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一眼就捕捉到了那個格外安靜的小小身影。

小知坐在位置上乖巧地看書。

眼眶驟然泛酸，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門口。

「裴衡知小朋友，有人找你哦！」

小知回頭看到我，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放下書朝我飛奔過來撲進我懷裡。

「媽媽，我好想你。」

他哭得臉蛋紅撲撲的，哪怕再懂事此刻委屈還是忍不住傾瀉而出。

「我還以為今天你不會來了。」

我提起手中的袋子，擦了擦他的臉。

「怎麼會呢，去年你說今年我們要扮公主和王子，媽媽都記著呢。」

「快去換上吧！」

他接過衣服，終於破涕為笑。

老師笑著過來牽他的手去收拾化妝。

下一刻，我站起身，笑意收斂。

裴言身著白色西裝，就站在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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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我朝他走過去。

他眼中閃過驚喜，揚起唇角。

「清漾，我就知道你會來——」

下一秒，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偏過臉，愣在原地。

我壓抑著怒氣。

「裴言，你答應過我什麼？不讓夏緹跟小知接觸，這麼簡單的要求你都做不到嗎，你還把她接回家，你配當一個父親嗎？」

裴言神色頓時慌亂，他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

夏緹突然衝出來擋在我們面前。

一身白雪公主的打扮。

她面露哀求，眼淚懸在眼眶。

「許小姐，是我求裴言讓我住一段時間的，因為有人威脅我，我很害怕，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我冷笑出聲：「你不會報警嗎？」

她沒出聲，委屈地抿唇，怯怯地看向裴言。

裴言皺眉：「誰讓你來的？」

夏緹垂眼，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掉落。

「我隻是害怕沒人陪小知參加化妝舞會，他會孤單。」

這時，小知朝我跑過來，臉上滿是喜悅。

夏緹先我一步蹲下來迎接他。

「小知今天是小王子啊，真帥啊！」

小知疑惑地看向她：「夏阿姨，你來幹什麼？」

她臉上滿是溫柔：「當然是來陪你參加化妝晚會啊，高興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餘光瞥了我一眼，唇角上揚。

可小知卻繞過她，牽住我的手。

「不用了，我有媽媽陪我。」

夏緹表情僵住。

人來人往，路過的富太太吃到瓜後都朝他們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她難堪地站起身，試圖去牽裴言的衣袖，卻被他避開。

裴言強撐笑容，露出幾近祈求的眼神。

他小心翼翼地牽住小知的另一邊手。

「化妝晚會就快開始了，我們入場吧。」

小知糾結了幾秒，卻還是認真對他說：

「爸爸，今天我是媽媽的王子，她不需要你。」

「夏阿姨好像更需要白馬王子，你去找她吧。」

說完，他不顧渾身僵硬的裴言和臉色難看的夏緹，牽著我離開。

路上，我低頭看到他明顯失落ŧŭ̀₁的表情。

心刺痛了一瞬，我蹲下來輕聲對他說：

「爸爸難得抽出時間陪你，你不想跟爸爸待在一起嗎？」

他搖搖頭：「因為媽媽看見他會不開心。」

「我更想讓媽媽開心。」

我愣住，眼淚瞬間溢出。

小知伸出小手幫我抹眼淚，奶聲奶氣地哄我。

「公主不能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我將他抱進懷裡。

「好，謝謝王子。」

14

輪到我和小知上臺跳舞的時候。

我注意到有一道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

結束後，裴言朝我們走過來，不見夏緹的身影。

他像犯了錯的孩子般，神情小心翼翼。

「我會讓夏緹盡快離開我們家，可以嗎？」

ẗûₑ盡快？

我搖搖頭，不想再分一絲力氣跟他拉扯。

「從明天開始，小知來跟我住，你什麼時候處理好夏緹的事，他什麼時候回去。」

裴言垂下眼，苦澀地點點頭。

轉身離開時，我聽到他低聲說：

「清漾，離婚後，你越來越像當初無憂無慮的你了。」

「嫁給我，你一定後悔了吧？」

「對不起。」

那句道歉隨風飄散。

我沒有回頭。

但我在心裡回答他，我不後悔。

我永遠不會用現在的結果去怪罪當初的自己。

付出真心的人值得一個圓滿的句號。

更何況，我還擁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這就夠了。

「......」

第二天，我和爸媽做了一桌子菜等周姨把小知接回來。

等來的卻是小知住院的消息。

周姨看到夏緹和小知在爭搶著什麼。

她猛地松手，導致小知撞到了茶幾一角。

恐慌瞬間席卷全身。

我跌跌撞撞地出門。

和爸媽到醫院的時候，得知小知的檢查結果。

好在隻是輕微腦震蕩，沒有其他後遺症。

一顆心瞬間落到了肚子裡，我脫力地順著牆壁滑坐下去。

裴言帶著夏緹風塵僕僕地趕過來，嘴唇蒼白如紙。

他看見我的一瞬間，眼眶泛紅。

我爸攔住他，狠狠砸了他一拳。

「你這畜生不配做父親，更不配做丈夫，帶著你的小三滾！」

夏緹慌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

「我沒推小知，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摔到頭——」

指尖陷入掌心，我站起身，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要是我的兒子有什麼事，我一定要殺了你！」

「裴言我不稀罕跟你搶，你為什麼要傷害我的孩子？」

她摸了摸泛紅的臉，眼神一點一點染上憎恨。

「你爸說我是小三，明明是你才是後來者，他說過會愛我一輩子，都是因為你，搶走了我的裴言！」

她紅著眼瞪我。

「明明等我出獄後再求他原諒，他就會重新跟我在一起的，都是你毀了這一切！」

「他隻屬於我才對！」

我荒謬地看著她。

「你恨我，那你朝我來啊，為什麼惡毒到要去害一個孩子！」

夏緹冷笑出聲。

「我沒有傷害他，要怪就怪你，明明都離婚了還留下一本相冊讓裴言心心念念都是你。」

「我隻是想毀掉那本相冊，沒想到你兒子會來跟我搶。」

五髒六腑被憤怒和心有餘悸灼燒得生疼。

我將眼淚逼了回去，深吸一口氣。

「夏緹，我不會放過你的。」

「恭喜你，又要繼續坐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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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慌了，下意識牽住裴言。

「阿言，我隻是太愛你了，我真的沒有推他......」

裴言沒有分給她一個眼神。

他唇角破裂出血，眸光滿是灰敗破碎。

「清漾，我真的很蠢，對吧？」

夏緹不敢置信。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愣愣地看向裴言。

「裴言，就連你也要拋棄我嗎，我隻有你了！」

裴言緩緩轉過身，眼裡全是麻木，再無一絲波瀾。

「夏緹，這句話你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以前我愛你，會感到心疼心痛，可現在我隻感到很可笑。」

在她愈加恐慌的眼神中，他繼續說：

「笑我自己像個傻子被你耍得團團轉，笑我為了你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

「被跟蹤威脅這件事也是你自導自演對吧？」

夏緹連連搖頭，上前想碰他，卻被他揮倒在地。

她哭喊出聲：「阿言，你不要我了嗎？」

裴言這回倒是鐵石心腸，一眼也沒看她。

他身側的雙手顫抖著，絕望地看向我。

這時，走廊上出現了裴母的身影。

她氣場從容，走到裴言身邊。

在他抬起頭時，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裴母定定地看著他，眼裡浮現出了淚光。

「裴言，你可以不在乎那個女人傷害我，執意跟她在一起。」

「可你怎麼敢對不起清漾，怎麼敢任由她傷害小知，你還是個男人嗎！」

裴言瞬間落了淚，他跪在裴母面前，嗓音哽咽難言。

「媽,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裴母閉上眼, 瞬間像是被抽幹了力氣。

她身形微晃，卻一字一句如同平地驚雷。

「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兒子，我會登報跟你解除關系。」

「我會認清漾為幹女兒, 以後我的一切都會留給她和小知。」

爸媽本來表情不善, 想找裴母要個說話。

這會都震驚得說不出話。

我別開臉, 淚水忍不住往外流。

同為母親, 我太清楚她此刻該有多失望和難過。

夏緹瞪大眼，拔高聲音。

「憑什麼, 裴言是你的兒子，你竟然要把全部財產給那個不相幹的女人，你配做母親嗎！」

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警察適時登場，將她帶走。

她厲聲叫著裴言的名字。

可他沒有絲毫動容。

隻是弓著顫抖的脊背。

重重朝裴母磕了三個頭。

16

小知醒來時, 我正在翻看那本相冊。

他ṱüₘ嗓子還有些發啞，語氣卻很自豪。

「媽媽，我保護了我們家的回憶哦！」

我忍住鼻腔的酸澀，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我們小知最棒了！」

他拉住我的手, 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我。

「媽媽，夏阿姨說我讓你和爸爸離婚是不要你當媽媽了，她說得不對。」

我順著他的話點頭：

「沒錯，她說的話不對, 小知怎麼可能不要媽媽呢？」

小知：「老師告訴我們，媽媽很辛苦才把我們生下來, 孩子不能成為刺向母親的尖刀。」

「我聽到你和琦琦幹媽打電話, 你和爸爸明明在一起很痛苦，可是為了我不能離婚, 我覺得這是不對的，同桌月月的爸媽也離婚了, 她媽媽說, 結婚是為了幸福, 離婚也是。」

「媽媽，如果離婚讓你感到幸福的話, 我會支持你。」

我泣不成聲。

小知聰明早慧, 因此格外懂事。

可越是懂事的孩子越讓人心疼。

原本我可以為了小知裝聾作啞, 繼續維持這段令我痛苦不堪的婚姻。

可我生的孩子, 他希望我幸福。

小知抽出紙巾替我擦淚。

「媽媽不要哭, 小知永遠愛你。」

我牽住他的小手。

「媽媽也永遠愛你。」

「......」

裴言靠在病房外聽到了我和小知的對話。

他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痛哭出聲。

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可落子無悔, 他滿盤皆輸。

最終一無所有。

17

小知出院後, 我們就搬去跟裴母一起住。

她跟我媽成為很好的閨蜜。

裴母去出差，我媽也會跟著去旅遊。

導致我爸總是暗搓搓吃醋。

好在江琦讓她沉迷於釣魚的老父親來帶我爸玩。

導致他現在也開始早出晚歸。

周姨也跟我們一起過來照顧小知。

我下班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小知撲進我懷裡，湊近我耳朵輕聲告狀。

「媽媽，今天奶奶做飯, 我偷偷嘗了一口, 可難吃了！」

裴母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故作嚴肅。

「裴衡知，你說什麼呢！」

小知立馬笑開了花：「奶奶, 我在誇你做菜好吃。」

我媽失笑：「油嘴滑舌。」

我爸終於提著他的桶回來。

小知跑過去：「外公今天釣到大魚了嗎？」

老頭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小知瞪大了眼，伸手捏出一條縫。

「好小一隻呀！」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江琦搭上我的肩膀。

跟我爸打趣拌嘴。

我揚唇。

家人朋友都在身側。

這一刻，幸福在我眼中具象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