷靜下來後，應該是不想和他起衝突，指望等我把弟弟哄回來。

既然她都不著急，那我更不急了。

我跟她說弟弟離家出走身上沒錢了，餓著肚子受了不少苦。

媽媽一邊說：「餓死他，餓了就知道要回來！」

一邊給我塞了一千塊錢。

五百塊給弟弟時，他嘀咕了幾句媽媽小氣。

我每天抽時間陪他在網吧坐一會再離開。

一周後，我請的假也差不多結束了。

返校前，媽媽為了能聯系上弟弟，不甘心地買了部新手機讓我轉交給弟弟。

我把手機給弟弟時，讓他達到目的就早點回學校。

他可以不回家，但是去學校代表我下了功夫勸弟弟。

他和媽媽不和解，我仍然能在中間繼續抽成。

弟弟不耐煩地撓撓頭，即使他不想聽我的 也不行，生活費是我轉給他。

第二天媽媽知道弟弟回了學校，打電話來感謝我時，我正在回學校的火車上。

弟弟和媽媽的矛盾還沒和解，爸爸那邊出了事。

他被朋友哄騙參與的投資項目是騙局，對方卷了錢跑往國外。

我放假回家時，遇到債主堵在家門口。

爸爸不僅自己借了錢，還拿她身份證借了錢。

她還來不及聯系上爸爸，很快收到了醫院的電話。

爸爸追騙子時，一時心急出了車禍，此時要做手術通知她去籤字。

媽媽和我趕到醫院時，醫生把手術同意書和病危通知書都塞到媽媽手裡。

她無措地望向我，我問護士：「病人情況嚴重嗎？」

護士急得滿臉大汗：「很嚴重，內髒破裂，手術也不一定救得回來。」

媽媽愣了愣，機械性地拿筆在籤字處籤字。

我接著問護士：「這麼嚴重的話，手術費用貴嗎？」

護士嘆了口氣：「手術完了還得住 icu 呢。」

餘光中，我看到媽媽拿筆的手頓住了。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看著醫生：「我聽別人說，不能隨便籤字的，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會害我？」

護士聽到這話都傻眼了：「阿姨，這裡是正規醫院啊，你可以仔細檢查文件的。」

她應該也沒聽過這麼離譜的原因。

媽媽卻把筆和通知書一起塞回給護士，嘴裡不停念叨著：「不行，我不能籤。」

人命關天，護士表示爸爸再不做手術就不回來了。

急得她滿臉通紅，就差把文件一個字一個字讀給媽媽聽。

可媽媽一口咬定：

「你不能逼我籤字！這是違法的！

「誰知道你們醫院會不會害我。」

最終，護士勸說半天無果，一咬牙隻能趕緊跑進去通知醫生。

讓媽媽失望的是，醫生商量後還是決定給爸爸做手術搶救。

手術室的燈亮起時，媽媽無力地靠著牆壁跌坐在地。

她看我並不意外的表情，慌忙跟我解釋：

「小涵，我也是沒辦法，你爸欠了一屁股債。

「就連我都被他害了，隻有他走了我們家才能拿到賠償金。

「不然我們一家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不知道獨斷一輩子的爸爸有沒有想到，自己的生死最後會由媽媽決定。

我懂事地點了點頭，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理解她的決定。 

12

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爸爸沒能被救回來。

醫生宣布爸爸死亡的時候，媽媽面容悲切，哭得直接暈了過去。

舉行葬禮那天，得知消息的弟弟從學校跑了回來。

不明真相的他哭紅了雙眼，當著來吊唁客人的面，指著媽媽罵「掃把星」。

「就是你管得太多，逼死了爸爸！

「我恨死你了，你別指望還想控制我！」

媽媽不好當著客人面說爸爸死前被騙了錢，整張臉難看極了。

客人大多是看熱鬧的眼神，沒幾個人上來勸說。

丟了臉的媽媽忍不住揚起手，啪一聲，打在弟弟的臉上。

和媽媽關系好的琴姨直到這時才來拉住媽媽，讓她冷靜一點。

弟弟挨了打，放下狠話：「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就逃離了現場。

媽媽強撐著舉行完葬禮才給弟弟打電話，誰知弟弟已經把她拉入了黑名單。

再次失去對弟弟的控制，她發瘋般地在家怒吼。

對著家裡的牆面又踢又打，神情似乎有些瘋癲。

嘴裡還在斷斷續續念著：「我都是為你們好啊，你怎麼就不懂啊！」

之前拿到肇事司機的賠償, 媽媽第一時間就把大頭存進銀行。

準備當作弟弟以後的學費和結婚買婚房錢。

她的確是一心為了他打算。

可弟弟已經有了偏見，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媽媽發泄夠了之後, 一把抓住我的手問：

「小涵, 媽媽沒錯對嗎？

「是小聰還小，根本不懂我的苦心。」

她雙目充血，表情陷入了偏執的情緒之中。

我順從地點頭：「是小聰不懂事。」

得到我的贊同, 媽媽開心地點頭：

「對, 對, 對！

「就是你爸該死，他憑什麼打我, 那可是家暴！

「如果他不死，債務怎麼辦？小聰以後哪來的錢娶媳婦？」

當晚趁著媽媽入睡，我收拾起行李, 找了家附近的酒店。

第二天媽媽打電話給我時, 情緒處於崩潰的邊緣, 我適時告訴她：

「我回學校了, 下學期要實習，之後就不回來了。

「順便一說，上次回來戶口我已經遷出去了，您可得保重身體啊。」

媽媽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什麼意思？我養你這麼大，你也想擺脫我？

「你可是我的女兒！」

我回答：

「媽，你控制欲別太強了。

「你非要把我和弟弟逼死就好了嗎？」

說完，直接掛斷了她的電話。

與此同時，我給弟弟發去了一條消息：

【媽媽說原諒你了，你回去跟她道個歉，再偷偷拿出戶口本就行。】

弟弟很快給我發了個【ok】的表情。

昨晚他告訴我想回家拿了戶口本，自己輟學出去打工。

我答應他會安撫好媽媽的情緒, 給他逃走提供機會。

他以為我這個好姐姐, 已經替他做好了準備工作。

殊不知，等待他的是處於偏執瘋狂中的媽媽。

他還能否全身而退，我就不知道了。 

13

我沒想到, 瘋狂的媽媽居然如此極端。

她見到弟弟回家，哄騙他喝下摻了藥的水，然後將他綁在家裡。

弟弟清醒後, 趁著她不注意用身上帶的打火機燒斷了繩子。

媽媽反應過來的時候, 正好看到他在翻找戶口本。

怒不可遏的媽媽拿起水果刀威脅弟弟不許離開他。

弟弟的力氣比媽媽更大，推搡間失手殺了媽媽。

他給我打來電話, 語氣全是慌張：

「姐, 我真沒想殺她的。

「怎麼辦啊！家裡全是血！」

我一邊在電話裡安撫他，一邊借用酒店的電話撥打了 110。

警察很快找上門, 將沒有反應過來的弟弟抓了起來。

鑑於弟弟未成年, 隻給他判了五年牢獄生活。

但他這輩子基本上是毀了。

我去探監時, 弟弟已經反應過來了一切。

他隔著鐵欄杆瘋狂地質問我：

「李子涵！是不是你做的！

我偷偷打開電腦，看到志願上自己填好的學校全部被刪掉的時候，我確定自己重生了。

「（以」我沒有承認, 也沒有否認, 隻是告訴他：

「李子聰, 你不是想逃離媽媽的控制嗎？

「你看，這樣你的目的不就達到了嗎？爸爸在天上也會感謝你的。」

弟弟用能想到最髒的話咒罵我，我隻當作沒有聽見。

和上一世的絕望比起來, 這點辱罵又算得了什麼呢？

走出監獄大門時，我伸了個懶腰。

以後的每一天都會像今天這樣陽光燦爛，自由美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