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妃記

第2章

「我跟你說,今日我必須吃上烤魚,不然,你房間裡的首飾金子全還給我們!」

我大為震驚,都送給我了,還能拿回去?

老柳妃像是捏著我的命脈,得意道:「主子的話就是命令,誰敢違抗?」

不行,那是我以後出宮後的養老金!

「奴婢這就去!」我著急地跑出了房間門。

身後傳來老德妃慢悠悠的聲音:「慢著點,別摔倒了。」

「好!」我大聲回應。

嗚,老德妃真是太溫柔體貼了,我發誓我以後就是忠實的德寶女。

6

可惜,我魚沒撈回去,人已經在龍床上。

回想兩個月前,我樂滋滋地按照老嵐妃給的小提示,在御花園找到一條隱秘的小通道,它後面接通著一個小魚池。

老嵐妃說知道這個秘密的,除了她和先帝,再無人知道了。

她也隻跟我說,並讓我保守這個秘密。

我連忙答應並允諾多撈幾條大魚回去,烤魚分量絕對足夠十四人吃。

魚裝滿一大袋。

剛出小道就被人蒙頭蓋住,打包送上龍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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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已經是跟狗皇帝大戰好幾回合的悽慘模樣。

他第二日便封我為林貴妃。

後來才知道,狗皇帝最寵愛的凌貴妃失蹤了,他把我當作替身。

他眼裡無光,每次嘴裡卻喊著凌貴妃的小名:「雪若。」

雪你先帝爹!搞替身文學就別裝深情人設了。

我越是哭得厲害,他越是過分。

好幾次整到我滿身青紫直接暈厥過去,狗皇帝才驚慌失措地宣太醫進宮為我醫治。

可憐人家老太醫都六七十歲了,走路都顫顫巍巍,半夜過來為我們收拾殘局。

太醫說:「陛下與林貴妃感情恩愛深厚,固然是我們大朝的福氣和典範。」

「但凡事都該適可而止,不然,再多的補藥都禁不住身體的消耗啊!」

「還望陛下為了龍體深思!」

潛臺詞:你們這對狗男女,不要臉!

狗皇帝臉皮厚,坦蕩道:「朕這是在為龍嗣努力。」

「愛妃的體質薄弱,需要調養身體,早日孕育龍胎,這也是太醫院的本職工作啊。」

聽到這話,太醫和我的眼睛都瞪大了。

從未見過如此不知羞恥之人。

每次行房事後,他命太醫為我煎避子藥送到我面前,又命人監督我服下,深怕我這個替身懷了龍胎。

我和太醫面面相覷,看到彼此眼裡的鄙視,又不約而同地沉默不語。

都是打工人,命最重要。

不過我不介意,我也不想為他生孩子。

想到這裡,我怒氣橫生,抬手狠狠地捶向躺在身邊酣睡的皇上,他的枕頭。

狗皇帝,還我冷宮金牌宮女身份!

皇帝一驚:「愛妃小心!這裡有刺客!」

他順手把我緊摟在懷裡,往床邊麻利一滾,大聲喊道:

「來人!有刺客,趕緊來救駕!」

我頭昏腦漲地跟著他的動作轉,最後被他重重壓在地上。

嘶,這是在拿我當墊背啊。

7

大門被撞開,無數太監侍衛呼呼啦地闖了進來。

「陛下!」跟在侍衛身後的太監蒼白著一張臉,驚聲尖叫。

他是皇帝身邊伺候的貼身太監錢貴,也是皇上的心腹之一。

同時也是抓我塞進皇帝被窩的人。

等他們來到床邊時,隻看到地上緊緊疊合在一起的皇帝和我。

現場香豔得咧。

眾人嚇得呆愣在地,不知所措。

錢貴看到此情景,厲聲喝道:「大膽奴才們!還不趕緊閉上眼,轉過身去?皇上的龍體豈是你們可看?」

「仔細著你們的頸上人頭不保!」

侍衛們害怕得紛紛捂眼轉過身。

錢貴這才上前查看我們的情況,直接跟被壓在地上的我對上了視線。

皇帝一動不動的,似乎暈了過去。

我:「6。」

如果真有刺客,我們屍體涼了,這群人都還在原地不敢動彈。

錢貴小心翼翼地詢問道:「請問林貴妃,刺客現在在何處?」

他不敢過多詢問,主子們的房中情趣甚是私密,若是不小心哪句話惹怒他們,人頭都保不住。

我一把推開暈厥過去的皇帝,伸手把床上的被單裹在身上,笑著說道:「哪裡是有刺客?不過是陛下發了噩夢,說了夢話罷了。」

目光落在聽話背對著身的侍衛們身上,語氣飄然:

「本宮倒是勸一句錢公公,若今晚之事傳出去半句,陛下的臉面難保,你們的小命同樣保不住。」

「希望錢公公謹記本宮的勸告。」

錢貴扶起皇帝的手一頓,對上我似笑非笑的臉,心神一懼,隨後低聲答道:「是。」

把皇帝抬回床上後,我背痛,跟著趴在床上。

錢貴轉頭把老太醫召喚來。

老太醫來得很快,來到床邊就熟練地抓我的手把脈,然後疑惑道:「娘娘脈象平穩,沒什麼問題啊。」

我龇牙咧嘴地指了指背部:「背疼!」

還沒等太醫給我看背上的傷,錢貴就心急地搶過話:「梁太醫,娘娘的傷勢不嚴重。」

「陛下方才暈過去,直至現在未醒,請您先為陛下診斷!」

太醫這才發現躺在我身邊閉目不醒的皇帝,他蒼老的臉龐抽搐了幾下。

看向我和皇帝的眼神都帶著痛心疾首:「之前是娘娘您,現在輪到陛下。」

「簡直是……」玩的花樣還真多。

老人家年紀大,思想本身就古板迂腐,隻不過身為朝臣,命握在上位者手裡,不得不多次接受這種充滿桃色香豔的狀況。

我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梁太醫別誤會,陛下這是做了噩夢,一時激動滾落床下的。」

太醫這才松了一口,為皇上全身檢查一番,都找不到傷口處。

他不解道:「後腦勺無傷口處,其他地方同樣尋不到,而且脈象穩定,那為何陛下會暈倒不醒呢?」

我聞言,瞳孔一震:

「也許,是因為體力不支的原因?」

太醫一副「不太懂,詳細說說」的表情。

迎著他純潔又渴求答案的眼神,我覺得自己是個在玷汙摧殘一個老人家的畜生。

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我低頭沒有往下說。

錢貴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今晚陛下與林貴妃過分恩愛,叫水的次數比往日多了三次。」

梁太醫秒懂,緊接著顫抖著雙手,嘴裡嗬嗬嗬地發出怪聲。

唉,又瘋掉一個了。

8

第二日,太醫院往我這殿裡送來了一大堆的補藥,其中補陽的藥最多。

我嫌棄地捏著鼻子灌下避子藥後,伺候我的貼身宮女春嬋熟練地往我嘴裡塞蜜棗。

甜得發慌,咽都咽不下。

她歡喜道:「主子,如今您得了盛寵,後宮嫔妃地位更是無人與你相比,根據太醫院的統計,領取避子藥最多的屬我們霖華殿了。」

我面無表情地嚼著蜜棗。

領取避子藥最多是什麼可以光宗耀祖的事嗎?還得每月統計。

闲得慌不如多研發點能讓皇帝不腎虛的藥,而不是補陽的藥。

瞅他昨晚都體力不支暈了,還硬要強撐自己沒事。

今早上朝前他兩眼發昏,雙腿顫抖,一副隨時厥過去的樣子。

我好心勸他休息一天,不然哪有精力去處理國家大事。

他霸總式拒絕:「朕可是真龍轉世,愛妃無需過多擔心!」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錢貴便攙扶著他出去。

勸不動,勸不動,真的勸不動。

春嬋嘴巴不停:

「您是不知道,現在好多小宮女小太監都託人找關系要進我們這裡。」

「之前嫌棄主子是宮女身份,都不願過來伺候,現在您風光了,就觍著臉來蹭。」她稚嫩的臉上滿是憤慨,「呸,她們想得真美呢!」

見我毫無反應,春嬋追問道:「娘娘您不生氣嗎?」

我嘴巴嚼了嚼,呸的一聲吐出棗核。

春嬋頓時同仇敵愾道:「主子說得對!就是要無視她們,鄙視她們,讓她們這輩子都活在後悔中去吧!」

不得不說,我穿越後遇到的人不是瘋子就是癲子,沒一個擁有正常思想的。

春嬋不懂我的真實處境。

我就是個替身,等正主回來了,就沒有任何價值。

替身一般都沒有好下場,正主看我不順眼,殺了;皇上看我心煩,殺了;曾經看不慣我風光的人,殺了。

處處都是殺機。

我想了想:「走吧,我有個地方需要去一趟。」

坐以待斃從不是我的選擇。

要想從後宮安全活命下來,得去請教有經驗的前輩們。

9

望著熟悉的冷宮大門,我忍不住熱淚盈眶。

家人們,我終於回到老本營了。

春嬋懵懂地站在我身後,小姑娘正費力地提著一個大袋子,裡面裝著我們在御花園魚池裡撈的魚。

新鮮又活潑。

看著冷清破舊的牆面,她有些害怕,抖著嗓子問我:

「主子為什麼要帶著魚來這種地方呀?」

「聽說這裡陰森恐怖,裡面的老妃子們被廢時個個精神瘋癲,經常折磨進去伺候的宮女,還有人說裡面怨鬼多,夜裡會把路過的宮女太監抓進去當替身。」

「平日裡,大家都會盡量繞著這裡走。」

我打斷她的話:「你說錯了,她們沒折磨我。」

「裡面也沒有怨鬼。」

春嬋這才想起我曾經在冷宮當差過,最有話語權的就是我了。

在當事人的面前傳謠,實屬尷尬。

靜默片刻後,我打破了這片沉默,率先去推開那扇大門:「本宮要去探訪幾位故人,不便帶你進去。」

「你在這裡好好守著大門等我出來。」

說完,我使勁推了推,沒推動。

奇怪,我才沒回來幾個月而已,大門都對我不開放了嗎?

我眉頭緊皺,轉身就走向宮殿後方。

春嬋跟在我身後念念叨叨,想打消我的念頭:「冷宮近幾個月都是緊鎖大門,連她們新上任的宮女長得同樣陰森,臉上有道深疤。」

「裡面肯定是發生了大事情,我們還是不要摻和進去吧。」

喋喋不休的話,戛然而止在一個狗洞前。

春嬋的臉,肉眼可見地扭曲了一下。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一把卷起裙擺,然後利索地鑽了進去:

「主子!」

她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這狗洞是我之前打掃的時候發現的,我跟老柳妃提起是否要找人來修繕補起來。

她直接拒絕:

「沒錢。」

嗯,打麻將的時候不見她說沒錢。

穿過狗洞後,我讓春嬋把那袋子鮮魚也塞過來,並讓她在那裡守著不要亂走動。

然後直奔老柳妃的房間。

我敲了敲門,朗聲道:「柳主子,奴婢回來了!還帶著您想吃的魚回來了!」

輕柔的腳步聲從內傳到門邊,我期盼著看到老柳妃驚喜的神情。

我被抓走沒回來,不知道她們會不會擔憂我的安全。

開門的不是老柳妃她們,是個陌生女子。

一看到她,我內心升起一股煩躁和莫名的敵意,無端地想攻擊她。

她臉上的疤痕又讓我想起了春嬋提起的新上任宮女。

我確認她那個就是搶我飯碗的人。

她無視我身上散發的敵意,朝我抿嘴一笑,柔聲道:「柳主子剛起來沒多久,您就來了。」

「她聽見您的聲音,心裡歡喜得很,讓您在裡面坐著等她片刻,還非要奴婢先下去準備些您喜歡的糕點。」

談話間,我發現自己從她身上挑不出錯來。

她貼心,會說話,也很有眼見力。

這讓我有點糟心。

我坐在椅子上,煩躁地咬著指尖,這是我極為不安的表現。

老柳妃出來時,一眼便看到被我咬得通紅的指甲。

她語氣淡然道:

「說吧,出什麼事了,值得你要虐待自己?」

這就像是找到定心丸一樣的安心。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她懷裡哭訴自己這幾個月的悲慘經歷。

例如,我當初努力抓的魚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