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鳶
第1章
做攝政王的外室三年。我見過他衣冠楚楚,也在情動時罵過他禽獸下流。
直到傳來他即將娶妻的消息,我連夜跑了。
後來不小心被抓住,他把我囚禁在床上,笑得瘋魔:
「阿鳶,做錯事是要接受懲罰的。」
1
我十七歲那年,嬤嬤給了我兩條路。
一是給宮裡的大太監做填房太太,二是給攝政王燕辰做外室姬妾。
這兩個選擇聽起來都不大光彩,但已經嬤嬤能為我挑的最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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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與我娘是舊相識,曾經的交情讓她存了幾分真心替我分析——
她說,太監雖然年老,但能給你名分,萬一哪天他一蹬腿,你還能分到他攢下的家產;那攝政王雖然年輕俊朗,也還未娶妻,但你一輩子也就是個無名分的侍妾……
我打斷她,問:「嬤嬤,誰更有錢?」
嬤嬤一愣。
我很平靜地重復:「我要選那個有錢的。」
於是一頂小轎晃悠悠,將我送進攝政王燕辰的一座別院。
別院裡的所有下人,對我的態度都十分冷淡。
他們望向我的眼神充滿譏诮。
我曾無數次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他們說,王爺怎麼弄回來一個身份這麼低賤的女人。
他們說,一定是這女人用了什麼下流手段。
總之一句話,他們王爺是高潔的聖人,我是蠱惑他的妖魔。
我每每聽了這些話都隻想發笑——或許我的出身是烙在我身上的恥辱印記。任何人隻要得知我出自青樓後,便覺得我低賤,便會自動為我安插上無數罪名。
他們根本不知道,我至今清清白白,也沒見過他們口中的王爺。
不過,除去下人們的冷言冷語,在別院的日子,是我從小到大過得最安心的日子。
我不用無休止地做粗活。
不用聽著其他姑娘被客人N待發出的慘叫,恐懼得睜著眼熬到天亮。
更不用再害怕哪日突然就被嬤嬤賣給一個不知身份年齡的男人。
這對我來說,已經很幸福了。
燕辰似乎公事繁多,我住進宅院後的好長時間都沒有見過他。
我甚至以為他已經忘了我,也忘了他名下還有這樣一座院子。
我的想法樂觀得近乎天真。
我想,如果未來能在這座寬敞的宅院度過平靜的餘生。
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
2
平靜是在一個月後的某個半夜被打破的。
那夜我突然驚醒。借著微弱的月光,竟看到嚇人一幕——
我床邊竟坐著個男人!
逆著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隻能隱約感覺到他正靜靜瞧著我,不知坐了多久。
我嚇得心髒一緊,下意識想要尖叫。
男人似乎對此早已預料。
我剛開口,他便伸手狠狠扼住我的咽喉!
強烈的窒息感傳來,S意四起。
我甚至感覺聞到了男人袖口上沾染的血腥氣味。
就像貓喜歡虐S老鼠一樣。
這個男人並不著急扼S我。
像是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一樣……他的手掌一點點縮緊,讓我充分感受到能呼吸到的空氣是如何變得稀薄。
我不敢亂動,保持著張口呼吸的動作,靜靜地盯著他的臉。
青樓裡多的是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嬤嬤曾教過我,面對施虐者,反抗會更加激起他們的暴虐。
極度的溫馴,反而能逃過一劫。
3
女人們用無數血淚總結出的法子,的確是有用的。
半晌,一聲呵笑傳來。
男人的身影動了動。
他松了手,俯下身湊近瞧我。
借著月光,我終於看清他的面容。
那是張比畫中人物還俊朗的面容。
我冷靜地開口,試探地喚:「王爺?」
他一愣,隨即輕輕笑起來,神色輕佻:
「真聰明。」
語氣繾綣,仿佛是要與我共度良宵的愛人。
可我隻覺得渾身發冷。
我以為是刺客,或是攝政王的仇家。
唯獨沒想過竟會是燕辰本人。
攝政王真如外界所言,是個表面看起來宛如出塵佛子,實際上卻陰晴不定,心狠手辣的妖魔。
剛才那一刻。
他應該是真的想S了我。
4
此時已是深秋,燕辰身上卻隻穿著件黑色寢衣。
頭發隨意披散著,面色也蒼白得嚇人。
唯獨眼角處卻泛著一抹不正常的紅,仿佛一滴哀婉妖冶的血淚。
整個人宛如從地獄爬上來的妖魔。
我敏銳地覺察到他眉宇間那一抹濃重的厭煩與倦怠。看起來已經好幾日未睡。
這樣的狀態,我太熟悉。
我坐起身,輕柔地望著他。
劫後餘生的嗓子還火辣辣地發痛,但我竭力忽視掉不適感,神色如常地開口。
我說:
「妾身跟醫女學過些按摩的法子,王爺若有興致,可否幫妾身試試效果?」
燕辰望了我一會兒,忽而一笑,說好。
他懶散地倚靠在床邊,我小心翼翼地跪在了他的身後。
手指輕輕撫上他的太陽穴。
那一瞬,我能明顯感覺到燕辰全身緊繃著。
我垂著眼,隻是平靜地繼續手裡的動作。
5
攝政王權勢滔天,卻不近女色。這曾是市井中的一大謎題。
等我住進這座宅院後,我才得知,他不是沒有女人。
是都被他S了。
他有頭疾。
嚴重時雙眼赤紅,性情暴虐。不順眼便S了。
我知道後,又驚又喜。
驚得是自己做選擇時實在無知膽大,萬一燕辰忽然發病,我就會小命不保。
喜的是這疾病我很熟悉。
因為我娘與燕辰一樣,都有頭疾。疼起來的時候也狀若瘋魔。
不過她不S人,也S不到人。
所以她隻折磨我。
為了讓她少些痛苦,也為了我的日子能好過些,我自懂事起便四處求醫問藥。
上天憐我,讓我從一個老道手裡找到了個按摩的法子,能極大程度上緩解病人的頭疾。
不過自我娘S後,我很久沒替人按摩了。
我的手法有些生疏,但好在,燕辰並不嫌棄。
過了半炷香的時間。他突然掐住我的手腕,示意我停下。
「我困了。」
他慢吞吞地開口,眼神有些渙散。
我知道按摩起了作用,輕輕開口:「那王爺要不要休——」
我話還沒說完。
燕辰晃了晃身體,咣當一聲,竟然直接倒下睡著了。
我愣了愣,低下頭看他。
燕辰趴在我的床上,呼吸平穩,睡顏安寧。
他闔著眼,薄唇微抿,發絲隨意的散亂在臉側。整個人看上去病恹而脆弱。
與剛才那個陰晴不定的暴虐陰鸷樣子大相徑庭。
我忽然有一種恍惚的錯覺。
——此刻他不再是攝政王,隻是個尋常富貴人家的病弱公子。
6
燕辰來我這裡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說與我待在一起頭就不疼;他會偷偷吻我;他會在每個清晨語氣繾綣地囑咐我,要乖乖等他回來。
這也是我和燕辰感情最好的一段時日。
這場情愛,我開始入戲。
於是當我聽說了燕辰要迎娶一位郡主做王妃的消息時,竟覺得悵然若失。
那晚燕辰見我坐在桌前發怔,笑著攬住我,問我怎麼了。
我猶豫了好久,才試探著開口:「你要成親了嗎?」
燕辰的笑容微滯。
隨即,他冷下臉。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你隻要安安分分地待在這裡等我回來。」
我忍不住問:「就這樣……一輩子嗎?」
他盯著我許久,然後忽然斥出一聲冷笑。
他反問我:「不然呢?你難道還想離開?」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我:
「阿鳶,你要認清你的身份。」
心口忽然像裂了一個洞。
我呆呆點頭,說好。隨即沉默不語。
其實我隻是有點難過,一時忘記對他露出逢迎的笑。
可我依舊惹怒了他。
下一秒,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強行把我拉了起來。
他單手錮住我的脖子,強迫我看向銅鏡。
他一邊觀賞鏡中我的驚懼,一邊像是把玩瓷器一樣,用拇指輕輕摩挲我的側臉。
他手上的翡翠扳指冰涼透骨,我忍不住瑟縮一下。
燕辰注意到了,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的拇指隨意地在我臉邊一蹭。
扳指順勢褪下,悄無聲息地墜進我的紗衣領口。
涼意順著領口一路蜿蜒而下。
最後在我的腰際堪堪停住。
我面色紅得快要滴血。
他卻笑了。
他伏在我耳邊開口,語氣輕佻:「本王是不是對你太過寵愛,讓你忘了你的作用?」
7
這一晚,燕辰對我毫不憐惜。
我忍不住哭出聲。他卻笑得愈發惡劣。
我知道他是想通過折磨我,讓我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也知道,除了忍受,我別無選擇。
天色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才堪堪放過了我。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
渾身的酸痛讓我異常清醒。
燕辰也沒睡。
折磨了我一整晚,他的氣似乎已經消了。
他認真告訴我:「以後不許再鬧了。」
見我神情依舊恹恹,他又問我:「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本王送給你。」
我知道這算是他對我的補償。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錢。」
燕辰笑我俗。
我也笑。是啊,我真是俗,而且還蠢。
我就像一隻流浪狗,就算遭受再多的冷眼與折磨,也不會反抗。
如果有人願意給我一塊骨頭,我就會高興得不得了。
8
隔日無數奇珍異寶,綾羅綢緞像流水一樣,不斷搬進我的院子。
我收下了。
但從那一晚之後,我再也沒忘記,他是天潢貴胄,我是草芥。
綿亙在我和燕辰之間的,是天大的身份差距。
所以傳聞中的那位與燕辰有婚約的郡主找上我的時候,我並沒有太意外。
那日我正在珠寶鋪子裡和侍女們一起挑首飾,門口突然走進來一個打扮體面的嬤嬤,說她家小姐請我去對面茶樓一聚。
我沒當回事,轉身喊了侍女就準備走。
嬤嬤嘴角噙著一抹涼薄的笑,眼神朝門口瞟去。
我這才看見,門口還站著兩個孔武有力的小廝。
估計今日,就算我不去,他們也能將我綁到茶樓。
這擺明是場鴻門宴,但我卻不得不親赴。
上了樓,進了門。
寬敞的包廂裡坐著六七個年輕女孩,見我走進來,都放下手中茶盞,靜悄悄地盯著我看。眼神或好奇或不屑,充滿探究。
正是滿座衣冠勝雪。
坐在中間的是個衣著奢華的女孩,我剛看了她一眼,她身後的婢女便盛氣凌人地喊起來:
「大膽,你一個賤民看見了郡主還不下跪!」
我瞬間明白了這場鴻門宴的意圖。
——不過是這位年輕而高傲的郡主知道了我的存在,於是把我叫過來折辱一番,好讓她提前擺一擺王妃的架子。
我溫順地俯身磕頭。做足了禮數。
郡主含笑:「起來吧。」
卻沒有賜座。
我起身。繼續站在原地。
聽著她們一人一句,不帶任何髒字地奚落我。
我面色始終平靜。
笑話。我在青樓時聽過比這難聽骯髒千百倍的話。
沒有如願看到我惱怒的表情,她們面色悻悻。
郡主卻笑起來,目光奇異地打量我。
她揮手讓她們出門,包廂隻剩下我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