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離婚

第3章

我難耐地閉上眼,同時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一直都說你想再要一個女兒。許宴舟,我問你,如果你女兒將來的丈夫和你一樣,你會怎麼跟她說?

「告訴她沒關系?隻是出軌了而已?還可以原諒?還可以給他機會?

「許宴舟,將心比心。如果出軌的是我,如果和別人上了千百次床的是我,你會再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我給了許宴舟一晚上的思考時間。

這一夜他一直坐在客廳裡。

等到第二天天亮。

他低啞著聲音說:「好,我們離婚!」

許宴舟用一天的時間搬走了他所有的東西。

他問我:「你準備怎麼跟醒醒說?」

我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於是我說:「我怎麼告訴醒醒,取決於你的態度。」

我並不想在孩子這麼小的時候就告訴他,他爸爸出軌了。

但是,如果他爸爸要把離婚的責任往我身上甩,我也不介意給我的孩子上一堂永生難忘的課。

許宴舟看著我。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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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哪樣?」

許宴舟諷刺一笑:「你好像一點都不難過!」

我沒說話。

許宴舟也沒再開口。

他轉身向電梯走去。

「許宴舟,我最難過的時候,是我最愛你的時候!」

12

海誓山盟能維持多久呢?

一開始我以為是天長地久。

後來我覺得是三五年。

直到最後,我想,大概也就是那一剎那吧!

那一年,許宴舟沒有和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他甚至沒有去上大學。

而是跟著別人開始做生意。

我們也沒有走到一起。

就這樣分道揚鑣。

我以為,我們的故事已然結束。

可在我畢業那年,他出現了。

「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我知道你單身,我知道你這四年一直單身。

「我也一樣。

「不答應也沒關系。那在追求你的人當中,我能不能求個優先權?」

他說,雖然我跟他四年沒見了,但他每年都會來見我。

「隻是一無所有,不敢來找你!」

他說他拼了命,就是想要更快地站到我面前。

他怕晚了就來不及了。

「還好,我沒有遲到!」

那時候我是真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我和許宴舟要離婚的事,沒打算瞞著誰。

也瞞不了。

去接醒醒的時候,趁著他看動畫片,我告訴了我爸媽。

他們沉默了很久。

我爸率先站起身。

「離就離了吧,有我們在,也餓不著你和醒醒!」

我想笑來的,卻鼻子一酸,連忙低下頭。

我媽嘆了口氣。

「你要想好,他畢竟是醒醒的親生爸爸,真正能為醒醒好的,隻有他。其他男人再怎麼樣也做不到親生父親的那一步。」

「我知道。」

這話在我第二次提離婚的時候,我媽也跟我說過。

她說,愛不愛的其實不那麼重要,兩個人到最後都是搭伙過日子。

「不要太去在乎他,能給家裡賺錢,能幫著撫養孩子,就可以了!」

於是在提了第二次離婚後的後兩年,我一直把許宴舟當作一個工具人。

可他卻連一個工具人都做不好。

帶著醒醒回了家。

躺在床上,我跟他說:「媽媽要告訴你一件事。」

「怎麼了?」

「媽媽和爸爸離婚了!」

醒醒睜著大大的眼睛看我。

半天沒說話。

可卻在我叫了他一聲後哭了出來。

沒有大哭,癟著嘴,眼中包滿了淚。

「醒醒,怎麼了?」

他哇地哭出聲。

「我不想要爸爸走!」

醒醒鬧得太厲害。

他的狀態嚇到了我。

沒辦法,我隻能打電話把許宴舟叫過來。

並警告他:「不要給他承諾,說爸爸媽媽不會分開。你隻需要告訴他,即使離婚了你也是他爸爸。」

許宴舟哄好醒醒出來,我站在陽臺,面無表情。

「瑤瑤!」

我回頭,冷冷地看著他。

「我第二次跟你提離婚,你是不是覺得是你哄好我的?

「那段時間我帶著醒醒住在我父母家,你每天過去,陪醒醒玩兒陪醒醒鬧。

「有一天你因為工作上的事提前走了。

「醒醒拖著他的小推車一直在電梯口徘徊,誰叫都不肯進去。

「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想爸爸了!

「那一年他四歲,他第一次對我說他想爸爸了。

「於是我改變了想法。隻要你不犯原則性的錯誤,我們就這麼湊合下去。

「可連這一點你都做不到。

「許宴舟,我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樣失望過!」

13

周一,我和許宴舟去了民政局做離婚登記。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許宴舟每天都會在醒醒放學的時候去接他,把他送回家,然後跟他說再見。

周末也會抽出個一天半天帶他出去玩。

我們在盡量告訴他,離婚是爸爸媽媽的事,對他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爸爸還是他的爸爸。

愛不會少半分。

醒醒的情緒還是會偶爾地低落。

但我知道,他總會接受。

就像他總會長大一樣。

許宴舟的狀態不太好。

我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

比如小三逼婚逼到了公司。

比如推搡中小三摔倒。

李蔓肚子裡的孩子最終還是沒有保下來。

這直接刺激得她崩潰了。

自己種的果最終還是需要他自己去嘗。

他沒了那麼多時間,隻能給我打電話,說抱歉不能陪醒醒。

我笑了笑:「沒事,我提離婚前你陪醒醒的時間不比現在多。」

在許宴舟被人人稱頌的這兩年,他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很好。

可在我看來挺沒意思的。

正常的人,外面的事情忙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許宴舟,家裡的事情忙完了他就可以出去了。

他確實隨叫隨到。

我讓他做的任何事他都會做。

可也僅限於此。

我沒要求的,他不會多做一件。

所有的都是任務。

沒關系。

任務就任務吧。

完成了就行。

畢竟你對一個工具人,還能有多高的要求?

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很快就到了。

去的前一晚我給許宴舟發了消息,讓他準時到。

出發的早上,我再次打電話提醒了他。

他沉默良久。

「放心,我不會爽約。」

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我真心地笑了。

一直壓在心上的陰霾散去,整個人都松快了起來。

我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我不知道許宴舟在我身後看了我許久。

我也不知道他在我走後疼得落了淚、彎了腰。

路過的行人問他怎麼了。

他說疼。

哪裡疼?

哪裡都疼!

看到溫竹瑤那樣笑著,他想起了高中時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兒,那個義無反顧奔向他的女孩兒。

他把她弄丟了!

番外

李蔓和許宴舟糾纏了很久。

許宴舟離婚了,他們可以在一起,可以再有一個孩子。

為什麼不行?

明明已經沒有任何阻礙了。

可許宴舟不搭理她。甚至自己脫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他都沒有多看一眼。

而是抽著煙悶聲說:「你跟我談愛情?當初你傍上我不是因為錢嗎?」

那一瞬間李蔓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是因為錢嗎?

不是的。

許宴舟帥氣沉穩,那樣一個高大周全的男人,讓初出社會的李蔓生了幾分想要佔有的心。

一開始她就是撩撥,許宴舟沒有拒絕。

她知道自己有機會,就乘勝追擊。

可是許宴舟的態度一直模糊不定。

於是趁著他醉酒,李蔓脫光衣服爬了床。

事後許宴舟給了她一筆錢。

說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李蔓覺得好笑。

這檔子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開了葷的男人,那就是餓狼!

就這樣,李蔓和許宴舟攪和到了一起。

李蔓一直覺得,隻是她和許宴舟遇到得太晚,不然就不會有溫竹瑤的戲份。

她從來沒想過,當她和溫竹瑤放在天平上時,許宴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溫竹瑤。

離了婚的許宴舟就像丟了魂。

李蔓哭著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推搡間,那個掛在後視鏡上的平安福被李蔓扯斷了。

幾乎沒有猶豫,許宴舟一巴掌打在了李蔓臉上。

他目露兇光,惡狠狠地大吼。

「滾!」

平安福斷了,穗子掉了。

許宴舟顫抖著手去撿。

心髒處針扎一般的疼痛再次襲來。

他白了臉,牙關緊咬,口腔裡彌漫了鐵鏽味。

這個平安福是溫竹瑤繡給他的。

在她懷孕的時候,她一針一針繡的。

她說許宴舟經常出差,她擔心,於是去廟裡求了張平安符,就夾在這個平安福裡。

「雖然是心理安慰,可我現在也不能陪著你,隻能求神拜佛了!」

許宴舟換了很多輛車子,但這個平安福一直留著。

為什麼要留著?

為什麼不換一個?

許宴舟說不出太具體的原因,隻說這是妻子的心意。

但其實潛意識裡他應該明白,給他繡平安福的溫竹瑤是最愛他的溫竹瑤。

假如這個換了沒了,就不會再有下一個。

溫竹瑤不會再給他繡平安福,不會再給他生孩子,也不再愛他。

那是溫竹瑤第二次提離婚。

因為什麼事,許宴舟已經忘了。

他隻知道自己很生氣,直接帶著溫竹瑤就去了民政局。

他們取號、排隊,直到輪到他們,溫竹瑤都沒有開口挽留。

許宴舟突然反應過來,溫竹瑤沒有在鬧,她是真的要離婚。

可是為什麼呢?

他不明白。

溫竹瑤是怎麼說的?

她說:「最苦最累的日子我已經熬過來了,我憑什麼還要受這份委屈?」

那一次溫竹瑤說了很多。

說她多年的委屈,說她的辛苦,說許宴舟對不起她,說她已經心灰意冷。

那些話,當然許宴舟並沒有聽進去。

直到現在。

在他徹底失去溫竹瑤的時候,他忍不住開始回想。

當時因為先兆流產,溫竹瑤辭了職。

許宴舟說:「沒關系,我養你!」

他一直覺得自己做得挺好的。

他給溫竹瑤的隻多不少。

可是溫竹瑤還是會經常因為錢的事跟他吵跟他鬧。

「你就不能主動給我嗎?每次都讓我要!

「我不喜歡手心朝上, 我花的也都是必須花的, 我沒有亂花錢!」

許宴舟覺得煩。

錢錢錢,全是錢。

他少她錢了?

不就是忘了,晚幾天?

有必要斤斤計較嗎?

可後來, 在第二次提離婚的時候, 溫竹瑤說:「我永遠記得我們那次出去吃飯, 你在回消息,就讓我結賬,我說我沒錢了,你突然看向我, 說:『我不是剛給了你一萬嗎?』一萬, 那是你三個月前給我的,我的產檢費、營養費、生活費、家裡的開銷,全在裡面。你的那個眼神啊,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從生完醒醒,溫竹瑤就沒再找他要過一分錢。

其實許宴舟是從溫竹瑤開始工作才後知後覺的。

做什麼工作?

給小說畫封面, 一張八塊。

給文創畫插畫, 一張十塊。

給別人畫頭像,一張五塊。

就這麼零零碎碎的, 除了帶醒醒,她就在幹這些。

許宴舟沒管, 隨她折騰。

他以為這是溫竹瑤的消遣。

可是溫竹瑤說:「我要帶醒醒,醒醒睡著了我才能工作。有時候賺個三五十, 有時候賺個七八十,要是一天能賺到一百, 我做夢都能笑醒。」

「我又不是沒給你錢!」

「那是你的!」

溫竹瑤說:「當我賺到人生的第一個五十萬我就想離婚了,因為我可以不用靠你就能養活醒醒。」

溫竹瑤真正賺錢,她從接商單開始。

稿費從一張圖八塊到一張圖八千, 她用了半年。

醒醒三歲的時候,她賺到了人生的第一個五十萬。

醒醒四歲,她提出離婚。

僅僅是因為錢嗎?

不是的。

是因為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你先別慌,出軌的可能不是周言卿。」

「(可」她總是順著許宴舟。

她不會責備許宴舟晚歸,也不會怪罪許宴舟爽約。

許宴舟是可以不用陪她的。

他出去喝酒、打牌、應酬,即使徹夜不歸,溫竹瑤也能理解。

他聽到過溫竹瑤跟她父母打電話時說:「他一個人, 又沒有家裡人幫襯, 挺難的。我知道他不是每一次出去都是有正事, 可他壓力也大,也需要放松。我又不是小孩子,還需要他天天陪我?」

一開始許宴舟很愧疚。

後來慢慢久了, 他就習慣了。

習慣到一次又一次地忽視溫竹瑤。

習慣到即使他們有了孩子, 他還是維持著之前的狀態。

溫竹瑤從最開始的從不提要求,到後來開始提要求, 又慢慢地不再提要求。

她的愛慢慢上升到頂峰, 又慢慢回落到谷底。

就像她說的:「當我還對你有要求,是因為我還想挽回,還想繼續。可後來,我沒了要求, 我也不想繼續了!」

溫竹瑤已經心灰意冷。

許宴舟卻以為他們的婚姻進入了平穩期。

那樣的平穩、舒適是乏味而又單調的。

於是一次出軌就讓他食髓知味。

他從沒想過跟溫竹瑤離婚。

他隻是調劑、消遣一下。

最後跟他柴米油鹽過日子的,隻會是溫竹瑤。

可是許宴舟不知道,溫竹瑤早就不願意跟他柴米油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