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識卿桃花面
第1章
成親三年。
除了同房之時,崔儉都不願碰我。
母後駕崩那年,我提了和離。
崔儉立刻應下,生怕我反悔。
我要前往封地的事,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道:「我會同陛下說,這些年不怪你。」
「閩州山高路遠,你可在京城另覓郎君……」
我笑著打斷他:「多謝崔郎君費心,我在京城恐會礙了皇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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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不再說話。
很快,他與皇妹訂了親。
可後來。
崔儉跑S了三匹馬,隻為來閩州看我一眼。
1
我去尋崔儉那日。
瞧見了將軍府的小千金正纏著他,嘰嘰喳喳說著什麼。
她兩頰緋紅,一雙眼裡盡是崇拜和仰慕。
從鮮衣怒馬的狀元郎,再到位極人臣的少年宰輔。
偏生,崔儉還生了一副如玉般的好相貌。
他身邊的鶯鶯燕燕似乎就沒有斷過。
若是以前,我定要衝過去宣示主權,警告她幾句。
可如今。
也不知為什麼,我內心無半點波瀾。
許是因母後驟然離世。
我的身份從最正統的大公主,唯餘被崔儉厭惡的正妻。
我的封地,也從原本富庶的明州變成了偏遠蠻荒的閩州。
接連遭遇這些事,令我被迫從那情愛之中清醒過來。
崔儉看了過來。
那雙清冷狹長的眼眸在我身上落了一瞬,就別開了眼。
古井無波,唯有冷意。
他和那將軍府的小千金說了什麼。
小千金不情不願地走了。
她與我擦身而過之時,重重撞了我一下。
她冷哼了聲,道:
「這麼喜歡搶男人,也別怪我搶你的男人。」
我搶了嗎?
許是搶了。
那年,新科狀元策馬遊街。
偏偏天降大雨,他別著一朵大紅花躲去山下茅草亭。
雨落山林,叮叮咚咚。
茅草亭裡,佳人抬眸。
天降良緣,雙喜臨門。
那佳人不是我,是我那偷溜出宮的皇妹。
第二年,宮宴上。
我對崔儉一見傾心,母後一眼便瞧了出來。
她問我,可願嫁給狀元郎?
彼時,我一無所知。
因此,紅著臉,點了頭。
我滿懷期待嫁過去,眼睜睜看著自己一腔熱血化作滿盆涼水。
崔儉朝我走來。
明明是夫妻。
明明昨夜還曾水乳交融。
此刻,他卻與我站得有數尺之距。
比和剛剛那小千金還要疏遠。
「你怎麼來了?」
你是我的夫君。
無事我就不能來看你嗎?
我想問什麼,卻發現無甚好問。
我想說什麼,卻發現無甚好說。
最終,我隻是舉起手裡的食盒道:「想著你還沒用晚膳,我親手做了些你愛吃的。」
意料之中,崔儉沒有接過食盒。
他道:「不用,我就要回去了,回去吃吧。」
2
我回憶起了六個月前。
也可能是八個月前。
日子太過無趣,我已經記不太得了。
崔儉在我面前總是君子端方的模樣。
他從未失態過,做什麼都遊刃有餘。
那日,母後將我喊到病榻前,拉著我的手說:
「若是不開心了,就和離。」
父皇並沒有多愛母後。
母後沒有強大的母族。
遠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送來的女兒。
父皇選她做皇後,是因為她足夠賢良,背景足夠清白。
若不是母後告訴了我,我許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就在我與崔儉成親前的那一年,他與我的皇妹隋央歌已私定了終身。
她翻牆出宮,與他千裡夜騎。
他寫詩作畫,主人公皆是她。
隋央歌被不長眼的小混混調戲了,崔儉氣得失了理智,當街與人打在了一起。
素來不喜形於色的崔大人,也曾有過毛頭小子為愛痴狂的時候。
我本以為的相敬如賓,在這些往事面前失去了所有滋味。
就像一口白飯,明明沒有味道。
我一個人嚼啊嚼,硬是嚼出了些甜味。
好在。
崔儉是個體面人。
他雖不滿這個婚事,但不曾為難於我。
隻是冷待我、疏遠我,唯有床榻之上,眼尾會泛出些紅。
我的指甲撓破他的背時,會悶哼一聲,讓我放松些。
回去的馬車裡。
崔儉與我各坐一側。
我想了許久,那些話在肚子裡轉了好幾圈。
我終於忍不住,問道:「崔儉,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
我還沒說完,馬車突然被攔停。
外頭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
我從車簾縫隙裡,看到雨絲落在了少女烏黑的發上。
隋央歌道:
「父皇要給我賜婚了!」
「崔儉,你當真舍得我?」
她雖是在問他,可帶著十足的底氣,仿佛確信他舍不得。
她總是這麼張揚直白,如驕陽一般。
是我學不來的。
我下意識轉頭看向崔儉。
他眼眸黑沉沉的,一瞬不瞬盯著前方,與隋央歌隔著車簾對視。
我總感覺,我不該坐在這裡。
於是,我問道:「需要我回避嗎?」
「我可以下車,反正已經離府不遠了……」
我話音未落,未等到崔儉的回答,就聽隋央歌尖叫了一聲:
「隋折意,你怎麼在!」
崔儉擰了眉,道:「殿下,還請自重。」
說著,他吩咐馬夫駕馬離開。
馬夫揚鞭,隋央歌隻得退到一旁。
馬車裡重新安靜下來。
直到,到了公主府門口。
我要下車之時,崔儉冷不丁開口:
「我與她是過去的事情了。」
「你不必介懷。」
我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崔儉神色微微一怔。
侍女攙我下車的手已經迎了上來,崔儉突然又道:
「你剛才,想問我什麼?」
3
崔儉出身清河崔氏。
隋央歌的母妃,貴妃娘娘,亦是大族嫡女。
父皇不願看到他們成姻親。
可崔儉這樣的,隻有配了公主,父皇才放心。
所以,其實,當年我根本沒得選。
崔儉也沒得選。
明明有心愛之人,卻被迫娶了我。
他是否喜歡過我?
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此明顯。
成親三年,我未得過他一字一畫。
我搖了搖頭,對崔儉道:「沒什麼。」
崔儉聞言,薄唇抿了抿。
這是他不高興時下意識的動作。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
如今,我也不再想探究他為什麼不高興。
行了幾步,我轉頭看向他,道:
「今夜可方便?」
崔儉看向我,眼眸一深,喉結動了動。
我怕他多想,連忙補了一句:「我有點事想同你說。」
我想同他好好聊一聊和離的事。
私心上,我其實是有點舍不得的。
畢竟,崔儉在外人看來,真的是一個好夫君。
我也曾很認真地歡喜過他。
雖不得回應,但也沒有受多大情傷。
可如今,我既無盛寵,又無強大的背景,還不得崔儉歡喜,再霸著崔儉這個驸馬,風險實在太高了。
崔儉公事繁忙,我生怕他沒有時間留給我,我說這話時格外認真。
崔儉問道:「是很重要的事嗎?」
我點點頭。
他應了聲「好」。
可當晚。
我最終還是沒有尋到機會說。
我估摸著崔儉用完晚膳的時辰,略略打扮了一番,便向他的院子走去。
夕陽西下。
天邊絢爛如白晝,是退場前最後的美麗。
我還未到崔儉的院子,就瞧見了他匆匆離開的背影。
家丁捧著大袄在後面追。
他走得大步流星,是少見的慌張模樣。
路過我時,家丁表情僵硬。
我問道:「崔儉可說要去哪裡?何時回來?」
家丁結結巴巴道:「小的不知,驸馬、驸馬念著『殿下』兩字,就走了……」
「好像說,是有人喝醉了騎馬,不小心摔著了。」
殿下?
能被崔儉稱為「殿下」的隻有一人。
成婚前,崔儉喚我「大公主殿下」,喚我那些弟弟妹妹「大皇子殿下」、「五公主殿下」。
唯有喚隋央歌時,是單單「殿下」兩字。
好似,她是他唯一的殿下。
他是她最忠心的臣子。
我也許不必再掙扎了。
第二日清早。
崔儉回來了。
他面色疲憊,眉眼帶著煩躁,眼下是烏青。
他揉著眉心看到了我,略有些驚訝。
他恍然想起昨日爽約了我,道:
「抱歉,昨日事情緊急……」
他還未說完,就看到了我手上的和離書。
他的身形猛然頓住。
4
我著手做離京準備時。
崔儉回來了。
今日並不是他休沐的日子。
我心中有些驚訝,但也沒多問。
侍女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東西。
崔儉怔了怔,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父皇立了貴妃的兒子,隋央歌的胞兄為太子。
我已經失了往昔的地位,趁著該有的體面還在,盡早前往封地為好。
我隻和崔儉說了和離,並未告知他我不日就要離京。
一來,我並不想在出發前節外生枝。
二來,我離京時,已和崔儉沒了關系,也無需告知他。
我憶起兩日前。
崔儉歸家,我遞上和離書。
他蹙起眉頭盯著看了許久。
他看向我,眼神有些咄咄逼人。
上一次見他這麼鋒芒畢露,還是有人在出言不遜,說要把隋央歌嫁去做和親公主。
「為何要和離?」
我想,夫妻三載,我們都無錯,分開時還是應該體面和氣些的。
於是,我斟酌著道:
「崔郎君是頂頂好的,京城不知有多少女郎歡喜。」
「隻是,我性子文靜,可能還是想找個活潑熱鬧的。」
是了。
就像他偏愛隋央歌。
我與崔儉都不是多話的人,該是找個性子外向些的。
聞言,崔儉微微怔住。
他看著我,眼神裡晦暗不明。
半晌,他隻說了四個字:
「你想好了?」
我抬眸看向他,點了點頭:「嗯,想好了。」
「之前三年,是我耽誤了你,多謝照拂。」
崔儉凝眉聽著我說話。
我笑著道:
「待我走了,你也盡快給隋央歌一個交代。」
「她不是個耐心好的,已經等了你三年了。」
父皇老了,太子樂於見到崔儉娶隋央歌。
想來這次,他們不會再錯過了。
我話音剛落,崔儉就已在和離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行雲流水。
入木三分。
下筆無一絲猶豫。
他輕哂:
「承你吉言。」
「但我的婚事,無需你來操心。」
他看向我,唇角勾著抹不達眼底的笑。
我收好和離書,道:「父皇這段時間身子不好,過幾日,我就進宮去稟告他這事。」
我請求道:「在這之前,勞煩你先不要說出去。」
我是個脆弱虛榮的人。
我不想被人知道我的狼狽,知道我要灰溜溜地離開。
我想在我離京時再告訴別人,這樣即便他們要看我笑話,我也已經走了。
崔儉沒有反駁,道:「你安排就行。」
說罷,他就走了。
那之後兩日,我都不曾再見到他。
直到今日。
崔儉看著侍女將我最喜歡的那個手爐塞進了箱子裡,抬了出去。
崔儉聰慧過人。
即便我不說,他也瞧出來了。
他盯著我問道:「你要去哪裡?」
5
我要離京這事,也不算什麼機密。
告訴崔儉也無妨。
我正要開口,卻聽外頭傳來一道女聲。
聲音清脆悅耳,帶著歡欣雀躍。
「崔儉,你和離了是不是!」
「你沒有騙我吧!」
是隋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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