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自以為隱秘地瞧了一眼我的紅色塑料袋。

我背對她，打開袋子。

裡面是我花了近萬塊買回來的三斤野生菌。

菌子鮮美，可若處理不當，那就要見到親愛的太奶了。

我將它鎖進櫃子裡，鑰匙放在 LV 裡，努力忽視背後投來的窺視目光。

整理完行李，陳安下樓和男友逛操場，劉蓓則是一如既往的在別救保平。

我看了一眼剩下的二人，拿著衣物對劉蓓說：

「蓓兒，我去洗澡了。」

劉蓓頭也不抬：「嗯嗯，我知道了。」

張芝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戴著耳機，似乎在追劇。

我瞧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希望這次，某人不要自討苦吃。

我洗完澡後，發現張芝並不在座位上。

劉蓓說，她出去了。

我嘆了口氣：「拿了？」

「應該是。」劉蓓收起手機，「我剛去陽臺洗漱了一會兒，特地空出時間，也就兩三分鍾吧，出來她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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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座位檢查包包，肉眼看不出被翻動的痕跡，我直接打開手機對照。

很好，沒拉完的拉鏈拉上了，她還挺細心。

我打開櫃子，發現系著袋子的頭發絲兒不見了。

「少了半斤多。」我掂了下袋子，對劉蓓說。

劉蓓挑眉：「她還真是膽大。」

「可不是嗎？」我笑了笑，「快把安安叫回來吧。」

陳安回來後，知道張芝居然偷了我半斤多的野生菌，也是氣笑了。

我趕緊安撫她：「先別氣，明兒還有戲要演呢。」

陳安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

8.

次日，我們仨先後出了宿舍，直到下午才回來。

吃火鍋的朋友圈已經發了，特地給張芝看的。

陳安：【感謝林大小姐，請我們吃這麼貴的火鍋，我真是命好遇上富婆舍友】

有人問：【火鍋能貴到哪裡去？】

陳安：【裡面的食材金貴啊，如果你知道它值多少錢也會羨慕我】

我和劉蓓哈哈大笑，都給她點了贊。

有共友看到，問我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貴。

我想了想中午剩的和牛和鮑魚，便說那一餐也就吃了小幾千吧。

陳安的評論區激增留言，都在 cue 我：

【富婆姐姐，餓餓，飯飯】

很快，一直在床上躺屍的張芝就下來了。

她風風火火地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包，然後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我們仨不約而同地抬頭，目送她離開。

雖然輔導員不肯幫我們討公道。

但是沒關系，我們會讓張芝自討苦吃。

直到夜深，張芝帶著一身火鍋味回到宿舍。

她好像才剛從席上趕回來，臉都是紅撲撲的，說話都冒著熱氣。

她一進門，我就問她：

「張芝，你是不是又偷我東西了。」

雖是疑問，但卻肯定。

「誰偷你東西了？」她裝無辜裝得越發嫻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仨在宿舍把我當賊看，怎麼，我是什麼絕世神偷嗎？能在三個人的眼底下偷東西？」

我沉聲警告：

「不該碰的東西別碰！張芝，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無動於衷，甚至面上有幾分洋洋得意。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有種你拿出證據來啊！」

我立刻露出一副隱忍模樣，見狀她更是自得起來。

「呵，我就知道你不敢，既沒證據也不敢讓人知道買了野味，林迪，你拿什麼威脅我啊？」

陳安和劉蓓欲為我執言，我卻攔下她們，隻是憤恨地瞪了張芝一眼。

隨後，將塑料袋放進行李箱裡。

上面有密碼，是我的生日，張芝試一試就能打開。

陳安乜了張芝一眼，嘴唇蠕動：

「不要臉的偷子！」

張芝一點也不能容忍這種「侮辱」，她倆又險些打起來。

若不是到點斷電，陳安定要手撕張芝。

我們對張芝的性子已經十分了解，你越說她是小偷，她就越不承認。

她脆弱的自尊心十分怪異，明面上不肯承認，背地裡卻坐實偷子行為。

仿佛要通過這樣損人不利己的方式，獲取一絲心理慰藉。

而我們要的，就是她這份別扭。

錄音在手，她死不肯承認偷了菌子。

那，以後吃出什麼毛病，自然也是和我無關。

誰知道她哪來的菌子？

反正不是我給的。

畢竟，我從雲省帶的，可是鮮花餅啊！

9.

旅途的疲憊讓我很快入睡。

可很快，我就被吵醒了。

有人在拖什麼東西。

我差點嚇得尖叫，卻借著月光發現是張芝。

她居然一刻也等不了了！

我真是又好奇又好笑，冷眼旁觀她偷雞摸狗的過程。

我看了眼夜光表，現在是凌晨三點十四分，正是大家熟睡的時候。

她也真是能熬，若不是我對聲音敏感，怕也不會發現她的行為。

張芝的動作很慢，但行李箱依舊不可避免地發出咕嚕聲。

她提心吊膽的模樣差點把我逗笑，我忽然玩性大發，夢囈道：

「小偷！哪裡逃？！」

張芝被嚇了一跳，抬頭左看右看。

我本還想嚇唬她幾句，卻見她謹慎至極，居然想爬床看我們醒沒醒。

我隻得再嘟囔一句：

「不準偷我烤雞腿！壞蛋！打洗你！」

爬梯聲戛然而止，張芝猶豫了一會兒，才下去。

我看見她總算將我的箱子拉出來，試了五分鍾的密碼，才打開。

拿東西的聲音響起，我無聲地打了個哈欠，繼續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我們仨一臉精神的起床，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張芝做了半夜的小偷，疲憊不已，直接昏睡到中午。

我們仨上完課，就將剩下的菌子放回小公寓，美美地吃了一頓火鍋，期間還接到了隔壁宿舍的舉報，說我們宿舍的油煙味太重，都飄到她們那了。

劉蓓直接拍了一張我們在外面吃飯的照片。

對面發來六個點表示無語：

【是張芝啊，算了，惹不起】

我們扶額，基本猜到她在煮什麼了。

隻是，連當地人都要小心烹煮的見手青，她真的能用宿舍小鍋煮熟嗎？

10.

上課鈴響的最後一遍，張芝才堪堪踏進教室。

老師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麼，讓她進來了。

張芝來得晚，隻有前面幾排的位置。

因此，我們能光明正大地打量她。

她剛剛進來時，我們就發現她腳步虛浮，不知是沒睡好還是菌子的問題。

我們等了一會都沒發現她不對勁，也收了心聽課。

老師正在講一個案例，我唰唰做筆記呢，就突然聽到「乓」的一聲。

眾人齊刷刷抬頭，看見一道身影站了起來。

「這位同學！你有什麼事嗎？」老師被嚇了一跳，語氣不太高興。

張芝沒理她，直愣愣地站著，突然嘿嘿的笑起來。

「嘿嘿，好多星星。」

她伸出手亂揮。

嚇得她周圍的同學跑了出去。

「噓——」

張芝停住了，手放到耳朵邊。

我們也跟著靜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

「有野人。」

眾人一臉黑線，開始討論起來。

「她幹啥呢，瘋瘋癲癲的，不會是有什麼精神病吧？」

「咱班有這個人嗎？別是跑錯教室了吧！」

張芝一個箭步衝到那倆人面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呔！野豬！叫什麼叫？我看你哪裡逃！」

說著，她就一把薅住倆男生的頭發，疼得他們哎喲叫。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雖然我們仨知道張芝是吃了菌子產生幻覺。

可其他人都聽進了第一個男生說的「精神病」。

張芝雙拳難敵四手，倆男生成功逃脫。

他們直接跑出了教室，大叫有神經病。

我們大學生最愛吃瓜了，附近的教室都躁動起來。

張芝大喊：「我的豬跑了！我的豬跑了！」

她開始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很傷心。

隻見她左手一抹眼淚，右手一抹鼻涕。

隨機走向一朵花/一根草/一隻兔子要擦手。

大家尖叫跑開。

我們仨也躲在了門後。

隻剩老師在和張芝周旋。

校警已經通知了，但趕過來還要時間。

老師試圖讓張芝淡定，可張芝突然往地上一躺！

「啊！我死了！你刺死了我！」

老師呆若木雞，張芝又猛地衝起來。

「你害我你害我你害我去死吧去死吧都去死吧！！」

大家齊齊地叫了一聲「我靠」，衝進去解救老師。

11.

校警到的時候，戰鬥都快結束了。

因為張芝睡過去了。

所有人看著她呼呼大睡。

大家的表情都很復雜。

輔導員匆匆趕來，看見張芝躺在地上，下意識脫口而出：

「怎麼又是你？！」

她當著眾人的面，問我們是怎麼回事。

我們誠實地搖頭——這確實是不知道啊！

救護車來後，她也隻能跟著去醫院。

我們仨回到寢室，陳安臉都要笑爛了。

「暢快！她終於自食惡果了！我的口紅啊！媽媽總算給你報仇了！」

劉蓓也直呼痛快：

「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手賤！什麼東西都偷！」

我卻是一臉嚴肅。

「咱先別高興的太早，張芝醒來後定會要找我們麻煩，她那樣的人，一旦遇上還是很難纏的。」

陳安和劉蓓也收斂了臉上的神色，都安靜下來。

「迪迪說的是，張芝吃了大虧，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一定咬死不知情，她若是敢胡說八道，咱就說她有前科，愛偷雞摸狗，這樣的人說的話，怎會可信？」

我們都同意了這套說辭，分別想好如何回應。

可是，一連過了三天，張芝居然都沒回來。

就當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以為她真的吃過了頭，心裡有些小愧疚時，她卻突然出現在了我面前，在人來人往的教學樓裡，將我堵在教室門口，對我下跪道：

「林迪！我錯了！我不應該偷吃你的菌子！求你將菌子的購買發票給我吧！」

我警惕地後退一步：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不明真相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開始吃瓜，陳安和劉蓓一左一右跟在我身邊，生怕張芝又發什麼瘋來攻擊人。

隻一眼，我就看見張芝眼淚下一閃而過的嫉恨。

她給我磕了三個頭，哭天喊地道：

「林迪，我求你不要裝傻了！現在我家裡人都因為誤吃毒蘑菇進醫院了！我可憐的弟弟才六歲啊！我爸媽都五十多了！我家窮！沒錢治療！他們等不起了！」

「你人美心善，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求你幫幫我們家吧！」

12.

她說著，就想抱住我的腿，生怕我離開。

劉蓓反應很快，直接將她拉起。

「站直了說話！這裡是新中國！為什麼要動不動下跪？！」

陳安也緊跟其後。

「就是！我們都不懂你什麼意思！你這樣搞是不是想道德綁架迪迪啊！」

我也適時咬唇，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張芝，你家發生這種事，確實很可惜，但我也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咱都是學生，吃住都在學校，我為什麼、又怎麼可能會有菌子呢？我要那個來做什麼？這對我完全沒有用呀！你喜歡在宿舍煮飯，是不是你......」

「不可能！」張芝的口水都要濺到我臉上了，我嫌惡地用書擋住。

「就是你帶的！要不是你說那玩意金貴！我怎會心生好奇！偷偷拿一點來嘗！」

「是你......去雲省帶回來的！那邊最多的就是菌子！」

聞言，我睜大雙眼，茫然道：

「可是，我在雲省買的是鮮花餅呀！」

張芝大叫不可能，說我在撒謊，生氣起來居然還想抓我。

熱血沸騰的大學生直接開始攔住她。

「哎，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隔壁幾個宿舍的女生說：

「林迪確實送了我們鮮花餅，一個宿舍四個人，她每個人都送了一袋禮盒裝的鮮花餅，用行李箱裝的話，怕是都得擠滿了吧？哪裡還能帶張芝說的菌子哦？」

陳恩和劉蓓也一口咬定沒看過。

「迪迪有好東西從來不會藏著掖著，反倒是張芝，不僅經常偷我們東西，還撒謊成性，她和我們積怨已久，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我覺得她就是覺得迪迪家有錢，善良，就想汙蔑迪迪！」

此話一出，眾人哗然。

也多虧了張芝先前到處對我們進行詆毀，所有人都知道她討厭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