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面色一沉，一股狠厲爬上臉頰。

「我說大姐，你就不能有點自知之明嗎？你看到阿姨多喜歡我了，也看到晚傑哥看我的眼神了，我勸你知難而退吧！別到時候晚傑哥親自出面甩了你，大家都難堪！」

 

8

 

她什麼意思？

 

已經拿自己當這家兒媳婦了？

 

她這是在對我宣戰嗎？

 

看來沒少調查我先生啊！

 

好啊！本來打算你們拍攝完，大家各自安好。

 

可現在，你既然動我家庭，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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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公司，我就打開直播，開始觀看盛況。

 

顧晚傑一直特別緊張，網友們把他這種表現解釋為太喜歡小鹿。

 

小鹿也總是有意無意地往他身上蹭。

 

網友大呼好甜。

 

顧晚傑會在小鹿拿起手絹擦嘴的時候，立馬拿出紙巾給她。

 

她笑得花枝亂顫。

 

讓他不要太緊張。

 

網友更興奮了：【郎才女貌啊！看到了嗎，晚節哥哥多在意我們小鹿！】

 

那當然了，真名媛 VS 黃臉婆，高下立斷！

 

我覺得好笑，因為壓根沒有人注意到，顧晚傑一整天，顆粒未進。

 

我給他發了條消息：【餓壞了吧？】

 

顧晚傑回復了我一個哭臉：【救救我吧！】

 

這時候，助理走進門，把一打資料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我打開一看，原來是小鹿的家庭背景。

 

她根本不是什麼真名媛。

 

她把身患老年痴呆症的母親送進了一家封閉式的養老院。

 

那裡的條件特別惡劣，老人動不動就會挨揍。

 

但是要老人聽話不惹事，家裡人就會分毫不差地付費。

 

小鹿把親媽所有的財產都變賣了，換成現金，購買昂貴的服飾。

 

包裝自己，打造自己的人設。

 

她長期接不到戲，卻開銷巨大。

 

從高額房租到豪車，從奢侈服飾到各種各樣的新款包包。

 

每一樣都能要她命。

 

於是她開始四處借錢、貸款。

 

但依然接不到好戲。

 

她隻能打造時尚人設，開始在各個平臺宣傳自己。

 

但是她不屑於做一個網紅，不想帶貨掛小黃車，她覺得自己遲早是演技過人的影後。

 

她隻是需要一個支持她的後臺罷了。

 

她等這樣一個人很久了，久到她就要抓狂了。

 

然後她遇到了顧晚傑。

 

一個已經有家室的金融界新貴。

 

她豈能放棄？

 

於是，她铆足了勁兒，撲了上去。

 

她不在乎是否會傷害到我。

 

她隻在乎自己。

 

9

 

晚上回到家，眾人已經吃飽了飯。

 

老公一見到我，仿佛見到了救世主。

 

「老婆！老婆你總算回來了，快，你照顧下大家，我出去一趟。」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臉頰，仿佛一天不吃飯，他就幹癟了一般。

 

小鹿露出挑釁的笑容：「姐姐，晚傑哥真是個自控力超強的男人，為了保持身材，他真的斷食了一整天。」

 

我沒理她，想回臥室休息一下。

 

她卻不肯放過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這樣一個男人，委屈他不好吧？」

 

我側過臉看向她：「那你覺得，怎樣算不委屈？」

 

她掐我更緊了：「自古美人配英雄，就不委屈了呀！」

 

我甩開她的手：「皮囊有什麼用？」

 

她笑得更開心了：「我可是聰明的美人，姐姐，知難而退吧！」

 

她輕輕拽了拽領口，故意讓我看到裡面的蕾絲內衣。

 

我懂。

 

她要對顧晚傑投懷送抱了，那不是正好，給我時間向網友介紹下我的好婆婆。

 

晚上十點多，顧晚傑才回來。

 

他一邊打嗝，一邊摸著肚子。

 

看來沒少吃。

 

「老婆，我累S了，上樓休息休息。」

 

我點點頭：「好，你去吧，樓下我照顧。」

 

小鹿眼珠子轉了一圈，立馬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哎喲！忙了一天，我也累了。」

 

她低頭親了親婆婆的額頭：「媽媽，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

 

「去吧，我的好妞妞。」

 

婆婆坐在沙發上，擺弄著頭發。

 

助理小柳也跟了上去。

 

這是替主子把門的狗。

 

我看眾人都散去了，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攝影師的門。

 

「姐？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你不覺得直播一下我婆婆的日常，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嗎？

 

「她每天晚上都會含辛茹苦地準備第二天的早餐，然後打掃家裡的衛生。

 

「小鹿一直說，有家的感覺，網友也說她是所有人的雲媽媽。」

 

攝影師仿佛是被我點醒了一般，立馬給總導演打了個電話。

 

導演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立馬批準了這個提議。

 

他說要小心點，不要打擾婆婆工作。

 

嘁，不就是偷拍麼？

 

就這樣，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直播再次開始了。

 

10

 

攝影師偷偷地舉著小型攝像機，跟在婆婆身後。

 

婆婆拿出來許多條褲衩子。

 

一條條地擺弄，她舉起來其中一條，自顧自地嘟囔著：「嗯，這條還能穿。」

 

「這條……哦，這條是我肛瘘時候穿的，黃了，洗不出來了。」

 

說罷，她掏出剪刀，工工整整地把這條褲衩子剪成了正方形。

 

然後在額頭擦了擦，嘴角擦了擦。

 

滿意地咕哝著：「真軟，真好用，明天給妞妞用。」

 

彈幕瞬間炸開了鍋，無數人湧進直播間。

 

【媽呀！救救我！太惡心了！】

 

【什麼手絹啊！合著都是褲衩子啊！】

 

【天吶！這S老太太有肛瘘，那她送給小鹿那條鵝黃色的……】

 

【求求了，別說了！救救我！】

 

攝影師一頭汗水。

 

他偷偷地給導演打了個電話：「導演，不能拍了吧，這樣下去，小鹿就……」

 

那頭厲聲訓斥他：「拍！必須拍！現在流量特別大，你管那個小糊咖幹什麼？我們的節目賺錢最重要了。」

 

攝影師恍然大悟，平時跟小鹿看起來關系無比和諧，此刻也完全成了資本的傀儡。

 

他興奮地舉起攝像頭，繼續跟拍著婆婆。

 

婆婆剪夠了手絹，又開始展開一條，開始下雪。

 

網友們雖然大呼惡心，但人數依然隻增不減。

 

【這S老太太要幹什麼？她在做什麼！】

 

【她為什麼要搜集頭皮啊！】

 

【她裝頭皮的那個碗，不就是今天早上給小鹿做燕麥牛奶的碗嗎？】

 

【天吶，我受不了了！原來他家真的沒有燕麥！】

 

【難怪最開始，女主人會不想讓她們來蹭飯，都是在救她啊！】

 

【小鹿在幹嗎？快來看看這老太太多邋遢吧！】

 

婆婆搜集好一部分雪花，滿意地蓋上蓋子，放到餐桌上。

 

她繼續嘟囔著：「不多了，不多了，這點誰也不給，明天隻給小鹿吃。」

 

【哕！！！】

 

【救命啊！！！】

 

她直起腰，開始往衛生間走。

 

半晌才出來，手裡捏著馬桶刷。

 

然後，她又拐進廚房。

 

攝影師拉進攝像頭，隻見婆婆用馬桶刷，瘋狂地刷鍋刷碗！

 

馬桶刷上面掉下來的髒汙，融合進洗潔精的泡沫中。

 

潔白的泡沫變成一個個小小圓圓的橙子。

 

在一下下的搗鼓中，變成水滴。

 

直播間有人瘋狂刷屏。

 

【小鹿吃屎啦！】

 

11

 

【小鹿到底在幹什麼啊！攝影師快去看看好嗎？】

 

【對啊，她都吃屎了，還有心情睡覺？】

 

攝影師立馬舉著攝像頭在樓下找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

 

於是，他又往樓上跑。

 

隻見助理小柳像一隻黑熊一般，堵在了樓梯口。

 

「你們幹嗎？不能上來！」

 

她一看到我們舉著攝像機跑上來，立馬慌了。

 

在她的想象中，應該是我一個人上來吧？

 

她一直衝攝影師揮手：「快，下去，別上來！」

 

攝影師衝她喊了一嗓子：「你別擋著，導演讓我來的，你要是攔著不讓拍，我就讓導演扣你工資！」

 

小柳的薪水是劇組負責的。

 

據說當時小鹿肯來上這個綜藝，就是因為能幫她解決三個月小柳的薪水。

 

小柳立馬安靜下來了。

 

她知道小鹿的經濟狀況，在金錢面前，她選擇棄主。

 

她乖乖地給我們讓路。

 

低頭不敢直視我的雙眼。

 

攝影師輕輕地推開了我的臥室門。

 

隻見小鹿背對著我們，穿著一身非常誘人的黑色蕾絲套裝，還戴著一個同款兔耳朵發箍。

 

「晚傑哥，你這是怎麼了？」

 

顧晚傑蜷縮在床腳，哭著擺手：「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你不是很喜歡我嗎？我懂的。我不在乎給你當小三，今天我們就把事辦了，你可以慢慢跟她離婚。」

 

顧晚傑依然閉著眼，淚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我不喜歡你啊，你放過我吧，我有老婆的。」

 

「為什麼？」小鹿有些急了。

 

「我跟你吃不到一起去，我們飲食不同啊！我愛我老婆，我不喜歡你。我老婆吃什麼，我吃什麼！你放過我吧！」

 

看顧晚傑可憐的樣子，我實在是於心不忍了。

 

我在小鹿身後開了口：「老公，別哭了。」

 

顧晚傑一聽到我的聲音，嘰裡咕嚕地爬下床。

 

直接躲到我身後：「老婆，你總算來了。我吃撐了，給我找點健胃消食片吃吧！」

 

他可憐的樣子，真讓我忍俊不禁。

 

小鹿回過頭來。

 

看到攝像頭的那一個，她的世界崩塌了。

 

12

 

她好美，好年輕。

 

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還是說，她天生就是這個樣子？

 

我拽了拽攝影師的手臂：「別拍了。」

 

攝影師一臉猥瑣：「不，必須拍，導演說了……」

 

我一巴掌抽到他臉上：「我說別拍了！這是我家！滾出我家！」

 

攝影師嚇得連忙背著機器下了樓。

 

我走到臥室門口，對小柳說：「你去把小鹿的衣服拿來，幫她收拾一下吧。」

 

小柳垂著頭，沒多說一個字。

 

我帶著老公下了樓，給他找了點消食片。

 

婆婆還在自顧自地忙活著。

 

那些無法形容，不可言喻的事。

 

忽然，樓上傳來一陣哀嚎。

 

看來她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進入直播間，發現網友們都陷入了瘋狂。

 

她們前幾天口口聲聲叫著的小鹿寶寶、小鹿公主、小鹿女神，已經變成了小蕩婦、小屎殼郎。

 

「大小姐」的稱號一夜消失，全網都開始喊她「食屎女王」。

 

惡劣又卑鄙。

 

第二天一早，她就帶著行李離開了我家。

 

我和老公的生活回歸日常。

 

小鹿徹底淪為了全網的笑料。

 

可是她是一個不服輸的女孩。

 

聽說她把導演和整個劇組告上了法庭。

 

稱他們違約，將個人隱私拍攝進去，給她造成了嚴重的損失。

 

導演賠了她三十萬。

 

但也因此跟她結仇。

 

他們那個行業，一個人得罪了另一個人，就等於得罪了整個圈層。

 

小鹿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工作。

 

她開始向現實低頭，做起了網紅的工作。

 

但那個導演根本不想放過她。

 

一則消息，在網上瞬間發酵。

 

小鹿的母親被人扒了出來。

 

她在養老院挨揍，隻要發出一聲哀嚎，就會揍得更狠。

 

聽說牙都打掉了好幾顆。

 

可她唯一的女兒卻不管她。

 

13

 

那天，小鹿開了直播。

 

我也進入了直播間。

 

說實話，我的聖母心上來了，我對這個女孩的身世感到好奇。

 

我堅信，她一定被傷害過，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果然，小鹿開始向大家講述她的過往。

 

她是個私生女，至今不知道生父是誰。

 

母親常年靠美麗的容顏，幹著不為人知的行當。

 

而她對小鹿疏於照顧，不高興了就動手打罵。

 

小鹿曾經學習很好，初中畢業後，她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她幻想著自己去讀書，成為班級第一，年級第一，全都是第一。

 

她幻想過自己是未來的高考狀元。

 

她想學文學，然後成為一個編劇。

 

把這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平講給世人聽。

 

可是意外發生了，她母親斷了她的經濟來源。

 

於是，她想要自力更生。

 

她跑去打工，想要給自己賺學費。

 

可是在那個小鎮上，沒人不認識她媽媽，沒人不認識她。

 

大家罵她是老婊子生的小婊子，誰敢給她工作，她就會勾引誰家兒子。

 

就這樣，她徹底失去了上學的機會。

 

她日日以淚洗面。

 

那天，她想S。

 

她媽媽卻從背後拽住了她：「你S了，我就白生你了，你什麼時候還我養育之恩？」

 

小鹿氣得跟她媽媽扭打在一起。

 

她媽媽卻瘋了一般地狂笑：「哈哈，你打S我，也不會過上比我好的日子的！你就是我生的，我什麼樣，你什麼樣。」

 

小鹿一把推開了她。

 

她重重地撞在了桌子上，嘴裡還嘟哝著：「想要什麼, 就要靠自己去搶, 搶啊！有本事就能搶來。」

 

講到這裡, 小鹿已經淚流滿面了。

 

彈幕有人說了一句：【所以，你就要搶別人的老公嗎？】

 

這句話將風向帶偏, 大家不再同情小鹿。

 

無數人跳出來指責她。

 

【你媽媽不在乎你的感受，就成為你不在乎別人感受的借口了嗎？】

 

【你明明可以出去打工, 重回校園，可你選擇了以色侍人。】

 

【出身不好的人比比皆是，我不信人人都像你這樣。】

 

小鹿默默地關掉了直播。

 

14

 

我心裡酸酸的。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老公摟過我的肩膀：「如果她來蹭飯，好好跟你相處，你是不是會幫她拉贊助, 讓她拍戲？」

 

我皺著眉, 點了點頭。

 

其實我到現在還有這個想法。

 

她有點可憐。

 

而我十分猶豫，我是不是有點蠢？

 

對同為女人的同情和心軟, 是不是人類的本性？

 

第二天，老公把小叔子接回了家。

 

我一開門，發現門口站著一個打扮靚麗的年輕女人。

 

「（少」婆婆沒錢，跑來城裡讓老公負責。

 

畢竟是同父異母，老公也不差這點錢，於是就把小叔子送去醫院治病。

 

就這樣, 婆婆開始在我家暫住。

 

婆婆和老公的關系一直不遠不近。

 

她討厭老公的存在，但也不敢太為難他。

 

公公去世後，老公已經獨立。

 

所以這門親戚，認與不認, 隻在老公一念之間。

 

「我給你們買了下午的票, 收拾收拾東西回村吧！」

 

小叔子拍著手, 淌著哈喇子歡呼：「哦，哦, 太好了, 回村了, 這次我要打S老王家的二小子！打S他！」

 

婆婆掏出手絹，給小叔子擦了擦嘴：「對，回家, 跟媽回家。」

 

這時，家裡門鈴響了。

 

我去應門。

 

隻見小鹿瘋了一般地衝了進來。

 

她一把抱住婆婆：「媽媽！媽媽你幫幫我，你不是說想讓我當兒媳婦嗎？你把她撵走, 我來伺候您！我不在乎你那些破褲衩子，我也不會瞧不起你！」

 

婆婆感動地流下了眼淚：「好妞妞，跟媽媽走，給我當兒媳婦！」

 

小鹿高興地笑了, 她扭過臉來狠狠地瞪著我。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指了指小叔子：「那個是你老公，你給他擦擦嘴吧！」

 

小叔子高興地拍手：「我有媳婦了！我有媳婦了！」

 

老公給她解釋清楚後，她立馬變了臉。

 

她一把推開婆婆：「老太婆！你害S我了！你這個S老太婆！」

 

她氣衝衝地離開了, 連一個吻都沒給自己的傻老公。

 

我閉上眼, 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狗聖母！

 

以後再犯蠢，就這樣抽自己！

 

經過這件事，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生而為人, 負責好自己，即為人。

 

少擔心別人，少自作多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