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天我在陸行辦公室裡借了他的電腦處理事務，我看到彈出的離職申請郵件時，還以為你們已經商量好了，就給審批通過了，後來實在太忙了我也忘記說了。

 

「哎呀，這可怎麼辦啊？」

 

許清婉說著就已經紅了眼睛，無措地看著陸行。

 

可陸行這次卻沒有再買她的賬。

 

反而黑著臉少見地對她有了幾分怒意，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冽。

 

「公司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擅自做主，以後不要再碰我的電腦。下不為例！」

 

許清婉被陸行當著所有人的面一頓數落，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

 

她咬了嘴唇，聲音中還帶了點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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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陸總。」

 

許清婉又轉過頭看向我。

 

「情情，這都是一場誤會，公司需要你，你留下來吧。」

 

此時在座的人已經不敢再出聲了。

 

我嘆了口氣，隻想盡快離開這裡。

 

「不用了，不管陸總同不同意我都是要走的。

 

「不說了，我還要趕飛機，大家以後有緣再見吧。」

 

我也沒等大家的回應就直接拎著包離開了。

 

等我走到路邊等車時，一陣腳步聲從我背後傳來。

 

我回頭一看，陸行大步流星地朝我走過來。

 

臉色十分不虞地喊了我的名字。

 

「章情。

 

「離職的事情我可以當沒發生，並且，你的職級可以上調，薪酬隻要你想的，我都可以滿足你。

 

「如何？」

 

我平靜地看著他，語氣沒有絲毫的變化地拒絕了他。

 

「不如何，我不需要。」

 

9

 

或許是我在他面前總是一副沒臉沒皮的好脾氣，鮮少會像現在這般接連拒絕他。

 

他此刻顯得異常生氣，絲毫沒有了平常沉穩的姿態。

 

他大步走了過來，SS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握得人生疼。

 

「章情，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離得很近，隱隱約約能聞到專屬陸行的味道。

 

是那種清冷的檀木香。

 

我看著他眼底執著的神色，莫名地笑了笑。

 

「陸行，是你想幹什麼？

 

「你不是嫌我煩嗎？那現在為什麼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為什麼剛剛要坐在我身邊？

 

「為什麼一定要我留下來？

 

「陸行，你告訴我，為什麼？」

 

我盯著他泛著血絲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重復了一遍。

 

「為什麼？」

 

他像被這連串發問震住了，整個人怔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

 

「我……」

 

他的聲音幹澀，呼吸變得急促，喉結滾了好幾次都沒說出些什麼。

 

就在這時，刺耳的電話鈴聲打破了此刻僵持的氣氛。

 

他正準備脫口的話也被這鈴聲給堵了回去。

 

陸行不耐煩地拿起手機看都沒看就直接接通了，另外一隻手還SS地抓著我不放。

 

電話那邊傳來了清晰的女聲，是許清婉。

 

「陸行，有個會半小時後就要開始了，你現在在哪？」

 

「你先過去。」

 

說完就果斷地將手機掛斷，依舊冷著臉無言地看著我。

 

絲毫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看著他固執又茫然的模樣，在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

 

算了。

 

答案是什麼也不重要了。

 

我用力掙了掙手腕無果，隻能無奈地看著他。

 

「你去開會吧，反正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現在也沒必要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陸行依舊沒有松手，隻是很認真地看著我。

 

「章情，那你為什麼又一定要離職？分手了連工作也不要了嗎？」

 

我仔細地看了看眼前這個我愛了五年的男人。

 

他優秀帥氣，年輕多金，我曾以他為傲。

 

可惜，這樣的男人從來都不是屬於我的。

 

做了這麼久的白日夢是時候醒了。

 

「因為我在這裡過得一點都不開心，我後悔來到這個地方了，現在我要迷途知返了。

 

「這個答案滿意嗎，陸總？」

 

他愣愣地看著我，手上的力度突然一輕，剛剛還SS握住的手就這樣松開了。

 

10

 

「滴。」

 

約好的車已經停在一旁等了一小會了。

 

我拿出手機當著陸行的面，將所有的聯系方式挨個刪除拉黑。

 

「別再見了陸行。」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上了車，隻留陸行一人在原地愣愣地看著我離開。

 

不再是像過去那般，永遠是我追在他的背後，仰望著他的背影了。

 

我坐在車上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這個男人。

 

他保持著方才的動作一直沒有變化，整個人透出一種茫然落寞的姿態。

 

隨著車子的開動，男人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我的心也隨之一空。

 

過去的種種好像就這樣戛然地斷在了此刻。

 

那些所有的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也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結束了。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車內很應景地響起了這首歌。

 

緊接著一包紙巾從前面遞了過來。

 

這時我才發現，後視鏡裡的我狼狽又可憐。

 

眼淚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布滿了整張臉。

 

「別哭了，小姑娘，這年頭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我吸了吸鼻子，對著師傅扯出了個笑容。

 

「謝謝師傅。」

 

或許老天爺都在催我盡早離開。

 

開往機場的路上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

 

下了飛機，一出站就看到了原本在上課的章露。

 

一身藍白校服在人群中很扎眼。

 

「小露！」

 

我朝她揮了揮手。

 

在看到我後，她那張冷著的精致小臉才稍稍融化了些。

 

「怎麼那麼久，我還以為你又後悔不回來了。」

 

我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晚點了，而且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說要回來肯定會回來的。」

 

「誰不知道你當初……算了，都過去了。」

 

說著她張開雙臂抱住了我，頭抵住我的肩膀。

 

「歡迎回來，姐姐。」

 

我忍住鼻酸，伸手緊緊回抱在了這個世上我唯一的親人。

 

「嗯，我回來了。」

 

11

 

回到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爸爸的書店打掃打掃，重新開業。

 

「這不是情情嗎？感覺好幾年沒看到你了，現在都這麼漂亮啦。」

 

書店開門後，隔壁花店的吳姨就過來串門了。

 

周圍的店鋪都是認識的街坊鄰裡，我從小被這些長輩愛護著長大。

 

「剛剛一晃眼還以為是哪個大學生來店裡買書呢，一聽聲才認出來是我們吳姨。」

 

「從小就你嘴最甜。」

 

她笑著抬手虛點了點我的額頭，將花遞到我懷裡。

 

又摸了摸我的頭，嘆了口氣。

 

「家裡就剩你們兩個孩子了，以後有什麼事盡管找我們這些叔叔阿姨，我們也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一直把你們當我們的小孩。」

 

「謝謝吳姨。」

 

「叮鈴。」

 

書店的門被推開，陌生的男聲打斷了我們此刻的溫情。

 

「下午好，兩位美女，需要來杯咖啡嗎？」

 

我抬頭朝聲源處看去。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氣質不似陸行那般沉穩，渾身寫滿了散漫二字。

 

他雙手捧了兩杯咖啡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隔壁咖啡店的圍裙。

 

「來來來，我和你介紹一下，這是秦廷，前兩年搬到這裡來的，隔壁的咖啡店就是小秦開的。

 

「這兩年小秦幫了你爸爸不少忙，情情你可得多謝謝人家。」

 

「你好。」

 

我不露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番，他的聲音我在昨天其實就聽過了。

 

在章露的手機裡。

 

備注還是老男人。

 

12

 

「你就是小露的那個不愛回家的姐姐章情吧。」

 

秦廷笑了笑，將手中的咖啡遞給我。

 

「謝謝，原來你就是露露嘴裡的老男人，露露也太不禮貌了，你看著也不老嘛，不過比起露露，確實要老上許多。」

 

「畢竟我們露露才十八歲，秦先生看上去有二十五六了吧。」

 

秦廷臉上原本漫不經心的假笑瞬間就僵住了。

 

這時剛好放學的章露推門進來了。

 

「今天大家都在呀。

 

「我晚上不去晚自習了，澤哥你幫我補習吧。」

 

秦廷早在看到章露的時候就已經湊過去了。

 

他用力揉亂了章露的頭發，點頭答應了。

 

「行，晚點上你家，我先回店裡了。」

 

「我也回店裡了。」

 

吳姨朝我們擺了擺手就和秦廷一起離開了。

 

等人都走光後，我才一臉正色地抓著章露問。

 

「你和這個秦廷到底什麼情況？」

 

章露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免費補習老師而已，就算要有什麼關系也是以後的事情，下個月我就要高考了，沒高考完我都不會去做別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章露還挺有覺悟的，在某些地方，她比我更像個穩重的成年人。

 

她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

 

「章家有一個戀愛腦就夠了。」

 

13

 

章露的高考很順利地結束了。

 

書店也很順利地經營了起來，生意甚至比過去還要好些。

 

一切仿佛都按照命運的軌跡循規蹈矩地進行著。

 

章露放假後就興致勃勃地拉著我和秦廷來海邊玩水。

 

「你在發什麼呆呢，姐？」

 

章露捧著西瓜在我面前揮了揮。

 

「沒什麼。」

 

剛剛從車上下來的那群人，總覺得有點眼熟。

 

等那群人走近了，我才認出來，那是蔣熹。

 

他在與我對視的那一刻，臉上瞬間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他一臉不耐煩地朝我走了過來，語氣很衝地開口：

 

「你怎麼把我們都拉黑了？」

 

我好笑地看著他：「我們之間需要聯系嗎？」

 

「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他看了看一旁的章露和秦廷，示意我去對面沒人的地方。

 

我壓下心頭絲絲的異樣，跟了過去。

 

「有什麼事嗎？」

 

我也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蔣熹一直低頭擺弄著手機，我看見他直接撥通了一個群聊語音。

 

界面上的頭像我都很熟悉，是陸行的幾個朋友。

 

等全部語音接通後，令人詫異的一幕出現了。

 

他們幾個竟然齊齊地和我道歉，語氣雖然都是不情不願，但能讓這些大少爺低聲下氣地道歉也屬實是奇跡了。

 

我皺著眉連忙倒退了幾步。

 

「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聽到這話，蔣熹的語調一下子就拔高了，還帶著濃濃的怒氣。

 

「你在這裡裝什麼啊？難道不是你要陸行來找我們，讓我們給你道歉嗎？

 

「前段時間就是因為你，陸行和我們吵了一架，最近都……算了，不說了。」

 

直到蔣熹冷著臉離開，我都沒理解他話裡的意思。

 

我皺著眉將陸行從黑名單裡拉了出來，想問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

 

沒想到我一拉出來，就收到了陸行發過來的句號。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他的語音電話撥了過來。

 

14

 

看到手機屏幕上彈出陸行二字時，我心跳猝然快了一拍。

 

我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有些急促的心跳。

 

等了幾秒後才按下了接通按鈕。

 

電話那頭很安靜，隻聽得到他的呼吸聲。

 

我沉默了幾秒，先開了口：「陸行，你要蔣熹他們給我道歉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你過得不開心嗎？」

 

電話裡陸行的聲音很沙啞，語氣沒有任何的波動，讓人聽不分明他的情緒。

 

「所以你就讓他們和我道歉？」

 

「他們對你不好。」

 

我心頭瞬間湧上了荒謬感，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問題。

 

「可是陸行，對我最不好的難道不是你嗎？」

 

心底的酸澀再也壓制不住，再開口時嗓音已經輕微發顫。

 

「如果從一開始你就表現得喜歡我，尊重我，蔣熹他們就不會冷嘲熱諷我。

 

「陸行，你現在再假惺惺地做這些，我已經不需要了，算我求你了，你帶著你的朋友離我遠點吧。」

 

「我沒有假惺惺，我隻是想讓你開心點。」

 

「我……」

 

話沒說完一雙大手冷不丁地拍在了我肩上。

 

「章情，怎麼一個人站這裡還不過來？

 

「眼睛怎麼也紅了？」

 

秦廷十分沒眼色地湊了過來。

 

而陸行那邊也已經聽到了秦廷的聲音。

 

原本還算平靜的語氣瞬間就冷了下來。

 

「他是誰？你現在和誰在一塊！」

 

「和你有關系嗎？」

 

說完我就將通話掛斷繼續拉黑了。

 

身體的熱度早已被腳邊冰冷的海水帶走，冷得令人發顫。

 

「回去吧。」

 

15

 

我們在海邊待了兩天就回來了。

 

在烈日下肆意玩耍的章露整個人黑了一度。

 

「我說了要塗防曬吧，你看都黑了。」

 

「這叫健康膚色！廷哥比我更黑！欸……店門口那裡是不是停了輛豪車？」

 

我朝著章露指的方向望了過去，目光在移到車牌的時候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