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纏

第4章

和小時候一樣。

顧晏時不時嘲諷我,我又懟回去。

明明他也氣得不行。

可是一到晚上,又像失憶了一樣把我撈回床上。

像是人格分裂。

由於自由無望,我脾氣時而煩躁。

這天顧晏忙完公務,心情很差。

恰巧看到我打開微信和徐雲舟敘舊。

他神經病一般上來跟我吵架。

我也沒讓著他,拼死了往雷點蹦迪。

「對啊,我就是喜歡他。」

「這麼多年都忘不了,我不僅喜歡他,我還愛他!」

平時也沒少吵。

可不知為何,這次顧晏格外生氣。

他手臂青筋暴起,把桌上的東西全掀了。

指著大門讓我滾去會所。

Advertisement

我拿起手機就狂奔。

34

林默跑來安慰我。

我哇哇訴苦,「真是沒見過這麼神經的人。」

「他到底什麼時候能消氣啊,不就是小時候欺負他幾下嗎,天天折騰我!」

「半年了,他也該夠了吧!」

我們坐在吧臺旁邊,點了兩杯小甜酒。

林默沉思片刻,突然道:「念念,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是說可能啊,你別激動啊。」

「就是,顧晏會不會是喜歡你?」

我呆住,下一秒哀嚎:「你在講恐怖故事嗎?」

「我真的嚇到冷汗直冒。」

這真的是太可怕了。

如果顧晏是恨我,那很好辦。

恨也是有級別的。

像我爸那種害了他全家,他去整垮企業,這是一種。

像我這種,小時候對他頤指氣使,還騙他感情。

他現在報復我,那倒也理所應當。

可要是他喜歡我,可就麻煩了。

顧晏的喜歡絕對夾雜著恨。

他既不願放我走,也不可能讓我完全好過。

我們會彼此折磨到死。

想想都頭皮發麻!

35

在會所這幾天,我拼命攢小費。

我仍惦記著投資。

等顧晏消了氣放人,投資還是要做的。

會所有個規定,被客人傷害,對方需賠償十倍服務費。

由於會所規格高,算下來接近二十萬。

薔薇會所的等級在這,一般沒什麼人鬧事。

但偶爾也有酒品差的客人,時不時大聲喧嚷。

我沒想到這個賠償費。

有一天能落到我頭上。

起因是那天晚上客人點了酒。

等我送過去,他已經喝高了。

酒醉之人走路晃悠,手也有些不穩。

包廂裡燈光昏暗閃爍,東西難辨。

他一個不小心,把酒瓶砸我手臂上了。

尖銳的玻璃扎入我的皮膚。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客人瞬間清醒,慌亂地詢問我情況。

我的第一反應是,趕緊到經理那登記!

這種事情千年難遇,得讓經理過目,賠款才下得來。

我捂著流血的手臂在走廊上一路小跑。

柔和的燈光照在我臉上。

金幣在我腦海裡閃爍。

二十萬,妙啊。

攢攢就能投資了!

路上,我撞到來找我的顧晏。

他看到我的手腕,他擰起眉頭,「沈知念,你手都這樣了還跑什麼!」

我猛地推開他,「等會再說,我得去經理那登個記。」

顧晏摁住我的肩膀,表情很難看:

「你他媽瘋了是不是!你在流血!」

我執著地繞開,「有賠償金!」

顧晏被我噎到說不出話。

他扶額,隨後強制把我扛起來,「你個瘋女人,老子給你十倍!」

他叫住旁邊的經理,「愣著幹嘛?把醫生叫來!」

「诶诶!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36

醫生給我上了藥,我安靜地躺在床上。

也沒多大傷,不懂為啥顧晏非得讓我躺著。

他此刻面色陰沉地盯著我。

好像受傷的是他一樣。

顧晏望向我的手,「疼嗎?」

我搖搖頭,「還好啊。」

「對了,記得你答應我的十倍賠償。」

顧晏氣血上湧,他下了死命令:「你以後再也不準去會所!」

我又被迫在別墅養了半個月。

顧晏沒事拉著我去花園曬曬太陽。

王叔在花園裡給花澆水,幾隻蝴蝶扇動翅膀飛舞。

我坐在秋千上,好似回到了少年時光。

身邊還是這麼個人。

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這次受傷以後,顧晏對我更好了。

他甚至不再兇我。

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37

我有時候也會想。

那晚他那麼緊張做什麼?

顧晏不是恨我嗎?

看到我受傷,他應該很高興才是。

我心中浮現了一個答案。

一個可怕的答案。

可怕到我不敢細想。

我和顧晏不合適。

這種情況,除非有一方能自我消解這些年的愛與恨。

否則就是巨大的痛苦。

我想,我們都無法做到。

38

顧晏不準我去會所這件事,讓我很憋屈。

還有他暗中作梗,阻止我賺錢的行為。

也讓我極度不滿。

我若是會所的小姑娘,也許會對現狀滿意。

身邊有個條件還不錯的男人靠著,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做一隻金絲雀。

可我是沈大小姐啊。

我爸是沈文耀,出了名的渣男。

那些抱著這種幻想的女人是什麼下場。

我還不知道嗎?

兜裡沒有子,誰都不好使!

我得搞錢。

我要重回巔峰。

事業這條路走不了了。

我想著打通打通人脈。

39

這幾日集團正忙著人工智能的項目。

顧晏空闲時間不多。

對我的管制也就松快了不少。

加上我為人大方。

經常借花獻佛將顧晏買的小禮物轉贈給佣人。

他們現在對我的行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讓林默幫我物色一些人品不錯的小帥。

最好是互聯網相關,或者有低成本創業經驗之類的能人。

高階圈子暫時是沒實力回去了。

先從底層做起。

林默和我約在 SN 酒吧。

她點了兩杯威士忌,調出照片向我介紹:

「於景安,棉棉的大學同學,他家境一般,但是人很有能力!」

「現在做互聯網相關,為人大方熱情,我覺得很符合你的要求。」

我盯著這個男生。

照片上看起來自信開朗,一看就很好相處。

我忍不住問:「他單身嗎?」

林默不可思議地看我一眼,「你還敢有這心思。」

「大小姐,顧晏怎麼辦,我看你倆跟談了也差不多了。」

我趕緊反駁,「你說什麼呢,我倆什麼都沒有!」

「啊?那你倆現在是啥關系?」

我想也不想道:「仇人!」

40

「行吧,他五分鍾後就來了,我先撤啦,你倆好好聊。」

我開心地揮揮手。

哎,我雖然是不自由了點。

好歹心是自由的。

大不了談個小奶狗,慰藉一下內心。

於景安來得很快。

他上身一件港風白色襯衫,布料絲滑。

配上黑框眼鏡,顯得很成熟。

我眼睛一亮。

居然有人能既純又欲。

於景安點了杯朗姆酒,和我暢聊起來。

他說話幽默風趣,讓人心情大好。

剛聊到事業這一 part,一道銳利如刀的眼神掃向我。

我後背一涼。

顧晏端著酒杯,走到我們中間。

他森冷地掃了我一眼,「大小姐玩得很開心啊?」

暗調的燈光下,顧晏的臉緊繃著。

顯得他的輪廓更硬朗好看。

隻是這低氣壓的氣場,讓人無端地不敢靠近。

於景安見到顧晏,立刻站了起來。

「老板,你怎麼也來了?」

顧晏沉著臉望向我,聲音很冷:「來找我的仇人。」

聽完他們的話。

我心想完了。

於景安看了我們倆一眼,發覺氣氛不對。

他不想惹禍上身,立即道:「原來是熟人!既然你們有事要敘,我就先不打擾了。」

「老板,我先走了。」

顧晏不淡不鹹地點頭。

41

我心虛地勾起一抹笑,「哈哈,好巧啊,顧總也在。」

這次顧晏沒再假裝和我不熟。

他將我扯到跟前,眸光犀利:「沈知念,你是覺得我脾氣很好嗎?」

顧晏的手指緊緊掐住我的皮膚。

我疼得皺眉,「你放手!」

他不顧我的疼,一路將我拉出酒吧。

並強勢地把我塞進車裡。

路上,他的表情難看至極。

給我下了審判:「我就不該對你這種卑劣的人抱有什麼希望。」

「你永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沒有分寸不知廉恥。」

「不把你鎖在家裡,你就永遠不知道安分二字怎麼寫!」

我被他怒罵一通。

剛才的快樂全消失殆盡。

為什麼顧晏總能讓我陷入不愉快的感受裡?

我真的受夠了。

我側過臉,將所有不忿傾瀉而出:

「你才有病吧?欠你的錢,我沒有努力去賺嗎?是你自己小人之心暗中阻撓!」

「我想結交些人脈,出來社交怎麼了?跟你有什麼關系,你生哪門子的氣啊?」

「你憑什麼這麼管我!」

42

顧晏一掌拍在方向盤上。

將車停在路邊。

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冷如冰:「沈家做過這麼多汙糟事,對家不知道有多少。」

「今天你會出現在薔薇會所,明天還不知道在哪苟活。」

「像你這種不知感恩沒有教養的人,也就配獲得這個下場。」

我頓在當場。

這番話還是有點傷人的。

至少我覺得,我高中以後人還是不錯的。

但現在看來,顧晏眼中的我一直都這樣。

我還以為,他多少會有幾分欣賞我呢。

畢竟我們差點成為朋友了。

不過也是。

顧晏在沈家受了這麼多委屈。

他怎麼可能對我有好印象呢。

事到如今,也不過是報復。

我垂眸,「你覺得是就是。」

43

顧晏扯過我的包,把別墅的鑰匙扔出來。

他下了驅逐令:「我看你也該回歸正常的軌道。」

「過你屈辱的人生,為自己造的孽贖罪。」

「把我的卡還給我,手機裡和別墅有關聯的一切全刪除,然後自己滾下車。」

我沒有動作,抬眼問他:「這麼說,你願意放人了?」

顧晏把車鎖解開,眸中閃過厭惡,「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這張臉。」

我點頭,默默將手機裡的東西刪掉。

等他把東西拿走後,我開了車門。

江風灌入我的裙擺。

跨江大橋夜裡的溫度很低。

我拿著小包,踩著高跟鞋走在欄杆旁邊。

走了五分鍾,大橋還沒走完。

頭上戴著的飾品被吹落。

我轉身撿頭飾時,發現黑色的商務車仍停在不遠處。

原來顧晏沒走。

從小的相處,讓我們對彼此都很熟悉。

常常是激烈的爭吵後,又暗暗給對方臺階下。

畢竟再怎麼樣,他也還是要照顧我。

可是我現在不是大小姐了。

顧晏還清沈家的欠債後,他更沒必要再關照我。

倒是我該好好努力,爭取早點還債。

而不是和他陷入無限的糾纏裡。

44

其實我懂顧晏爭吵中那些未說出口的話。

他或多或少有一點喜歡我。

也許是佔有欲。

也許是年少的不甘。

可我們實在不是良配。

說開了說透了,選擇權就到了顧晏手裡。

他現在有錢有權,有能力主導我的人生。

幸好顧少從小高傲至極。

按我的經驗,他是永遠不會說出口的。

到這一步剛剛好。

他大仇得報痛快非常,我也重獲自由。

於是我沒有回頭,無視那輛等待的車,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手機傳來劇烈的震動。

剛剛才刪除的號碼一遍遍打過來。

我摁掉。

顧晏卻像瘋了一樣,不斷轟炸。

直到確定我不會接,他又發來一條短信:

【你別後悔】

回頭,那輛頑固的車終於開走了。

我長舒一口氣。

按照顧晏的性格。

到這個份上,他是絕無可能再低頭的。

我給林默打了電話:「阿默,來跨江大橋接我,我打不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