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逼跳下誅仙臺後，我回到了青丘。

 

嫁給了魔君，並和他生下一個可愛女兒。

 

三年後，我赴宴時被天界小仙君認成了他早S的娘。

 

「阿娘——風華好想你......」

 

聞訊趕來的清冷仙君一見我就紅了眼眶。

 

「素素，真的是你......」

 

我扒拉開黏在我身上的小仙君。

 

又推遠欲要抱我的仙君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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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眉道。

 

「我們，認識嗎？」

 

1

 

「阿娘——風華好想你......」

 

玄霜趕過來時，我正把緊扒在我身上哭喊「娘親」的風華往外推。

 

「我都說了我不是你阿娘！」

 

「我的夫君是魔君季羨，不是你口中什麼玄霜仙君！」

 

我憋紅了臉。

 

隨行的小仙娥滿懷歉意地說著抱歉。

 

她說，自從三年前小仙君的娘親墜下誅仙臺後，他就時常將身形相像的女子認錯。

 

瞧見遠處而來的季羨，我眼前一亮，大喊道：「夫君！快來！」

 

我話音剛落，不知為何，玄霜一瞬紅了眼，失神抬腳。

 

我疑惑地看他，隨即衝他身後的魔君季羨展顏一笑。

 

「夫人——」

 

季羨用魔氣震蕩開緊抓著我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把我抱進懷裡。

 

「不是說要你在原地等我嗎？剛診出二寶，要小心一些。」

 

緊隨他而來的女兒季小小也緊張地撲過來。

 

「阿娘——你要不要緊呀？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抬眼看對面的男人和男孩，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的臉色竟然出奇的一樣，慘白得嚇人。

 

「素素，真的是你——」

 

玄霜失神呢喃。

 

我指了指自己，皺眉疑惑。

 

「我們，認識嗎？」

 

2

 

玄霜一瞬回神。

 

或許意識到此刻並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我是他口中的素素。

 

他先是勒令風華道歉，隨後越說越激動。

 

「叨饒了魔君與夫人，實在抱歉。」

 

「隻是......夫人有沒有見過一個叫「素素」的女人？她同夫人一樣愛穿紅衣，左眼眼尾有一顆深紅色的痣，還......」

 

「沒有。」

 

季羨瞥他一眼，將我緊緊護在懷裡，語氣森然。

 

透過餘光，我看到玄霜身形顫抖幾下，賠過禮後就帶著風華飛快地離開了。

 

我拉拉季羨衣袖。

 

「夫君，那是誰呀？」

 

季羨嗤笑一聲，不屑道。

 

「天庭的玄霜，三年前聯手親兒子挖了自己夫人妖丹的賤人一個。」

 

我點頭若有所思。

 

「那他夫人豈不是很痛苦？」

 

季羨摸摸我的頭。

 

「何止痛苦？」

 

「玄霜是為給自己的心上人致病才挖了他夫人的妖丹，聽說他本來沒想讓他夫人S，但是被夫君如此對待，那女人傷透了心，從誅仙臺一躍而下身S魂消。」

 

我聽得毛骨悚然，又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丹田，遺憾道。

 

「要是我的妖丹也在就好了......」

 

父皇說，我的妖丹是六年前下凡歷劫時被挖走的。

 

挾持我的人將我困在密室折磨了兩年，到第三年末，我狠心自斷一尾才得以逃走。

 

雖保住了性命，卻丟失了記憶和妖丹。

 

季羨親親我的額頭，從身後變出一大束玫瑰花來哄我。

 

「我就是夫人的妖丹呀——夫人指哪我打哪，保管比妖丹還好用！」

 

一邊的季小小也趕緊舉起自己胖乎乎的小手。

 

「還有我！我也是母後的妖丹！父皇不在我就代替他保護母後！」

 

一大一小的話將我的陰鬱驅散的一幹二淨，我晃蕩起雙手，笑道。

 

「好~那兩位妖丹大人先護送我回家吧！」

 

3

 

玄霜似乎篤定了我就是他S去的夫人。

 

他帶著風華守在魔殿前，在殿門口大樹下一坐就是一天。

 

從侍女口中搞清楚前因後果後，我讓人把玄霜父子請了進來。

 

「仙君請回吧，我早已說過我並非仙君的夫人素素，我是青丘狐帝的小女兒、魔君的夫人夏淺淺。」

 

玄霜並不氣惱，反而從容不迫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

 

「夫人若是想搞清楚一切，不妨喝下這杯丹水。」

 

古籍記載丹水可解百毒，其功效強大到甚至可以對抗我們青丘的「忘情水」。

 

隻是......丹水失傳已久，不知玄霜從哪裡搞到的。

 

我嗤笑一聲，「你叫我喝我就喝嗎？誰知道你放了什麼在裡面。」

 

玄霜的神色一瞬悲哀，語氣裡甚至帶上些請求。

 

「丹水無毒，若是喝下無事，玄霜即刻離開，再不打擾魔君與夫人。」

 

「若是喝下出了問題，玄霜以命賠罪。」

 

「夫人，你真的不想知道，三年前你不在青丘的那些年，到底去了哪裡嗎？」

 

我頓住，將信將疑。

 

「喝下，你就會走嗎？」

 

玄霜點頭。

 

叫侍女驗過毒後，我將丹水一飲而盡。

 

丹水甘甜，喝起來就如同清水一樣。

 

我耐著性子等了幾息，並未發生什麼，就不客氣地趕人。

 

玄霜見狀也有些失望。

 

他被人推搡著往殿外去。

 

眾人都以為事情到這就結束了。

 

殿內忽然傳來出一聲尖叫，緊接著就是侍女慌亂的呼救聲。

 

「快去叫魔君和魔醫來！娘娘暈倒了——」

 

玄霜在原地猛地頓住。

 

挺立的身形搖晃幾許。

 

隨即毫不猶豫地轉身折返。

 

4

 

暈倒後，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

 

年幼的我不顧父皇阻攔，偷跑去了人間。

 

在棲居的山頭我遇到了來降魔的玄霜。

 

「何方鬼怪？速速拿命來！」

 

面容清俊的男人長身玉立，繡著銀色霜花的袖口隨術法幡然而動。

 

殘肢斷臂散了一地，血汙如煙花綻開，男人卻似鏡中水月般出塵不染。

 

我看呆了眼。

 

砰然的心跳聲在寂靜的草地上炸開——

 

看了很久，我才意識到。

 

我對玄霜，一見鍾情。

 

我費盡心思留在了他身邊。

 

愛一個人時，似乎精力總是無限的。

 

我會花費整夜為他捉來最亮的螢蟲，

 

遍體鱗傷為他摘來治傷的仙草，

 

徒步穿過沙漠為他找來降暑的甘泉，

 

......

 

一日日糾纏不休的撩撥下。

 

玄霜似乎終於感知到我對他的情意。

 

他學著我的行動小心翼翼地回應我。

 

他會帶給我上天庭永開不敗的鮮花，

 

牽著我一日看盡長安繁華，

 

在漫天彩霞下輕吻我，

 

在夜晚纏綿時一遍又一遍呼喊我的名字——

 

「素素，素素我愛你。」

 

是的。

 

為了不被父皇找到，我更名為素素，改頭換面跟在玄霜身邊。

 

一日又一日的愛意滋生。

 

我和玄霜似乎真成了一對恩愛的普通夫妻。

 

得知我有孕那晚，玄霜激動地抱我轉了好幾圈。

 

他頭一次紅了眼睛，信誓旦旦承諾要與我和孩子相守餘生。

 

他說得真摯，我也就真的信了。

 

直到我跟著他回到上天庭後——

 

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到底多麼可笑。

 

5

 

興許是太忙，又興許是覺得我一個小妖陪在他身邊太掉面子。

 

總之。

 

玄霜陪伴我的時間越來越少，態度也逐漸不耐起來。

 

他開始不承認我們的關系，甚至在與其他仙君的聊天中貶低我。

 

「一隻野狐狸，也配肖像本君的夫人之位？」

 

我聽後黯然傷神。

 

下界娶我那日，他分明說過此生隻我素素一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後來就連我苦苦養育長大的兒子風華也嫌棄我身份低微。

 

「你才不是我阿娘！」

 

「隻有像雲錦姨那樣身份尊貴的仙女才配做我阿娘！」

 

我心中苦澀，淚流不止。

 

雲錦是日神的女兒，同玄霜青梅竹馬。

 

在我被玄霜帶回上天庭之前。

 

上天庭的仙都默認雲錦和玄霜是一對。

 

帶我回上天庭後，玄霜似乎依舊如此認為。

 

他開始怪我勾引他，痛斥我用狐媚之術逼迫他發生關系。

 

男人冰冷的話語像利箭一樣穿透我的心髒。

 

我潸然淚下。

 

他不記得了嗎？

 

是他說，喜歡我在身邊陪著他。

 

也是他說，要與我，做天下最恩愛的夫妻。

 

多可笑。

 

但幸好，我並非相信「有愛便能斬萬難」的痴情人。

 

徹底意識到玄霜已經變心後，我也想過一走了之。

 

我本來計劃著，過完風華的三歲生辰再走。

 

可還沒等我提出要回下界的請求。

 

風華敬愛的雲錦姨就先病了。

 

她不自量力地去挑釁魔君，被強大的魔君砍斷了一隻手。

 

玄霜要我獻出妖丹給雲錦做藥引。

 

我聽後頭腦發昏。

 

對於妖族來說，妖丹是僅次於神魂的存在。

 

妖一旦失去了妖丹，幾乎不可能活下去。

 

玄霜知道，可他依舊讓我獻出妖丹。

 

甚至為了讓我答應，玄霜還找來了風華。

 

粉雕玉琢Ŧũⁱ的男孩撲倒在我腳邊。

 

用最幼稚的聲音輕描淡寫出最殘忍的請求。

 

「阿娘，你就讓出妖丹吧。」

 

「雲錦姨身份尊貴，你隻是失去了一顆妖丹，雲錦姨可是失去了整個右手呢！」

 

我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這是我養大三年的孩子。

 

是我看著從襁褓嬰兒，長到蹣跚孩提的兒子。

 

如今為了他口中的雲錦姨，要取走我最珍貴的妖丹。

 

心神俱疲下，我吐出口血，暈S過去。

 

6

 

自那之後，玄霜似乎意識到自己這樣是不對的。

 

他再也沒提這件事。

 

為了補償我，他甚至推掉一些事空出幾天專心陪著我。

 

「素素，前些日子是我昏了頭，風華的三歲生辰快到了，我們一起給他過好不好？」

 

風華也變得很粘我，甚至有些患得患失。

 

「阿娘，風華真的錯了，你是不是真的原諒風華了？」

 

到底是我生的孩子，他認錯積極，我也不忍再怪他。

 

「阿娘原諒風華這次，下次風華可不可以站在我這邊？」

 

風華的大眼睛亮得出奇，抱著我一連應了幾聲「好」。

 

我被他湿潤的眼睛盯得心軟。

 

將神情乖順的風華撈到懷裡，我安心地縮進玄霜懷裡。

 

曾經我以為他們真的會改。

 

直到風華三歲生辰那天，我才發現。

 

原來從始至終，隻有我一個人還沉浸在這場精心準備的騙局裡。

 

生辰當天，風華綁上我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說他和玄霜給我準備了賠罪的禮物。

 

我不疑有他，跟在他身後左拐右拐。

 

直到風聲鶴唳，凌厲的威壓撲面而來。

 

我才發現風華帶我來的地方是誅仙臺。

 

解開我腦後的綢帶，風華神色復雜對我說。

 

「對不起阿娘，可是雲錦姨真的很傷心。」

 

我呼吸急促，心神震蕩站也站不穩。

 

原來他們從來沒有放棄我的妖丹。

 

玄霜的威壓自身後而來，聲音滿懷歉意。

 

「素素，對不起。」

 

「從今往後，我會當你的妖丹，護你，愛你......」

 

「不——！！」

 

妖丹被生生剖出的劇痛隻一瞬就籠罩全身。

 

我下意識地反擊，可四肢都被縛仙鎖牢牢束住，隻能無助地嗚咽。

 

不知道痛楚持續了多久。

 

等到這場凌遲終於結束時，我早已面如S灰，形容枯槁。

 

因為沒有了妖力，縛仙鎖自動從我手腳褪下，安靜地躺在一邊。

 

鮮血流了滿地，粘連在我如火的紅衣上。

 

絢爛奢靡地仿佛在嘲笑著我自以為是的三年。

 

我淚流滿面。

 

「成了！快給你雲錦姨送過去！」

 

父子二人都在激動於成功挖出了完整的妖丹。

 

無人在意一旁奄奄一息的我。

 

瞥到一旁黑洞似的誅仙臺，我空洞的眸子轉了轉。

 

巨大的絕望與恐懼籠罩住我。

 

今天是妖丹，明天呢？

 

我會不會在睡夢中就咽了氣？

 

又或是在虛偽的溫柔鄉中悄無聲息地S去？

 

因為情字，我義無反顧跟著玄霜回上天庭，又失去了寶貴的妖丹。

 

如今，情既已消，也就不必要留在這裡受辱了。

 

我忍著痛手腳並用朝誅仙臺的入口挪動。

 

溫熱的血在地上拖出一串長長的血痕。

 

用了一刻時間我才爬到入口邊。

 

我虛弱地扶著欄杆爬起來，努力站直身體。

 

「素素？」

 

玄霜恰在此刻回來。

 

我回頭，眼神空洞，隻留下一句落寞喟嘆。

 

「玄霜，往後的生生世世，我都隻願與你素不相識。」

 

風聲卷走所有，裹挾著我向誅仙臺深處去。

 

落誅仙臺者，肉身盡毀，神魂消碎。

 

此後，再無素素。

 

遠離天庭千裡的桃花林裡。

 

凝聚起一個隻有八尾的落魄肉身。

 

駐守桃林的神醫墨尋看到我的八條尾巴，「嘖ṱü₀嘖」喟嘆。

 

「出去玩還丟條命，你父皇看見得心疼S。」

 

聞言我低頭看著自己滿身的傷痕，疑惑道。

 

「唉？我的妖丹呢？」

 

7

 

那段缺失的記憶。

 

或許就連上天都覺得它太痛苦，所以才讓我遺忘掉。

 

六年，時過境遷。

 

舊事重憶，我的心裡仍然堵得發澀。

 

眼神逐漸聚焦，頭頂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讓我警覺起來。

 

這裡不是季羨的魔宮。

 

季羨的魔宮就連天花板都裝成了我喜歡的紅色紋樣。

 

眼下純白而又無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