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了後，燈還是黑著的，我爸還沒有到家。

 

雖然家裡幹幹淨淨，但我總覺得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

 

心下愧疚，自己回來得太少沒有好好陪他。

 

我下單買了點菜，開始洗菜、做飯。

 

正好趕在我爸到家前把飯做好了。

 

「念念，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爸臉上的笑意止不住。

 

我笑著接過他的包，讓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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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回來，搬回來陪你。」

 

他端起酒杯的手抖了抖，臉色一下就變了。

 

「你和周嶼吵架了？他欺負你了嗎？」

 

應該是吵架了吧。

 

在我爸急切的目光中，我拿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辣得眉頭直皺。

 

「我想和周嶼離婚。」

 

我爸張了張嘴，估計是想問我為什麼。

 

但是沉默了好久，都沒有問出口。

 

我突然有些不忍心，覺得自己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讓他操心。

 

給他夾了一筷子菜，他才緩緩道：「你從小到大，別人都說你乖巧懂事，可當爸的知道。

 

「你心裡倔得很，決定的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其實爸能看出來，你跟周嶼結婚並不開心。

 

「如今要離婚，一定是因為受了很大的委屈。

 

「都是爸不好，爸應該多關心關心你。」

 

我爸其實很愛我，隻是不懂表達。

 

我媽去世後，他沒少比我難過。

 

心口酸得厲害，眼眶裡的淚水怎麼都裝不下了。

 

我抬起手背擦掉，又接著流了下來。

 

「爸，我挺好的。

 

「周嶼對我挺好的，我們就是不合適。」

 

他看了我一眼，用掌心按了按眼睛。

 

「吃飯，吃飯。」

 

這一夜，是我這些年，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13

 

一覺睡到大天亮。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我揉著眼睛去開門。

 

面前的人，居然是周嶼。

 

他拎著一堆早飯和菜，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和昨天的樣子判若兩人。

 

「念念，我給你帶了吃的。」

 

他旁若無人地進了屋子，把早飯放到餐桌上。

 

然後去廚房拿碗碟開始擺盤。

 

豆漿、油條、包子、餛飩、牛奶……

 

五花八門，他幾乎是把能買到的都買了。

 

我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給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

 

「周嶼，我從來不吃早飯。」

 

早上隻喝一杯黑咖啡。

 

他臉上的笑意僵住，有些尷尬。

 

卻又當作無事發生，再次進了廚房，開始做飯。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在他煞有介事地系好圍裙，皺著眉把魚放進洗碗池裡的時候。

 

我一把將他從廚房拉了出來。

 

「周大少爺，現在是早上八點，你做的哪門子的飯？」

 

周嶼嘴唇顫了顫：「那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我垂下眸子，笑得平靜。

 

「我們要離婚了，你知道離婚是什麼意思嗎？」

 

周嶼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慌亂，扯出的微笑差點維持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維系著平靜道：「念念，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以前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我淡淡地看向他，這個我堅持了這麼多年的男人。

 

說放下，也不過是那麼一瞬間。

 

但我心裡明白，其實心裡積攢的失望已經數不勝數了。

 

我把他推出了家門。

 

剛回到房間，就收到了他給我發來的消息。

 

【念念，我就在門口等你，等到你想見我為止。】

 

我真的感覺莫名其妙。

 

以前恨不得我就是空氣，現在要離婚了，他又這樣！

 

心裡正鬱悶，突然窗子被人敲響。

 

我嚇了一跳。

 

掀開窗簾一角，居然是顧斯年。

 

他捧著一束花站在窗邊，笑得燦爛。

 

「想我了嗎？」

 

我像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

 

而他身後，是一臉幽怨的周嶼。

 

14

 

周嶼不走，顧斯年也不走。

 

他們倆大眼瞪小眼地守在門口。

 

中午我爸特意請假回家陪我。

 

他看到這兩人的時候，嚇得不輕。

 

我家住在一樓，他沒直接進來，他敲了敲窗子問我：「讓他倆進去嗎？」

 

我糾結地想了想，老這麼站著也不是回事。

 

就點了點頭。

 

兩個男人爭先恐後地進了廚房做飯，我跟我爸在客廳坐立難安。

 

就好像我們才是這個家的客人。

 

我爸把腦袋湊過來，小聲地問我：「你出軌了？」

 

我把頭搖成撥浪鼓，然後既心虛又疑惑地點點頭。

 

「也不算吧……」

 

然後我就把契約婚姻和周嶼談戀愛的事情交代了。

 

本來還想給周嶼留點面子。

 

但是為了我自己的顏面，他的面子丟了就丟了吧。

 

我爸一臉復雜，走到我媽的遺像前站了好久。

 

聽著好像是在說我壞話。

 

一小時後，飯做好了。

 

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我爸筷子都拿不起來，尷尬地喝了杯酒。

 

我小心觀察著桌上三個男人的表情，不敢吭聲。

 

周嶼這會兒有點機靈過頭了。

 

他端起酒杯敬我爸：「爸，是我對不起念念，您打我罵我，我都認。

 

「求您勸勸念念，別和我離婚。」

 

顧斯年忍不了，也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爸，我是真心愛念念的，我想娶她！」

 

我嚇得「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後在我爸的S亡凝視下又坐了下去。

 

我爸當了這麼多年幹部，說話是有水平的。

 

「我沒有兒子，隻有念念一個女兒，所以你們喊我爸，這酒我不能喝。

 

「念念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肯定看不得她受委屈。

 

「我尊重念念自己的選擇，你們不用在我面前表殷勤。」

 

說完給了我一個撤退的眼神。

 

我心領神會地扶著我爸出了門。

 

這桌子菜，真的沒法吃！

 

15

 

剛出家門，我正跟我爸商量著去哪下館子。

 

周嶼媽媽的電話就打來了。

 

「念念，快回家，出事了！」

 

具體出了什麼事，她沒說清楚就掛了電話。

 

我一頭霧水地看了看我爸。

 

「走吧，我陪你去。」

 

剛到周嶼爸媽家，周嶼也趕了回來。

 

他是打車來的，他一路跑著上了樓。

 

我轉了兩圈，停好車。

 

顧斯年也來了。

 

他還拎了一堆吃的。

 

「你跟叔叔中午都沒吃。

 

「吃點東西墊巴墊巴。」

 

我看了看他，他微微挑眉，神氣得不行。

 

要不然他能當上位哥呢，真是會哄人。

 

我敲響周嶼爸媽的家門，是周嶼開的門。

 

他臉上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慌亂。

 

「你們……怎麼來了……」

 

周嶼媽媽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是我喊念念來的。」

 

她把我拉到客廳。

 

沙發另一邊坐著林雨彤。

 

我皺了皺眉，看向周嶼。

 

周嶼她媽語氣嚴肅，對著林雨彤道：「小姑娘，你看清楚。

 

「這才是我們周嶼的老婆，合理合法。

 

「你小小年紀不學好，上門就說自己是別人的老婆。」

 

林雨彤卻沒理她，隻是拉住周嶼。

 

「以前我們吵架，不超過一天你就會來哄我。

 

「現在已經三天了！」

 

說著指了指我。

 

「你不是說和她隻是契約婚姻嗎？是不是她不願意離婚？」

 

我覺得有些好笑。

 

正準備開口告訴她，離，正在準備離了。

 

周嶼緊咬著後槽牙，走到她面前拉著她的手就要走。

 

「我們出去說，你別在這裡鬧事！」

 

林雨彤猛地甩開他手：「你做都做了, 還怕別人說嗎？」

 

我苦澀地笑了笑。

 

是啊，做都做了，那就別怕了。

 

於是我抬著頭，看向周嶼的爸媽。

 

「叔叔阿姨，我跟周嶼打算離婚了。」

 

16

 

周嶼的媽媽捂住心口，身體往後一仰。

 

「念念，你叫我什麼？」

 

周嶼本就慘白的臉，血色褪盡，急切道：「念念，我沒同意！」

 

都已經這個樣子了, 他不同意又有什麼用？

 

周嶼他媽二話不說, 推搡著林雨彤就要趕她出去。

 

「你走！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我們家是不會認你的！」

 

林雨彤躲開他媽媽的觸碰。

 

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我懷孕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唯有我，松了一口氣。

 

一切都結束了。

 

周嶼的媽媽站在原地, 身體有些顫抖。

 

我輕輕地扶住她：「阿姨, 我先走了。

 

「就算和周嶼離婚了, 我也會把你和叔叔當成親人的。」

 

周嶼的媽媽呆愣在那, 沒有反應過來。

 

周嶼他爸難得地開了口：「念念，就一點餘地都沒有了嗎？」

 

我搖了搖頭：「我男朋友還在外面等我呢。」

 

屋子裡陷入S寂一樣的沉默。

 

我和我爸對視一眼, 離開了周嶼家。

 

剛下樓，周嶼就追了出來。

 

嘴唇嗫嚅著，說出口的話甚至帶著哭腔。

 

「念念，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以前我以為我隻是習慣有你在身邊，對你的感情不是愛情。

 

「現在我才知道，我有多離不開你。

 

「念念, 如果……如果不要這個孩子, 我們還有機會重新開始嗎？」

 

此刻面對周嶼時，我內心平靜無波。

 

「不要試圖為自己的貪心, 加上一個後知後覺的標籤。

 

「這個世界上沒有月光寶盒，我們之間也沒有如果。」

 

說完之後, 我便轉身離開了。

 

17

 

離婚冷靜期結束後, 我和周嶼約在民政局見面。

 

他神情憔悴了不少，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

 

全程都不敢看我。

 

我利落地填寫完資料和申請表, 遞交給登記員。

 

等拿到離婚證時, 周嶼還是一片恍惚。

 

他閉了閉眼，掩下眸中的苦澀：「我終於明白, 當初我給你契約的時候, 你是什麼感覺了。」

 

我搖了搖頭：「你不明白。」

 

我和他不一樣。

 

我分得清自己的心。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而不是打著愛而不自知的借口, 理直氣壯地去傷害別人。

 

走出民政局，顧斯年捧著鮮花等我。

 

「恭喜你, 蘇念小姐。」

 

我戳了一下他的腹肌。

 

「恭喜我什麼？

 

「脫ṱṻₘ離苦海, 還是慧眼識珠？」

 

他勾起一抹痞笑，薄唇貼在我的耳畔，嗓音沙啞：「晚上要不要一起洗澡？

 

「我已經準備好了, 放心, 包你滿意！」

 

我滿臉通紅, 輕輕打了他一拳。

 

他卻一臉理直氣壯，緊緊牽著我的手。

 

「終於可以見光了。」

 

系好安全帶，我問他我們去哪。

 

「帶你去慶祝。」

 

到了地方之後, 我傻了眼，又是那個溫泉度假村。

 

他迫不及待地把我拽進房間。

 

深夜，月光透過窗紗傾灑下來。

 

滿地散落著我們的衣物。

 

我已經困到不行了。

 

顧斯年卻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

 

「再來一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