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一模，我交了白卷。

 

不僅是因為我看不懂題目，更重要的是，我不識字。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走後門進精英班的傻子，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是從修仙界穿越過來的鬥宗強者，劍仙親傳弟子沈竹淮是也。

 

1.

 

被師尊奪舍之後，我穿進了這個倒霉高中生的身體。

 

他和我同名同姓，隻是我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他是現代社會的蠢材。

 

母親大人指著我的空白試卷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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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兒，一百五十分的試卷，你以前好歹能考個十幾分，怎麼現如今一道題也不會寫了？你好歹寫兩個字，為母也好幫你多做安排。」

 

我擦去母親臉頰上的眼淚，他們為了我這個不孝子操碎了心，即使找關系走後門也要讓我享受最好的教育資源。

 

我鄭重其事地跪了下來，指天誓日地叩首。

 

「兒即日起便潛心修行，明年高考若不能拿下一千分，必當天打雷劈！」

 

想來是被我的決心感化，母親大人當即激動地背過氣去，被司機送去了醫院。

 

後來我才知道，高考總分才七百五。

 

2.

 

為了追趕高考進度，母親花重金為我聘請了一位先達。

 

先達指著題目，問我哪裡不會。

 

我說都不會。

 

先達問我具體哪裡不會。

 

我指著「一」，問他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先達辭職了，臨走前勸我母親，不要請家教，要請心理醫生。

 

他說我這是嚴重的失讀症。

 

母親抱著我痛哭流涕，說是平時給我的壓力太大，把我逼瘋了。

 

「走，兒子，你想去哪玩媽就帶你去哪玩，你想買啥媽就給你買啥。」

 

我想起了自己在「電視」上看的「廣告」，深思熟慮道。

 

「媽，我想要小天才智能點讀機。」

 

於是爸媽根據廣告地址帶我來到了全市最大的母嬰店，來為我挑選早教用品。

 

我拿起點讀機愛不釋手，對著卡片一戳。

 

「老虎——老虎——」

 

嘿，真是好寶貝。

 

旁邊的媽媽暗自垂淚，爸爸在一旁低聲安撫。

 

「醫生說了，這個階段，不能和他擰著來，要順著他才有康復的希望。」

 

3.

 

我勤修苦讀，為了快速脫離文盲狀態把點讀筆隨身攜帶。

 

早讀期間，別人在「蠶叢及魚凫」「送我上青天」。

 

我在「老虎老虎 TIGAER,母親母親 MOTHER。」

 

同桌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精神壓力太大，還貼心地給了我一杯「蛇膽茯苓散」（後來我入鄉隨俗，也隨眾人稱之為「可樂」）

 

我雙手作揖，不顧眾人詫異地目光起身行禮。

 

「有勞兄長掛念，小弟一切都好，敢問兄長高姓大名？」

 

然後我就因為故意裝怪耍帥，被督導組提到了操場，讓我跑十圈再回去。

 

十圈？想當年我在劍尊門下修習，繞山門跑上個上百圈都不曾歇過一口氣。

 

這個世界真是奇妙，我能聽懂他們說話卻不認識他們的文字，能將功法流轉周身卻不能作用於外物。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道制衡？

 

我氣沉丹田，寧息屏呼，腳下生風，勢如破竹，僅數十秒就跑完了十圈。

 

督導員望著滾滾塵煙，又望望被煙霧籠罩的已經歸位的我。

 

「今天霧霾太大，你跑一圈就行了。咳咳，嗆S我了，快點跑，傻站著幹嘛？」

 

我這才明白，原來以凡人之軀是很難做出這種極限運動的。於是我放慢腳步，馬馬虎虎地逛完了十圈。

 

督導員看了眼「表」，又看了眼我，先是面無表情，隨後又面目猙獰。

 

「你，先回去吧。」

 

我背過身的一剎那，聽到他在與什麼人打「電話」。

 

「WC 李老師，我給你發現個好苗子，四百米一分鍾不到就跑完了！咱們學校又要出運動員了！哎對對對，國家級也有可能啊。」

 

4.

 

回到教室我板凳還沒坐熱，就又被提出了教室。

 

同桌王興發（他不讓我稱呼他為王兄，說不好意思喊我皇妹）擔憂地拍拍我的肩膀，叫我穩重點，千萬別跟老師抬槓。

 

興發之話，我謹記於心，雖然不知在這片大陸上「抬槓」是何禁忌，但我相信興發不會害我。

 

督導員把我帶到了訓練場操練，旁邊大腹便便的一位想必就是「李老師」。

 

李老師雖滿臉橫肉卻慈眉善目，看著我頻頻點頭。

 

「小伙子，聽督導員說你不錯嘛，來，再跑一圈我看看。」

 

上回跑步時沒人掐表，李老師可能覺得督導員言語有些誇張。

 

我猶猶豫豫，拿出真實實力恐會嚇S人，太過敷衍恐會辜負恩師伯樂之情。

 

「怎麼？你不會是那種『訓練型選手』，上不了賽場吧？」

 

我連連搖頭，小心翼翼的詢問。

 

「敢問老師，我跑多少秒合適？」

 

李老師一拍我的肩膀，顯然是把我的話當成了年少輕狂。

 

「還沒進隊呢，就這麼大口氣？告訴你吧，你要真能跑個五十秒，其他項成績也不錯的話，高考保送是沒問題了。」

 

「何為保送?」

 

「.....學習上的事你是一點也不上心啊。保送就是，不用高考，直接上大學。」

 

我大驚失色，這樣一來，豈不是違背了與母親的誓約？

 

「此事，還得稟明母......還得告訴我媽。」

 

李老師一想也是，這麼大的事，總不能由我一個小孩子單獨決定。

 

「好了，你快開始吧，要真是顆好苗子，我會跟你父母好好商量的。」

 

聽完此話，我撒腿就跑，數著脈搏呼吸判斷秒數。

 

等我再次回到李老師面前，剛好五十秒整，一釐不差。

 

李老師喜不自勝，趕緊叫我嘗試別的項目。

 

跳高，我抬抬腿就能跳一人多高，跳遠，我發發力就能從沙坑外竄出去。

 

我每個項目都卡在了凡人的臨界值上，讓我看起來很卻強得合情合理。

 

李老師明明是黑瞳，看我的眼神卻好像發綠了。

 

「好小子，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有這種天賦？以後你是餓不斯了。來，試試最後一項，雙槓。」

 

想起興發的囑託，我立刻明白這是老師在考驗我的心性，讓我不要驕傲自滿。

 

於是我手不沾槓，直接雙腳踩地三百六十度螺旋上升，用腰身劃出一個完美弧度再穩當落地。

 

旁邊的體育生嚇呆了：「他，他是沒有用手嗎？曹植要是有這腳力七步詩就隻剩『煮豆』了。」

 

看著他們驚詫的眼神，我意識到自己的舉動竟恐怖如斯。

 

我不卑不亢，謙卑行禮。

 

「鬥宗強者，從不與人抬槓。」

 

5.

 

李老師一通電話，很快把我爸媽請來了學校，說事態嚴峻一定要當面詳談。

 

媽媽滿臉焦急，不停地問我是跟誰打架了。

 

爸爸接連搖頭嘆氣，連發了好幾條語音似乎是在和別人協商我的轉學事宜。

 

李老師面目凝重地接過二老的手，請他們穩穩當當地坐下，鄭重其事地開口。

 

「你們的兒子，不用來上學了。」

 

媽媽雙手顫抖，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爸爸不住嘆氣，一臉的無可奈何。

 

「沈竹淮可真是有出息啊！你們兩養了個好兒子！」

 

爸媽神態落寞，我直接當場跪下。

 

「孩兒不孝啊！」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啥傷心欲絕，但我猜多半是因為我不能參加高考了。

 

難道在這個時代，高考是如此的重要？

 

李老師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失言了，連忙來安撫我們的情緒。

 

「沈爸爸，沈媽媽，你們誤會了，我是說沈竹淮天生就是學體育的苗子，憑他這個身體素質與技巧，怕是連參加奧運會都不在話下啊。」

 

爸爸媽媽滿臉的震驚。

 

「什麼？兒子，你竟然有這樣的特長？媽還以為你隻會和人街頭鬥毆，沒想到是天賦覺醒......」

 

「咳咳，你這是怎麼教孩子呢？竹淮啊，李老師經驗豐富，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你就跟著他好好練體育吧。」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下，我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要堂堂正正地參加高考。」

 

李老師也被我的決心震到了，他欲言又止。

 

「沈竹淮啊，你想努力上進是好事，可是你的底子有些薄弱，高考又迫在眉睫......」

 

「老師，爸，媽，若我真心熱愛體育，立志要在上面做出一番成就，我一定會全心跟隨李老師，不負眾望。但我此舉，並非出於本心，而是出於對高考的逃避，竹淮此時是恰巧有些天賦才能走此捷徑，若以後再無此運，又當如何？所以，竹淮寧願高考失利，也不投機取巧。」

 

「啪，啪。」

 

一名儒雅老者雙手擊掌，連聲叫好，緩步踱出。

 

他左手枸杞泡茶，右手負於身後，短衫黑褲，小腹微凸。對身形發福卻氣質沉穩。

 

想必這就是眾人口中的校長大人！

 

「這位同學，好。心態，好！決心，也好！今年的百日誓師會你也上去發言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沈，竹，淮。」

 

校長的臉頓時僵住了，想來沈竹淮以前在學校也一定是風雲人物。

 

「啊，沈竹淮同學啊，你......你，先回去上課吧。」

 

我恭敬地行李，然後告退。

 

耳力驚人的我聽到校長在和我爸媽低語。

 

「我知道你們兩家關系好，可他們現在還是學生，應該以學習為主。你們孩子自己不學就算了，可別耽誤人家姑娘啊。」

 

6.

 

姑娘？什麼姑娘？

 

我向王興發言明了此事，興發笑得一臉詭異。

 

「我就說你小子怎麼連洋流圖都記不下來還敢進文科班，是為了許雪清吧。」

 

許雪清？我順著興發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個極其秀美的姑娘，光看側顏就足以讓人心曠神怡。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注視到她，她回頭瞥了我一眼。

 

然後就像吃了蒼蠅一樣轉過了頭去。

 

搞什麼？

 

「難道我和這位許姑娘曾有過節？」

 

「可能是因為上次你當著全校幾千人的面向她表白，害得她被小伙伴們嘲笑了好幾天吧。」

 

「額......」

 

這事的確是原主欠考慮了，怎麼能這麼不顧及人家的顏面呢？

 

不過我畢竟借住在這具身體裡，就有義務幫他向許同學道歉。

 

「興發，你們這兒道歉都送什麼禮啊？」

 

「啊，我也不清楚。你送個賀卡吧，或者奶茶什麼的，許同學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下課後在禮品店挑選了半天，我覺得這個年紀的姑娘可能會喜歡藕粉色。賀卡上寫些什麼話呢？我剛識字，還是一切從簡好了。

 

「望重修舊好。」

 

奶茶的話，我不了解，但還買大杯好了，顯得我有誠意。

 

於是我選了插兩根吸管的特大號奶茶，這一看就解渴，一根吸管喝不得勁還能兩根一起嘬。

 

晚自習結束後，我立刻提上書包拿上禮物，想要跟許姑娘解釋清楚。

 

沒想到許姑娘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腳下都生風了。

 

看來這誤會是深了。

 

「留步！」我趕緊起身追趕，不敢太快怕嚇到她，也不敢太慢怕跟丟，就這麼亦步亦趨一路追到校門口。

 

許姑娘終於停了下來，路燈下，她俊俏的五官幾乎扭成一團。

 

「沈竹淮，你夠了沒有？」

 

我立刻停下腳步，拿出禮物想要向她解釋。

 

沒想到她接過賀卡，隻看了一眼就當著眾人的面撕了個粉碎。

 

「重修舊好？我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雖然我們是發小，而且兩家有交情，父母可能也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我要告訴你，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我尷尬地提著奶茶，迎接著老師與同學們來來往往的目光，好想回到那個可以隨時易容的世界。

 

「許姑娘，我知道我的行為有很多不妥當的地方，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讓我道歉」四個字還沒說完，許雪清就已經把書包向我砸了過來。

 

「我要喜歡，也不會喜歡你這個不學無術的白痴！我會回去跟爸爸媽媽說清楚，從今天起，我們兩家斷交了。」

 

說罷，許雪清就憤怒地離開了，我則留下來接受眾人的指指點點。

 

我硬著頭皮，一本本撿起許雪清散落的書，然後裝進了書包。

 

興發這才一臉吃瓜地撵上來。

 

「哇，你倆有娃娃親啊，怪不得你敢這麼有恃無恐。不過我勸你別舔了，你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是的，原主跟許雪清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