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當晚，就在父子倆抵足談心的時候，我貼在門口偷聽。

 

「我平時有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又或者說，你對我有什麼看法，你可以大膽說出來。」

 

「沒有呀，爸爸又高又帥還很會賺錢給媽媽買很多很多的漂亮的衣服和包包，我以後要成為和爸爸一樣的人。」

 

「謝謝，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說出真實想法。」

 

「好吧......爸爸你以後可不可以多笑笑，不要總是冷冰冰的了，多陪陪我和媽媽，晚上在書房不要待到那麼晚了，還有下次夾菜不要給我夾胡蘿卜了我一點都不喜歡吃......」

 

「好，我答應你。」

 

「爸爸你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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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緩緩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畫面。

 

「對了，爸爸。」

 

「怎麼？」

 

「昨天洗澡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你的身體怎麼和我的不一樣呀，你這裡是大大的，我的怎麼是小小的呢？」

 

「正常現象，你以後就會明......不用給我看，把褲子穿上！」

 

「可是......」

 

「......閉嘴，睡覺。」

 

門外的我：「......」

 

大孝子×?

 

大笑子?

 

6

 

次日，幼兒園。

 

陳老師看了看我和對方家長，試圖緩和氣氛。

 

「那個，事情我也了解了，其實隻是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有什麼大家好好談，都和和氣氣的。」

 

可惜對方家長一點沒聽進去，懟著我唾沫橫飛：

 

「我們家耀宗回去後一直在哭說不敢去幼兒園了，都是你兒子害的！我一看你這副狐狸精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什麼人教出什麼兒子，小小年紀這麼惡毒。」

 

「不過要是你和你兒子今天跪下來給我們娘倆道個歉再賠償我們家精神損失費，我倒是可以考慮原諒你們。」

 

我強忍著怒意聽完，正準備輸出：「憑什麼？你怎麼不先問問你兒子說過......」

 

她的手機卻陡然響起。

 

接過電話前，她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語氣警告：

 

「孩子他爸給我打電話了，你要是敢不同意，我男人是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她揚起笑臉：「喂，老公，我已經和那娘們說了......」

 

然而下一秒。

 

「讓我別鬧了？憑什麼？那可是咱兒子，我不會輕易算了。」

 

不知道電話那頭和他說了什麼，她方才囂張的笑容倏地僵在臉上。

 

「什麼？哪個秦總？我們家怎麼會惹上他......」

 

電話掛斷。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她毫不留情地將狠厲的巴掌落在她的寶貝兒子身上，怒罵道：「讓你多嘴！讓你多嘴！還不道歉。」

 

她兒子立即大哭出聲：「我才不要給他道歉！媽媽你說了要......」

 

她卻似乎毫不在意，又幾個巴掌接連落在她兒子的臉上：「閉嘴！沒用的東西，整天就知道惹禍，快道歉！」

 

她兒子終於仰捂著紅腫的臉，哆哆嗦嗦地道歉。

 

一番操作完，她看向我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對不起，昨天的事是我誤會了，都是我兒子的錯，求你看在我們誠心道歉的份上，再給我們家一個機會......」

 

態度可以說和剛才判若兩人。

 

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我不由壓低嗓音問一旁的秦恃：「怎麼回事？」

 

一直冷著臉的秦恃面色稍微緩和，他言簡意赅道：「昨晚讓林岐加了下班。」

 

我瞬間心領神會。

 

確實是秦恃的作風。

 

雖然被對方家長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有點蒙，可對於這個結果，陳老師顯然樂見其成：

 

「那個，既然如此，大家都說開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沒什麼問題二位家長可以先回去了。」

 

看在陳老師的面子上，我本打算把這事就此揭過。

 

可我還是覺得，哪哪不得勁。

 

秦恃似是看出了我心裡的想法：「怎麼？沒罵過癮？」

 

OK，你懂我。

 

我立即喊住轉身準備溜之大吉的女人。

 

「等等，我還有話沒說完。」

 

在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中，我噼裡啪啦持續輸出：

 

「說實話我還真就奇怪了，說兩句就哭你兒子這麼脆弱你臉皮怎麼就這麼厚？真是烏龜吃煤炭，你個黑心王八，當媽不行，做畜牲你倒是在行，哎喲喲還什麼你男人不會放過我，怎麼就你有老公啊@%#......」

 

十分鍾後，我呼出一口氣。

 

「爽了！」

 

秦恃點頭贊同，用隻有我和他聽得見的聲音低聲道：

 

「夫人好口才。」

 

7

 

當晚，父子倆照舊匯報當天情況。

 

秦恃言簡意赅道：「一切正常。」

 

然後從小書包裡拿出一沓情書，淡然道：「你同學給你的。」

 

兒子眨眨眼，奇怪道：「可是爸爸，之前我沒收到這麼多呀。」

 

我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笑眯眯道：「嘖，看來秦恃小朋友在幼兒園很受歡迎嘛。」

 

秦恃：「......」

 

他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兒子：「今天在公司還無聊嗎？」

 

兒子搖搖頭，似是回憶起今天在公司做過的事，眼睛亮亮的：「一點都不無聊啦，我今天給李叔叔魚缸裡的小魚喂了吃的，幫張叔叔種的花花澆了水，還摸了門衛爺爺養的小鳥......」

 

秦恃的眉心跳了跳，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等下，爸爸有事問林叔叔。」

 

五分鍾後。

 

秦恃沉默著掛斷打給林岐的電話。

 

對上兒子天真無邪的眼神，秦恃幾度欲言又止，可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認命道：「......算了，你開心就好。」

 

「不早了，去休息吧。」

 

我識趣地沒有選擇追問，而是默默打開了一個闲聊群。

 

那是我之前假裝員工費盡心思才潛入的秦恃公司的內部親友群。

 

就是在這個群裡，我知道了秦恃公司裡的所有八卦，上至他和宋玥甜蜜往事，下至門衛大爺和保潔阿姨的愛恨情仇。

 

包括昨天宋玥去公司最後黯然離場的事，都早已討論了個遍。

 

而今天，群裡更是格外熱鬧。

 

話題的主角自然是「秦恃」。

 

【家人們，有誰知道發生了什麼，李總為什麼在他辦公室鬼哭狼嚎？】

 

【這題我會，還記得老李頭託人國外帶回來的那寶貝魚嗎？秦總今天不知道怎麼非要幫他喂魚，結果那魚給他喂撐S了。】

 

【受害者再+1，秦總跑去給張總監的仙人球澆水了，目前人抱著遺體哭得很大聲。】

 

【嚴重懷疑秦總心情不好，今天他經過我工位，然後面無表情地盯了我桌上的麥當勞小玩具一分鍾，我就意思一下說送他，然後！重點來了，他面無表情地說了聲謝謝，就這麼水靈靈地薅走了......】

 

【不用懷疑就是了，我特麼剛才在廁所摸魚撞上秦總了，我就脫褲子假裝撒尿，結果他面無表情地誇了句我的搖褲兒顏色好看，我靠誰懂我當時的無助。】

 

【最新消息，秦總面無表情地去霍霍門衛大爺養的肥雞哦不鸚鵡了，後面還跟著個一臉衰樣的林特助。】

 

【報告進度！秦總頭頂雞毛哦不鳥毛面無表情地出來了，我靠警報！8 樓的家人們全員戒備，秦總帶著林特助攻打進來了。】

 

【......】

 

看完聊天記錄，我久久沉默。

 

要說這臭小子不會演吧，他還知道裝秦恃平時冷冰冰的樣子，要說他會演吧，他做的事又沒一個是秦恃能幹出來的。

 

說到底隻是四歲的孩子，能指望他有多穩重。

 

不過看群裡的樣子，這些崩人設的舉動似乎並未引起他們的質疑，甚至還為此找好了借口——

 

她愛他，他也還愛她！

 

可惜物是人非，他已有家室，隻能將洶湧的感情埋藏在心底，狠心把她推開自己的身邊，最後借著這種方式發泄出來！

 

我：「......」

 

好美麗的精神狀態，好令人動容的虐戀故事。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都要信了。

 

8

 

隔日，照例接秦小恃放學。

 

到幼兒園的時候，發現一個女人正在和他說話。

 

「一會兒阿姨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和你爸爸從小一起長大，和你媽媽那種聯姻才結婚的女人不一樣，我才是他真正喜歡的人。」

 

「現在我回來了，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你爸爸就會跟她離婚和我在一起。」

 

顯然，正是話題中心的另一位主角，宋玥。

 

她彎唇笑了笑，語氣誘哄：

 

「不過你也別難過，你媽媽那種為了家族利益聯姻的女人就不懂什麼是愛，她根本就不愛你隻是把你當繼承人。我猜她平時肯定這也不讓吃那也不讓玩的，又嚴格又無趣，我就不一樣了，你要是是我的孩子你想做什麼我都滿足你。」

 

「慕溪，以後換我做你的媽媽好不好？」

 

秦恃全程皺著眉聽完，然後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宋玥。

 

似是想和她爭辯，又似乎覺得沒有必要，最後冷著小臉：

 

「別自以為是。」

 

「另外，你S心吧，他們很相愛。」

 

我：「......啊？」

 

餘光中瞥見我，他立即掠過她向我走來。

 

「怎麼才來？」

 

我解釋道：「路上有點堵車。」

 

宋玥的視線轉移到我身上，似是確認了我的身份，她開門見山道：「唐兮，我們談談。」

 

嚴格來說，這是我和宋玥的第一次見面。

 

有關她的事，我都是在和秦恃婚後偶然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在這之前，我也猜測過她的形象，也許是溫柔嫻靜，又或者是明媚俏皮，能成為白月光，怎麼地也是個優秀有魅力的人。

 

至少不應該是剛才那樣，對一個「孩子」說那些話。

 

差評。

 

背後說別人壞話的都給我抓起來打屁屁！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陳老師看見我迎了上來。

 

「慕溪媽媽你可算來了，這位女士要接慕溪去玩，說是秦先生的意思，我這不正準備打電話跟你確認呢。」

 

我假裝驚慌。

 

「什麼？我不知道有這回事啊？！」

 

陳老師看向宋玥的眼神立即警覺：「那你是誰你來我們幼兒園想幹嘛？陳叔張叔！這裡有可疑的人......」

 

在陳老師看不到視角，我對著她用嘴型道：「要談和警察蜀黍談去吧。」

 

很快，宋玥被聞聲趕來的保安大爺迅速架走。

 

「放開我，我不是人販子......孩子雖然現在不是我的以後說不定就是......說了別動我！我自己能走......」

 

徹底消失在視野前，她回頭衝我大吼：「你等著，你得意不了多久了，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他最愛的人！」

 

9

 

當天，幼兒園留了一項作業——

 

讓小朋友給父親洗腳。

 

客廳裡，秦恃心如S灰地閉了閉眼。

 

「開始吧。」

 

兩分鍾後，他面無表情地把兒子的腳按進水盆裡，毫無感情地念臺詞。

 

「啊，親愛的父親，您辛苦了......」

 

我手持手機按要求拍攝視頻，憋笑憋到幾欲崩潰。

 

眼看就要結束，兒子卻突然一邊躲閃一邊哈哈大笑。

 

「啊哈，痒......啊哈哈爸爸，對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

 

秦恃沉默好久，深深呼出一口氣。

 

然後又一次面無表情地念出那句讓人腳趾抓地的臺詞。

 

就這樣，在連續 NG 多條後，終於勉強完成任務。

 

夜晚，我躺在床上反復觀摩著視頻，一邊嘎嘎笑一邊把床垂得邦邦響。

 

一旁的秦恃冷不丁開頭。

 

「唐兮，宋玥的事你就沒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我邪惡地笑還掛在嘴邊，一時沒反應過來：「啥？」

 

他兀自嘆了口氣：

 

「其實我一直在等你主動問我關於宋玥的事，可......」

 

「不管是她回國之後你第一反應是把我推開，還是今天她在幼兒園說的那些不明不白的話，你好像從始至終都......毫不在意。」

 

我對上他眸底復雜的情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無奈的嘆息在耳畔響起。

 

「沒關系，那換我主動和你解釋好了。」

 

他緊緊地鎖住我的視線，語氣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