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難回頭

第3章

 


我用這兩年,試圖一點點拾起對他的信任。


因為他不是別人,他是徐若松,爺爺奶奶去世後,他給了我最初的、唯一的溫暖。


 


但是徐若松,我也需要好好愛自己。


 


「這個機會被你用掉了,一個被用過的創可貼,你說,我為什麼要留著?」


 


似乎是覺察到我的認真,徐若松慌亂起來,他抓著我的手,焦急地說:「阮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宋憶薇的事情是我的不對,可我跟陳眠真的沒有什麼,我沒有背叛你。」


 


我認真地看他:「或許你沒喜歡上別人,沒跟別人親吻,更沒跟別人上床,可是,你越過了異性交往的界限,我不敢信你了。在我看來,你是一把鎖,我不是唯一的鑰匙。」


 


沒人會要一把會被別的鑰匙打開的鎖,不安全。


 


「我聽不懂,我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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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松咬著牙,眼睛瞪得溜圓,像纏著家長討要心愛玩具的小孩,我的手都被他抓痛了:「你還愛我,阮熙,你還愛我!」


 


我一口咬定:「對,我還愛你,但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


 


「你在說氣話!」


 


他緊緊抿著唇,黑著臉把我往車上拖:「我們回家,你都好久沒回家了,我一個人晚上都睡不著……」


 


我從未看到他這副模樣,有些害怕,抓著車不願意進去:「我不想,徐若松,你能不能尊重我!」


 


電光石火之間,徐若松的臉上挨了一拳,他痛呼一聲,松開我。


 


我驚訝地看向來人:「經理?」


 


沈長暮攔在我身前,警惕地看向徐若松:「要我報警嗎?」


 


「不用。」


 


我眼神復雜地看向徐若松:「我們之間隻是有些話沒說清楚。」


 


徐若松本想還手,在我的注視下緩緩松開拳頭,眼神冰冷地看著沈長暮,卻在問我:「他是誰?」


 


我腦海中刷地劃過什麼,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們一起出差了一個星期。」


 


徐若松的臉色差到極點:「就你們兩個?」


 


「對。」


 


我譏諷一笑:「你是不是很生氣?就算我跟你說,我們隻是單純的上下級,你以後看到我們走在一起,不會多想嗎?」


 


徐若松面色緊繃,不發一言。


 


「你能理解我了嗎,就算這次過去了,我看到你躺在我身邊,我想的也是,你的手機上又收到了誰的照片。」


 


他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在他上車後,我跟他說:「我會找個時間把我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這次,是真正的告別。


 


徐若松的側臉一僵,隨之關上車門。


 


他走後,在沈長暮奇怪的眼神下,我深深地垂下頭:「對不起經理。」


 


已經在沈長暮面前丟過一次臉,所以再丟一次也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


 


沈長暮收回視線,松松領帶,一雙黑眸冷冷清清地看著我:「我餓了。」


 


「啊?」


 


「請我吃個飯吧。」


 


就這啊,能用小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我頗為狗腿地跟在他身後:「沒問題,沒問題!」


 


11


 


周六,我挑徐若松平日去寫生的時間上門,一推開門,我就嗅到很重的酒味。


 


我好像踢到什麼,打開燈,看到一地的酒瓶。


 


徐若松蜷縮在沙發角,聽到聲音迷迷糊糊地看過來。


 


「小熙,你回來了?」


 


徐若松醉醺醺地朝我走過來:「你這幾天都去哪裡了?怎麼不回家啊?」


 


他穿著睡衣,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味道也很重,我後退幾步躲開他:「我是來收拾東西的,很快就走。」


 


「走?為什麼要走,這是我們的家。」


 


他張開手要把我,我推他一把:「別裝了,你沒醉。」


 


徐若松的手悠悠放下,黑色的短發垂下,遮住他的臉,讓人看不清表情。


 


我不再理他,迅速把剩下的東西都收拾好,剛好裝滿一個行李箱。


 


至於我們買的一些情侶紀念品,我都丟到他面前:「你看著處理吧,我不要了。」


 


離開前,我把房間的鑰匙從鑰匙鏈上拆下來,放到桌上。


 


徐若松拽著我的包,我回頭看他:「放開。」


 


他緊緊盯著我,眼圈泛紅,委屈又執拗。


 


此時,有人敲門,他的手越過我,打開門。


 


門外是陳眠。


 


陳眠跟我解釋那套內衣是她想畫一幅性感的全身畫,就請徐若松推薦一套,因為他正好有中意的,就順手幫她買了。


 


她真誠地說:「我會把衣服的錢還給若松哥的,姐姐你放心吧。」


 


她說發照片的確是想勾引徐若松,因為當時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徐若松跟她說了後,她也很愧疚,所以答應過來跟我解釋。


 


我想起她在抖音上說的「會拼盡全力鏟除障礙」,她真的如她所說的不知道嗎?


 


我沒問她,而是轉頭問徐若松:「你跟朋友去鄉下的七天寫生,她是不是也去了?」


 


陳眠表情一變,緊張地後退半步。


 


徐若松忙說:「不是我帶她去的!她跟林旭說也想到鄉下玩,所以林旭把她帶上了。」


 


林旭是徐若松的發小之一。


 


「好。」


 


徐若松以為我原諒他了,眼睛猛地亮起來,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下去。


 


他矜持地抿抿嘴唇,頗為紳士地對陳眠說:「抱歉陳小姐,我們以後不要聯系了,我會把你的聯系方式拉黑,買衣服的錢你發給林旭就行。」


 


徐若松打開門,態度堅決地送客。


 


不知道是不是擔心我說出什麼,陳眠走得飛快。


 


徐若松雀躍地說:「我幫你把東西放好,你下午想吃什麼?我給你做,我們都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算了吧。」


 


我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喜悅:「我問這些隻是想讓自己知道,這麼多年的付出沒有那麼不值得。」


 


我想到了那鎖上的畫室門。


 


「你真有你說得那麼問心無愧嗎?」


 


這次,我走得毫無留戀,像要把過去的一切都留在身後。


 


「阮熙!」


 


徐若松追出來想拽住我,一個拳頭在他碰到我之前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臉上。


 


沈長暮整整衣服,儒雅隨和:「抱歉,手滑。」


 


我:「……」


 


我發現他真的有一種用嚴肅的表情說出不著邊際的話的本事。


 


「又是你!」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徐若松紅著眼撲上去。


 


兩人糾纏在一起,徐若松這幾天喝酒估計比喝水多,手腳虛浮,根本不是沈長暮的對手。


 


「打贏坐牢,打輸住院。」這句至理名言我印象深刻,眼下這情形哪邊勝算大也是有眼就能看出來。


 


想到這,我心一橫,衝上去攔在沈長暮面前,大喊:「別打了!」


 


說出這句話,我有一種喊出:「要打去舞室打的」衝動。


 


徐若松的拳頭停在我面前,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幫他?」


 


我嘴角抽了抽,我不幫沈長暮,你也打不過他。


 


徐若松心裡的震驚我很理解,要知道,在高中他打架我是會衝上去遞磚頭的。


 


我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別幼稚了?再有下次,我直接報警了!」


 


我瞟了眼沈長暮俊秀臉蛋上的青青紫紫,這次不知道要幾頓飯才能報上恩。


 


我帶沈長暮離開,徐若松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受傷了。」


 


他傷得的確比沈長暮重,嘴角都出血了,但關我什麼事?


 


既然決定分開,就不要再給他任何錯覺,這是我對他僅有的仁慈。


 


沈長暮把車鑰匙丟給我:「我受傷了,開不了車。」


 


我看向他完好無損的兩隻手,接過鑰匙:「收到。」


 


「我家沒有藥。」


 


「……我有。」


 


就這樣,我把沈長暮帶到我家。


 


下車時,我看到一輛熟悉的車被攔在小區外。


 


我扒拉藥箱時收到陌生號碼的一條短信,一猜就是徐若松。


 


——你買房了?


 


——嗯,兩年前買的。


 


回完消息我抱著藥箱出去,沈長暮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外套被脫下疊放在旁邊。


 


他坐得筆直,像一座雕像。


 


倒沒必要這麼拘束。


 


我拿著跌打藥坐到他面前:「擦擦藥吧。」


 


他把臉湊過來:「嗯。」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擦。


 


我認命地承擔起這份工作,不得不承認,沈長暮這張臉越湊近看越好看。


 


眉目濃黑,清遠疏淡。


 


跟徐若松不同,徐若松的長相更偏向精致,笑起來是花花公子那一掛的。


 


就是他眼角的青紫有點礙眼,我對著那一處使勁按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對上沈長暮略帶疑惑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我尷尬地笑笑,換了個地,沈長暮嘴角勾了勾,垂下眸。


 


擦完藥,我收拾好東西,對他說:「謝謝你啊。」


 


他還真是外冷內熱的性子。


 


今天他主動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要去徐若松那收拾東西。


 


他說擔心徐若松不願意讓我走,如果方便的話,他可以陪我去。


 


他的擔心是正確的。


 


幸好今天他在外面等著。


 


沈長暮眉目含笑:「我餓了。」


 


12


 


我想早點吃完好收拾東西,就點了外賣,加錢讓外賣員帶幾瓶啤酒上來。


 


我酒量不好,太久沒喝,想淺嘗幾口,哪知道心情鬱悶,一喝就沒管住嘴。


 


沈長暮來攔我時,我已經醉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徐若松那個渣男!他真把我當傻子了,對那個女生沒點心思會把畫室給鎖了嗎?不就是怕我知道跟他翻臉嗎!花心大蘿卜!」


 


「嗚嗚嗚,這兩年他跟我求過好幾次婚,我都沒答應,我想生日那天他要是再求婚,我就答應了的,結果呢,狗改不了吃屎!」


 


沈長暮拿紙巾要幫我擦眼淚,我一把抓過他的手,埋頭在他的手背上蹭。


 


蹭到一半我意識到這是我的上司,哭得更大聲了。


 


「我是不是要被炒了!不要啊,我還有二十多年的房貸呢,不要炒了我。」


 


一隻大手放在我的腦袋上,揉了揉。


 


我心如S灰地抬頭,他一貫冷漠的臉上浮現幾絲笑意,似冰雪初融。


 


「我不會炒了你。」


 


他笑起來太好看了。


 


我一時失了神,喃喃道:「經理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