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低一點。」

 

直到沈讓將後脖頸完全暴露在我的視線裡。

 

我踮起腳在他後頸咬了很深一口，浸出了血珠。

 

他微微一愣，一聲不吭。

 

27

 

咬完，我學著他那樣舔舐了幾口。

 

隨即退後了幾步，轉過身輕聲說道：

 

「你其實一直都記得對吧。

 

Advertisement

「沈讓，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以後做陌生人吧。

 

「我不是你的責任，你也不用把我當作你的責任，我們隻不過是高三暑假的時候你做了我的房客的關系。

 

「僅此而已。」

 

說完，我穿上鞋走了出去。

 

魏延給我發了條信息：

 

【高言雪在沈讓那？】

 

我忽然想笑，自始至終我好像都沒逃出他們三個人的恩怨。

 

我按滅了手機，打車去了墓地。

 

每當我很累的時候我就會買束花買點糖去看我哥。

 

小的時候，我被欺負了總找我哥。

 

他們都罵我哥是傻子，說多了，我就開始嫌棄我哥。

 

不讓他接我，躲著他走。

 

後來，爸媽出意外去世了，我接受不了。

 

情緒崩潰的時候我恨恨地看著他說：

 

「為什麼S的不是你而是爸媽。」

 

說完後，我哥手足無措地呆愣在原地。

 

後來，我哥消失了。

 

我找了很久，最後在我爸媽的墳前找到了我哥。

 

我哥蜷縮在爸媽的墳前，就像小時候爸媽抱著我倆那樣。

 

28

 

我哥不聰明，所以才會覺得自己是我的累贅。

 

我哥不聰明，但他是真的對我好。

 

我摸著我哥的照片，就像摸著我哥一樣。

 

我哥查出惡性腦瘤那天，我第一時間覺得是醫生看錯了。

 

但醫生跟我說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北京，去大醫院，興許我哥還有一絲生存的機會。

 

我沒等到沈讓，但我給沈讓寫了一封信。

 

收拾的時候，我在高言雪的房間發現了被子裡有很多暖水袋。

 

我忽然有個猜測，或許那天高言雪根本沒有發燒。

 

但是現實讓我想不了那麼多。

 

從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見過沈讓。

 

29

 

我起身要走的時候，沈讓將手上的花放在了我哥墓前。

 

他說：

 

「左平，我來晚了。」

 

我不知道他來了多久。

 

高言雪跟在他身後不敢置信地捂著嘴。

 

「左安……你哥？」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

 

她的樣子做作得讓我有些惡心。

 

「看過了，你們走吧。」

 

高言雪拉著我的手，眼眶微紅：「左安，要是當時我不發燒就好了，我沒想到。」

 

「高言雪，我哥不喜歡看別人哭，你要是想哭就去外面哭吧，你和沈讓給我哥留片清靜行嗎？」

 

高言雪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沈讓拽著我的手腕，微蹙著眉：「左安，非得這麼說話？

 

「她也是好心。」

 

「我說的不是她，是你們。

 

「你們都走。」

 

我平靜地趕人。

 

高言雪一臉擔憂地看著我：「左安，你真的沒事嗎？

 

「會不會……也生病了。」

 

高言雪說完這句話，沈讓倏地看向我。

 

不管不顧拽著我的手說：

 

「左安，去醫院。」

 

30

 

我抬眸看向沈讓。

 

他臉上的著急不似假的。

 

我掙脫開他的禁錮輕聲說道：

 

「我很好，現在我要回去上班了。

 

「不上班會扣錢。」

 

沈讓抿著嘴，看向我的目光飽含痛苦。

 

可最後，他也隻是說了句：

 

「生病，很痛苦，左安。」

 

我嘆了口氣，放下了手：「明天去。」

 

轉身時，我的餘光看見了高言雪攥緊的拳頭。

 

這五年，什麼人我都見過。

 

也很會分析他們的表情。

 

高言雪……

 

你究竟喜不喜歡沈讓呢？

 

五年前，你拿我做局。

 

五年後，該我了……

 

頓了頓，我往外走。

 

沈讓和高言雪都沒注意到我的愣神。

 

剛打上車就收到魏延的短信：

 

【左安，合作嗎？】

 

我垂下眸子，冷笑了一聲。

 

他們都以為我好拿捏。

 

那我就勉強送他們陰溝翻船好了。

 

我給魏延回了信息：

 

【詳談。】

 

31

 

魏延和沈讓像是兩種人。

 

魏延是真正的矜貴少爺。

 

從上到下一絲不苟，出行配車，吃飯配用人。

 

渾身白生生的沒有一點歲月的痕跡。

 

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但是我不喜歡他的眼睛。

 

利欲心太重，我能看到他的算計。

 

從面試的第一面起我就這麼覺得了。

 

當時覺得老板是什麼樣的人和我沒有關系。

 

但是現在看來，我的錄用也是他算計的一環。

 

我敲開魏延的門。

 

他坐在沙發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衝我點頭：「來了，坐。」

 

我坐在他對面。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才說道：

 

「我喜歡高言雪，我想把她從沈讓身邊搶過來。

 

「你喜歡沈讓吧，我們可以合作。」

 

32

 

「怎麼合作？」

 

魏延靠在老板椅上轉了轉笑著說道：

 

「那就看你了。

 

「對了，我還沒和你說過沈讓的身世吧？」

 

他自顧自地說道：

 

「沈讓在五歲那年被拐走了，他媽急火攻心S了，他爸假模假式地找了他一年，沒找到另娶了，你猜怎麼著，他和那個女人早就有私生子了，比沈讓還大。

 

「沈讓最後被沈家老爺子找了回來，找回來的時候跟刺頭似的，對誰都帶刺。

 

「高言雪可是我們這幫人裡最好看的，他憑什麼能讓高言雪對他這麼好，說白了，高言雪也就是可憐他。

 

「他為了跟我搶高言雪，把我打進了醫院，被老爺子送到鳥不拉屎的地方改造。

 

「你別說，他回來後我還真覺得他變了，病好像也好了不少。

 

「所以，我猜，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

 

我猜測過沈讓的身世，但沒想到沈讓的身世還挺慘。

 

我斂下神色問：

 

「所以，你想讓我去把沈讓從高言雪手裡搶回來？」

 

魏延笑了笑，忽然湊近些說道：

 

「不止，你恨沈讓吧？我要你得到沈讓後把他拋棄。」

 

我輕笑了聲，說道：

 

「你真看得起我。」

 

我沒答應也沒拒絕，說完這句話我就離開了。

 

33

 

隔天，我下樓時，發現沈讓正靠在車邊吸煙。

 

他今天脫下了西裝，穿的 T 恤，就和五年前差不多。

 

隻不過黑眼圈更明顯了，而且他的喜怒也不再形於色，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看見我，他把煙掐滅，就那麼直直看著我。

 

「走吧，去醫院。」

 

最後，我開了口。

 

他輕輕點頭。

 

去醫院的路上我問他：

 

「沈讓，如果這麼多年你都在一個局裡，所有人都在算計你，你會很痛苦嗎？」

 

沈讓沒開腔，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

 

就這麼到了醫院，停了車，他看向我輕聲問：

 

「你也是嗎？」

 

我笑了一下說道：

 

「你希望我是嗎？」

 

沈讓又習慣性地拿起一根煙點上。

 

剛想放進嘴裡被我截了和。

 

「醫院，禁止吸煙。」

 

沈讓笑了笑：「我還真有點懷念當初的小黑丫頭了。」

 

34

 

我沒接話。

 

最後出來的結果是我好得很。

 

醫生問了我身上發生的事，最後他說：

 

「你身上發生了這麼多事，這結果算很不錯的。」

 

沈讓松了口氣，問我：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還真打算給魏延幹活嗎？」

 

我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沈讓：「當然是結婚賺錢生孩子，你有合適的嗎，介紹給我？」

 

沈讓點點頭：「也好。老爺子走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哥。

 

「當初……是我錯了。

 

「我答應過左平給你道歉，但我食言了。

 

「這麼想想，在你家過的那一個月應該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了。」

 

「喂，沈讓。」

 

我低下頭喊他。

 

他側頭看我：「怎麼了？」

 

我抬起頭對他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說道：

 

「沈讓，你要好好活著。」

 

說完，沈讓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待在了原地。

 

35

 

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那就是我去找沈讓的時候從來就遇不到高言雪。

 

我剛開始以為這是巧合。

 

後來我發現好像不是這樣。

 

因為我看到了高言雪和魏延在一起，兩人親密地抱在一起。

 

我開始確定，這從一開始就是針對沈讓的局。

 

所以我去了沈家，打聽到當時沈讓被拐後去的那戶人家。

 

沈讓出過一次意外。

 

或者可以這麼說，沈讓回沈家前腿是瘸的。

 

那戶人家的鄰居告訴我。

 

這家人以前有個女兒，在沈讓回沈家不久後被打S了。

 

我想了很久。

 

最有可能的是，沈讓的消息是那個女孩透露出去的。

 

所以他們把她打S了。

 

但說不通的是，真是這樣，沈讓一定會回去救她。

 

但他沒有。

 

我想得入神，沒發現沈讓正靠在我家門口。

 

走近時，他忽然將我抵在牆上，一雙眸子極其危險：

 

「小黑丫頭，查我？」

 

36

 

沈讓就像黑夜的猛獸盯住了獵物。

 

就如同五年前，他忽然將我拉進房間一般。

 

他越靠近, 我的呼吸就越急促。

 

在我臉越來越紅, 呼吸越來越不暢通的時候, 他陡然放開了我, 輕笑道：

 

「白了，好多東西就藏不住了。」

 

我快速地平復了一下心情, 打開了門將他推進去：

 

「進去說。」

 

一進去, 他倒是挺自來熟, 脫了鞋子就往沙發上坐。

 

然後點上了一支煙吸了一口, 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要想知道我以前的事，何必費工夫夫去查，我告訴你。

 

「當年我本來自己就能逃出來，但她跟那戶人家告了密, 我因此被打斷了一條腿。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既然出來了, 肯定留了自己的信息在外面。

 

「所以，沒過多久我就被找到了。」

 

我沒想到過程竟然是這樣。

 

所以，當時沈讓說的是那個小女孩背叛了他還是高言雪背叛了他呢？

 

我沉默了。

 

沈讓見我不說話，嗤笑一聲：「我早就說過, 我不是什麼好人。

 

「隻有你和你哥總覺得我是好人。

 

「但我……最後悔的就是沒能救下你哥，左平比他們都像個人。」

 

說完,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視著我。

 

那雙眸子是S亡般的平靜，薄唇微啟, 聲音喑啞：

 

「左安, 收網了。

 

「你, 該逃的。」

 

37

 

我瞪大了眼睛,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 沈讓已經走出了門。

 

第二天, 魏延的公司破產了，高言雪因為盜竊機密進了局子。

 

我愣了。

 

最讓人驚訝的是, 魏延才是沈家的私生子。

 

老爺子看不慣私生子, 所以一直磋磨他。

 

可沒想到，從一開始就是個冒牌貨。

 

他們做局讓沈讓瘋魔。

 

可從始至終沈讓才是那個做局的人。

 

沈讓對高言雪好隻是為了迷惑他們。

 

所以真正困住沈讓的——

 

是那個小女孩。

 

我和我哥對沈讓來說, 是出現的意外。

 

我忽然想起昨天沈讓說讓我逃時那平靜到S的眸子和在醫院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和魏延的合作, 他也知道，但最終他放過了我。

 

想到這，我拿起手機就往外走。

 

沈讓最不想放過的人是自己！

 

沈讓的病從始至終就沒好過, 反而越來越差。

 

38

 

我給沈讓打了很多個電話, 都是關機。

 

我的手開始發抖。

 

我身邊有太多人S去了。

 

父母、哥哥……

 

現在連沈讓也有可能S去。

 

我救不下父母, 也沒能救下哥哥。

 

沈讓呢……

 

我能救下他嗎？

 

坐上車時，我想了很多。

 

我覺得到了沈讓家或許我會見到一具屍體。

 

也有可能打不開門。

 

但我始終沒想到會是眼前的場景。

 

沈讓穿著家居服做了兩碗面。

 

我淋得像落湯雞。

 

沈讓笑著朝我招手問道：

 

「吃飯嗎？」

 

他的手上有一道正在流血的傷痕，不深, 要不了命。

 

見我看著他手上的傷痕, 他嘆了口氣：「小黑丫頭，你在醫院說的話無意間救了我一命，後悔嗎？」

 

我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 忽然笑了一下。

 

就這麼坐下開始吃面。

 

恍惚間, 我好像看見了我哥誇他：

 

「好、好吃。你真好……」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輕聲說：

 

「面真好吃，別自S了，S了就吃不著了。」

 

沈讓一愣, 垂眸笑了起來。

 

隻不過笑的時候眼角有淚。

 

這樣也挺好的，他有錢，我有藥。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