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被男友 PUA，輟學去工地搬磚，供他上學。

 

他讀完研後，卻說和我階級不配，要分手，還把我從腳手架上推了下來。

 

對著已成植物人的我，他拉著富家千金表深情。

 

「這是我姨，對我很好，我不能忘本。」

 

他新婚的那天，我在病房停止了呼吸。

 

重回高考出成績時，面對這個渣男，我微微一笑。

 

「親愛的，助學貸款是不會讓每個想上學的孩子輟學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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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時，我正在網吧裡，面前是我 640 分的高考成績。

 

王天賜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嘮叨。

 

「曉春，你一個女孩子，讀了大學也不好找工作，咱倆家裡條件也不好，要是你供我上學，等我畢業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多好啊。」

 

我沒忍住，一個巴掌「呼」上了這個渣男的臉。

 

他慣會用這種方式 PUA 人，什麼你學習不夠好，你性格不適合，你是個女孩子，前世他也是這套說辭，各種裝可憐，裝深情。

 

可笑我那時涉世未深，居然信了他的鬼話，放棄了我能上個 985 大學的分數，轉而去供他讀書。

 

打工多年，他拿著我的錢，讀了本科讀研究生，最後說我配不上他，還把我害成了植物人。

 

這巴掌我可想打的太久了。

 

但是，一次掐S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於是我「心疼」地撫摸了一下王天賜的臉。

 

「對不起啊，我也是一時性急，你以後可是大學生了，怎麼能對國家這麼沒有信心呢，助學貸款會讓每個考上的孩子都上得起學的呀。」

 

「助學貸款得還啊！」

 

他一句話脫口而出，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對啊，但我們一起奮鬥的生活，不是更美好嗎？」

 

我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

 

「你不會是……不想我也上學吧。」

 

2

 

如我所料，王天賜不敢正面直接勸我放棄，悻悻地離開了。

 

而我則是瀏覽起了專業與學校，打工七年，我和當初那個生長於閉塞小山村中的女孩已經有了本質的區別。

 

我才不會相信他那些鬼話，什麼以後你貌美如花我賺錢養家，咱們家隻要有一個高學歷的就夠了，不需要倆人都那麼辛苦。

 

要是我倆之間必然隻有一個高學歷，那也應該是我。

 

我將比較適合的學校一一羅列，抄在了一張紙上，忙活到了晚上，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剛一進門，迎面一個小鐵盆就砸到了我的腳下。

 

我爸怒氣衝衝地衝了出來，王天賜則在後邊假意阻攔。

 

「叔叔，您別這麼生氣，好好勸勸曉春。」

 

「她現在還沒上學就想揀高枝飛了，真讓她上了還能了得？怕是連姓啥都不知道了！」

 

我並不生氣，慢悠悠地撿起了盆，放在了架子上。

 

「反正，我怎麼也不能姓王吧。」

 

我爸一愣。

 

王天賜也被我這句搞懵了。

 

「曉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盯著他那張讓我討厭的臉，冷笑。

 

其實一開始，我也沒那麼堅定的要輟學。

 

是王天賜追到了我家，對我爸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發誓他以後發達了，絕對不會忘記我的恩情。

 

那情比金堅感天動地的樣子，深深地打動了隻有 17 歲的我。

 

我們年齡太小，沒法領結婚證，王天賜就給我寫了一紙婚書，承諾以後隻要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他立刻去跟我領證。

 

可惜廢紙就是廢紙，按了手印也是廢紙。

 

我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爸。

 

「爸，你可隻有我一個女兒啊，我要是不賺錢養你，你和媽媽喝西北風嗎？」

 

眼見我一句話就讓我爸目光警惕，面色不善，王天賜急了。

 

他「撲通」一下就跪在了我爸的腳下。

 

「叔叔，咱們一個村這麼多年，我的人品您還不相信嗎？曉春一個女孩子，何苦那麼要強呢。」

 

我不甘示弱，袖子一扯就開始嚎啕大哭。

 

「你聽了什麼鬼話，為什麼不讓我去讀書，我賺錢養你養爸媽有什麼不好的，你現在連書都不讓我念，以後怎麼可能聽我的養我爸媽，爸啊——媽啊——我要是上不了學賺不了大錢，你們可怎麼辦呀——」

 

3

 

我深知以毒攻毒的道理。

 

王天賜既然都到了我家，一定也是說了那些「總歸還是要有個男人頂門立戶」「以後我一定會和親生兒子一樣孝敬您」之類的話。

 

我爸媽人不壞，但他們生活在這裡，難免認為隻有養兒能防老，女兒是賠錢貨。

 

所以我才要直白地告訴他們，培養別人的兒子，更是賠錢的。

 

生在農村，自小被教育要懂事，我從沒敢發過如此大的潑。

 

王天賜跪在我爸的腳下，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從嚎啕大哭，到滿地打滾，一時都忘了表演二十四孝好女婿。

 

鬧劇持續了許久，我媽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爸的袖子。

 

「他爹啊，要不，讓春兒也去念吧。」

 

我爸眉間皺得猶如深溝，坐在門墩上磕他的煙袋。

 

王天賜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述說他的不滿。

 

這人慣常心黑，我得先穩住他，可不能讓他再毀了我前程。

 

我收了收眼淚，抽抽搭搭，又回到了原來那副乖巧的樣子。

 

「爸，蘭蘭姐那麼賢惠，姐夫出去打工還跟外邊女人勾搭了呢，以後天賜可是咱村唯一的大學生！萬一在外邊，他就不要我了，怎麼辦啊。」

 

王天賜抓住機會，趕緊爬了起來，三步並做兩步地蹭到我身邊。

 

「曉春！你放心！我絕不是那種人，我給你寫字據，咱倆到了年齡就結婚！」

 

「那蘭蘭姐他們還領證了呢。」

 

王天賜急得直跺腳。

 

「那你說咋辦。」

 

「要不，你給我寫個欠條，就說你借了我家二十萬塊錢，如果咱倆結婚，這錢當嫁妝，不用還，如果咱倆分了，你得還我，怎麼樣。」

 

王天賜眼睛直了。

 

「你說多少？」

 

「多少重要嗎？你不是說天打雷劈都不會離開我嗎？再說以後你可是高學歷，大學生，二十萬對你來說很多嗎？」

 

我袖子一抹，又是一副要哭S的樣子。

 

王天賜咬咬牙。

 

「二十萬就二十萬。」

 

我爸磕煙袋的動作停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天賜。

 

4

 

王天賜留了一張二十萬塊錢的欠條，回家了。

 

我哼著歌翻來覆去地看那張紙，心裡的快樂根本抑制不住。

 

二十萬塊錢呦，這我可得收好了呦。

 

「咳。」

 

我被我爸的一聲兒咳嗽嚇了一跳。

 

「春兒，上大學真那麼好？」

 

「那當然了。」

 

我拉著我爸，一頁頁地給他翻我記下來的學校，給他講獎學金助學金，把以前工地大嬸們說的美好生活全都給我爸描述了一遍，最後使出S手锏。

 

「爸你說，要是不好，天賜能寧可寫這麼多錢的欠條都想讓我供他上學嗎？」

 

我爸捏著小本本，良久，他拍了拍大腿。

 

「春兒，這欠條你還給他，咱不供他，咱自己去上！」

 

我一聲歡呼，抱住我爸，順手把欠條藏進了袖子裡。

 

哽咽的同時，絲毫不打算放棄坑王天賜。

 

這可是他賠給我的精神損失費。

 

在我們這地方，鄰裡鄉親的，撕破臉皮要錢似乎比較困難。

 

等出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鄉親了。

 

5

 

我報考了省會城市最好的大學。

 

通知書到了的那天，王天賜也收到了他民本的錄取通知書。

 

他考的並不差，所以上一世，我同意放棄報考以後，一心撲在了替王天賜找好學校好專業上。

 

我對比了一個又一個網站，翻閱了一年又一年分數線，把自己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替王天賜報考上。

 

嘖，戀愛腦啊戀愛腦。

 

這回沒有我的幫忙，他頻頻滑檔，被民本的一個冷門專業錄取了。

 

依照王天賜的脾氣，他定然不會說高考考得比我差。

 

所以他媽桂姨拽著他來我家炫耀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張揚極了。

 

「妹啊！來瞧瞧我家天賜，讀大學了呀！要我說啊，還得是男孩！就是腦子好使！咱村第一個大學生！」

 

王天賜可沒那麼激動，因為我爸正坐在凳子上，摩挲我的錄取通知書。

 

桂姨還沒感覺不對勁，大嗓門喊得響亮極了。

 

「天賜說了，以後要跟你家曉春結婚，要我說啊，我們家天賜就是有情有義，這以後去外邊了，好姑娘有的是，曉春，你可佔大了便宜了！」

 

桂姨向來覺得，滿村的姑娘加一塊也比不過她一個兒子。

 

所以才起了個名叫天賜。

 

以前，她經常耿耿於懷於我考得比王天賜還好。

 

這回有個機會，張揚的恨不得尾巴都翹到天上。

 

「是嗎？」我笑得比她還開心，「我看看天賜考上什麼了。」

 

我拿過桂姨手中的通知書，帶著一臉「興奮」展開，然後驟然臉就垮了下去。

 

「啊？這學校也太差了吧。」

 

桂姨的表情有那麼一秒空白，然後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

 

她從我手中搶走了錄取通知書，揮舞著那張紙幾乎揚在我的臉上。

 

「你睜開你那眼睛好好看看！我們這可是大學！正正經經的大學！全村第一個大學生！」

 

我看了一眼從進屋以後就魂不附體的王天賜，笑笑。

 

「姨，我也沒說這不是大學啊，就是天賜怎麼報了這麼差的一個學校。」

 

6

 

我知道桂姨心氣高，又胡攪蠻纏。

 

所以前幾天就故意在她面前誇王天賜考得特別好，是清華北大的苗子。

 

她被捧得早已經不知道天地為何物，這會兒突然得知王天賜報的學校很差，自然接受不了。

 

我卻毫無眼色，還在旁邊拿著報考書幫她分析。

 

「所以呀，天賜本來能跟我考一個學校的，但他報這個，學費高，排名低，虧S了。」

 

我滿意地看著桂姨臉從通紅到烏青，得意之色消耗殆盡。

 

王天賜更是面色陰鬱。

 

他瞧著家人不注意，一把將我拉到了旁邊。

 

「你不是說你不念了嗎？」

 

我故作迷茫地看著王天賜，好像第一次聽見這種事。

 

「嗯？你以前不是最喜歡說要跟我一起去讀書，體會校園浪漫了嗎？」

 

我眼見他頭上青筋暴起，拳頭攥得緊緊的，卻沒敢輕易動手。

 

他壓低聲音。

 

「曉春，咱倆家裡根本供不起兩個大學生，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可是……」

 

我遏制了自己想直接翻白眼的衝動，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看著他。

 

「你的學費那麼高，要不，你供我吧，咱們家，隻有一個高學歷的就可以了呀，到時候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

 

「你！」

 

王天賜雙目通紅，一拳砸在了我臉邊的牆壁上。

 

我一聲尖叫，引來我爸側目。

 

王天賜不敢在我家表現的太過分，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我一副嚇壞了的樣子，淚眼婆娑。

 

「爸你看，這都沒結婚呢，他就敢這樣。」

 

我媽心疼地抱住了我。

 

「春兒，你以後有出息了，可得看好了，咱也不是非他不可。」

 

我窩在我媽的懷裡，笑得很是滿意。

 

這才哪到哪，我還得繼續在他身邊，揭露他的真面目，不能讓他禍害了富家小姐姐呢。

 

我萬萬沒想到，不等我去使絆子，王天賜家就自己作出妖來了。

 

7

 

開學當天，桂姨大鬧學校辦公室。

 

我趕到的時候，周圍已經是密密麻麻的看熱鬧人群。

 

「這誰啊。」

 

「隔壁大學東方學院的學生家長，聽說在那邊大罵東方學院黑心，把她一個能考重本的兒子詐騙過去了，學費一年兩萬四，這會兒要跟咱學校討說法呢。」

 

「哈哈哈腦子有問題吧，他學校詐騙，跟咱有啥關系。」

 

王天賜一直試圖拉住桂姨，讓她不要撒潑了。

 

但桂姨那可是吵遍全村無敵手的狠角色，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王天賜歷來的成績都數了一遍，還拿出了高中時王天賜的成績單。

 

「您瞧瞧，我兒子非常優秀，就該在這上大學，那村裡不如他的都進來了！」

 

辦公室的老師扶了扶眼鏡，極為有涵養。

 

「這位家長，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在已經錄取完畢，我們也……」

 

桂姨在人群中精準地瞄到了我，一把把我拽了出來。

 

「曉春！你說，姨說得在不在理，連你都考上了，天賜憑啥考不上。」

 

……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我真想大罵他們一頓，我比王天賜高了整整 50 分，啥叫「連我都考上了」。

 

還好，同學中有仗義執言的。

 

「人家分比你兒子高啊。」

 

桂姨輕蔑地瞥了一眼說話的女孩。

 

「丫頭片子而已，考得再高有啥用。」

 

有涵養的辦公室女老師果斷地撥通了學校保安電話。

 

「您好，這裡有闖入人員，危害我校學生安全，請您來處理一下。」

 

桂姨一聽女老師報警，更是暴跳如雷，三字經不絕於耳，將兩邊學校罵得狗血噴頭。

 

辦公室老師懶得搭理她，轉向了王天賜。

 

「這位同學，好歹也要接受高等教育了，把自己家裡的事情處理好，不影響別人是基本素質。」

 

王天賜何嘗有過這種臉皮被人踩在腳下的經歷，臉上青一塊紅一塊。

 

但還不等他勸阻桂姨，桂姨就揮舞著雙手朝辦公室老師撲了過去。

 

「你算哪根蔥！居然敢威脅我家天賜！」

 

混亂中，不知是誰伸出了一隻腳。

 

桂姨張牙舞爪地拌了上去，還順帶拉倒了去攔著她的王天賜。

 

兩人狼狽地趴在地上。

 

像兩隻四腳朝天的小烏龜。

 

8

 

王天賜迅速地在兩所學校出名了。

 

現在，誰都知道東方學院有個自不量力的男生，考不上科大，就和家長一起大鬧科大辦公室，結果被警務「請」了出去，甚至差點被治安處罰。

 

所以當我快快樂樂地享受自己期待許久的校園生活時，王天賜度日如年。

 

我在校外一個小吃店裡，聽到有人叫我「曉春」時，差點沒認出來他。

 

不過半個月的功夫，他身上普信的氣息就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