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哦，那就是沒有營業執照，也沒有進口憑證！

我默默在小本子上記了一筆。

 

奶奶惡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她警告我別再亂插嘴。

 

「大人討論事情，你一個小孩子在這指手畫腳什麼？還不快點滾回房間，這有你什麼事？早幾十年，你都不配上桌吃飯！」

 

是啊，爺爺在世的時候，我們讓她上桌吃飯，她偏不。

 

非要自己搬一個小板凳，縮在角落裡面吃，不知道裝可憐給誰看。

 

她不上桌吃，也不讓我上桌吃。

 

後來爺爺去世，她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整天倚老賣老，去哪吃飯都要坐在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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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終於忍不了了，他放下茶杯，掃了奶奶和三叔一眼。

 

「年年是我的女兒，她在自己家隨時可以發表看法。關於新房裝修，我們之前已經找好了一家公司，價格都談得差不多了，現在毀約也不好。三弟，你別得寸進尺！」

 

5

 

奶奶一聽不樂意了。

 

「老大，我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喝的，把你供到了大學。你現在翅膀硬了，你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他是你親弟弟！你不能不管，你要是不答應就是讓我去S！」

 

她邊說邊抽搐，後來索性也癱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她每次一不如意就撒潑。

 

如果我爸再不答應，她就會拿出她那珍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白布，要裝上吊。

 

上一世，她就是靠這一招讓我爸妥協的。

 

雖然現在我爸的態度遠比前世強硬，但是奶奶畢竟是他親媽，最終結果什麼樣，還真不好說。

 

我眼看著事情又繞回了原點，學著二叔畫起了餅。

 

「哎喲，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三叔他說材料都是進口的，那想來肯定是不會騙我們的。

 

「這樣也好，陽陽堂弟是不是明年要中考了啊！你看我正好明年高考完，這學區房我也用不上，陽陽要是考上市重點啊，也免不了要爭分奪秒地學習。到時候這房子我們就免費給三叔你們一家住。

 

「三叔自己都要住的房子，肯定會用心裝修的！」

 

我特地加重了「用心」二字。

 

我爸看我變臉變得這麼快，不知道我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

 

三叔聽我這麼一說，兩個眼睛滴溜溜地轉。

 

「大哥啊，我突然覺得我這個裝修公司還不太成熟，要不你還是找你聯系好的那個吧。」

 

奶奶在一旁用力搗了三叔一下，她嘀咕著：

 

「幺兒，你說什麼呢！不是你昨天說要給你大哥裝修的嗎，現在怎麼又反悔了？」

 

三叔沒解釋，隻是說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其實前世我們一家身體出現問題後，我去調查過三叔的公司。

 

他那批材料是朋友低價轉手給他的。

 

三叔一開始也被蒙在鼓裡，以為朋友是真心為他好。

 

後來那個所謂的朋友遠走高飛，他才發現這些材料都是劣質的三無產品。

 

他急著把這堆廢料出手，但是短時間內又找不到合適的冤大頭，這才把主意打到了我們身上。

 

他早就知道這些材料不合格，對身體有害，但是他還是昧著良心全部用在了我們家。

 

可現在不一樣了，聽我剛剛的意思，他們一家明年就可以搬進來，他怎麼能傻到害自己呢。

 

我爸不知道三叔心裡的盤算，隻當是他一時鬼迷心竅。

 

隨便招呼了一下，就將他們趕走了。

 

三叔走的時候還挺得意的。

 

他大概以為自己佔到了便宜。

 

6

 

二叔三叔走後，我爸把我叫到了房間。

 

為了防止奶奶偷聽，他又鎖上了門。

 

「年年，你剛剛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你當真願意把房子免費租給你三叔他們一家？」

 

我冷哼一聲，捏緊了雙拳。

 

「自然不是。我不這麼說，他怎麼會輕易改口呢？

 

「爸，三叔那個公司有問題，那些裝修材料對身體傷害很大，這件事上，我不能妥協。」

 

我無法告訴我爸前世發生的種種，隻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改變結局。

 

「那要是明年你三叔真的來要學區房怎麼辦？」

 

我爸臉上的皺紋又深了些，他已經被這個大家庭折騰得沒了耐心。

 

尤其是今天這一幕，徹底擊垮了他往日裡對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的堅持。

 

我兩手一攤，無所謂道：

 

「爸，你那個公司總部不是在上海嗎？你上次是因為我才拒絕了去總部任職的機會。我打算考上海的大學，到時候高考完，我們把老家這兩套房都賣了，去上海定居。

 

「三叔他再怎麼鬧，也不能阻止我們賣房吧！」

 

我爸嘆了口氣，最終點了點頭。

 

「年年，之前是爸太愚鈍，才會被兄弟踩在頭上鬧，還害得你為此傷神。

 

「不過爸爸很欣慰，年年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爸爸為你感到驕傲。」

 

我看著他佝偻的背影，心裡沒來由地難受。

 

但是我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7

 

新房按照原計劃，由經驗豐富的裝修團隊接手。

 

在籤合同之前，我特地要求裝修材料選擇綠色無害的。

 

至於三叔那個公司，我原本想要向市場監督局舉報。

 

但是高考在即，我手中的證據也不夠充分，我不敢貿然行動，隻能將計劃延後。

 

看他那遊手好闲的樣子，估計這公司也開不了幾天，我實在是沒有精力再管這些瑣事。

 

現在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考上一個好大學，徹底離開這裡。

 

我的學習成績一直在班裡數一數二，原本我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一想到前世高考體檢那天聽聞的噩耗，我就格外珍惜現在的每分每秒。

 

隻是……奶奶鐵定是要跟過去的。

 

她這個人小心眼，看不得家裡面的女孩子比男孩子優秀。

 

堂弟的成績一直不上不下，她總說要是我們的腦子換換就好了。

 

「年年一個女孩子，學得再好也沒什麼用，學多了反而是累贅，以後哪個男孩子敢要？倒是陽陽，是我們陳家的種，以後要給我們陳家傳宗接代的。」

 

我努力學習的時候，她總是故意把客廳的電視聲音調得很大。

 

或者故意找幾個牌友在家裡打牌。

 

我讓她小點聲，她就裝聾作啞，完全不理我。

 

爸媽工作忙，經常加班到十二點才回家。

 

她知道爸媽重視我的學習，所以每次爸媽在家的時候，她就不看電視。

 

我抱怨過好多次，也讓爸媽跟二叔三叔他們說，把奶奶接過去住一陣子，奶奶又不是我爸一個人的媽媽。

 

可我爸擔心二叔三叔他們照顧得不好，總是猶猶豫豫做不出決定。

 

他們沒見到奶奶發瘋的樣子，還覺得我是在小題大做。

 

畢竟我爸上學那會兒，奶奶是支持他的，所以他不相信奶奶會故意擾亂我的學習。

 

想到這，我又有點頭疼。

 

這次，我不知道怎麼跟我爸開口。

 

8

 

周末爸媽去外地出差，奶奶又開始作妖了。

 

她先是大早上在陽臺播那個「中國功夫」，把聲音調到最大，吵得我隻能起床。

 

樓上樓下的鄰居跑來捶我家的門，奶奶直接開門將人罵走了。

 

她看我去書房學習，又跑到客廳開了電視。

 

聲音巨大無比，震得我腦袋疼。

 

我拿出手機，打算錄一段視頻給我爸媽發去，讓他們看看奶奶的真面目。

 

我剛推開書房的門，就看到我爸拎著行李箱站在門口。

 

奶奶此時背對著大門，電視機的聲音掩蓋了我爸的開門聲，她絲毫沒發現我爸已經回來。

 

電視上正在播老年健身操，她跟著音樂活蹦亂跳，沒了往日腰酸背疼的可憐樣。

 

我爸氣得把行李扔在一邊，走過去關上了電視。

 

「媽！年年馬上就要升高三了，你還把電視開這麼大聲，影響她學習！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奶奶看到我爸，呆滯了一瞬，就又裝了起來。

 

「哎喲，我的腰好疼，直不起來了哎。早上是年年自己不肯學習，我才開了電視看了一會……」

 

我爸正在氣頭上，人生氣的時候往往才最清醒。

 

他終於發現，奶奶一直以來都在裝病，也一直都在撒謊。

 

他深吸一口氣，作出了最終決定。

 

「媽，新房你就不用去了。這裡的房子隨便你住，隨便你鬧，我不允許有人再影響年年的學習！」

 

奶奶躺在沙發上呻吟：

 

「哎喲，我這身子骨自己住，S在這都沒人發現的。老大，你可真狠得下心啊！」

 

我爸不屑地冷笑一聲，繼續回懟：

 

「身體不好就更不能搬來搬去了。不過我看您的身體好著呢，比我都好！這麼多年，是我眼睛不好使，看不透你們的真心！」

 

說完他就拉著我出了門。

 

他在附近給我找了一間自習室，新房裝修好之前，我可以去自習室學習。

 

麻煩一點點地解決，我心中暢快不已。

 

9

 

搬進新家後，生活難得恢復了平靜。

 

沒了奶奶的幹擾，沒了總來蹭飯的二叔三叔，我心情好了，學習成績也更好了。

 

奶奶最近沒有時不時裝病騙我爸去照顧她，據說是三叔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她跟著三叔享福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到了高考體檢那天。

 

這次我的體檢報告完全正常，我松了口氣。

 

還沒等到回學校，就聽說隔壁班有人體檢報告出了問題，正哭著去醫院呢。

 

我眼皮一陣亂跳，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

 

但我很快又否定了這種猜測，我不願意自己經歷過的痛苦再被別人經歷一次。

 

我有些恍惚地熬過了這一天，為那個同學默默祈禱。

 

回家推開門，爸媽正坐在沙發上神色凝重。

 

他們看到我進來，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年年，你聽說了沒，你們隔壁班的那個孩子，好像高考體檢查出來肺部有問題。現在最終結果還沒出。」

 

後面半句，我媽踟蹰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我。

 

我心下了然，開口問道：

 

「是三叔給別人裝修的學區房，對嗎？」

 

爸媽雙雙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你……都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走過去抱住了他們。

 

我媽的眼眶裡有了些淚水，她將我SS地摟在懷裡。

 

全家都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

 

我爸說：「那天要不是三叔罵你，我正在氣頭上，或許他們鬧一鬧，我心一軟，就答應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

 

我安慰了他們幾句，就回房間刷題去了。

 

距離高考還有百天左右的時間，我不想這中間再橫生枝節。

 

睡覺前，我向老天禱告：

 

「惡人自有惡報，但無辜之人不該承擔不屬於我們的痛苦。」

 

10

 

第二天我一進學校，就聽到同學們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同桌看我來了，忙拉著我小聲跟我說：

 

「你聽說了沒，隔壁班那個同學查出來肺炎，她爸好像是肺癌早期。醫生說是吸多了甲醛的原因。他們家一查，發現屋子裡面的裝修材料全部甲醛超標，她爸現在好像去那個裝修公司鬧了。」

 

我聽到她說的話，懸著的心稍微放平了些。

 

好在隻是肺炎，好在發現及時，還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