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珩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嘴角扯起一個很輕的弧度。

 

我敏銳捕捉到了：「你故意的？」

 

顧珩避開這個話題，抬眼看著我：「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說了，怕你生氣。」

 

……好茶。

 

我：「說！」

 

我倒要聽聽他能放出什麼狗屁！

 

顧珩說：「自己先走，把女孩兒孤身丟在酒吧裡，不顧你的安危。葉梨，我勸你換個真愛。」

 

我蒙了一下，才想起來，學長還有一個真愛人設。

 

Advertisement

我煩他煩得要命：「你在外面當爹當習慣了，我喜歡誰，關你什麼事？」

 

顧珩被我劈頭蓋臉一頓罵，睫毛顫了顫，顯出幾分脆弱：「是我藏著私心。」

 

……我靠，不會吧？

 

我心裡有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激動地眉心跳。

 

他低垂著眼皮，我就歪著頭，和他對視。

 

他是很冷的長相，雙眼皮很窄，看人的時候總有種輕蔑的冷傲感，而現在，竟然罕見流露出幾分忐忑和希望。

 

他低著頭，像是一匹溫順的馬。

 

我心說我靠我靠，這什麼意思？

 

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咦嘻嘻嘻嘻！！！

 

我捏了下自己的臉，克制笑容：「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了。」

 

「如果有一天，我結婚……」

 

我故意頓了一下，看見他一錯不錯看著我，屏住呼吸。

 

我笑得露出大白牙：「我一定從你這兒買酒水！滿足你掙錢的私心！」

 

顧珩氣笑了：「……我謝謝你。」

 

知道顧珩喜歡我之後，我立刻就拿喬起來了！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我抬了抬下巴：「我要一杯溫水。」

 

顧珩給我倒了。

 

「不行，太熱了，我隻能喝正正好好 42 度的水。」

 

「這個涼水是涼白開吧？可我隻喜歡喝用冰塊做的溫水。」

 

「這個冰塊全部化成水了，沒有脆脆咬感。」

 

真挺作的，作得我都想打自己。但是看著顧珩被我指揮的來回跑，心裡有點兒快意。

 

哼！叫你以前看不起我，說我長得醜，說我該去看眼科！還說我是無關緊要的人！

 

雖然心裡罵著活該，但顧珩走過來時，我還是縮了一下頭：怕他揍我。

 

顧珩奇怪看了眼我的小動作：「脖子疼？我給你揉揉。」

 

……蠻上道的，看起來好像沒有不耐煩。

 

我正想著怎麼繼續作，前面突然有個人嗤笑一聲：「呦，這不是葉學妹？那麼多人排隊想要你微信，怎麼躲到這裡來了。」

 

我喊人：「魏哥。」

 

他吊兒郎當坐下來，用嘴努了一下顧珩：「也來伺候伺候我唄？給我倒杯茶？」

 

顧珩處處壓了魏傑一頭，兩個人不對付很久。

 

這是正好找到機會來找茬呢！

 

顧珩更是明白，然而他竟真的要去給魏傑倒茶。

 

我拉住他的袖口，示意別去。

 

他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沒事，那是你的部長。」

 

我在學生會，魏傑正好就是管我的那個。

 

隻是沒想到……顧珩竟然知道。

 

我看著顧珩彎腰倒茶，魏傑臉上一副小人得志的笑。

 

突然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顧珩什麼時候低過頭？現在為了我，給被他踩在腳下的手下敗將倒茶？

 

魏傑嘴唇剛碰到茶，就啐了口：「怎麼泡的茶？！就拿這樣的東西給客人喝？」

 

我氣得嘴唇發抖，然而顧珩竟然低眉順眼要道歉！

 

我突然站起身：「魏傑，叫你一聲哥，你還真覺得自己是個官，算個人了？」

 

我拽住顧珩的手腕，拉著他轉頭就走。

 

12

 

拉著顧珩走出門，到了燈光明亮的長街上，才感覺有點兒尷尬。

 

我拉著他跑什麼？

 

我忍不住看他，結果被嚇了一跳：什麼鬼？顧珩眼裡隱隱有淚光？

 

這是被欺負哭了？？？

 

顧珩堅持了十五秒不眨眼，直到眼睛發酸。

 

他對著鏡子測試過，這樣眼眶微紅，看起來很可憐。

 

顧珩用一種傷神的口吻：「謝謝你願意維護我。」

 

我當時就心軟了。

 

但我嘴還挺硬的：「我主要是怕你倆打起來，把桌子掀了。還得我賠。」

 

顧珩可憐兮兮說：「如果我說我和老板關系好，不用賠，你還會幫我出頭嗎？」

 

我要是想繼續保持冷漠，應該說不會。我要是心軟，應該說會。

 

可我聽著他的語氣，感覺後脊背汗毛倒豎，終於忍不住說：「你不就是老板嗎？」

 

顧珩：「……」

 

顧珩泰然自若：「我忘了。」

 

我感覺這次再見到顧珩，偶爾很強的割裂感。

 

就像現在，被我氣著的時候，又恢復成他以往矜貴傲氣的一面，感覺想咬我一口。

 

但是我再看向他的時候，他垂著眼睛，無辜又脆弱看著我。

 

……感覺裝裝的。

 

但我確實吃這口，短視頻上關注的都是綠茶男。

 

我感覺我隱隱有點兒動搖，打算刷幾個綠茶男視頻抵抗一下顧珩攻勢。

 

打開 APP，卻突然發現昨天有個訪客。

 

我不由喃喃：「vwjhg……這亂碼是誰啊？」

 

我隻是自言自語，卻聽見身側人很自然接口：「我。」

 

我僵硬扭著脖子看他：？？？

 

顧珩：「想知道你的喜好是什麼，想和你有共同話題，於是找到了你的社交賬號，想看看你關注了那些人。」

 

他竟然默默為我付出那麼多嗎？

 

我心裡突然一蕩，感覺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下一秒，顧珩面無表情：「然後，我就發現你 231 個關注裡，187 個都是帥哥。」

 

我：……

 

顧珩補充：「82% 還都是露腹肌的那種。」

 

我幹巴巴說：「你數據還挺精準哈。」

 

顧珩：「因為我拉了表格，分析了下數據，統計共同點：挺騷包的，還很茶。」

 

我羞愧低下頭。

 

顧珩卻笑了一下：「挺好的，和我挺像。但我素顏比他們美顏帥，不用凹造型腹肌胸肌都更明顯。葉梨，你是不是照著我找他們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誠實說：「其實不是很像。」

 

「人家頂多有點兒牛郎風，你不是。」

 

看著顧珩提前上揚的嘴角，我慢悠悠說：「你比他們騷包多了，是牛郎中的牛郎，牛郎頭牌，牛魔王！」

 

顧珩挑了下眉毛，感覺想和我拌嘴，但突然想起了自己茶茶的人設，五官扭曲了一下，然後硬是裝成一幅無辜的樣子。

 

我說：「你別裝了。」

 

他本性又狂又傲，誰都不放在眼裡，現在為了討我歡心裝出一副綠茶樣。

 

我沒覺得自得，隻是有點兒煩躁。

 

可能是有點兒看到了過去的自己，為了高中暗戀的學霸，拼了命的學習。

 

「可是，你裝再好有什麼用？不喜歡你的就是不喜歡。」我突然問道，「你們這種成績很好的人，是不是都喜歡清純上進小白花？」

 

顧珩緩慢重復，咀嚼這兩個字：「我們？剛才那個學長？」

 

我：「……不是他，你別亂猜。」

 

顧珩哦了一聲：「那就是還有別人。」

 

顧珩把醋意壓在心底，看著我：「我不知道他們，但我不喜歡小白花。」

 

「我隻喜歡你。」

 

老實說，那一瞬間真是心髒怦怦跳，但我很快反應過來：「那個帶著做項目的學妹呢？你不是對她說，我是無關緊要的人嗎？」

 

顧珩：「因為那隻是學妹，導師安排我帶帶她，僅此而已。不可能她問我什麼事情，我就要把我內心全部真實想法告訴她。」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是這個回答。

 

想想也是，顧珩雖然沒畢業，但已經進入社會打拼下一份事業，賣程序、大廠談判，開店……他向來是想十分隻說三分的人。

 

我抬頭看著他，路燈給他的頭發打上一層金光。

 

如今，他沒有任何防備，溫柔看著我，坦然說：「我的私生活，我愛的人，包括我，和她有什麼關系。」

 

「葉梨，以前以後，我隻和你有關。」

 

13

 

顧珩把我送到宿舍樓下，我回了宿舍，把室友兼閨蜜韓玉拉出來，蹲在樓梯間聊天：「我感覺他說得是真的，但我不敢信他。」

 

韓玉點頭：「能理解，畢竟他長了一張渣男臉。」

 

「不是……」我碎碎念，「我想了很久，是因為他沒有給我安全感。」

 

我說：「他對那個學妹沒說實話，說不定對我也沒說出全部，指不定是泡我的說辭。」

 

「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漂亮話我也會說，怎麼不見他做實事？」

 

我突然想起來什麼，激動道，「就是我被通報批評那次，明明是他亂塗亂畫，結果他也沒有為我澄清啊！還是寶寶你替我去老師那裡解釋的。」

 

韓玉猶豫了一下，「其實是……」

 

話還沒說完，韓玉手機響了。上次顧珩叫她去跟老師解釋的時候，加的微信。

 

顧珩問：「請幫我看一眼葉梨回去了嗎？我給她發消息沒回。」

 

韓玉：……從一樓到六樓，還要特意發消息問一遍？

 

樓梯間還能有怪物把梨子吃了嗎？

 

他真的，他超愛！

 

韓玉：「回去了。上次去找老師的時候，我怕被為難，特意錄了音，我要把音頻發給梨子。」

 

顧珩沒有阻攔，隻是說：「發我一份。」

 

我不知道他們的對話，隻是瘋狂嗶嗶完我的不安後，發現閨蜜低頭擺弄手機。

 

我發出一聲悲鳴：「你怎麼不理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韓玉點擊音頻發送：「我可太愛你了！」

 

「梨子，到時候你結婚，雖然我不送禮，但你記得給我包個大紅包。」

 

我：？

 

咋還連吃帶拿的呢？

 

我看著手機，疑惑道：「你給我發的什麼東西？」

 

我正要點開，韓玉意味深長說：「建議你回去帶上耳機再聽。」

 

……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還要戴耳機？

 

但等我回了寢室，還沒來得及推開門，就聽見顧珩的聲音。

 

因為是錄制的，有雜音, 聲音有點兒輕微失真。但是對話依舊非常清楚。

 

老師問：「你說那行字是你寫的？不是葉梨？」

 

顧珩：「對, 當時葉梨的朋友也在場, 她可以作證。」

 

我聽到閨蜜的聲音：「對對，葉梨和他無仇無怨, 幹嘛要寫人醜就要多讀書來嘲諷他？」

 

老師半信半疑：「那你呢, 你和自己有什麼愁怨。要嘲諷自己醜？」

 

我也跟著點頭, 對啊, 為啥？

 

對答如流的聲音沉寂了三秒，顧珩聲音再次響起：「因為我想引起她的注意。」

 

「可我太笨, 也不夠坦率, 一時之間沒想出更好的方法。」顧珩這種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天之驕子, 竟然說自己笨。話語裡是貨真價實的懊惱。

 

門被風吹開，我茫然和另一個室友對視：「……這是從哪兒來的？」

 

無語半天，他終於開口：「對你來說，那是挺難的。」

 

「（以」就在這時，隔壁門，對門，幾乎是同時，怒吼一聲：「快看校園論壇！」

 

充滿了吃瓜的快活，然而接二連三的響起了剛才的音頻。

 

我手忙腳亂打開匿名論壇，前段時間八卦了幾百層樓，分析我能不能追到顧珩的，也有好奇顧珩反應的。

 

說我痴心妄想, 根本不可能摘下顧珩這朵高嶺之花。

 

我怕打擊自信心, 一直沒看。尤其是後來，我被通報批評，雖然後續校方說查錯了人, 但還是得到無數奚落。

 

顧珩很少看論壇。可今天, 顧珩實名下場：「從最開始就錯了, 是我追她。」

 

後面緊跟著的，就是音頻鏈接。

 

旁邊宿舍裝作不經意開門，探頭探腦看著我。

 

正在這時，顧珩打來了電話。

 

我借口跑去衛生間接電話。

 

電話接通了, 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顧珩先開口了, 有點兒自責似的：「對不起，我光想著給你更多的安全感, 忘了考慮你的真愛的感受了。」

 

「他有脾氣讓他衝我發, 不能牽扯到你。」

 

……茶茶的, 很安心。

 

我說：「別裝啦。」

 

顧珩嗤笑, 傲得不行：「你又沒給過他名分，我這都不能叫撬牆角。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我喔了一聲：「可我也不愛你哦。」

 

顧珩：……

 

我慢吞吞說：「今天表現不錯，淺淺加十分。你繼續加油！」

 

心情很好的掛掉電話, 準備早睡, 因為顧珩說明天會給我帶早點，他說要正式追求我，要比我的真愛更貼心。

 

臨睡前突然想起來, 我忘了告訴他, 壓根兒就沒有什麼真愛，隻是編出來氣他的。

 

我拿起手機又放下了。

 

算了，不著急說。

 

以後相處的時光，能交流的時間, 一起看朝露晚霞，在微風吹拂水波蕩漾的河邊散步的機會，還多著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