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叔叔看我們都冷靜了，打算走了，到門口還說：

 

「你們三個也真是的，把牆砌起來多省心，這麼住下去，不僅你們安生不了，我們也安生不了。」

 

7

 

警察叔叔走後，我們進行了第一輪談判。

 

李梅的意思是我如果可以把牆砌起來的話他們可以既往不咎。

 

我的意思是他們把牆砌起來的話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關於談判的本質，我是非常清楚的，第一步總是提出對方接受不了的條件，而且，我更清楚，這一輪肯定屬於無效談判，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和平協議是靠單純的談判得來的，現在的鬥爭隻是剛剛開始。

 

但是有一個進展就是雙方達成互不用言語激怒對方的口頭協議，最起碼取得了表面上的虛假和平，當然，私底下暗流繼續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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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李梅的第二輪就來了。

 

而且，這次的猛烈程度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中午在公司上班的時候，突然警察叔叔打電話讓我去派出所一趟，有個事情需要我協助調查。

 

一進派出所的門，警察叔叔無奈地看著我：「你們兩家什麼時候才能消停？」

 

我一看，李梅兩口子也在那邊。

 

「說一說吧。」

 

李梅朝我瞟了一眼：

 

「沒啥好說的，我結婚時的鑽戒丟了，家裡的鎖也是好的，唯一能進我們家的就是通過她家的客廳到我家臥室。」

 

我明白了，這兩口子想汙蔑我偷東西。

 

「李梅，你說話注意點，你自己丟了東西找不到不要賴我身上。」

 

「行，你要說沒有拿，我們上你家找找去？」

 

此時我腦子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由於兩家打通了，李梅隨便進出我家，她把鑽戒隨便塞我家裡的哪個犄角旮旯也是很容易的事情，現在她這麼自信，應該是已經這麼操作了，現在去搜，我說不定就人贓俱獲了，我有嘴也說不清楚了。

 

當時砸完玻璃我還想著在客廳裝個監控來著，但是事情多了，把這個事給忙忘了，這下完犢子了。

 

「你說搜就搜啊？有搜查證嗎？」

 

我其實有點心虛了，但是氣勢不能輸。

 

「你要是沒有偷為什麼害怕搜呢？」

 

李梅似乎成竹在胸。

 

警察叔叔被我們整得很無奈：「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申請搜查證，畢竟如果真的是盜竊案，案值已經超了 5000 元，屬於刑事案件了。」

 

「你們平白無故就搜我家？還講不講道理了？」

 

警察叔叔突然嚴肅地看著我：「也不能說是平白無故，首先，他家的確沒有被撬鎖的痕跡，很大可能是從你家直接進去的。其次，鑽戒盒子放在衣櫃裡，旁邊放的窗簾發現了你的指紋，我們跟你之前調解筆錄的指紋對照過了，確定屬於你的。」

 

這兩口子，太歹毒了，居然做戲做了全套，還打算把我送進去。

 

8

 

很快，警察叔叔就申請了搜查證，並且順利地在我的衣櫃裡找到那枚丟失的鑽戒，案件也從派出所移交到刑警隊。

 

不過律師會見後，我就被取保了。

 

回到家裡，律師告訴我現在對我非常不利的幾個因素：

 

入室，金額較大，對方不諒解。證據方面，在李梅家衣櫃裡放鑽戒的旁邊放的窗簾上有我的指紋，而且，就在前幾天，他們兩口子故意出去旅遊了，給我留下來作案時間。

 

最重要的是，在我家找到了贓物，怎麼看都像鐵證如山。

 

「認罪，退贓，爭取取得被害人的諒解。」

 

這是我的律師給我的建議，當然，我也理解，這可能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回到家，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兩口子在臥室裡開始說風涼話。

 

「有些人啊，真的是沒有自知之明，非要跟我們鬥，等著吃牢飯吧。」

 

「就是，沒有男人給買鑽戒，也可以自己買，為什麼要偷別人的？」

 

看著這兩口子的嘴臉，我也氣得不打一處來：

 

「你們最好小心點，我光棍一條，指不定做出什麼事情來，你們最好睡的時候也睜一隻眼！」

 

兩口子聽我發狠的口氣，加上自己心裡有鬼，知道陷害別人沒有好處，也就住嘴了。

 

「你們真的要一條道走到黑嗎？」

 

我冷不丁問出一句，兩口子朝我這邊看過來，一臉困惑。

 

「你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我也有必要提醒你們一下，誣告罪可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李梅依舊囂張跋扈。

 

「誣告？人贓俱獲了還在那嘴硬？」

 

但是張強明顯有一點害怕了，眼神有點閃躲。

 

「你們還記得我當時安裝單面鏡的時候，做過直播，而且，我是養狗的，所以我家裡有好幾個攝像頭，不信你去問問你們養狗的朋友。」

 

李梅一下子就被鎮住了。

 

「你們幹了什麼我這裡可是記錄得清清楚楚的！」

 

李梅趕緊回頭看著張強：

 

「你不是說搜過了，沒有攝像頭嗎？」

 

9

 

「你們兩個就是吃了沒有文化的虧，網上教你們用紅外線掃描法早就過時了。」

 

張強脫口而出：「你咋知道我們用紅外線掃描了？」

 

「我都在攝像頭上看到你的大腦袋了。」

 

說完，我還晃了晃手裡的 U 盤：「都在裡面呢，明天我就交到公安局去。」

 

張強馬上就泄氣了。

 

李梅突然反應過來：「你要是有證據為什麼不在公安局提交呢？你不是在詐我吧？我就不信你願意進去吃那幾天牢飯？

 

「我要是提前在公安局亮出監控視頻，就沒有辦法反告你們誣告罪了啊。」

 

張強徹底被嚇住了，但是李梅還是將信將疑，突然，李梅使了個眼色，兩口子迅速跑到我家客廳，李梅抓著我，張強搶走了 U 盤。

 

緊接著，張強跑到我房間開始找攝像頭。

 

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但是等他從我房間出來，走到客廳的時候，突然發現客廳上面明晃晃地裝了個攝像頭。

 

「這怎麼有個攝像頭，以前沒有啊？」

 

「當然沒有，我今天才裝的，所以，剛才發生的一切，包括對話，都已經錄下來了，而且傳到了雲端，我的律師也有實時的記錄，以前我家有沒有攝像頭不重要，這下肯定是有了。」

 

李梅氣得哇哇大叫：「你個小賤人，居然騙我！」

 

還沒等他說完，我的律師就帶著警察叔叔進了門。

 

「其實我沒有騙你，我的確錄了你們栽贓的過程，但是早就被我藏起來了。」

 

然後，我問警察叔叔：「他們這樣算不算入室搶劫？」

 

「你們這個太特殊了，我現在還不確定算不算，畢竟你們是鄰居，而且你家客廳和他家臥室連著的，我得去查一下法律條款。」

 

估計叔叔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奇葩事情，一個打通的大戶型，住了兩戶人家，然後打了起來。

 

「這樣吧，你們先不要這麼住了，遲早出問題，你們兩口子要不先去其他地方住一陣子，等結案了你們再搬回來？」

 

「憑什麼？照我說，她偷了東西，就應該把她關起來，國家管她住呢，也不用回家住了。」

 

警察叔叔看看我：「你有其他地方住嗎？」

 

「沒有，我就住這裡！他們兩個入室搶劫難道不應該拘留嗎？」

 

我律師也開始說話了：「鑑於案件有新的進展，我建議把原告被告都帶回去重新審問。」

 

以我現在手頭的證據，這兩口子進去是沒有問題了，可惜，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啼笑皆非。

 

10

 

刑警隊的叔叔看了我的錄像，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們三個人：「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兩戶人家是這麼住的，你們要不說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家人呢，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沒啥好說的，鄰裡糾紛積怨已久，他們兩口子就想出了栽贓這一招。」

 

「別胡說，東西就是你偷的，要不然我櫃子裡怎麼會有你的指紋？」

 

「但是，鑽戒上肯定沒有我的指紋吧？」

 

「那是因為你戴了手套。」

 

「所以我戴著手套悄悄跑你家去，然後把櫃子打開，摘下手套，摸了摸旁邊的布簾子，再戴上手套，偷了你的鑽戒？」

 

「那櫃子裡放的窗簾上為什麼有你的指紋？」

 

警察叔叔追問。

 

我沒回答，看著李梅，正色地說：

 

「李梅，你的確聰明，有指紋的布簾子我今天才想明白，我之前以為是被我家狗子撕破那一塊，我當時的確在上面留下指紋了，但是後來看到證物我才明白，你櫃子裡放的那塊是我家的，前幾周我收好放到沙發上，結果你買了一模一樣的，然後用你家的布簾子把我沙發上的布簾子調包了，自然會有我的指紋，我櫃子裡的那塊肯定也有你的指紋。」

 

李梅不說話了。

 

「我之前的確沒有監控視頻，但是剛才我們的爭吵，還有你們搶著要銷毀證據的過程，可都被完完整整地錄下來了，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

 

李梅還想硬來，畢竟他們現在騎虎難下，如果不把我送進去，他們自己就得進去。

 

但是，張強明顯有點慫了，他問警察叔叔：

 

「那我現在撤案了可以嗎？我們私下調解就行，就不麻煩你們了。」

 

「你把刑警隊當遊戲廳呢？涉案金額都超過 1 萬了，屬於刑事案件，不是你想撤就撤得了的。」

 

「如果案值不超過 100 呢？」

 

「不到 100 就不構成刑事案件，如果你們都沒有問題，可以調解。」

 

張強馬上長舒了一口氣。

 

「警察同志，我丟的那枚婚戒價值 30 塊，我想撤銷這個案子。」

 

11

 

誣告罪需要造成嚴重後果才會判刑，如果真的 30 塊錢，他完全可以解釋是惡作劇，玩過頭了，大不了行政懲戒一下，也不會進去坐牢了。

 

「不是，你們提供的發票鑽戒的價值是 3 萬塊啊，怎麼突然就變成 30 塊了？」

 

叔叔也是一頭霧水。

 

「是這樣的，結婚前，我去我們那裡的義烏小商品批發市場買了個假的，自己偽造了一張發票給我媳婦看的。」

 

李梅的臉色一會兒黑一會紅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慶幸還是憤怒。

 

張強接著說：「你們要是不信的話可以拿去鑑定，這就是普通玻璃的，不值錢的。」

 

我暗暗崩潰：這叫什麼事，我覺得自己深謀遠慮，布局好了要痛打落水狗，結果，張強給他老婆買了個假鑽戒？這不是開玩笑嗎？讓我一秒鍾破防。

 

警察叔叔氣得把筆一扔：「你們沒事做的話把牆趕緊砌好了，再這麼瞎折騰告你們尋釁滋事！先回去，等我們證物鑑定完了再來這裡。」

 

剛出了公安局的門，李梅就開始嚎啕大哭：「張強你個王八蛋，說是給我買個鑽戒求婚，就拿玻璃糊弄我？我要跟你離婚！」

 

張強趕忙安慰他老婆：「幸虧當時買了假的，要是真的的話，我們倆要進去了。」

 

「你還有臉說，被你騙了這麼多年，你個窩囊廢，我被小賤人欺負成這樣，你就在旁邊看著。」

 

我沒興趣聽他們兩口子之間的爛事，回到家躺在床上生悶氣，畢竟我準備了幾天才設好的圈套，結果被人家輕松化解，渣男似乎運氣一直不錯，買個假鑽戒都能救他一命。

 

12

 

可能被我這個「心機女」這一輪折騰得害怕了，兩口子冷靜下來後，回到家就主動找我商量怎麼解決牆的問題。

 

這次是張強先開的口：

 

「這樣吧，我們各自把自己的一半牆修好吧，也沒有多少錢，我們找個瓦工，牆修好了，各自裝修各自家的那面牆吧。」

 

我想了想，倒不是怕他們，就是這樣來回折騰我也覺得麻煩, 於是就答應了。

 

張強為了表示誠意，第二天就帶著工人開始修牆了，可惜我的大橫廳，第四代住宅馬上就回到小客廳了。

 

張強修好他們的那一半，我也找了師傅幫我修好了我自己家的另外一半。

 

過了幾天, 鑽戒的鑑定報告出來了, 就是普通玻璃。

 

公安局的叔叔把我們叫過去，一通批評，措辭很嚴厲, 兩口子不停地道歉，叔叔才網開一面, 不予追究了。

 

我還想說他們入室搶劫的問題，叔叔白了我一眼：「你們那也叫入室？我要是不知道你們鬧了幾次還以為你們是一家人呢。有這個時間鬥來鬥去, 早就該把牆砌起來了！」

 

我也不好說什麼，就跟那兩口子一起出了門。

 

張強松了一口氣, 李梅憋了一口氣，我生了一肚子氣。

 

這小子無招勝有招啊, 所有的一切都白折騰了。

 

第二輪看來也隻是平手啊。

 

13

 

一個月後, 李梅又來敲我家門。

 

「你有沒有聽到小孩哭？而且還踢牆？」

 

「你不是又耍什麼花樣吧？我家裡就我一個, 哪裡來的小孩？這樣吧, 你進來看看，」

 

李梅站在門口有點猶豫。

 

「沒事, 我主動邀請你來的，不會告你入室搶劫的。」

 

李梅進來看了看我家客廳, 什麼動靜也沒有。

 

我指了指頭上的攝像頭, 然後拿出手機，找出她聽到小孩哭聲和踢牆的時間段，讓他看我家監控回放。

 

看了半天, 的確沒有什麼問題, 她就走了。

 

第二天, 我看她跟樓上和樓下鄰居開始吵架，說人家小孩子半夜哭，還用震樓器。左鄰右舍的也不是省油的燈, 要去她家揍她。

 

最後，警察叔叔叒來了。

 

警察叔叔帶著物業, 把樓上兩家, 樓下兩家全部排查了一遍, 人家孩子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而且哪裡有什麼所謂的震樓器。

 

所有人圍住李梅質問他：幾層樓隻有你一個人能聽到聲音，感受到震動, 其他人沒有任何一家聽得到, 你是不是精神方面有問題？

 

「公用的牆一家一半，我隻是砸掉我家的那一半而已，並沒有佔你家的空間。」

 

「（無」我問李梅：「我們都聽不到, 就你能聽到, 是不是家裡有什麼髒東西了？」

 

李梅嚇壞了：「那可怎麼辦啊？」

 

「比如你之前做過什麼虧心事，跟孩子有關的？」

 

李梅聽完「哇」的一聲哭了。

 

鄰居們見狀也不再計較，紛紛回家。

 

我趴在牆上聽李梅和張強吵了半天, 隱約聽到他們懷疑是我下了什麼蠱給他們。

 

無所謂了，反正我封在牆裡的小藍牙音響和微型振動器的遙控器都在我手裡，不開心就打開震一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