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鬼夫解綁後我跟蛇王跑了

第1章

宋玉是我的契約鬼夫,受我香火,說要保護我一輩子。

卻在三年後,愛上霸凌我的人。

「棠棠心善,怎麼可能傷害你?誤會而已。」

他摔碎結契的玉镯,將我一人丟在亂墳邊,頭也不回。

夜深人靜,百鬼遊行。

慌亂中,我失足跌入蛇窟。

枯骨成堆,萬蛇繞棺。

棺中人青絲如墨,碧綠的豎瞳冰冷:「連老公都能認錯?」

「笨蛋。」

1

再次被推進廁所時,我在心中喊了好幾遍宋玉的名字。

可他沒有出現。

「很會告狀?」

林小棠慢條斯理地反鎖上門。

轉過來,挑眉:「死了這條心吧,宋玉他不會來的。」

我頓時不可置信地抬頭。

宋玉是我的契約鬼夫,從不輕易現身於人前。

林小棠怎麼會知道他的存在?

像是讀懂我心中所想。

她掐著我的下巴,嘲諷道:「真沒用啊,阮寧。」

「七歲克走爸媽,十歲克走奶奶。」

「你爺爺好不容易用命求來一門鬼親,你連這也抓不住。」

說完,她將我往汙水裡按:「不是很會告狀嗎?嗯?」

「你再告啊?」

她力氣很大,我拼命掙扎。

也拼命地在心中呼喊著宋玉。

可他卻遲遲沒有出現。

直到我面露茫然,渾身狼狽地跌坐在地。

林小棠輕笑,低聲喚道:「宋玉。」

周圍頓時安靜極了。

陰風大作,濃濃的黑霧起伏翻滾。

——宋玉來了。

2

宋玉,是爺爺為我請來的鬼親。

我家的祖傳手藝是算命。

早在出生前,爺爺就為我算了一卦。

天煞孤星,命犯六親。

大兇。

但爸媽還是堅持將我生了下來。

爺爺用盡畢生所學,試著更改我的命格,卻沒有成功。

七歲喪父喪母,十歲失去奶奶。

頹敗的院落裡,爺爺坐在臺階上沉默地抽著旱煙:「寧寧。」

「爺爺這一把老骨頭,怕是護不住你。」

「咱們找個厲害的人保護你,好不好?」

和鬼定親。

代價是這一生,我都不能找男朋友。

其實,我心裡還是很怕的。

但我更怕,連爺爺也離開我。

所以我不假思索地點頭:「好。」

「都聽爺爺的。」

可爺爺沒有告訴我。

另一個代價是他的命。

3

紅紙寫上生辰八字,裹著我的幾縷頭發和一小截指甲。

爺爺洗手焚香,口中快速地念著我聽不懂的話。

弄堂昏暗,煙霧繚繞。

爺爺念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念到滿頭大汗時,煙霧忽然聚攏在一處,直直地往上衝。

爺爺頓時松了一口氣:「成了。」

一個微涼沁骨的玉镯遞過來。

我認得,這是奶奶的遺物。

濃濃的黑霧翻滾,宋玉踏月而來。

他現身的那一剎那,爺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也沒有起來。

……

從那以後,我按照爺爺說的方法,開始供奉宋玉。

他很好。

幫我趕走不懷好意的遠親,嚇得他們肝膽俱裂、屁滾尿流。

有人當面罵我天煞孤星,宋玉就偷偷跟著他回家。

鬧得他全家雞犬不寧。

除了家人,還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我有些困惑:「宋玉,有什麼是我能為你做的嗎?」

他搖搖頭,聲音裡帶點笑意:「不用。」

「我承召而來,受你香火,這是我該做的。」

「寧寧,我會一輩子保護你的。」

我真的信了。

4

直到兩個月前,我轉到這所學校。

第一天,我就因為不想幫忙跑腿,得罪了林小棠。

「新來的,擺臉色給誰看?」

她的幾個姐妹將我團團圍住,居高臨下地說:

「哪根蔥啊,敢在我們棠姐面前拽?」

林小棠站在中央,百無聊賴地擺弄著美甲:「還沒摸清她的底細。」

「都輕點,別弄出痕跡來。」

要對我動手?

意識到這點,我連忙在心裡念:宋玉,宋玉。

下一秒,狂風大作。

黑霧翻滾,她們嚇得連滾帶爬。

面前無人。

耳畔,宋玉的聲音有些無奈:「大小姐。」

「下次喊我來女廁所前,可不可以提前通知一下?」

「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呢?」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不過也沒下次了。」

宋玉抬手,揉揉我的腦袋。

聲音懶洋洋地:「保準給她們一個教訓。」

「看誰還敢再欺負你。」

我啞然失笑:「好。」

5

可我沒想到,這個教訓竟然是給我的。

此時,宋玉垂眼,看著跌坐在汙水中央的我。

聲音平靜:「棠棠心善,怎麼可能傷害你?」

「誤會而已。」

誤會?

骯髒發臭的汙水順著我的發尾垂落,在腳下聚成一小攤。

倒映著我的狼狽。

他卻說,這是誤會?

宋玉擋在林小棠身前,像是生怕我傷害她。

語氣極冷:「阮寧,你什麼時候學會陷害別人了?」

不容辯駁。

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好像,也沒有再說的必要了。

宋玉是鬼。

他能探查出真相的方式有千百種。

可他偏偏選擇直接相信林小棠。

站在她身側,聽她發號施令。

而不是信我。

這就足夠了。

「阮寧。」

宋玉再次開口,面色平靜:「我要和你解除契約。」

6

用爺爺的生命,換來的契約。

我冷笑:「憑什麼呢,宋玉?」

「我不願意。」

「阮寧,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

宋玉抬眼,語氣不耐:「是,我的確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

「但那是在遇見棠棠之前。」

「現在,她才是我想要保護的人。」

他說,喜歡她。

哪怕,她是霸凌我的人。

胃裡一陣翻滾,眼睛也火辣辣地疼。

我強忍著不適,一字一句:「我、不、願、意。」

憑什麼呢?

我憑什麼要成全他們?

指甲掐進手心,是尖銳的疼。

我並不是不舍得宋玉。

我隻是不想便宜他們。

「阮寧。」

宋玉表情冷淡,聲音也冷:「你以為,你一個凡人。」

「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

黑霧湧來,頓時將我裹得密不透風。

眼前一晃。

我們來到了爺爺的墳前。

7

爺爺的後事,宋玉幫了不少忙。

喪事過後,他陪我在墳前坐了一夜。

發梢,春露悄然滾落。

他不動聲色地替我拂去。

語氣鄭重:「爺爺,我會對寧寧一輩子好的。」

「如果沒做到,就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這也是我和他關系破冰的開始。

可沒想到。

原來,他的一輩子,隻有短暫的三年。

他食言了。

我失神喃喃:「爺爺。」

又隻有我一個人了。

沒人再對我好了。

身側,冰冷的氣息貼上肌膚。

這是我第一次與宋玉這麼親近。

卻是他扼住我戴玉镯的手腕,用力地往爺爺的墓碑上撞去。

隨著「叮」的清脆一聲。

玉镯頓時碎落在地,四分五裂。

爺爺最後給我的一樣東西。

奶奶的遺物。

就這麼輕巧地碎掉了。

「契約解除了。」

宋玉垂眼,避開了我絕望的眼神。

說得風輕雲淡:「阮寧,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你保重。」

說完。

他重新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也看不見了。

8

我在爺爺墳前哭了一場,告訴自己。

阮寧,以後不要再想著活在別人的保護下了。

要讓這些欺負你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你一定要快點強大起來。

阮寧。

……

宋玉就這樣將我丟在這裡。

我隻好獨自下山。

山路泥濘,並不好走。

等我回過神時,夜已經深了。

月明星稀,林間靜謐。

隻回蕩著我踩在枯葉上的腳步聲。

咔嚓,咔嚓。

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總覺得,還有另外一道聲音跟在後面。

形影不離。

可回頭看,林間黑漆漆成一片。

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恐怖畫面。

我頓時舒了一口氣。

再往下一百米,視野陡然開闊,我卻猛地頓住腳步。

眼前,是一片亂墳場。

漫山遍野,佇立著密密麻麻的無名碑。

看見它們的那一瞬間,所有墓碑齊齊調轉方向。

猛然對準了我——

媽呀!

我渾身一抖。

落腳,失重感傳來。

一陣地轉天旋。

我跌入昏暗的洞窟中。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我慢慢直起身子。

視線逐漸適應黑暗,變得清晰。

我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面前,枯骨成堆。

成千上萬條蛇繞棺而行。

吐信子的「嘶嘶」聲,轟然作響。

石棺上,還坐著一個人。

9

或許,並不是人。

他青絲如墨,面如冠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百蛇繞行,卻並不近他的身。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比這一摞子蛇還要來得恐怖。

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抖抖嗖嗖地開始倒退。

救命啊,不要睜眼。

千萬不要睜眼。

「咔嚓——」

倒退的步伐踩碎枯葉。

面前,被打斷睡眠的神祇驀地睜開眼。

碧綠的豎瞳冰冷:「阮孝後人,阮寧?」

我頓住腳步。

原本撲通亂跳的心頓時平靜下來。

阮孝,爺爺。

他認得我們?

「何止認得。」

他輕勾手指,我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飛向石棺。

坐在他身側。

嚇得我連忙閉上眼睛。

清湯大老爺。

底下,可全是滑不溜秋的蛇啊。

「不準閉眼,看我。」

下巴被冰涼的指尖鉗住。

我不得不鼓起勇氣,睜開眼睛。

對上面前人似笑非笑的視線。

「燭九。」

「記好我的名字。」

「連老公都能認錯。」

他聲音低啞,在黑暗的洞窟中回蕩。

「真是個。」

「笨蛋。」

10

燭九說,他在這裡沉睡了數百年。

隻有阮家後人才能喚醒他。

爺爺用玉镯做載體,定下我和他的親事。

但隻有玉镯摔碎,才算結契成功。

而爺爺還沒來得及和我說清這件事,就倒下了。

所以——

他湊近,聞著我身上屬於宋玉的鬼氣。

嗤笑:「不入流的小鬼,小爺的人也敢搶。」

「等見面了要他好看。」

像是應和。

石棺周圍,蛇群嘶嘶吐著信子,聲勢浩大。

我心有餘悸地往後靠了靠。

耳畔,傳來燭九低沉的嗓音:「別說話。」

在說我嗎?

我猶豫不定。

卻見下一秒,燭九抬手。

一直冷冽的眉眼似乎柔和了幾分:「別嚇她。」

洞窟中,蛇群頓時如潮水般散去。

算是示好。

但一時之間,我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好在燭九並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頭問我:「阮孝和你提過嗎?」

「阮家的詛咒嗎?」

11

詛咒?

這個詞猶如平地驚雷,在腦海裡炸響。

我以為的天煞孤星,是假的。

克死家人,也是假的。

是有人,暗地裡給阮家下了詛咒。

「沒說過?」

燭九了然:「他連打碎玉镯才結契成功這件事,都沒來得及告訴你。」

「來不及說這件事也很正常。」

回想起爺爺佝偻著的背影。

我神色怔怔。

燭九跟著默然,半晌才說:「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

「節哀順變。」

我一直以為,爺爺的祖傳本領是算命。

但原來。

阮家最厲害的本事,是觀命。

何為觀命?

無需外力借助,僅憑一雙眼。

斷人命數、觀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