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枕上

第2章

是寧湛北。

我勾了勾唇,退後兩步,轉身把頭埋在他的胸口,眷戀至極地蹭了蹭。

「喝醉了?」

男人身體僵硬了一瞬,扶著我的肩膀,不著痕跡後退了一步。

我憋著笑抬起了頭。

下一秒,他臉色大變,「怎麼是你?」

我抬頭望著他,嗓音綿軟,「我來給我嫡姐祝壽啊。」

寧湛北頓了片刻,表情沉了下來,「你就是陸家的那個……」

「那你也知道我和榮兒的關系了?」

我看著他,誠實地點點頭。

寧湛北閉了閉眼,「那晚為何沒有推開我?」

「知道你名字的時候,我們都已經那個樣了,再說……」

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輕聲說:「你當時掐著我的腰,掐得那麼用力,我一弱女子,怎麼推得開呢?」

似是也想起了那個場景,他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那晚的事情不要再提,我們就當從沒見過。」

「今日榮兒穿的跟你一樣的桃花裙,別惹她不開心,你還是回去吧。」

寧湛北個子高,寬肩窄腰,尤其是穿著常服的時候,反倒更顯得氣質矜貴又斯文。

Advertisement

陸莞榮的命可真好啊。

我仰頭看他,微微紅了眼眶。

「我確實買了跟嫡姐一樣的裙子,但那是因為聽說此裙是你幫她選的,我以為你會喜歡。」

「穿這個也隻是想讓你能多看我兩眼,這也不可以嗎?」

寧湛北面色微怔,落在我臉上的眼神晦暗難辨,半晌喉結微微滑動了下,「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自嘲道:「我這樣的身份怎麼配得上寧將軍。」

「這不是身份的問題……」

「寧將軍無須解釋,我都明白。」

我打斷他的解釋,苦澀一笑,「可憐我是徒步兩個時辰才走過來的,你總要讓我用完膳再走吧。」

寧湛北擰眉,一下就抓到了重點,「為什麼徒步?你府上不肯給你配馬車嗎?」

「我那天也給了你銀票,你也可以叫一輛馬車啊。」

我垂下頭,不再說話。

這邊越是安靜,身旁包廂裡的聲音就越發清晰。

「過個壽就大手一揮贈你兩千兩的銀票?榮兒,寧將軍待你也太好了吧。」

「噓,小點聲,湛北向來為人低調,讓他聽見又要責怪我秀恩愛了。」

我悄悄抬頭,男人臉上辨不出喜怒,唯有一雙眸子,醞釀著風暴。

片刻後,風暴歸於平靜。

他推門而入。

06

看見寧湛北,陸莞榮甜蜜的笑容剛剛揚起,下一刻就注意到了緊跟在他身後的我,以及我身上的裙子。

眾人的眼神在我們二人身上流轉不停。

「真巧,居然撞衫了,榮兒,看來你們品味相同呢。」

陸莞榮的臉瞬間氣得通紅,若不是寧湛北在場,恐怕她就要當場撕下我的裙子扔出去了。

然而此刻,她隻能強顏歡笑地握住我的手腕說:「是我們姐妹心有靈犀呢。」

這都不發瘋,我有點意外。

別看她在外面一副溫婉善良、大方得體的大家閨秀模樣。

但其實隻要在家裡看到我,就能立馬開啟第二人格,整個人就是一頭暴怒的野豬,但凡有一點不順心,就會對我動輒打罵。

我就像是她身上的一個隱形觸發器。

上一世,我不懂這是為什麼,但如今,我已經明白了。

出門在外,她是身份高貴的尚書府千金,然而回家看到萬芳蘭,就會立刻想起,這個被眾人恥笑的私生女,其實是她自己。

這種巨大的落差使她痛苦。

但她又沒辦法把這一切發泄在萬芳蘭身上,於是代替她成為私生女的我,順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出氣筒。

我知道,她是想忍到回府再跟我算賬。

可惜了,我現在就皮痒。

陸莞榮依然假裝親密握著我的手腕,指甲卻不動聲色地掐進了我的肉裡,手腕傳來一陣刺痛。

我勾了勾唇,決定再下一劑猛藥,「姐姐,瑤兒特意給你準備了禮物呢!」

攤開另一隻手的掌心,把一個奢華精美鑲滿了寶石的發簪遞到她眼前。

頃刻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隻因這支發簪與她現下頭上插著的那個一模一樣。

甚至,寶石還比她那個要大上一圈兒。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榮兒,看來陸尚書對你這個私生女妹妹比對你還要好啊。」

其實隻要細看兩眼,不難發現無論是裙子還是發簪,我這個跟她的都是有很大區別的。

畢竟,她的都是找為宮裡制作服飾首飾的匠人手工打造的。

而我的,隻是在街角小鋪尋到的仿制款罷了。

都跟我本人一樣,透著一股子的廉價感。

雖然她明知我沒錢購買這些東西,但從前,一直在她面前低眉順眼、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卑微得連奴才都不如的私生女,現下就是在赤裸裸地挑釁她了。

東西的真假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刻她隻想收拾我。

果然,幾乎是轉眼間,她就切換成了暴躁模式,抬手狠狠扇了我一個耳光,「不過是個妓女生的賤種,竟也敢跑到我面前耀武揚威!」

她罵完猶不解氣,緊接著端起桌上的糕點就狠狠按在了我的臉上,「你這張臉真的跟你那個妓女娘一模一樣,看著就讓人直惡心。」

我忍不住想笑。

那明明是她的妓女娘。

想必萬芳蘭還不知道,被她碰上真千金位置的女兒,內心深處卻是如此嫌棄她吧。

有人走來拉開了陸莞榮,糕點盤跌落在地。

我終於得以張嘴呼吸。

「不就是一支發簪嗎?我讓匠人再給你打造十支比這奢華百倍的可好?」

「今天你過壽呢,別生氣了。」

我扒開糊在臉上的黏糊油膩早已壓扁了的糕點,朝那道聲音望去。

隻見寧湛北正低頭幫陸莞榮擦拭手指上沾到的餡料,側著的半張臉,清俊又溫柔,與面對我時的冷淡截然不同。

我彎了彎唇角,有一句話陸莞榮說對了。

我確實和萬芳蘭一樣下賤。

她勾引我父親,而我想勾引寧湛北。

07

好好的一個生日宴被我毀了。

陸莞榮很生氣,為了哄她,寧湛北又緊急安排了人去布置一場焰火晚會。

在眾人的豔羨聲中,她如同一隻高傲的孔雀,挽著寧湛北的手臂走出了包廂。

轉眼間,屋內僅剩我一人。

我嘖了一聲,拿出手帕擦掉臉上的汙漬和濃妝,隨後挑了最大最肥的那隻蟹吃了起來。

誰知寧湛北去而復返,看到我吃得滿嘴流油,愣住了。

「我隻是看這一大桌菜沒人吃,未免太浪費了……」

說到這裡,我也覺得理由牽強,說不下去了,臉一寸寸變紅,「好吧,其實是因為,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飯菜。」

寧湛北看了我半晌,忽然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別告訴我你不是故意的。」

我做得那麼明顯,他能看出來,我一點兒也不意外。

「沒錯,我就是故意的,從小到大,她搶走什麼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唯獨你,隻有你,我不想讓給她。」

我眼中含淚,帶著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坦誠。

沒有人喜歡心機深沉的女人,尤其是寧湛北這種久經沙場的男人。

但若是那個女人費盡心機,隻為得到他呢?

甚至,她還對此毫不遮掩。

寧湛北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然,沉默許久後,不隻是對我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可我快要成親了,我和陸莞榮是自小就有婚約的。」

寧湛北走了。

我嫌惡地扔掉早已冷掉的蟹,懶得再拿手帕,直接沾滿蟹膏的手指放進嘴裡一根根地嗦掉權當清理了。

旁邊椅背上的女子披風格外顯眼。

那是陸莞榮的。

我早就猜到寧湛北會來替她取。

但如今,他忘記了。

08

等我走出酒樓,夜已經深了。

不遠處停著一輛幾乎就要融入夜色的豪華馬車。

我佯裝沒看見,沿著主街往回走。

剛走出幾百米,馬車便跟了上來。

車夫是一個長著國字臉的態度謙和的男子,「小姐,寧將軍吩咐卑職送您回府。」

我毫不客氣上了馬車,並告訴他,我惹了陸宛榮不快,回去肯定會被她作踐,沿途找個便宜的客棧放我下去就好,我去躲兩天。

車夫拿不定主意,又派了小廝去找寧湛北稟報。

沒一會兒,小廝就回來了,並帶來一個消息,「寧將軍說他有套闲置的院落,可容您暫住兩天。」

下車前,我對車夫道謝,又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撓撓脖子,可以露出一片大小不一的紅疹,嘴上說著,「怎麼感覺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

進到屋內,我便立馬強忍瘙痒躺在榻上,並在聽到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時,閉上了眼。

寧湛北推開門,看到我竟然在睡覺,氣得臉色鐵青,「陸宛瑤,你知不知道過敏是能要人命的!」

我裝作迷迷糊糊的樣子,把被子一直往上蓋到了鼻子上,深吸一口氣,「這被子上有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寧湛北一直冷著臉,招呼他帶來的大夫為我診治。

他依舊穿著晚宴時的那套衣服,顯然是匆忙趕過來的。

待大夫診斷說無大礙後,他才松了口氣。

我立馬貼過去柔聲哄他,「我從未吃過海鮮,不曉得自己對這個過敏,對不起,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是騙他的。

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過個敏而已,不算什麼。

09

寧湛北生氣了。

他不相信有人會不知道自己對何物過敏。

他再也不跟我說話,直接進了客房。

我試著推了下客房的門。

沒鎖。

心裡有了底,我立馬推門而入,脫光衣服,爬到榻上鑽進他的懷裡。

我朝他的頸窩吹氣,「湛北,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錯了,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嘴饞了,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寧湛北睜開眼,神色無喜無悲,「我娘親就是因為過敏……」

他說不下去了,手掌摩挲著我Ŧù⁹的腰肢,「所以,別拿這個開玩笑。」

這下我是真愣住了。

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內情。

有點無措,更多的是有點內疚,我索性心一橫,眼一閉,「要麼你就懲罰我吧。」

過了許久,寧湛北輕笑出聲,「怎麼懲罰?」

見他轉了態度,我便開始順杆兒爬,貼他更近,湊到他耳邊說:「就像那晚一樣……」

寧湛北到底正值壯年,哪受得了我這樣挑撥,還不待我說完話,便一個轉身將我壓在身下。

我喘息著對著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可寧湛北卻將我扒下來,沒有任何前戲,狠狠將他的分身貫入我的身體,帶著懲罰的意味。

他動作極快,疼得我差點喊出聲,可我卻死死忍著,戰場殺伐的將軍,又怎麼會喜歡柔弱的嬌娘?

果然,他漸漸地溫柔起來,每個動作都盡量照顧著我的體驗,直到我又一次攀到頂峰,他才抵著我釋放。

他一遍遍叫著我的名字,最終將頭埋入我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宛瑤,我該拿你怎麼辦……」

我並不回答他,隻用腳勾起他的腰,一遍遍拉他沉淪……

……

從那天起,寧湛北便在這裡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