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法庭上，他明顯亂了陣腳，說話前言不搭後語，額頭上一直冒汗。

原本咄咄逼人的氣勢消失了，為自己辯護時也是底氣不足。

 

好幾次還說漏了嘴，堅稱自己純粹就是看不慣，想報復，故意為之。

 

最終，由於照片並沒有大規模傳播等，他被判處罰款和刑事拘留十五天。

 

聽到判決結果，他癱倒在椅子上，嘴裡卻聲嘶力竭地叫囂著：

 

「不行，這不可能，我不同意，我還要考公做官呢……」

 

7

 

我知道無法考公對林放的打擊有多大。

 

他來自考公大省，從小家裡人就給他灌輸考公、走仕途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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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從大一就開始準備，報班、刷題，年紀輕輕一副官腔。

 

在大家都拼命找實習刷履歷的時候，他嗤之以鼻道：

 

【還不是給別人打工！】

 

這次他留下了案底，以後也隻能成為他曾經看不起的打工人。

 

半個月後，林放突然很誠懇地向我道歉：

 

【夏夏，對不起，這幾天我在裡面想了很多，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從前我太摳門、計較，忽略了你的感受，更不該抹黑你。

 

【我就想問問，我們還有沒有可能回到從前？】

 

我被氣笑了：【神經病吧你！你當我是收破爛的呢，什麼爛種賤人都要！

 

【你看看你自己，從頭到腳哪一點配得上我？】

 

他急了：【夏夏，你是不是還嫌我沒錢？

 

【我最近在學理財了，你想不想要包包和衣服，我都可以買！】

 

我冷冰冰地回：【不需要，我自己買得起。】

 

他飛快地給我發起 52000 元轉賬：

 

【收下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他前些日子才付了十萬塊的賬單，現在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我心中警鈴作響，堅決拒絕了他。

 

林放還不S心：【跟我在一起吧，以後我養你。

 

【你就在家安心做全職太太，我去公司上班！】

 

我冷笑一聲：【你連工作都沒有，確定養得起我？】

 

他頭頭是道地跟我分析：【我是沒工作，但是可以讓你家裡人幫忙啊！那麼大一個公司，給我安排一個管理崗不過分吧？

 

【等我以後升了 CEO，賺的錢全部上交！】

 

我忍無可忍，前面鋪墊了那麼多，原來想著算計我呢！

 

來不及打字，我幾條語音直接轟炸過去：

 

「我以前是不是太好說話，讓你覺得可以隨便提要求？

 

「醒醒吧，我家的公司，憑什麼交到你一個外人手裡？賺的錢本來就是我的！

 

「全職太太誰愛當誰當，我以後可要做 CEO！」

 

8

 

把他刪除後，我終於清靜了幾天。

 

本以為這件事告一段落了，誰知，閨蜜給我發來截圖，林放又在朋友圈寫小作文罵我！

 

她擔心地說：「林放應該是找不到工作，走投無路，想報復你。你千萬要小心，這幾天先別出門。」

 

很快，他在幾個同學群、校友群也發了同樣的信息。

 

他造謠我懷了他的孩子，卻因為嫌棄他窮而殘忍地打掉。

 

後來，他憑借自己的能力賺了大錢，我觍著臉回頭求復合。

 

下面附上了我卑微乞求的聊天記錄，以及被揭穿後像個潑婦一樣破口大罵。

 

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真實性，他還 P 了存款餘額，又搜刮了幾張名表和豪車的網圖。

 

我實在忍無可忍，他既然如此狠毒，那也別怪我不留情面。

 

我猜測他現在應該迫切地想要賺大錢來圓謊，於是聯系了一個在國外做灰色產業的朋友，把林放的聯系方式和基本信息給了他。

 

朋友很快把他拉到群裡，給他推薦各種來錢快的股票、理財門路和借貸方式。

 

安排好這些，另一邊同學群裡已經炸開了鍋。

 

很多男生像是找到了共鳴，義憤填膺地聲討我。

 

【這種拜金女，就應該狠狠打她的臉！】

 

【我要是你，就先答應她，玩夠了再拋棄。】

 

【這種女的太多了，防不勝防啊！】

 

【兄弟，我懂你，我前女友也是這樣跟我分手的，希望我以後能像你一樣優秀。】

 

【真給男人爭光啊，爽！】

 

【遲夏以後嫁不出去了吧？名聲徹底爛了。】

 

也有一部分人保持理智：

 

【讓子彈飛一會兒。】

 

【我跟遲夏是同學，沒覺得她拜金啊，很可愛的一個女生。】

 

【反正大學時她不是這樣的人。】

 

我本想讓林放背負上巨額債務，再收集造謠的證據，把他送進監獄。

 

沒想到，我的大學室友周冉冉在這時跳出來，往我身上倒打一耙。

 

【我跟遲夏做了四年室友，我可以證明，林放說得沒錯，她就是這種人！】

 

【她很勢利眼，看人下菜，對富二代點頭哈腰，對我這樣的平民愛答不理。】

 

【她一直很會偽裝，我相信林放是被她清純的樣子欺騙了。】

 

【不過這樣也好，恭喜林放甩掉爛人，開啟新生活！】

 

我記得很清楚，周冉冉才是最勢利的那一個。

 

大學時，她為了傍上富二代學長，每天早起變著花樣地做早餐。

 

得到的隻有冷冰冰的拒絕：「謝謝，我不吃早飯。」

 

她不S心，又想方設法制造偶遇，將奶茶潑到學長的高定襯衫上。

 

又或者假裝不小心在他的車上留下刮痕。

 

後來學長忍無可忍，將幹洗費和維修費賬單寄給她，聲稱不還錢就去起訴。

 

周冉冉這才灰溜溜地放棄了。

 

後來，她改變了策略，遊走在酒吧和夜店之間，擠破頭想混進所謂的「上流圈層」。

 

但很明顯，有錢人不是傻瓜，除了被白嫖之外，她一無所獲。

 

這下，有了室友周冉冉的說辭，大家對我嫌貧愛富、始亂終棄的品性更加堅信不疑。

 

哪怕閨蜜聯合幾個好友，在群裡說破了嘴，也無濟於事。

 

我將那些不知緣由就劈頭蓋臉指責我的人一一記下，這樣的人不值得交往。

 

如果哪天他們找工作找到我家公司，我會直接在簡歷關就 pass 掉。

 

畢竟連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沒有，很難相信他們在工作上會做出正確的決策。

 

9

 

又過了幾天，閨蜜突然告訴我，周冉冉和林放在一起了！

 

兩人大張旗鼓地在朋友圈官宣，雙方都發了幾百字的小作文，暗戳戳地罵我，還發了背景是酒店的接吻照。

 

我當然不會提醒她注意偷拍，畢竟在這方面林放有前科。

 

我承認，我的報復心很強。

 

無法接受兩個令人作嘔的人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我的報復目標是林放，但周冉冉自己要湊上來，我自然不會放過。

 

我開始聯系律師，收集林放造謠汙蔑的證據。

 

唯一的訴求就是重判。

 

與此同時，國外的朋友也告訴我，林放簡直天生就是當「S豬盤」的料。

 

在嘗過幾次甜頭之後，林放迅速上頭，將自己的積蓄全都投了進去。

 

又說服親戚朋友借錢給他，再三承諾本金會至少翻五倍。

 

這還不夠，林放主動要求網貸，將大大小小、正規或不正規的平臺借了個遍。

 

朋友對我說了個數字。

 

我知道，除非林放中彩票頭獎，否則這輩子也還不清了。

 

閨蜜經常向我匯報他倆的消息。

 

他和周冉冉住上了大平層，開上了跑車。

 

不過據她私下調查，這些都是租的。

 

兩人現在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林放戴上了名表，周冉冉背上了名包。

 

隻不過林放自己的東西是在專櫃買的，而送周冉冉的是假得不能再假的假貨，連高仿都算不上。

 

閨蜜講給我聽時，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的，我沒想到他能這麼摳，周冉冉的包都開線了，項鏈也生鏽了。

 

「她還挺會自我安慰，說奢侈品的質量就是這樣。

 

「我真想看看最後得知林放是個騙子時她是什麼反應。」

 

大概是想拴牢這棵搖錢樹，周冉冉迅速從體制內辭職，一心一意在家備孕。無聊時就拿著林放的信用卡出去買買買。

 

某天我們在專櫃碰上，看到我手上即使配貨也不一定買得到的包，周冉冉的眼裡閃過一絲嫉妒。

 

她跟我較勁般，不停地指使櫃姐給她拿衣服、試鞋子，一副高高在上、得罪不起的樣子。

 

結賬時，她挑挑揀揀，最終隻買了條絲巾。

 

大概也是覺得丟臉，她小聲給林放打電話：

 

「老公，我想給你買禮物來著，但是信用卡額度太低了…」

 

我故意大聲說：「這麼摳摳搜搜，沒錢來這裡幹嘛，讓人笑話啊？」

 

幾位櫃姐偷偷笑出了聲。

 

周冉冉臉上掛不住，趁人不注意對我嘲諷道：

 

「遲夏，你這是傍上大款了啊，不會是個老男人吧？」

 

「不像我，這麼好命，老公年輕英俊又多金。」

 

我迅速捕捉到她話裡的關鍵詞：「你們結婚了？」

 

「當然。」

 

她炫耀著新做的美甲，又警惕地看著我：

 

「我告訴你，你可沒機會了，別想著勾引我老公。

 

「我們感情好得很，結婚時我就出了一百萬，他就在房本上加了我的名字。

 

「四百六十平的大平層，你這輩子也住不上！」

 

我看著她小人得志的神情，到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房子是林放打腫臉充胖子租的，房產證也是搞了個假的來糊弄她的。

 

林放投的那款理財產品已經開始爆雷了。

 

她的一百萬，早就打了水漂。

 

10

 

我正式起訴林放的時候，他已經賠了個精光，家人朋友都接到了恐嚇的催債電話。

 

有受害者在同學群裡哭訴，說自己看林放賺了大錢，想跟他學做生意，把家裡攢的彩禮錢全投了進去。

 

結果，賠得分文不剩，林放也聯系不上了。

 

時機正合適，我開始發朋友圈重錘林放。

 

將他上次造謠的判決結果，和這次的法院傳票全都廣而告之。

 

以及在我們戀愛期間，我為他花的每一筆錢全都羅列出來。

 

當朋友們看到，送禮物、吃飯甚至開房的錢全部都是我出的時候，徹底震驚了。

 

【這得幾十萬吧，原來遲夏自己就是真富婆啊。】

 

【林放就是吃軟飯的，現在又成了騙子！】

 

【當時他還向我借錢來著，還好我沒錢……】

 

我又加了一條：【之前跟風謾罵的那些人，我也不會放過，他們統統都會收到律師函。】

 

這一次，群裡又炸了！

 

曾經落井下石的人全都忙不迭地道歉，懇求我的原諒：

 

【遲夏，對不起，我當時就是那麼一說，我是無心的！】

 

【是林放逼我那麼說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剛剛考上公務員，能不能別起訴我？】

 

還有人，小窗私聊我求包養，發了上千字的小作文表達他的愛慕之情。

 

誰說隻有女人拜金，男人舔起來，還有女人什麼事？

 

律師告訴我，這一次，由於是在網絡上傳播，林放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他之前被討債人威脅恐嚇，躲到了鄉下老家。

 

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林母擋在門前，撒潑打滾：

 

「我兒子老實得很，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他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是不是他前女友小夏？我就知道那女的心眼多，我兒鬥不過她！」

 

最後，她還衝進廚房抄起菜刀，衝警察比畫，結果被一並帶回了派出所。

 

這回，林放是徹底進去了。

 

11

 

我和閨蜜在餐廳吃飯，她特意為我開了一瓶紅酒：

 

「渣男終於得到了報應，值得慶祝！」

 

席間，她還告訴我，周冉冉如願懷了孕。

 

在家安心待產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催債電話。

 

她這才知道，林放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住的房子，開的車子，全部都是假的！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跑路。

 

但把林放送她的奢侈品拿去賣錢的時候，被店員毫不留情地嘲笑了：

 

「您這都是什麼破爛啊？還正品呢，高仿都算不上！

 

「您這套首飾，拼夕夕有同款，整套九塊九。

 

「還有這個包，您不知道嗎？這牌子根本就沒出過這款！

 

「您看看這商標，拼寫都錯了！」

 

周冉冉氣得不行，沒和林放商量，毅然打掉了孩子。

 

林放知道後，跟她打了一架，絲毫不顧及她剛剛流產。

 

林放把賠錢的怒火全都發泄在她身上, 使出全力對她拳打腳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找上我, 還不是為了錢！

 

「這下好了, 孩子沒了，你這個賤人還有什麼用？」

 

周冉冉因大出血又進了搶救室。

 

醫生說, 她很難再有孩子了。

 

她想離婚, 但林放堅決不同意：

 

「有錢的時候你跟我享福，沒錢了就想跑？哪有這麼好的事！」

 

「這是咱倆共同的債務，你也得還！」

 

現在, 林放進去了, 隻剩周冉冉一個人苦兮兮地打工還債。

 

後來，我們又碰到了, 還是在那家商場。

 

隻不過，我仍然是那副光鮮亮麗的樣子, 手中大包小包。

 

而她一身髒兮兮的保潔服，臉色蠟黃，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

 

哪裡還有半點囂張跋扈、神採飛揚的樣子？

 

見到我, 她眉眼間浮現出一絲怨毒：

 

「你早就知道他是這種人對不對？為什麼不提醒我？！

 

「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你不得好S！」

 

我示意她閉嘴：「別, 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坑裡的。

 

「大學時我有沒有提醒過你，找富二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什麼本事都沒有還要硬往上貼，那隻有被坑的份！

 

「你過成這樣完全是咎由自取。」

 

說完，我轉身走到服務臺，投訴了她，理由是辱罵 VIP 客戶。

 

不出意外，周冉冉要重新找工作了。

 

12

 

林放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本來充滿希望的人生被他自己搞廢了。

 

沒有工作經驗，又蹲了三年監獄，出來投簡歷處處碰壁。

 

聽說他在送外賣, 和周冉冉住城中村最便宜的單間。

 

兩個人把日子過得灰頭土臉, 經常大打出手，互相指責。

 

三歲的禮物是一個舊存錢罐，林放：「養成存錢的好習慣，長大後和我一起買房子！」

 

「生我」我從勞斯萊斯上下來, 看到門口保安在和一個外賣員吵架。

 

「這是公司規定，你趕緊走吧。」

 

「保安大哥, 給個面子，讓我進去吧，我保證送到馬上出來！」

 

「走走走，我們老板來了，別擋道！」

 

外賣員轉過身，我們都愣了一下, 竟然是多年未見的林放。

 

他皮膚黝黑, 臉上多了不少皺紋，滿面滄桑。

 

明明才二十幾, 看起來卻像年近四十的中年人。

 

看到我, 他尷尬地把外賣藏到背後, 小跑著走了。

 

我目不斜視，大步向前走去。

 

我在心裡把日程表又過了一遍，和市長見面, 再籤一個三千萬的合同，然後坐私人飛機去歐洲度假。

 

生活真美好，我要好好享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