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軌共陷

第2章

是我同班的同學:

 

【紀以洲在十佳歌手排練,你去不去?】

 

【他不好意思發,威逼利誘我們發的。】

 

【你可別說是我講的啊!】

 

……

 

威逼利誘?

 

給多少錢?

 

我找到了紀以洲的頭像,點了進去,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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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發消息給傅瑤多少錢?】

 

消息秒回:

 

【一千塊一條,要是她真來了,再給一萬。】

 

我笑了:

 

【快 v 我一萬一。】

 

紀以洲直接丟了個語音過來,聲線帶著小小的慍怒:

 

【你昨晚忘記跟我說晚安了。】

 

後面跟著一條消息。

 

【轉賬:11250 元。(自願贈與)】

 

什麼意思。

 

罵我二百五?

 

16

 

十佳歌手觀眾席基本上都是工作人員和志願服務的同學。

 

舞臺上應該正在排練,有同學在調試話筒,然後清唱。

 

伴著歌聲和調試機器以及指揮的聲音,我撥開人群,艱難行走。

 

一個女生正夾著假發片,慌慌張張地塞了一個號碼牌到我手裡:

 

「同學,能不能先幫我拿一下?」

 

「哦。」我接了過去。

 

她急急忙忙衝向廁所,給我丟了一句謝謝。

 

……

 

不知道紀以洲在哪裡。

 

我發消息問他:

 

【你在哪兒?】

 

【回頭。】他秒回。

 

「不好意思!」搬東西的同學磕到了我肩膀,忙亂地道歉。

 

轉身躲避的同時,我撞上一道溫暖的懷抱。

 

是紀以洲。

 

四周嘈雜,但目光落到他臉上時,一切好像都安靜了下來。

 

他梳了個背頭,五官更加清晰俊朗。

 

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得他身高腿長,肩寬腰窄。

 

他正慢慢扣著一個水晶胸針,挑起眉:

 

「我過生日那會你送我的,這個怎麼弄啊,我不會。」

 

「你找我過來,就是為了別個胸針?」

 

他生硬地「嗯」了一聲,躲開我的目光。

 

我了然。

 

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能上手嗎?」

 

「嗯。」

 

得到許可,我抬手,指尖即將觸碰時,他好像慢了一拍,呼吸有些亂。

 

胸針放了將近一年,依舊完好如初。

 

一點兒氧化也沒有。

 

……

 

別好了。

 

雖然他這張臉奪目,很難讓人再注意到胸針。

 

「19 號在哪兒?」

 

有人叫號。

 

我忽然想起來我手上還拿著一個號碼牌。

 

「怎麼了?」

 

紀以洲注意到了我的神色。

 

「剛剛走的那個女生是 19 號,我要把號碼牌還給她。」

 

我翻了一下號碼牌,是 19 號沒錯。

 

17

 

「還在拖什麼?趕快上臺了。」

 

工作人員看到我的號碼牌,便要拉我走。

 

而我們已經找了一圈那個女生了。

 

四處打聽仍然沒有線索。

 

紀以洲抹了一把額角的薄汗,把他的號碼牌塞到我手裡:

 

「反正是排練,把 19 號給我。」

 

紀以洲是 45 號。

 

比較靠後。

 

可以換一下排練順序,不耽誤進程。

 

我點了點頭:

 

「那你先去,我去問一下名單。」

 

……

 

19 號女生為了上臺,這幾天都在節食減肥。

 

低血糖暈倒了。

 

我找到名單時趕去,她已經在校醫室。

 

「你好,我是江玥。

 

女孩打著點滴,伸出的手纖細到能看到一些血管:

 

「你是傅瑤吧?」

 

「你認識我?」

 

「沒有,我認識紀以洲。

 

她輕笑著,眉眼彎彎。

 

「認識他的都認識你吧。」

 

我心想,她是紀以洲的……熟人?

 

「哦,他也給你發了一千塊一條那個消息啊?」我問。

 

「啊,我們一般不發消息的,

 

江玥坐了起來,拉開包給了我一根棒棒糖,

 

「我們有話都是當面說的。」

 

棒棒糖是小時候常吃的牌子,吐著舌頭的小女孩在包裝紙上可愛又滑稽。

 

不知不覺中,我感覺手中握著的糖被捂得有些粘膩。

 

「你喜歡吃棒棒糖嗎?

 

江玥慢條斯理地剝著糖紙,

 

「我其實不喜歡甜食,我學舞蹈的,要控制飲食。」

 

小時候。

 

老師會給第一名發糖。

 

我和紀以洲小學初中高中都是一個學校。

 

小學時,無論是他還是我拿了第一名,糖都是我的。

 

因為那會他甚至比我矮,我能把他揍哭。

 

後來就不頂用了。

 

因為他初中之後就開始吃了化肥一樣長高。

 

如今已經一米八七了。

 

「嗯,小時候挺喜歡吃的。」

 

我剝開了糖紙,看江玥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打開了包的夾層,又拿了幾個糖果出來,語氣無奈:

 

「但沒辦法,我低血糖嘛,紀以洲總怕我暈,總盯著我放進包裡。」

 

「真辛苦。」我表示安慰,「幸好我不低血糖。」

 

18

 

紀以洲發消息:

 

【排練完了。】

 

我起身時,江玥叫住了我:

 

「傅瑤,你和紀以洲走那麼近,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我叼著棒棒糖,單肩背起書包,把手機屏幕給她看:

 

「他在線,你自己問問他看。」

 

「我覺得應該也是沒有的。

 

江玥輕笑,

 

「不然你跟在他身邊也不合適,他女朋友肯定吃醋。」

 

「對了,傅瑤,你出去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叫護士,換一瓶藥。

 

她抬起手,

 

「我手背這裡……好像有點回血了。」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身後:

 

「那有鈴,按一下護士就來了。」

 

19

 

「走了。」

 

紀以洲接過了我的包,西裝外套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有些隨意的有型。

 

「哦。」我沒看他,隻踢著路邊的石子。

 

他原本身高腿長,走在我身前。

 

聽到我說話,放緩了步子,等我慢慢走到他身邊。

 

「傅瑤,你剛剛去校醫院了?」

 

「嗯。」

 

「給糖那個人惹你生氣了?」

 

「嗯。」

 

「怎麼隻回「嗯」,是誰把你電池扣了嗎?」

 

「……」我停下了腳步。

 

他剛才落到我背後了,差點被絆了一跤。

 

「傅瑤你咋了?」

 

我涼涼地看著他:

 

「不是會讀心嗎?猜猜我下一句會說什麼?」

 

他仰頭想了一會,頭頂上一撮頭發被風吹得翹起來:

 

「會說「嗯」。」

 

「白痴。」我從他手上奪過我的書包,給他來了一下。

 

20

 

晚上才回宿舍。

 

我的手機就響了。

 

是新的好友申請。

 

【江玥請求添加您為朋友】

 

……

 

我通過了。

 

她發了一個可愛表情包:

 

【傅瑤,你好呀。】

 

【你好。】

 

見我回復,她附上了一張照片,是她回血的打針傷口,和之後貼上一張創可貼的圖:

 

【你知道紀以洲買的什麼牌子的創可貼嗎?真的很好用,不卷邊呢。】

 

我抬眸,上次紀以洲給的創可貼還有剩下的,我放在桌邊了。

 

我拍照識圖了一下,再發給她。

 

【謝謝你。】她發了好幾個小表情。

 

十幾秒後,她又問:

 

【紀以洲現在沒有喜歡的女生吧?】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攥緊了手機,然後敲字:

 

【等我明早睡醒了告訴你。】

 

江玥有些不解:

 

【為什麼呀。】

 

……

 

沒有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今晚又會夢到他。

 

隻不過是婚後的了。

 

這次的夢境,在辦公室裡。

 

因為我又睡太早了?

 

我看了看時間,才晚上七點。

 

鍵盤聲噼裡啪啦,桌子微微振動,咖啡的香氣氤氲。

 

……

 

我穿到了紀以洲辦公桌底下?

 

陌生的冬日晴天熨燙過的冷空氣味道傳來,連帶著松針香氣碾碎在鼻尖。

 

我扯了扯他的西裝褲腳。

 

膝蓋……撐得有些酸了。

 

「來了?」紀以洲放低辦公椅,按下遙控器,將空調溫度調高,窗簾蓋上落地窗。

 

手腕一緊,他將我拉起來,脫下他的西裝外套,蓋在我身上。

 

他按下我的肩膀,讓我跌坐在他的座位上:

 

「幼稚的創可貼,還在上面畫了塗鴉嗎?」

 

電腦屏幕映出我緊張的面龐。

 

我的鎖骨處,貼著 19 歲的紀以洲送的創可貼。

 

他帶著薄繭的指腹劃過我的下颌,沒入肩頸,而後輕輕揭掉了它:

 

「不好看。」

 

之前他留下的紅痕消失了,眼看他還要補一個,我吸了一口氣:

 

「那個……既然我們都結婚了,那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啊?」

 

「在你喜歡我之前。」

 

「你不是有回避型依戀嗎?」

 

「因為依戀所以回避,可你足夠熱烈,我退無可退,一直到現在。你知道嗎?有個詞,叫厚積薄發。」

 

「哄我的嗎?」

 

「可是有用啊,你開始笑了,不是嗎?」

 

他輕輕摩挲著我的唇角,而後抬起我的下巴,吻了下來。

 

……

 

21

 

第二天一早,我給江玥回復:

 

【目前看來是有喜歡的人的,實在不放心你可以自己去問問。】

 

江玥沒回。

 

……

 

傍晚我在電腦前補論文。

 

舍友突然過來拍我的肩:

 

「快看!樓下有人擺氛圍燈表白诶。」

 

而我,逐漸息屏的手機上,是江玥剛發的朋友圈:

 

【五年之約,要是我們還單身,那就湊合湊合過吧。】

 

配圖是兩個號碼牌。

 

19 號和 45 號。

 

在朋友圈的評論區,她還好整以暇地自問自答了幾句:

 

【其實我們是很像的人,不喜歡太主動的,回避型依戀嘛。】

 

【我們也不缺人追,就是不想太草率地開始。】

 

【雖然之前把你當哥們,但五年了,也別打光棍了,咱們願賭服輸啦。】

 

……

 

忽然想起來,江玥跟我住同一棟宿舍。

 

樓上已然有些騷動。

 

宿舍群裡,江玥發了個紅包,然後問了一句:

 

【大家知道發生什麼了嗎?好像樓下和樓道都很吵诶。】

 

22

 

我被舍友拽下樓。

 

紀以洲剛剛擺完最後一個星星燈。

 

他穿著輕松熊玩偶服,頭套放在一邊。

 

玩偶服厚重,他的步伐有些可笑的笨拙,額發沾湿了些,劉海有點長了,蓋住了些許眉眼,顯得清雋又溫柔。

 

「紀以洲!」

 

人群被撥開,是江玥。

 

她沒來得及捂住嘴表示驚訝,紀以洲就從那些燈旁邊過去,直接忽略了她。

 

他徑直朝我走過來了。

 

「?」江玥想要追過來,似乎要討個說法。

 

紀以洲已經捧起中間一個星星燈,有些困惑地看著她:

 

「這位同學,你買燈嗎?」

 

「不是,你不是表——」江玥氣急了。

 

「我不認識你,買的糖吃完了嗎同學?

 

紀以洲從身後拿出一個記錄板,熊掌捏了捏板子上的夾子:

 

「一共 11250 元,是您預訂的嗎?要買單嗎?同學?」

 

「你——!」

 

江玥猛跺了一下腳,氣的拂袖而去。

 

周圍的人群見沒什麼熱鬧可看,紛紛四散走了。

 

下午剛剛下過一場細細的秋雨。

 

夜晚潮湿,空氣潮湿。

 

落葉被踩過時有輕而脆的聲響。

 

我沒忍住笑了。

 

紀以洲把玩偶頭放我懷裡,然後懊惱地摸了摸熊頭,再把燈放在它腦袋上:

 

「大庭廣眾告白,就像逼供似的,對不對?」

 

……心漏跳了一瞬。

 

有些預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在真正面對告白的一刻,反倒有種葉公好龍,近鄉情怯的感覺了。

 

路燈投下柔和的光暈,氤氲在紀以洲認真的眼眸裡。

 

他的眼裡有兩個小小我。

 

我的眼裡一定也有兩個小小他。

 

「傅瑤,」他嗓子好像有些幹澀似的。

 

平常能在演講比賽和歌手比賽上應付自如的他,

 

此刻竟然有些結巴,

 

「我,我喜歡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他從身後拿出一束花來。

 

那是一束弗洛伊德。

 

寓意是「你自由穿梭於我的夢境。」

 

……他好像,早就知道。

 

見我愣在原地,仍然沒有回應。

 

他耳尖紅了,輕咳了一聲:

 

「不答應也……行吧,反正這裡沒人,就當這次不算!

 

「可以等我準備好了下次再——」

 

他的話被打斷了。

 

我踮起腳來,他才彎下腰,我就吻上了他的臉頰。

 

如同飛鳥與魚的偶然擦肩。

 

23

 

我有出國交換的計劃。

 

在我即將踏上出國的飛機時,我收到了紀以洲發來的十佳歌手獲獎視頻。

 

他穿上了我們以前高中的校服,背後還有我給他高考加油和畢業時,用墨水筆畫下來的祝福。

 

唱的是那首《告白》。

 

「因為你愛上整個夏末。」

 

……

 

「我的小心思比你想象的還要多,自己都難捉摸。」

 

……

 

「說你愛我。」

 

24

 

倫敦的雨好像總是不停。

 

傍晚海潮漫過月色,氤氲起湿漉漉的溫熱感,就連點單時上翹的鼻音也沾了些潤膩。

 

前幾日是難得的晴日。

 

我傳給紀以洲的日常照,也好像散漫著淡淡的水汽。

 

【倫敦進入冬令時了,你在幹什麼?】

 

紀以洲笑回:

 

【我在支付寶幫你喂雞,咯咯噠。】

 

……

 

這麼無聊的事情,他也堅持了這麼多年。

 

雨絲又落下,我拐進街角的咖啡館。

 

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

 

女人燙著漂亮的卷發,舉手投足間是讓紳士注目的優雅。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

 

她拍了一下我的肩:

 

「傅瑤!」

 

我反應過來,是江玥。

 

她抹著好看的紅唇,但卻小聲哀求著我帶她吃點好的:

 

「你做飯好吃,我跟定你了,我會像大蟒蛇一樣纏著你的……」

 

25

 

江玥隻要一碗蘇式面。

 

這個簡單,而且我拿手。

 

熱氣還在升騰,她已經吃了近乎一半:

 

「雖然在國外隻能吃到低配,但實在——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