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哥哥去世後嫂子跑路，我一人撫養侄女成年。

 

侄女考上 985 後，嫂子跑來認親。

 

兩人抱頭痛哭，轉頭卻指責我離間母女之情。

 

後來我生病急需繳費，侄女帶走了我所有的錢，跟著親媽遠走高飛。

 

留我一人在醫院等S。

 

重來一世，我又回到了哥哥去世那天。

 

1

 

我媽在靈堂前哭暈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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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桌子上的黑白遺照還是年前村裡集體徵集一寸照的時候拍的。

 

因為像素不高，看起來有些模糊。

 

嫂子抱著剛出生不久的侄女一言不發。

 

我走過去，她看我的眼神躲閃。

 

「妹子，你替我抱一下青青，我屋裡頭還有點事兒。」

 

侄女大概是餓了，扯著嗓子嗷嗷哭。

 

我冷眼旁觀，猜中了她接下來要去做什麼。

 

上一世，她將孩子交給我後，就急吼吼去房間裡偷走了我哥的撫恤金，然後一走了之。

 

2

 

重來一世，我當然不會讓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嫂子，我還要忙，孩子你自己管吧。」

 

我哥屍骨未寒，她此刻腦子裡卻盤算著如何跑路。

 

靈堂前的銅盆裡燃著元寶，煙灰慢慢升起。

 

最後飄落在我媽花白的頭發上。

 

想起上輩子，她使盡各種手段讓我撫養侄女。

 

最後還攪黃了我的婚事。

 

我心中最後那點憐憫蕩然無存。

 

3

 

我媽拉著我的手哭天搶地。

 

「安月啊，你哥就這麼走了，你說媽可怎麼辦啊。

 

「媽這後半輩子，可就指著你了，你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

 

說話間，我看見嫂子悄悄將孩子放在地上，一個人鬼鬼祟祟進了臥室。

 

我並沒有出言阻止。

 

十分鍾後，她從裡面衝出來，大吵大鬧。

 

「誰把我老公的撫恤金拿走了？整整二十萬啊。」

 

說完就惡狠狠地盯著我，「安月，是不是你？這個家也就你能幹得出這事兒來。」

 

4

 

我媽一聽撫恤金沒了，一個鹞子翻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什麼？你哥的撫恤金沒了？去哪裡了？」

 

她扯著我的胳膊，大聲質問，「你這妮子心思怎麼這麼野？那可是你哥留給我的養老錢。」

 

嫂子一聽不樂意了。

 

「媽，什麼叫養老錢，那是我老公留給我和孩子的錢。」

 

婆媳間本就不合，三言兩語就開始互懟。

 

5

 

侄女在一旁哇哇大哭，也沒人哄。

 

我找了張椅子坐下看她倆吵架。

 

最後，我媽以體力不支敗下陣來。

 

嫂子化身桌面清理大師，將靈堂前的供品砸了個稀碎。

 

就在她要動手砸我哥遺像的時候，我開口了。

 

「錢在我這兒。」

 

她迅速抓取關鍵詞，一個箭步衝過來。

 

「什麼？錢在你這兒？乖乖把錢拿出來。」

 

6

 

我看著靈堂前的遺像，想起我哥生前種種。

 

那年他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打工供我念書。

 

一個人跑到千裡之外的工地上幹活，累了病了也從來不抱怨。

 

將我供出來後，又賺錢攢彩禮娶妻生子。

 

沒想到好日子沒過多久，他就因為一場工地事故而丟了性命。

 

S之前，他拼著最後一口力氣對我說：

 

「妹子，哥沒什麼本事，就盼著女兒能夠平安長大。」

 

上一世的我也正是因為這句話，拼盡全力培養侄女。

 

可沒想到卻落得自己慘S的下場。

 

7

 

我撿起地上的香爐，重新給我哥上了三炷香。

 

心中默念：哥，對不起了，這一次我要食言了。

 

嫂子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安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心思，你認識幾個字，文化比我多，就想著要獨佔這錢。」

 

我看著地上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侄女，冷聲道：「錢我已經委託律師公證了，你們三個都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到時候會按照繼承順序分配這筆錢的。」

 

嫂子這會兒倒是開發了自己的數學天分。

 

「那我豈不是隻能拿到 6 萬多？」

 

我媽也緊跟著道：「你這個S丫頭，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整這一出幹什麼？」

 

8

 

我這一世要徹底擺脫這兩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她們互相牽制。

 

因為上一次嫂子跑路之後，我媽就將所有的矛盾都對準了我。

 

來我的工作單位大鬧，逼我辭職回家。

 

借著我對我哥唯一的一點愧疚，逼我把侄女養大，給她養老。

 

而我，徹底放下了我的人生，成全了她們。

 

重來一世，我發誓絕不重蹈覆轍。

 

「嫂子，媽，你們也別爭了，青青也佔了三分之一的財產，你們誰養她，誰就能拿十三萬。

 

「我再掏點錢給青青的監護人，算是當小姑的一點心意。」

 

9

 

一聽到養孩子有錢拿，兩個女人瞬間就爭了起來。

 

「我是孩子的親媽，青青就得跟著我。」

 

「我還是親奶奶呢，這是我們老安家的骨血。」

 

嫂子年輕力壯，快人一步，率先從地上抱起了女兒。

 

我媽也不甘示弱，躺在地上撒潑打滾，說嫂子要斷了我們家的香火。

 

一時間，靈堂熱鬧極了。

 

我媽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抱住我嫂子的腿。

 

「青青是我們家的香火，你要是敢帶走她，我跟你沒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在靈堂前吵得不可開交。

 

一陣陰風吹過，吹散了靈堂前的元寶灰燼。

 

所有人都感受到後背發涼，一陣陰寒。

 

靈堂前的黑白照忽然咣當一聲砸在了桌子上。

 

我媽顫顫巍巍開口：

 

「你哥……你哥哥顯靈了。」

 

10

 

在農村這種小地方，一切亂力怪神都會被視為顯靈。

 

這隻不過是一陣夏日的穿堂風罷了，心裡有鬼的人才會覺得心虛。

 

好在這麼一鬧，兩人倒是清醒過來了。

 

我將照片扶正，平靜開口：「先把喪事辦完吧。」

 

兩人這才消停下來，安安分分把喪事辦了。

 

我哥頭七之後，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被嫂子賣了。

 

青青因為沒奶喝，餓得大哭。

 

嫂子威脅我：「要是不給我錢，我是不會管這個小崽子的S活的。」

 

她真的忍心讓孩子餓著，不管不顧。

 

我媽本來就覺得孫女是個累贅，也不想管。

 

想起上一世，我辛辛苦苦將侄女培養成人，她轉頭還是投入母親懷抱，白眼狼是喂不熟的，於是也不想管。

 

11

 

「要是不把你哥遺產的事兒落實，大不了這孩子就餓S算了。」

 

我媽也不甘示弱道：「就是，我都五十歲了，必須先把養老金給到位，否則我也不管。」

 

家徒四壁，兩人都盯上了這二十萬，誰都不肯退讓。

 

我笑笑，看著襁褓裡餓得皮包骨的侄女，心中覺得可笑。

 

上輩子撫養她長大都不止二十萬。

 

這輩子因為這點錢，她的母親和奶奶都不願意養她。

 

「好啊，那就讓她餓S吧。」我冷聲回道

 

嫂子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你趕緊讓律師過來，青青歸我養了，我得多分錢，不然我就上你們單位鬧去。」

 

我媽也緊跟著道：「先把錢分了再說，其他的事情不重要。」

 

一旁的村委會主任也勸。

 

「安月，你們家這個情況，一直僵著也不是個事，倒不如先把你哥的遺產分配一下吧。」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女人。

 

嫂子和我媽，各自心懷鬼胎。

 

「好，那就先分錢吧。」

 

按照法律，這二十萬一分為三，侄女的六點六萬由村委會保管，分六年返還給撫養人。

 

嫂子喜笑顏開，抱過女兒立馬開始喂奶。

 

12

 

「到底還是當媽的疼孩子，我女兒肯定是要跟我的。」

 

在我們這個年均收入都不到一萬的貧困小山村，一萬塊也算是筆大錢了。

 

我媽嘟囔了句：「你哥這點錢都讓狐狸精糟蹋了去，我這個當媽的虧大發了。」

 

這是我眼下能想出的牽制嫂子的最好的辦法，至少這六年裡，她會看在錢的分上養孩子。

 

哥哥喪事過後，我收拾東西回到省會上班。

 

因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就在單位領導的介紹下認識了男友沈遇。

 

上一世，男友不僅接受了我撫養小侄女，還對她視如己出，可最終還是頂不住家裡的壓力和我分了手。

 

我能理解沈遇的選擇，隻是遺憾彼此有緣無分。

 

如今想想，我那時候真的是太傻了。

 

竟然願意為了養一個白眼狼，而放棄了自己的姻緣。

 

13

 

這一世，我向沈遇坦白了所有事情後，保證不會讓原生家庭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系。

 

沈家也算是高知家庭，父母講理，雖然不滿意我的出身，但還是默許了。

 

就這樣，我們定於年後結婚。

 

可我萬萬沒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家裡出事了。

 

村主任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和沈遇挑婚紗。

 

「安月啊，你快回來一趟吧，你媽和你嫂子打架進了醫院，現在警察都到了，正在調解呢。」

 

沈遇見我臉色不對。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我慌忙道：「沒事，我回趟家。」

 

他堅持要陪我回去，被我拒絕了。

 

沈遇從小生活在溫暖有愛的環境中，他想象不到我的原生家庭有多糟糕。

 

我連夜訂了動車票回去。

 

我媽和嫂子雙雙躺在醫院裡。

 

小侄女剛剛會走路，小心翼翼走到母親身邊，卻被嫂子一腳踹開。

 

「賠錢貨，離我遠點。」

 

青青被踹了個跟頭，竟然也不哭不鬧，隻是委屈地坐在一邊。

 

14

 

我媽看到我來了，立馬就哭號道：「女兒欸，你總算是來了，媽快被這個賤人給欺負S了。」

 

嫂子惡狠狠瞪著她。

 

「你這個老不要臉的東西，還有臉說我。」

 

原來我離開家沒多久，我媽借著跳廣場舞的機緣，和一個老頭勾搭上了，偷偷和老頭扯了證，現在正在幫老頭帶孫子呢。

 

嫂子氣不過，幾次上門去鬧，就這樣一來二去兩人大吵一架，還進了醫院。

 

我媽理直氣壯：「那可是孫子，哪怕不是親生的也是孫子。」

 

她偷偷扯證這事兒是瞞著我的，生怕我來阻止。

 

若是換作上一世我一定會幹涉，但是現在我隻想冷眼旁觀。

 

我看向一旁的老頭，他提著一袋廉價藕粉，站在病床前。

 

「淑芬啊，我看你也不是很嚴重，咱回家休養吧，大孫子馬上就要放寒假了，你得給他做飯呀。」

 

我看著病歷單子上寫著小腿骨裂，渾身上下多處軟組織挫傷，建議住院半月觀察。

 

老頭是真不顧她的S活啊。

 

15

 

沒想到我媽立馬道：「行，我也覺得我這身體沒事兒，何必住院花這個錢。」

 

說著就衝醫生嚷嚷著自己要出院。

 

嫂子一聽破口大罵。

 

「你給人家非親非故的當奶奶管孫子，怎麼就不知道看看你親孫女兒呢。」

 

我媽仰著脖子辯解。

 

「我給人家管孫子，將來就有兒子給我送終，你算個什麼東西。」

 

說著又衝我道，「安月，媽這次住院花了不少錢，你可得出了。」

 

嫂子恨得咬牙切齒。

 

整個病房隻有老頭喜笑顏開，準備接了免費保姆回家伺候大孫子去了。

 

「等一下。」

 

我走到老頭和我媽面前。

 

「陳叔，外頭請個阿姨，一個月不也得五六千？我媽照顧你家孫子，這醫藥費你掏了吧。」

 

老頭面上訕訕，小聲嘀咕。

 

「我哪兒有錢啊？」

 

嫂子立馬從床上坐起來：「一個月退休金三千，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16

 

老頭是鎮上的教師編退休，說得一嘴的花言巧語，正好騙我媽這種無知老娘們兒。

 

「陳叔，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媽跟了你可一點保障都沒有啊。

 

「你好歹之前也算是個人民教師呢，可不能做這種白嫖勞動力的事兒啊。」

 

我幾句話讓他下不來臺，老頭沒辦法，隻好乖乖掏了錢。

 

沒想到我媽戀愛腦上頭，一邊罵我沒良心，一邊又罵嫂子賤人，隻會挑撥是非。

 

說完就氣呼呼跟著老頭回家了。

 

出了這件事後，我意識到原生家庭這顆大雷遲早是要爆的。

 

而我馬上又要和沈遇結婚。

 

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事情來。

 

果然，當天晚上我媽伺候完老頭一家子後，就跑來找我。

 

「前兩天收到親家寄的禮品了，聽說婚事都談妥了，彩禮錢呢？彩禮錢給了多少？」

 

我反問道：「那嫁妝呢？你又準備給多少？」

 

17

 

她冷哼一聲：「我哪兒有錢啊。」

 

我學著她的語氣：「我也沒錢，也不準備要彩禮了，婚禮簡辦，老家的親戚也不打算請，你要來就來，不來也沒關系。」

 

她知道沈家有錢，立馬賠著笑臉道：「這是哪兒的話，女兒結婚我這個當媽的能不來嗎？」

 

說著就從櫃子裡取出一對金耳釘。

 

「金子媽媽都給你準備好了。」

 

看著這對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的金耳釘，心中暗自發笑。

 

上輩子，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我媽將我身上值錢的首飾都搜刮一空，然後盤算著這些首飾能賣多少錢。

 

在她眼裡，我不過隻是一個賺錢的工具人罷了。

 

「這比眼屎大不了多少的金耳釘，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她愣了愣，隨即口氣硬了起來。

 

「別以為我現在得求著你，你陳叔好歹也算是個文化人，我跟了他，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

 

說著就不顧腿上的傷，回去給她那便宜孫子煮飯去了。

 

18

 

嫂子冷哼一聲。

 

「半路夫妻能有幾個是真心的，看她能得意到幾時？」

 

青青在一旁餓得大叫，嫂子不耐煩地踢了她一腳。

 

「賠錢貨，S一邊去。」

 

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一雙眼睛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姑……姑，餓……餓餓。」

 

想起上一世，我拼命賺錢供她吃喝念書，從來不曾讓她挨過餓。

 

傾盡全力培養侄女上了 985 高校，臨到頭來她反咬一口，卷走我的財產轉頭就找了她媽。

 

所以此刻，我心中再無一絲憐憫，冷著臉轉過頭去。

 

小孩子是最會看人眼色的，親媽不管，姑姑也冷漠。

 

她紅著眼睛看向我哥的黑白照，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