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進去之後我會來尋你。」

他執起我的手，向兩個羅盤中送入靈力。

 

雲琬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們交疊的手。

 

秘境洞開，賀麟先一步進入。

 

雲琬的目光頓時陰沉了下來，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低語道。

 

「我會救下那兩個少林首席，成為第一個少林女弟子！」

 

「而你！就進去給兇獸塞牙縫吧！」

 

6

 

第一日，我和賀麟收獲頗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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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我，靈虛秘境是上古劍修大能遺留的一方小天地，裡面適合劍修修行的秘寶不計其數，因此帶上我來覓取。

 

夜色降臨，我們剛找了處平坦地準備歇息，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賀麟立刻提劍奔去，我緊隨其後。

 

循聲而至，居然是雲琬。

 

她倒在地上，臉色驚恐地看著一個洞穴，顫抖個不停。

 

「那裡面有……有東西！！它……它把一個師弟拖進去了！」

 

黑黢黢的洞口空無一物，賀麟想走近觀察，卻被雲琬撲入懷中，緊緊攥著他的衣袍。

 

「麟哥哥！我怕！」

 

我走近洞口，並未感覺有什麼兇邪的氣息，反倒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我。

 

突然，洞口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我毫無戒備，轉瞬就被吸了進去。

 

回身一看，我離洞口僅兩三步距離，洞外的一切都清晰可見，但卻被透明的結界阻隔，踏不出半步。

 

我忽然想起，前世雲琬在秘境中被困，想必便是這裡。

 

她無法接受賀麟對我的照拂，便設計將我引到此處。

 

「雲卿！」

 

洞外，賀麟見我消失，立刻想衝上前。

 

雲琬一把抓住他，「麟哥哥！別去！那洞裡不知道有什麼！你進去說不定兇多吉少！」

 

賀麟深深看她一眼，隨即甩開她。

 

「雲卿是我師妹，怎可棄她不顧？」

 

他衝了進來，出現在我身旁，看我安然無恙，還有些愣怔。

 

隨後我們便看到雲琬在外面恨恨地跺腳飛走。

 

「你這妹妹……」賀麟苦笑著搖頭。

 

我們相視一笑，知道中了計，便點了根火折子，開始觀察洞穴，尋找出路。

 

洞內空曠而封閉，中間有一深潭，潭底隱隱約約可見一柄劍。

 

賀麟試著朝洞壁擊出一掌，連一絲痕跡也未留下。

 

隨後又試圖召喚他的劍，但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地方會壓制修為。」

 

「恐怕隻能用那柄劍試試了。」我指向潭中。

 

賀麟點頭，「這裡古怪，我先下去看看。」

 

他脫下外袍，躍入池中。

 

我在岸上看他，他很快觸到池底，卻突然沒了動作。

 

過了一會兒，他身子漂浮而起，我才看出他眼睛緊閉，已在水中昏迷。

 

我心中一緊，急忙跳進潭中。

 

潭水冰寒刺骨，我落到池底，準備把他帶上去，使勁一蹬，就感覺池底如冰面般裂開，而我瘋狂向下墜落。

 

不知墜落了多久，我觸到地面。

 

睜開眼，我在秘境出口，周圍有人在哭叫。

 

「師兄！師兄！你醒醒！」

 

一群少林弟子正圍著兩個人，他們一個正瘋狂咳血，一個已陷入昏迷，全身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我瞳孔緊縮，這是前世我救下那兩位少林首席時的場景。

 

那個哭叫的少林弟子抓住身旁藥閣弟子。

 

「求你們救救我師兄！求你們救救我師兄！」

 

藥閣弟子面露難色，「不是我們不願救，實在是他們傷勢過重，救不回來了呀。」

 

我握緊了拳頭。

 

我怎麼會回到了這個時候？

 

這場景，喚起了前世我最為痛苦的記憶。

 

當初，我進入靈虛秘境時，修為已經是築基後期，隻遜於藥老幾分。

 

藥老告誡我，在秘境中要注意壓制修為，人多眼雜，難不保有人會對我動歪心思。

 

但面對兩個重傷的修士，我又怎麼可能見S不救。

 

我暴露了修為，但也成功將兩個弟子救回。

 

隨後，少林住持出現，大肆嘉獎我一番，邀我前去做交流弟子。

 

表面上，這是樁天大的幸事。

 

實際的真相卻是住持感知到自己壽元將至，修為卻遲遲不能突破，在對S亡的恐懼下，他想強行通過靈藥提升。

 

他逼我為他煉制禁藥，我不從，他便給我種下了一種蠱。

 

此蠱每月發作一次，每到月晦日，體內的蠱蟲便會異常活躍，沿著經脈鑽來鑽去。

 

它們比經脈更粗，會將經脈生生撐裂，但又會分泌一種修復的粘液。

 

毀滅與修復共生，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疼痛感，仿佛用利刃將身體寸寸劃開，又生生用針線縫合。

 

除非我將禁藥交給他，他才會用母蠱控制蠱蟲，讓它們安定下來。

 

同時，他還給我下了禁言令，如果我以任何形式向別人說起這件事，便會即刻爆體而亡。

 

我遍尋解蠱之法不得，便想在藥裡動手腳，給他下毒，但很快便被他識破。

 

之後的那一個月中，他日日用蠱蟲折磨我，直到我已經神魂不穩，他才停手。

 

後來，我想到了辦法，我的身體煉化了百種毒物，血中含有無法查覺的劇毒。

 

於是我每次都在藥中混入微量的血，在住持體內慢慢積攢毒素，同時又以此喂養母蠱，企圖奪取控制權。

 

我熬了整整三年，終於熬到了母蠱喂成的那日。

 

隨後他毒發身亡，我又控制母蠱SS蠱蟲。

 

外界隻當他是修煉時出了意外，隻有我知道，我終於得以從這段錐心剜骨的經歷中逃脫了。

 

哪怕是再重來一世，一想起當初的疼痛感，我仍然會不自覺地渾身冷汗。

 

如今，一切事件的起點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我尚不知道此刻身處的到底是幻境，還是我真的回到了前世。

 

若我此刻救人，是否還要再經歷前世之苦？

 

7

 

回憶間，少林弟子已經求到了我面前。

 

他跪伏在地上，拉住我的褲腿。

 

「藥閣道友，求你救救我師兄們！」

 

他一邊說一邊流淚。

 

「二位師兄這次本來是不會來秘境的，隻是因為他們的父母都是凡人，已經是病入膏肓。」

 

「他們本打算看看能不能尋到一些對症的靈植帶回去，哪想到那靈植會惑人心智，他們才打成了這樣。」

 

「靈植帶不回去也就罷了，若回去的是兩具屍體，知道了緣由的兩家老人該如何自處呢？」

 

我心中大震。

 

前世，我並不知道這一回事，隻以為是二人爭奪寶物，也未多問便救下。

 

而如今，他們身上背著的又何止兩條性命。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身為藥修，救人本就是天職。

 

我推開圍著兩位弟子的眾人，深吸一口氣，開始施針。

 

日頭從直曬變成西斜。

 

當最後一根銀針收回，我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還好記憶中還殘留著一些當時的印象。

 

然而，不等我將藥箱收好，本該陷入沉睡的兩個少林弟子就突然睜開了眼。

 

他們盯著我，喃喃詢問，「你為何願意救我們？」

 

我感到不對勁，向後閃退。

 

「你們是誰？！」

 

周遭的景物開始消失，而兩個少林弟子身體裡冒出一陣濃煙，匯聚成了一個老人的面孔。

 

他呵呵一笑，「吾乃劍靈。」

 

潭中劍從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警惕地看向他。

 

「為何引我二人進入幻境？」

 

劍靈捋著胡須，隻又問，「你為何還願意救他們？」

 

我沉默一瞬，「冤有頭，債有主，對我做出不善之事的是住持而並非他二人。」

 

「若我不救，他們豈不是代人受過。」

 

「他們也有父母，有兄姊，袖手旁觀，我做不出。」

 

劍靈背過手，似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和那個小子，倒都是仁善君子，隻不過他已有本命劍，那便選你吧。」

 

說完，他化作一顆耀星，衝入我掌心中。

 

我感到疑惑，「選我什麼？」

 

然而不過一瞬間，意識就開始消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8

 

「雲卿！醒醒！」

 

「雲卿！」

 

有人在喊我。

 

恍惚間，我感到口中被人渡入了豐沛的靈力，將四肢百骸中的沉重感驅趕殆盡。

 

我睜開眼，是賀麟近在咫尺的臉。

 

他顫著睫毛，面色焦灼，此刻看我睜開了眼，才松了一口氣。

 

我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他懷裡。

 

他扶我坐起，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感覺到手中有個冷硬的東西。

 

低頭一看，我按著一把劍。

 

「我醒過來時，發現我們都沉在水中，你緊緊抓著劍不放，我就一起帶了上來。」

 

我拿起劍，仔細端詳。

 

劍鞘純黑，鑲有明亮的銀紋。

 

我抽出劍身，頃刻間，光華萬丈，刺破了洞穴中的黑暗。

 

劍中刻字，「湛盧」。

 

賀麟面露愕然。

 

「歐冶一去幾春秋，湛盧之劍亦悠悠！這是五大名劍之首——湛盧！」

 

「湛盧劍已經幾百年未現世，沒想到是在這靈虛秘境中。」

 

「雲卿，恭喜你成為湛盧劍主！」

 

賀麟神色由衷地喜悅。

 

我目瞪口呆，「為何？它為何會認我為主？」

 

幻境中的場景劃過眼前，難道那竟是湛盧劍靈的試煉？

 

我轉向賀麟，「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麼？」

 

話一出口，賀麟瞬間變了臉色。

 

他捏緊了衣袖，隨即又強自鎮定。

 

「什麼幻境？」他避開我的視線。

 

我知是自己唐突了，他定也有自己的往事，便也不再追問。

 

「沒什麼。」

 

我話音剛落，整個洞穴便開始震動了起來。

 

「不好，定是神劍出世，這裡要塌了！快走！」

 

洞頂裂出大縫，透出外頭的光亮，我們踩著墜落的巨石塊飛上洞頂，逃出生天。

 

在這個過程裡，賀麟一直沒有放開抓住我的手。

 

更令人震驚的是，坍塌的不止是洞穴，而是整個秘境。

 

秘境大地如同活了過來，掀起層層湧浪，無數植被靈獸被淹沒。

 

我和賀麟拼命逃出，飛出洞口的後一刻，還未能穩住身形，靈虛秘境就徹底地消失在了我們面前。

 

劍宗弟子大驚失色，「你們終於出來了！怎麼這麼晚？！」

 

「嚇S我了，剛剛還以為你們兩出不來了！」

 

我一打量，才發現仙門眾人都在出口處，一看便知秘境試煉已經結束。

 

我們竟然在洞中無知無覺地過了兩天。

 

遠處，一群少林弟子正前呼後擁著雲琬，拼命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