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不竹馬

第1章

全公司都知道我暗戀上司。

 

就他本人裝糊塗。

 

在當花痴的第六年,我決定放棄了。

 

他把我堵在茶水間,恭喜我告別單身。

 

可臉色卻比暴風雨前的天還要黑。

 

1

 

我向陸孝源遞交申請,辭掉兼職健身監督官一職。

 

他抬眼,隔著辦公桌看向我,輕微皺了皺眉,便大筆一揮,籤名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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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他的辦公室時,心都要滴血了。

 

這個所謂的健身監督官,要做的工作隻不過是定點提醒他健身。

 

一個月就白得 3000 元。

 

我的錢啊!

 

但是……

 

為了徹底割掉自己對陸某人的念想,我隻能含淚舍掉。

 

當晚,我就發了一條朋友圈。

 

「我決定不在一棵樹上吊S,我要整座森林!」

 

當然,這條朋友圈隻對同事分組可見。

 

我是公司有名的花痴,所有人都知道我暗戀陸孝源。

 

同事們一看我發的內容,就猜到我終於放棄他了。

 

朋友圈發了不到十分鍾,一些關系較好的同事,紛紛獻上安慰和祝福。

 

更有膽子大的男同事,直接約我周末去玩。

 

我答應了其中一個小鮮肉。

 

隻因遊樂場,電影,火鍋等對我的吸引力太大了。

 

進了遊樂場,我第一時間拉著小鮮肉木景風去玩鬼屋。

 

木景風欲言又止:「不用這麼猛吧?」

 

我打了個響指:「給你一次當英雄的機會。」

 

實際上,是這六年太憋屈了。

 

我想找個機會發泄一下。

 

鬼屋正合適。

 

我怕鬼,一定會嚇得盡力尖叫。

 

這樣的話,就能把心裡積存的鬱悶發泄出去了。

 

工作人員每次放六個人進屋。

 

關燈不久,我就和木景風失散了。

 

鬼屋的恐怖超過了我的想象。

 

女孩子們的尖叫聲更是加深了這種恐怖。

 

「木景風,你在哪?」我啞著聲音喊道。

 

「我,我在這呢,啊,媽呀,不要抓我!」木景風的聲音帶著哭腔。

 

離我大概有好幾米遠。

 

這時一隻「鬼」吊著長舌頭,突然從屋頂飄了下來。

 

我尖叫著往木景風的方向逃。

 

半路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裡。

 

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抱著那人不放。

 

咦,這人怎麼用和陸孝源一樣的香水?

 

我正好抓著他的手臂,摸了一下。

 

連肱二頭肌的大小和手感都和他差不多。

 

這是撞見真鬼了吧?

 

男人一隻手摟著我的肩膀,引著我往出口走去。

 

我不勝感激:「大哥,謝謝你。」

 

那大哥卻沒搭話。

 

鬼屋的玩法是,按地上昏暗的箭頭找到出口,就可以出去。

 

剛才被嚇得六神無主,我根本無暇顧及地面標示。

 

到了出口,男人拉開門一個箭步跑了出去。

 

我眼睛還沒適應室外光,隻模糊看見一個高大的背影。

 

等我出去,視力完全恢復後,男人早已不見了影子。

 

過了五六分鍾,木景風和其他人陸陸續續出來了。

 

他嘴唇直哆嗦,一張俊臉毫無血色。

 

看見,慌張的眼神瞬間亮了:「小雨,你沒事吧?」

 

好像你有事多點。

 

我扶他坐下,問:「陸孝源是不是也在咱們這撥人中?」

 

剛才他們出來時,我特意點了人數,少了一個。

 

木景風臉上的慘白增添了幾分,眼含水霧,道:「千雨,你心裡還沒放下陸總?」

 

我隻是想解除心中疑惑而已。

 

算了,再提陸孝源的話,木景風怕是要哭出來了。

 

我訕笑:「是我看錯了。我百分百放下他了,你別誤會。」

 

這個插曲並沒對我們的行程造成影響。

 

可卻讓我疑神疑鬼起來。

 

不管是在電影院,還是在火鍋店,總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我。

 

隻要木景風和我靠得近了些,我就像犯了偷情罪似的,渾身不自在。

 

一句話,今天的約會超級糟糕。

 

吃完飯,沒壓馬路,就和木景風告別了。

 

2

 

回到家,掏鑰匙開門時,我猶豫了一下。

 

轉身來到對面,按響了門鈴。

 

門打開,陸孝源穿著睡袍出現,看著我,眸子清冷。

 

我本來是要質問他是不是跟蹤我的,可見了人,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孝源哥,你今天去遊樂場了嗎?」

 

他臉色微沉:「沒。我一向不喜歡那種吵鬧的地方,你知道的。」

 

我想證實一下,上前抱住他,捏他的肱二頭肌,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和黑暗中的男人十分相似。

 

陸孝源以為我又趁機吃他豆腐,推開我,冷冷道:「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健身監督官了,請自重。」

 

他S不承認,我又沒證據。

 

或許真是我多疑了,因為他沒有任何理由出現。

 

我訕笑著告別。

 

去開自家門時,他在我身後說道:「以後早點回來!」

 

這才九點不到,哪裡不早了?

 

而且,你是我什麼人,管我?

 

我剛要轉身反駁,隻聽見身後門「呯」的一聲關上了。

 

我心裡那個鬱悶呀。

 

該S的陸孝源,總是能讓我心情變壞。

 

我要讓你永遠從我的生活中消失,再也不受你的影響。

 

3

 

陸孝源以前對我很溫柔的。

 

對我的態度變得疏離,是從我明裡暗裡舔他開始的。

 

公司裡的人都以為我暗戀他六年。

 

其實是十年。

 

我從大一起,就發現自己喜歡上這個大哥哥了。

 

我們的父母是好朋友。

 

家就住對門。

 

陸孝源比我大五歲。

 

從小便很照顧我。

 

給我開過家長會,替我趕走過流氓。

 

做過飯給我吃,幫我收拾過房間。

 

我們的關系曾經親密無間。

 

上大一,我第一次住校。

 

很多事情無所適從。

 

陸孝源每天都會發信息和我聊上幾句。

 

分享他上大學時的經驗。

 

盡管那時他剛創業,忙得像條狗。

 

日日聯系,卻成了我們的習慣。

 

有一天下課後,本來晴朗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

 

我和舍友頂著雨跑回宿舍。

 

遠遠看見他站在宿舍樓屋檐下,淋得像落湯雞似的。

 

我連忙跑過去:「孝源哥,你怎麼來了?」

 

陸孝源遞給我一袋東西:「正好在這附近辦事,順便來看看你,沒想到下雨了,你快回宿舍換衣服,別著涼了。」

 

說完,就衝進了雨裡……

 

往後我每每想起,都感到內疚。

 

恨自己沒留下他,讓他換身幹衣服。

 

舍友眼裡冒泡:「小雨,你可真狡猾,藏著個這麼帥氣的男朋友。」

 

「他是我發小鄰居。」

 

「別騙人,你倆見到對方時,眼神都拉絲了。」

 

我用毛巾揉搓著湿頭發,往那方面想了想。

 

有種小鹿亂撞的心動。

 

在憨舍友的慫恿下,我開始對大哥哥有了非分之想。

 

往後數年,陸孝源幾次明確表示對我不感興趣。

 

我開玩笑要舍友負責。

 

她少有地承認:「沒想到,這次看走眼了。」

 

4

 

第二天我回到公司,看見木景風在收拾東西。

 

我問他咋回事。

 

「千雨,我被借調到隔壁市分公司兩個月。」他一臉落寞。

 

以前,隻有從分公司抽調人上總公司的。

 

我隱隱覺得這個離奇的決定,和我有關。

 

我拍拍木景風的肩膀,安慰他:「兩個月很快過的。」

 

木景風眼圈紅了,看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小聲道:「小語,你可要等我回來。」

 

他比我小三歲,剛到公司時愣頭愣腦的。

 

好在領悟快,在我手把手地教導下,很快就能勝任分配的工作了。

 

他嘴巴甜,平時對誰都姐啊哥的。

 

唯獨對我,從來隻喊名字。

 

我曾半開玩笑說:「我算是你半個師傅,年紀又比你大,當得起你叫一聲姐吧?」

 

木景風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很認真地說:「我不想你當我姐。小語,哪天你不花痴陸總了,記得找我。」

 

進公司三年了,他一直保持著單身。

 

我不是渣女,不會在花痴陸孝源的同時,吊人家胃口。

 

幾次三番勸他:「我和你是沒可能的,有合適的就談吧。」

 

有點搞笑,我對木景風說的話,和陸孝源對我說的話一模一樣。

 

既然得不到我愛的,我有權利選擇愛我的。

 

再激情的生活,最後還是歸於柴米油鹽醬醋。

 

木景風一看就是顧家男,疼老婆的。

 

我相信我會慢慢喜歡上他。

 

「放心吧,我會等你回來的。」我衝他甜甜一笑,試圖減輕他的離情別緒。

 

木景風像個孩子似的,露出潔白的虎牙。

 

真是容易滿足。

 

根本不必絞盡腦汁討好他。

 

木景風離開公司後,我到 CEO 辦公室找陸孝源。

 

他的助理小王告訴我:「陸總今天沒來上班。」

 

「啊?他為什麼沒來上班?」

 

「我,我不知道。」

 

小王作為陸孝源的心腹助理,不可能不知道老板的行蹤。

 

眾所周知,陸孝源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絕不可能在工作日,無緣無故不來公司。

 

我不說話,隻是冷冷盯著小王,盯得他心裡發毛,求我放過他。

 

這家伙是我和陸孝源的 CP 粉。

 

為了我倆能在一起,可謂嘔心瀝血創造了不少機會。

 

就比如現在,雖然嘴裡說著不知道,可看他表情,卻是恨不得立刻告訴我。

 

「他病了嗎?」我隨口猜道。

 

小王跳起來,叫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在哪家醫院?」我握著拳頭威脅。

 

「我不知道。」

 

我列舉了幾家醫院的名字,在說到人醫時,他點了點頭:「我可什麼都沒說,是你自己猜出來的。」

 

我的心揪了起來。

 

陸孝源是屬於輕傷不下火線的人。

 

曾經在高燒的情況下,抱著個冰袋工作。

 

現在嚴重到上不了班,難道車禍了?

 

可被勒令封口的王助理,S活不肯吐露實情。

 

我回到工位,木然地看著電腦。

 

要是以前,我一定馬上丟下一切,跑到醫院照顧他。

 

現在,我以什麼身份?

 

我們連朋友都不是。

 

也退不回青梅竹馬的關系。

 

我說喜歡他也好,宣稱放棄他也罷,他永遠無動於衷。

 

不去醫院,放心不下。

 

去了醫院,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我糾結了幾分鍾,終是站了起來。

 

就看在他曾照顧我多年的份上,去看他——S了沒有。

 

我在人醫找到他時,他正在輸液。

 

盡管一臉倦容,仍難掩眉宇間的英氣。

 

看見我,他嘴角微翹:「真巧。」

 

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他心裡很清楚我來這裡絕不是巧合。

 

這一刻,我暗恨自己的犯賤。

 

「孝源哥,你怎麼了?」

 

「小事,發燒而已。」

 

我放下心來。

 

輸完液退下燒來就沒事了。

 

「那我先走了。」我向他揮手道別。

 

他似是難以置信:「小雨,你就這樣走了?」

 

按照我以往的舔狗本性,一定會鞍前馬後地伺候他。

 

隻看一眼就這麼一走了之,完全不像我。

 

手裡握著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低頭瞄了一眼,是木景風發來的。

 

我嘴角彎了彎。

 

抬頭卻對上陸孝源冰冷的眼神。

 

以前我最怕他這樣看我。

 

隻要他這樣看我,我就緊張地回想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然後卑微地向他賠禮道歉。

 

這一次,我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