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佔了便宜就跑，你是男人嗎？】

 

紅色感嘆號秒現。

 

呃……

 

我這虧吃大發了啊！

 

胸口像堵了團湿棉花，又悶又窒息。

 

失散多年的老公，就……沒了？

 

很快，我難過地睡著了。

 

夢見一個巨型地鼠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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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坑裡跳出來的都是長了我弟腦袋的紅色感嘆號。

 

我怒不可遏，扛著大錘。

 

「八十——八十——八十……」

 

就這麼嗷嗷到天亮。

 

醒來後腰酸背痛，滿腹憋屈。

 

想著反正被遲煜拉黑了，我幹脆在微信裡對他陰暗發瘋。

 

【月亮代表我的心，坑坑窪窪冷冰冰。】

 

紅色感嘆號。

 

【哥哥把我拉黑，是寵幸別的妹妹去了嗎？】

 

紅色感嘆號。

 

【老公，你再疼疼我。】

 

遲傻帽：【？】

 

【你認老公這麼隨便的？】

 

10

 

我本來萎靡不振地賴在床上，見他回了消息，瞬間亢奮。

 

哎呀，怎麼恰好是這句話給我拉回來了？

 

這還能不是我的命定姻緣？

 

我大笑著在床上連打兩個滾，差點滾床底下去。

 

我扭回身子躺下，舒了口氣。

 

要淡定。

 

然後被他氣笑地「哼」了一聲，發了個歪嘴翻白眼表情包。

 

【叫老公你就出現了，裝什麼，煞費苦心呢？】

 

上方顯示正在輸入中。

 

我聳聳肩，起床去洗漱。

 

晾他一會兒。

 

結果我衣服換好了，妝也化完了，他那邊還顯示正在輸入中。

 

這倒更像是他，謹慎含蓄內斂。

 

昨天那股子生猛勁兒，不知道是從哪兒鑽出來的第二人格。

 

可我率真恣意張狂。

 

我就喜歡撩逗他。

 

【我這是霍奇猜想還是黎曼假設，有這麼難回答？】

 

「老～公～」

 

喊完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興奮得直跺腳。

 

突然記起上周開大會。

 

我見他拿起杯子喝水，就給他發了條微信：

 

【太喜歡你了，看你旁邊的禿子都像情敵。】

 

他毫無防備，差點把水噴到人事經理的地中海上，一張小白臉瞬間嗆咳得通紅，瞪向我的眼神可恥又無奈。

 

那模樣，別提多招人了。

 

盯著「正在輸入中」，想象著遲煜的手足無措。

 

一貫的冷面應該早紅得不像話了。

 

我繼續：【啊，我可能叫錯人了。】

 

這次秒回。

 

遲傻帽：【？】

 

【什麼意思？】

 

我：【我想叫你昨晚的那個人格老公，你趕緊把他召喚出來，我的攻略任務沒完成呢。】

 

【他可比你有意思多了，他主動，奔放，任我為所欲為。】

 

遲傻帽：【……】

 

我：【怎麼，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一個醒目的紅色感嘆號猝不及防閃現。

 

草。

 

我氣得摁熄屏幕。

 

狗男人，隻會拉黑這招。

 

11

 

我打算去公司堵遲煜。

 

可一整個上午，我都沒能與他照面。

 

每一次狹路相逢，隔著老遠的距離，他就目光閃躲著拐彎避開。

 

就跟我是那吃人的老虎似的。

 

這也就罷了。

 

平常對誰都不苟言笑的他，今天臉上始終帶著絲清淺的笑意。

 

卻每每轉向我時，迅速收斂，換上一副哀怨的神情。

 

我打開微信想罵他兩句。

 

看到那個刺眼的紅色感嘆號後，憤恨地退出對話框，改道朋友圈。

 

喝了口咖啡，正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徐姐鬼鬼祟祟探過頭來。

 

「你把遲煜睡了沒給錢？」

 

我「噗」一口噴得滿電腦屏都是咖啡液。

 

報應啊，報應。

 

我手忙腳亂地扯過紙巾擦拭，壓低聲音問：

 

「這麼明顯嗎？」

 

徐姐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不然他為什麼老用看負心漢的眼神看你？」

 

我的唇角揚起一抹邪弧。

 

「他有病。」

 

「有病？」

 

徐姐咂摸了聲，恍然大悟，「他不行？」

 

我：「……」

 

我是這意思嗎？

 

咋被她帶偏了？

 

結果我倆這對話不知怎麼傳了出去。

 

而且越描越黑，比這會兒遲煜的臉還黑。

 

「遲經理被人白嫖後鬱鬱寡歡。」

 

「遲經理因自身問題遷怒女方。」

 

「遲經理是大樹掛辣椒，沒翅膀硬裝花蝴蝶。」

 

……

 

遲煜咬牙切齒地念著小群裡四起的流言，目光一瞬不動地釘在我身上。

 

我心虛地咽了下口水，瞄了眼他緊繃的下颌，微動碎步，想從他撐開的手臂下逃出去。

 

「不關我的事。」

 

然而剛躬起背，腰就被遲煜攬住一提。

 

我懸在空中，撲騰著雙腿。

 

「遲煜，你瘋了，這裡是公司！」

 

門外是絡繹不絕的同事。

 

我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壓著嗓子，用氣音吼他。

 

遲煜從鼻腔溢出一聲輕笑。

 

抬手一甩，我穩穩坐在他的辦公桌上。

 

仰頭是他性感的喉結。

 

側眸是他修長的臂膀。

 

我被圈在他身下。

 

柑橘味沁人心脾。

 

壓迫感十足。

 

撩撥感也十足。

 

12

 

「這會兒慌了？」

 

「散播我謠言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

 

遲煜微勾著唇角湊近來。

 

潋滟的眸色裡漾著兩分戲謔，可耳尖的粉紅還是出賣了他。

 

我下意識反手撐在身後，與他拉開距離。

 

「那些話真不是我說的。」

 

「那這個呢？」

 

遲煜蹙著眉，把手機撂桌上，嗓音冷到零下 20 度。

 

我撇頭看了眼。

 

屏幕上赫然展示著我剛發的朋友圈。

 

【分開就分開，愛誰不是愛？】

 

配圖一隻精神奕奕的嗎嘍。

 

「唉？」

 

「你把我拉出黑名單了？」

 

我欣喜若狂地摟上遲煜的脖子。

 

他瞬間臉紅，頭微微偏向一側戰術性清咳，掩飾神情裡的慌亂。

 

「少來這套，嚴肅點。」

 

他摘下我的雙手，按放在桌子兩邊。

 

「顧夢杳，從昨晚到現在，把我當狗遛呢？」

 

「你嘴裡有幾句話是真的？」

 

「你到底有多少個男人？」

 

遲煜義憤填膺地質問，眼眸中光影流轉，有不甘，又有期待。

 

他怎麼會連發火都讓人S愛S愛的？

 

突然發現我倆離得好近。

 

他細長白嫩的脖子近在咫尺，誘惑滿滿。

 

我哽了哽嗓，按下狂亂的心跳，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前移。

 

「不吭聲？」

 

「在腦子裡編織謊言？」

 

遲煜並沒有發現我的詭計。

 

隻當我是腳踏幾條船，無話可說。

 

「顧夢杳，你是連騙都懶得騙……」

 

「啵～」

 

我身手敏捷地啜了口他滾動的喉結，又迅速回歸原位坐正，歪著頭偷瞄他，捂著竊笑的嘴。

 

等遲煜醒過神，臉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再開口，聲音喑啞：「顧夢杳，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

 

「啵～」

 

我抻著身體，又一口啜上他的下巴。

 

遲煜：「……」

 

「你對每個男人是不是都……」

 

「啵～」

 

「你再這樣我就不客氣……」

 

「啵～」

 

「我說顧夢……」

 

敲門聲陡然響起。

 

遲煜驚惶地側轉身去開門。

 

可我已經前傾上去親遲煜。

 

他這一走，我沒了支靠的平衡點，頭朝下倒栽。

 

「啊——」

 

大老板推門進來時，正好看到我摔趴在飛撲過來的遲煜身上。

 

13

 

我坐在醫院的治療室，仍對大老板罵遲煜的樣子心有餘悸。

 

「你個廢物，在公司就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不及你弟弟的萬分之一。」

 

「為什麼S的不是你？」

 

……

 

我禁不住打冷戰。

 

沒想到，遲煜是太子爺。

 

更沒想到，有父親會對兒子說出這麼惡毒的詛咒。

 

「嘶——」

 

傷口的刺痛感將我拉回現實。

 

是護士在幫我消毒。

 

我擰了擰眉心。

 

我這點皮外傷都難忍，那他……該有多痛？

 

我迅即瞥向隔壁床的遲煜。

 

俊朗的容顏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剛才挨罵的不是他，杵到骨頭錯位的也不是他。

 

我的心驀地揪作一團，形容不出的難受。

 

都怪我。

 

這時，我聽見醫生要遲煜忍著點，匆匆跑到他身邊，想握住他另一隻手給他打氣。

 

可懸了半天也沒好意思。

 

我絞緊自己的雙手，心跳一點一點加速，連表情都失控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接受正骨的是我。

 

下一秒，手被遲煜牽住。

 

纖長的手指輕輕拍打我的手背，示意我安心。

 

我眼眶酸脹。

 

是他受了重傷，卻反過來安慰我。

 

眼淚登時就流了出來。

 

遲煜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與知足，旋動手指嵌入指縫，牢牢與我十指相扣。

 

直到醫生治療完畢，他也沒有松開。

 

坐在等候區排隊取藥時，遲煜的手機響了。

 

是大老板打來的。

 

接通後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臭罵。

 

遲煜全程平靜地聽著，看起來毫不在意。

 

可扣著我的手緊了緊，捏得我吃痛。

 

電話掛了，遲煜手上的力道才恢復如常。

 

我低下頭，擤了擤鼻子，瓮聲瓮氣：

 

「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你爸……」

 

「與你無關。」

 

遲煜淡漠地打斷我。

 

「就算沒有這件事，他也會挑別的事找我麻煩，早習慣了。」

 

14

 

遲煜告訴我。

 

他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話就是他不如他弟弟。

 

哪怕他成績比弟弟好，哪怕他比弟弟懂事。

 

可偏偏命運捉弄人。

 

12 歲那年，他帶弟弟去遊樂園玩，遭遇綁架。

 

同樣失足摔下山坡，弟弟S了，他卻活了下來。

 

自那以後，他的父母恨上了他。

 

隻要雙方起衝突，他們就會問，為什麼S的不是他。

 

「我時常想，如果當初S的是我，他們也會像怪我這樣怪弟弟嗎？」

 

「想著想著就笑了，笑自己痴心妄想。」

 

「他們恐怕巴不得我S。」

 

「隻是不明白，既如此，他們又何必生下我？」

 

遲煜的眼圈泛紅。

 

明明在笑，眼底卻是化不開的憂傷。

 

一滴淚無聲地滴落在遲煜的手背上，他像被燙到似的縮了下。

 

而後抬眸看著我，滿不在乎地摸了摸我的頭：「好了，別哭，我沒事，你不要隨便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可他越是這樣佯裝輕松，我越難過。

 

來醫院的路上，我悄悄給我爸發了條信息。

 

我問他如果我做錯了事，但我受傷了，你第一時間會怎麼做。

 

結果我爸即刻給我打來電話，著急地問東問西，生怕我隱瞞傷情，而對於我提過的錯事像忘了似的，沒有半分責怪。

 

再聯想大老板對遲煜的反應，隻有批評與叱罵，沒有問過一聲他痛不痛。

 

倏然間，對遲煜的心疼猶如海嘯，排山倒海般襲來，壓得我難以喘息。

 

我終於明白他那種生人勿近的高冷從何而來。

 

也終於明白對他說過那麼多情話，他從不當真的原因。

 

大概是一顆熾熱的心長時間被辜負，早已冷卻。

 

不敢再赤誠對外。

 

更不敢輕信有人會無條件喜歡他。

 

15

 

我吸了吸氣，平緩情緒。

 

然後抽出被遲煜緊握的手。

 

在他疑惑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擁抱他。

 

「從今以後，你不孤單了，我會陪著你。」

 

「沒騙你，真的最喜歡你了。」

 

遲煜的身體隱約顫抖了下，虛摟在我腰間的手，過了好久才貼上來。

 

「嗯。」

 

他平淡地應了聲。

 

我以為一切 happy ending，他卻漫不經心地調侃道：

 

「先解釋一下朋友圈發的，那個分手的男人是誰？」

 

「還有打算重生冒充誰的老婆？」

 

「另外用絕症想騙哪個男人結婚？」

 

遲煜的嘴緩緩挪到我的耳廓。

 

溫熱的呼吸灼得我的耳根滾燙。

 

「一個一個說清楚。」

 

「不是——」

 

我從他身上彈開，不小心碰到他那隻傷手。

 

見他皺了皺眉，我又忙不迭道歉：

 

「對不起，還好吧？」

 

「我不是故意的，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我輕捧著遲煜的手呼氣，仔細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