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綠
第2章
我鬧得厲害。
我媽看了一眼表，聲嘶力竭道：「你個老不S的！你S了都還不讓我抱金孫孫啊，我和你拼了！」
說著發瘋一般朝我衝過來，我一腳踹在她心口處。
看著她半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還想開口罵我。
「你們幾個蠢貨，以後別說你是我兒子，生出來的種也是個蠢的！這家裡就我們春草和招娣腦子靈光！」
我正假裝我奶怒罵著我爸。
卻聽嫂子大喊：「怎麼這麼久？都快到了仙姑說的時間了！」
她推開門，走進來。
看著滿屋狼藉，嚇得大聲尖叫。
我爸心裡一急，對著我哥道：「金寶，去把你妹，不，去把你奶打暈！金孫孫耽誤不得！」
我哥聞言，朝我走來。
我搶先一步倒在地上。
我媽慌忙爬起，去拿早已準備好的刀和碗。
「招娣，我會很輕的，你不要亂動……」
招娣拼命掙扎，我爸不耐煩地把她打暈。
我心中一陣焦急，怎麼還沒來！
正要起身去制止，門被狠狠踹開。
「不許動！警察！」
男友林澤宇緊張的聲音傳來：「春草！你怎麼樣了！」
這兩天的神經高度緊張，一直不敢合眼。
如今，被林澤宇摟在懷裡。
聽到警察把這幫吸血鬼帶走，我心中放松，暈了過去。
6
「姑姑，姑姑，你醒醒嗚嗚嗚！」有女孩啜泣的聲音傳來。
「招娣，別吵到你姑姑，她太累了……」
男友溫柔的聲音響起。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
林澤宇握住我的手，欣喜道：「春草，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笑道：「沒事了，招娣呢？」
「這孩子說去給你煮糖水喝……這麼小就這麼懂事，哎。」林澤宇心疼道。
想到我媽他們，我神色一冷：「那群吸血鬼呢？」
「他們被警察帶走了……一會來給你做筆錄。」
聽完我的敘述，做筆錄的警察嘆息著：「愚昧無知，愚昧無知啊……」
我看向他：「張隊，請問我媽他們能被關進去嗎？」
他搖了搖頭，無奈道：「未構成實質傷害，應該會按照家庭糾紛處理……最多就關個一兩周教育一下。」
我向他道了聲謝，眼圈一紅，眼淚不自覺地滾落。
林澤宇心疼地把我摟在懷裡：「沒事，春草，他們會有報應的。」
我和林澤宇沒注意到，站在門外的小小身影，眼中濃濃的怨氣……
「姑姑，喝碗糖水雞蛋暖暖身子。」招娣敲敲門，走了進來。
還是乖巧懂事的模樣，我卻覺得她好像長大了一般，成熟極了。
我摸了摸她的小腦瓜，「別怕，姑姑會保護你的。」
就像奶奶曾經保護我那樣，保護你……
我奶常說她不懂文化，大字不識一個。
當初出生時，我媽要叫我李草，說我賤命一條。
小老太太給我起名叫春草，她說我就該是個有朝氣的小姑娘。
我總說以後我賺錢了，就給她接到城裡去養老。
可就是這麼一個老太太，在我媽當初想打掉我的時候拼命制止。
我出生後，就一直養在奶奶身邊，爸媽從不管我。
我媽看見我就會對我辱罵毆打，我奶就抄著鞋底去找她算賬。
到了該上學的年紀，是這個名字都不會寫的小老太太，用撿廢品的錢供我讀書。
爸媽隻會罵我是個賠錢貨，有錢不如留給哥哥花。
後來我考上大學，小老太太喜氣洋洋，逢人就誇耀自己有個好孫女。
她說要給我攢好嫁妝，讓我有底氣，她偷偷跑去山裡挖草藥，卻不小心跌落懸崖。
世界上最好的小老太太而我而去了。
我卻沒見到她最後一面。
爸媽拿她留給我的東西要挾我，我被迫每個月給他們打錢。
結果卻養大了這家人的胃口，趴在我身上吸血變成了真正取我的心頭血。
上一世我慘S時，不知道小老太太是不是急得在天上轉圈圈。
我沒立刻回城裡，因為招娣的戶口還落在這。
要想個辦法讓我和招娣徹徹底底地脫離這個魔窟。
7
招娣一臉擔憂地看著我：「姑姑，他們明天就要被放出來了……」
我捏了捏她這兩天長了點肉的小臉蛋：「相信姑姑，好嗎？」
招娣認真地看了看我，點了點頭。
垂下的眸子裡卻藏著一閃而過的狠厲。
「李春草！你敢害我們？」
堂屋的門被推開。
我哥怒氣衝衝走了進來，胡子拉碴，渾身髒兮兮的。
我把招娣護在身後：「蠢貨，誰讓你們做那種天打雷劈的事！」
我媽扶著嫂子走了進來，灰頭土臉的樣子看得我十分滿意。
我緩緩開口：「我要把招娣帶去城裡！」
「我不同意，你要帶，也得帶你嫂子肚子裡的男娃娃！」我爸滿臉憔悴道。
我冷笑一聲：「誰知道你肚子裡的是什麼怪物？畢竟，你們一家可都是吸血鬼啊……」
我哥捏拳緊握，怒氣衝衝地就要朝我的面門揮來。
院門被踹開，一輛面包車停在門口。
為首的壯漢滿臉怒氣。
我媽一臉嘲諷看向我：「這又是你這賠錢貨在哪勾搭上的？」
話音剛落，壯漢們進屋不由分說砸起了東西。
我媽想去制止，被推倒在地，扶著腰不住地吸冷氣。
嫂子抱著肚子坐在地上。
我哥和我爸被打倒在地，拳頭像雨點般落下，打得他們不住痛呼。
我假裝害怕地抱著招娣，把頭埋在她的肩膀，嘴角上揚。
「誰是李春草？你欠我們的一百萬什麼時候還？」
我媽尖銳的聲音響起：「什麼？一百萬！你這賠錢貨要S別連累我們！」
我滿臉淚水：「媽，求求你們幫我還點吧，這錢還不上，我們一家都要倒霉的。」
為首的壯漢一聲冷笑：「你們為人父母的，家裡怎麼可能沒錢？給我搜！」
我爸掙扎著站起身，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
「李春草以後跟我們家沒關系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爸：「爸，你在說什麼啊！我可是你女兒啊！」
我哥捂著烏青的眼眶喊道：「誰有你這種妹妹！」
「對對對，我們和她斷絕關系了！」我媽附和著。
我撲過去抱住我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她卻慌張地推開我：「不要了不要了，大哥，李春草不是我們家裡人了，以後可別來找我們家麻煩啊！」
「光說可不行啊，這錢你們看看怎麼還？」壯漢手裡把玩著寒光刺眼的匕首。
「我們寫聲明！我們和她斷絕關系。」嫂子從地上爬起來，連忙找著紙筆。
看看，初中畢業的人懂得就是多。
我心裡暗笑，我要的就是這個！
神色憂傷的按上手印，看著壯漢們拿著聲明揚長而去。
林澤宇找到的人倒很會演戲嘛。
我爸推搡著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招娣卻突然開口，聲音輕輕道：「爺爺，讓姑姑在家吃最後一頓飯吧……」
我爸猶豫了一下，看向我點了點頭。
我心裡卻一片冰冷，這個時候倒是來了一點遲來的親情了……
招娣輕輕扯了扯我的手，「姑姑，我去做飯，你收拾一下行李吧。」
可要吃飯時，卻突生變故。
仙姑的兒子踹開大門，罵罵咧咧地叫我爸媽賠錢給他們。
說仙姑被我媽供出來後，在監獄裡心髒病發S了……
被我哥舉著鐵锹撵走時，男子眼中流露出怨毒。
8
晚飯時，招娣小聲對我說：「姑姑，別喝雞湯。」
我對上招娣清澈的眸子：「招娣，你別做傻事。」
瘦小的女孩展顏一笑，輕輕抱了抱我：「放心吧，姑姑。我們這輩子都會活得好好的！」
嘴唇顫抖，我雙眼瞪圓了，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心中有個可怕又駭人的猜測……
最終，我什麼都沒說。
晚上，躺在床上。
我聽見院子裡亂哄哄的一團。
爸媽，哥嫂四人面色慘白，躺在地上，身旁滿是嘔吐物。
我哥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送我們去村醫那……」
招娣冷冷地看著他，伸腳踢向他的嘴：「戶口本在哪？」
我嫂子捂著肚子哀嚎著，「在床下能撬動的磚下面！快送我們去醫院！好痛！」
招娣滿意一笑，回頭卻看到我正望著院子裡的慘狀。
看著招娣突然緊張的神情，我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
「我去找村主任借車，送他們去縣裡的醫院吧。」
送醫及時，醫生給他們洗胃後要求留院觀察。
我拉著招娣的手站在病房門口。
聽著我媽唾液橫飛的怒罵：「S丫頭，敢害我們？我要報警給你抓進去。」
「被關進去一趟還學會報警了？」我冷笑著。
感覺到招娣的緊張，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
「你們不讓我跟姑姑走, 以後這種事就多著呢！你看警察管你嗎，何首烏是我爸自己當成人參摘回來補身子的。」招娣稚嫩卻滿是諷刺的聲音響起。
我爸長嘆一口氣：「走吧，把招娣帶走吧。我們老李家留不下二位大佛。」
一旦涉及自己的性命，他們比誰都緊張。
這就是我曾經, 親愛的家人們啊。
拿著壯漢還給我的斷絕關系聲明, 把招娣的戶口遷了出來。
我拉著招娣的手, 緩緩關上了院門。
看著門口等著我們的林澤宇，我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這個家，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9
招娣說自己的名字不好聽。
我給她起了個新名字：李明月。
願我的小侄女從此如明月一樣皎潔, 不被惡人惡事纏繞周身。
我接到爸媽要錢的電話後, 火速換了電話號。
這日, 我突然接到了警局的電話。
「李春草嗎？麻煩你來一趟。」
林澤宇開車拉著我回到老家的警局。
我的爸媽哥嫂慘S家中……據說全都是被一刀抹斷了喉嚨。
我問到兇手時，警察嘆了口氣：「一個村子的，村尾那家丁二。據說, 他是去你家偷錢，被起夜的你爸發現了。索性就……」
丁二，仙姑的兒子。
當時我媽供出仙姑的時候，又可曾想過會招來S身之禍呢？
再次走出警局時，天上飄起了小雨。
又是一年春草綠, 又是一年清明時。
奶奶, 你的春草在朝氣蓬勃地生長呢。
番外（招娣）
我叫李明月, 曾經叫李招娣。
9 歲那年，我姑姑S在了家裡的豬圈。
我想去救她時, 她已經沒了呼吸。
姑姑是家裡對我最好的人。
她會給我扎小辮子, 給我買漂亮的文具。
姑姑被鎖在家裡時, 我偷偷拿到她的手機，給備注是男朋友的人打了求救電話。
可他們還是來晚了。
姑姑的屍體已經被燒了，S無對證……
姑姑S後，媽媽喝下心頭血生出的居然是個畸形兒。
奶奶生氣地要給姑姑的墳挖開, 挫骨揚灰。
他們期待的李家的獨苗苗沒咯。
可我來不及感到快意，就被奶奶賣給了隔壁村的光棍。
老光棍坐過牢, 打起人來很疼很疼。
他壓在我身上時，我無力反抗。
他怕我逃走, 給我脖子上拴了個鐵鏈。
直到我十八歲那年, 才被允許離開房間，在院內活動。
因為我懷孕了。
我篤定，這個孩子是個惡魔，和他家暴的酒鬼父親一樣。
老光棍醉酒後, 我說想去河邊散步。
把他推了進去，看他漸漸沒了呼吸。
我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微笑。
深夜, 我拿著酒壺灑在了李家人院中。
抱著姑姑很久之前給我買的書包和故事書, 再聽著他們撕心裂肺的慘叫, 在大火中閉上了眼睛。
可我再睜眼時，姑姑躺在我不遠處的地上。
上一世見過一面的她的男朋友摟著她。
我流著淚跑向姑姑。
可我明明已經S了啊！
「作（」這一世, 我也會保護好愛我的姑姑。
打住回憶，我看向抱著牙牙學語小侄女的姑姑。
姑父端了一盤水果出來，遞給我，溫柔道：「我們明月大律師, 今天沒案子了？」
我起身接過：「最近跟的家暴案勝訴了，準備休息一陣。」
真好啊。
春草年年綠，明月夜夜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