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嫡

第5章

封後的前一晚,太子執著我的手,和前世一樣含情脈脈:「舒玉,朕絕不辜負你。」

 

我滿臉溫柔,眼底的笑卻冰冷如刀。

 

封後大典開始得十分順利,但到了典禮中途,一個身穿布衣、形容憔悴的女人突兀地闖了進來——是私奔兩年後又回到京城的嫡姐。

 

她隻大我兩歲,如今卻仿佛比我老了十歲不止,吃野菜粥吃得面容枯瘦,美貌不再,頭上更長出了幾根刺眼的白發。

 

我看了一眼皇帝,他對陸昭雲的到來並不意外。

 

我猜到了,是他默許皇宮內外放這個女人進來。

 

從他讓知府放過陸昭雲時,他便有意縱容陸昭雲回京,更默許皇宮內外放她進來。

 

「殿下,我是昭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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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雲毒S了安齊明,卻被府衙無罪釋放,知府說這是太子的意思。

 

她高興壞了,以為這是李延成對她還有情意的表現,於是費盡手段從當初私奔的窮鄉僻壤趕回京城。

 

她一進皇城,便受到了諸多優待,連進宮都暢通無阻,她便認定是李延成在等她回頭。

 

她天真地以為,隻要她回頭,她就還是皇後,還是皇帝的白月光。

 

看得出來她還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可惜她如今能戴上頭的首飾隻有一根粗糙的銀簪。

 

身上的衣服也是粗布織就,身材也因小產後沒有調理好而變得肥胖變形。

 

本以為見面三分情,可如今的陸昭雲,在李延成眼裡,隻是個曾經背叛他、戲耍他的醜婦。

 

他縱容她進京,隻是想——羞辱她。

 

28

 

在場的大臣有人認出她是誰,嚇了一跳喊出:「這莫不是陸家當年早夭的嫡女?」

 

陸老將軍連忙跳出來否認:「我大女兒早就S了!二女兒是當今皇後,這婦人,我不認識!」

 

陸昭雲知道自己的娘親已S,陸家不會再認她了。

 

她把所有希望寄託在皇帝身上:「陛下,我......昭雲給你寫了許多信,為何都不回我呢?」

 

提起那些信,李延成就開始冒青筋,但他克制著沒有發火,反問:

 

「那些信裡都是你的真心話?」

 

陸昭雲用力地點點頭:「都是真心話!全是我的肺腑之言!」

 

她是真的後悔了,她S了情郎,就是為了向李延成表明自己的決心與誠意。

 

她後面寫的那些書信,一半訴苦一半訴情,都快變成情書了。

 

那些書信那樣誠懇卑微,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心軟的!

 

陸昭雲很有自信:「信裡的字字句句都是我對陛下後知後覺的情意!沒有一字虛言!」

 

皇帝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沉——好一個沒有一字虛言。

 

陸昭雲根本不知道她的那些書信被我掉了包。

 

皇帝以為,信裡那些炫耀她跟情郎如何恩愛的字眼便是陸昭雲口中的情意。

 

他忽然大笑起來,笑自己簡直比戲臺上的醜角還要滑稽!

 

陸昭雲以為皇帝這是因為對她失而復得而高興,於是也跟著面露笑容,她理所當然地說:

 

「皇上,從前都是我任性,是我的錯,現在,我願意當皇上的妻子,這個皇後的位置,自然也應該是我的啊!」

 

她上前一步,試圖握住皇帝的手,可皇帝牽起了我:「朕已經有了皇後,你是個什麼東西?」

 

陸昭雲眼中的卑微柔弱在看向我時轉為了癲狂的恨意:「錯了!都錯了!我才是皇後!我才是皇後!今日我本該是你失而復得的愛妻!而陸舒玉!」

 

她憤怒地指著我:「她隻是個卑賤的替身!她隻是我的替身而已!」

 

「替身?」

 

皇帝將我往他懷裡帶了一把:「朕的皇後金尊玉貴,養得水靈動人,傾國傾城,怎麼會是你這樣一個醜婦的替身?!」

 

陸昭雲震驚在原地,她忽然崩潰:「你嫌棄我?我變成這樣還不都是陸舒玉害的!?陸舒玉,是你害我,你今日的一切本該是我的!」

 

「皇上,你的病根本不需要人血做藥引,陸舒玉為了保命在騙你啊!」

 

她怨毒地瞪著我:「隻要你S了,一切就會像夢裡那樣,我又會變成高門貴女,變成皇後了!」

 

她說著,忽然拔下頭上的銀簪朝我刺來,我眼都未眨,陸昭雲的動作已經頓在了半空中。

 

一把劍貫穿了她的腹部,陸昭雲垂下眼睛,看到劍柄正握在皇帝手上。

 

她難以置信,聲音顫抖:「皇上......我是你、最愛的昭雲啊!」

 

皇帝冷笑一聲:

 

「這兩年,你每日給朕寫你與情郎的春宮,你當朕是什麼?你和情郎夫妻情趣的一環嗎!?」

 

29

 

「朕的昭雲早就S在地宮裡了,你別玷汙了她!」

 

皇帝拔出長劍,陸昭雲的血濺了一地。

 

在場朝臣俱是一驚,陸老將軍看著自己的大女兒被一劍穿腹,隻覺得丟臉,恨不得立刻甩開關系。

 

陸昭雲想解釋都沒有機會了,她的身體向後仰倒,滾下了階梯,血流了一地,頭上唯一的銀簪也脫落下來。

 

我撿起銀簪,走下臺階,替她绾起長發,旁人看來,我是個仁慈溫柔的皇後。

 

隻有陸昭雲能聽見我說了什麼。

 

「姐姐這些年給陛下寫的那些書信,都送到了我這裡。」

 

陸昭雲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你,你做了什麼?」

 

我一臉無辜:「我隻是將姐姐的後悔與情意全部改成你與那位奸夫的夫妻情事。」

 

「皇上原本是很舍不得姐姐的,可那些書信一日一日看下去,再多的情意也被抹滅幹淨,隻餘下厭惡。」

 

「如果沒有那些信,今日姐姐回來,皇上還真會與你舊情復燃。」

 

我一笑,在她耳邊魔鬼一般低語:「是我阻斷了姐姐你回來當皇後的路。」

 

陸昭雲伸出手抓著我的衣領,她想S了我。

 

我晃了晃手上的銀簪:「是想用這把簪子刺穿我的喉嚨嗎?像你夢裡那樣?」

 

我說出了她的夢境,這讓她感到驚恐。

 

我摸著她的脖頸,慢慢探到她的命門所在,笑得陰森詭異:

 

「那場夢對姐姐而言是美夢啊,你利用我的同情讓你假S私奔,我背負你任性的代價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被當作泄欲的工具仰人鼻息苟延殘喘!」

 

「日子好不容易好過了些,你卻回來了,你既然假S脫身,就該跟S透了一樣!可你居然回來了!」

 

「你一回來,就把我辛苦經營的局面全砸了!!」

 

「陸昭雲,我隻是想活下去!可你刻薄到連這點機會都不肯施舍給我!」

 

「你想私奔就私奔,你想當皇後就當皇後,那我是什麼,被你踩在腳下的蝼蟻嗎?!錯了!姐姐,我是人!」

 

「人,是會反抗的!」

 

「你的美夢是我的真正經歷過的煉獄,從煉獄爬出來的人,自然是要討債的!」

 

銀簪捅進了陸昭雲的脖子裡,她的臉已經痛苦開始扭曲,大口鮮血從她嘴裡噴出來,我掐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告訴她:

 

「你今世一切悲劇,皆由我所賜!」

 

「到了閻王爺面前,大可報上我陸舒玉的名字,看看閻王爺是為你伸冤,還是判你下十八層地獄!」

 

30

 

我當著文武眾臣的面捅穿了陸昭雲的命門,方才覺得我仁慈的官員,如今又覺得我殘忍。

 

皇帝眉宇一擰:「皇後未免太殘忍了,她本來就活不了了。」

 

我起身,淡聲解釋:「是陛下想S她,臣妾隻是順從陛下的意思多補了一刀而已。」

 

皇帝什麼話都沒有再說,轉身回了御書房。

 

封後大典進行到一半見了血,自然不能再進行下去。

 

三歲的小皇子哭了,被奶娘抱了過來,我抱過孩子,親了親他的臉頰,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

 

陸昭雲的出現,讓皇帝對我起疑心了。

 

他私下從西戎找了個醫者研究我的西戎藥方,那醫者說,這劑藥就算沒有人血做藥引也可以治好他的病。

 

「這麼說,皇後從一開始就在騙朕。」

 

他將我召進御書房,單獨審我。

 

「你讓朕以為,朕離不開你的血做藥引,所以從前許多事,朕都對你輕輕放過了。」

 

「細細想來,當年的假S局,你分明是衝著要昭雲性命去的。」

 

「如果隻是想戳穿昭雲假S,大可不必用石棺,你早就想S你嫡姐!連朕都是你的棋子,是不是!!」

 

他越想越氣:「陸舒玉,你才是最敢欺君的那個人!」

 

我雖跪在他面前,卻鎮定自若:「皇上,您喝了臣妾多少年的藥了?」

 

皇帝道:「整整五年。」

 

「我若是皇上你,絕不會對一個照顧自己身體五年的大夫急言令色。」

 

我抬起眼:「因為,您怎麼知道您這五年喝的藥裡,有沒有下毒呢?!」

 

皇帝意識到什麼,他猛地起身,正要下令處置我這個無法無天的皇後時,卻見他臉色猛然煞白如雪,眼睛裡溢出血絲。

 

「你……你做了什麼!」

 

他身體一歪,倒在了龍椅上。

 

我緩緩起身,打開御書房的門,殿外的太監與侍衛都恭敬地向我行禮:「皇後娘娘。」

 

「皇上病了。」

 

我扶了扶頭上的鳳釵:「怕是不成了,去請太醫來。」

 

太監和侍衛互相看了一眼,立刻神色凝重地去辦事。

 

31

 

皇帝再醒來時,已經是十日後,前朝早已在我手上變了一番天。

 

他虛弱不堪,身邊的心腹已經被我遣散,孤零零一個帝王,躺在床上質問我:「你、你究竟在藥裡下了什麼!」

 

「陛下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您的頑疾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我的藥卻能立竿見影呢?」

 

我站在龍床旁,手上把玩著剛剛到手的兵符,笑得妖冶:「因為臣妾從一開始就在你身上下猛藥啊!與其說那是藥,不如說是毒。」

 

「毒藥的效果當然立竿見影,這毒卻也不會立刻要了你的命,至少要五年時間,你才會被人診出有中毒之症。」

 

「可惜啊,臣妾本來還願意跟你再維持一年的和平表象,可你居然因為陸昭雲一句話來疑心臣妾多年的陪伴,真叫臣妾寒心啊!」

 

「你疑心臣妾的那一刻, 不是臣妾的生S關頭,而是陛下你的生S關頭!」

 

我拿出一沓書信, 甩在皇帝臉上——這是陸昭雲之前寫的原信,還有一部分沒有燒毀。

 

皇帝虛弱地拿起信件一封一封囫囵看過去, 上面竟全是他的白月光對他傾訴的悔意與愛意!

 

「這些年陛下看到的書信都是臣妾偽造的,上面那些淫詞豔曲也是臣妾編纂的。」

 

「你最心愛的女人私奔兩年被情郎拋棄, 倒是真心想回頭吃陛下這棵回頭草, 陛下當日還真是冤枉了她。」

 

「你那日一劍穿了她的腹部, 現在可曾後悔啊?」

 

皇帝握著那些信,渾身顫抖, 氣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濃黑色的血。

 

「臣妾偽造的那些信每每都讓陛下激憤吐血,久而久之,肝火鬱結, 正好與你體內那味毒相輔相成, 早就耗空了陛下的身體。」

 

嫡姐進東宮為他侍藥時,太子沒忍住胸口不適,竟當頭吐了嫡姐一身的穢物。

 

「—我」「這場毒S, 蓄謀已久!」

 

32

 

「來人, 皇後謀反!來人!!」

 

皇帝憤怒地捶床, 試圖召人進來。

 

我好心提醒他:「宮裡的人現在都忙著先帝駕崩和新帝登基的盛禮呢!沒有人能聽陛下您差遣。」

 

「毒婦,陸舒玉, 你這個毒婦!!」

 

「你與嫡姐都是涼薄之人,我若不惡毒些, 如何求生!」

 

「何況陛下自己又高尚到哪兒去呢?最開始, 你把我當嫡姐的替身, 後來將我當作保命的藥引,最後你跟嫡姐賭氣,又用我來做棋子!」

 

「如今陸昭雲S了,你以為你的身體好了, 皇子也有了,便想將臣妾用完就扔。」

 

我伸出修長的手掐住皇帝的脖子。

 

「陛下想對臣妾過河拆橋、兔S狗烹時,為什麼沒有想過,你也是臣妾腳下踩著的橋,你也是臣妾手上可以S的狗呢?!」

 

他掙扎起來,可一個病秧子能有什麼力氣?我輕易掐住他脖子上的命門,阻斷了空氣。

 

於是皇帝就在我手上慢慢呼吸困難, 再到衰弱,最後他用充血的眼睛瞪著我。

 

他想S了我,可現在, 是我在S他。

 

清晨日出時, 皇帝李延成駕崩。

 

我抱過三歲的小皇子, 在文武百官恭敬的臣服跪拜中,一步一步走上皇位, 以太後之尊代幼帝攝政。

 

三歲看老,小皇子的容貌性格與狗皇帝沒有半分相像。

 

他最黏我, 咿咿呀呀地討要我的親親, 我親了他臉頰一下, 告訴他:

 

「我兒,你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你父皇駕崩, 這天下便是你的了。」

 

「但在你長大之前。」

 

我把玩著玉璽,鳳眸一挑:「這天下,本宮說了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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