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攻略成功的第八年，顧遲養了金絲雀。

 

隻因我不願給她捐腎。

 

顧遲便語氣不耐道：

 

「當初就不該讓你攻略成功，就該讓你魂飛魄散。」

 

直到後來，我在他們面前嘔血，又平靜伸手抹去。

 

他蹙眉淡淡道：

 

「你嚇到若若了。

 

「攻略都已經結束了，你根本不會S，別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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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出了淚花。

 

他不知道的是，攻略從來沒有結束。

 

他每多愛金絲雀一分，我的身體就會被掏空一分。

 

直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1

 

攻略成功後的第八年，顧遲嬌養了個金絲雀。

 

甚至一聲不吭把人接進別墅。

 

我隻好借口去朋友家住了幾天。

 

等我再回來時，差點沒認出來這原先是我家。

 

屋內的陳設煥然一新。

 

桌面上是我最討厭的香水百合，地毯換成了迪士尼的卡通圖案。

 

就連我原本掛著的幾盆吊蘭，也全被拔了，換成了小雛菊。

 

聽到樓上傳來動靜，我連忙跑上去。

 

卻看到顧遲養的金絲雀在我的房間裡，穿著我珍藏的婚紗。

 

平日裡我都不敢多摸一下的婚紗，她卻隨手扯弄著，嫌棄地扯掉了上面的一顆鑽。

 

我冷聲質問：「誰允許你擅作主張碰我的東西？」

 

我二話不說上前伸手扒婚紗。

 

顧遲沒那麼愛我了，我沒生氣。

 

他養了個金絲雀，我沒生氣。

 

後來更是將人接進家裡，我也沒生氣。

 

可她偏偏要動我的東西。

 

好像她才是顧太太，我才是那個外來者。

 

掙扎間，我輕推了她一下，分明沒用力。

 

可她的身子卻猛地向後傾倒。

 

我心尖一跳，伸手去拉她。

 

卻在碰到她手的那一秒，被故意避開。

 

我忽然意識到。

 

她是故意的。

 

我眼睜睜看著她整個人猛地撞向梳妝臺，痛呼出聲。

 

又跌倒在地。

 

她緊捂著腰身，怯怯抬頭看向我，眼眶通紅：

 

「姐姐，對不起，我知道這是姐姐跟阿遲結婚那天穿的婚紗，很是羨慕……可我或許沒多少天的活頭了，才自作主張試穿。

 

「但我的身體不髒的，你別嫌棄……」

 

我來不及細想。

 

一道身影從我身後走出，越過我徑直走向喬若若。

 

顧遲半蹲下撫摸她的頭發。

 

就像當初我們相愛時，他溫柔撫摸我那樣：

 

「你不髒，是這條裙子髒了，配不上你。」

 

那件婚紗我熬了一個月設計圖紙，他親自監督每個環節，傾注了全部心血。

 

如今卻被他貶得一文不值。

 

我嗓音艱澀，提醒他：「是她偷穿我的婚紗，而且我根本就沒用力……」

 

話音未落，顧遲親手撕爛了婚紗裙擺。

 

然後撩起眼皮，冷聲質問：「滿意了嗎？

 

「溫慕杳，你不願意捐腎救若若就算了，可你明知她身體不好，卻還故意推她。

 

「你現在惡毒的樣子，真令人作嘔，當初就不該讓你攻略成功，就該讓你魂飛魄散。」

 

2

 

我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車禍S了後，我就被系統帶到了這裡。

 

我的任務就是攻略顧遲。

 

隻要多獲得一點愛意，我就能擁有更多的壽命，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愛意清零，我也會消失。

 

攻略顧遲真的是一場持久戰。

 

他待人冷若冰霜，那顆心仿佛冷得結冰。

 

他從不輕易相信別人。

 

為了攻略，我每天貼著他，在別人說他壞話時挺身而出。

 

還因此進了醫院，差點沒救過來，好在系統救了我。

 

當初的他好難攻略。

 

可攻略成功後，他卻猜到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故意灌我酒，誘我回答，害我在沒了禁制時，把攻略的事一股腦都說了。

 

得知真相後，他臉色難看，冷淡了我幾日。

 

卻在我離開的前一天夜裡，央求我不要離開他。

 

我沒應。

 

離開那天我為自己選擇了S法。

 

直到我慢慢沉入海裡，閉上眼時。

 

顧遲毫不猶豫跳進海裡，抓緊我的手腕竭盡全力帶我上岸。

 

在系統的幫助下，他帶不動我，卻也始終沒松手。

 

沉默地盯著我許久。

 

執拗，晦暗。

 

像是認定了我。

 

最後卸了力隨我一同沉下去。

 

我這才慌得跟他上岸。

 

上岸後，兩人全身湿透又狼狽。

 

顧遲緊緊抱著我，隱忍地哭了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哭得好傷心啊。

 

我心都快撕裂兩半。

 

我想，這個世界上也隻有我愛他了，我得留下來。

 

系統離開前反復問我：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即使攻略成功，一旦他的愛意消減到一定程度，你依舊會在這個世界消失，也徹底沒有回去的可能，你確定要留下來？】

 

當然，相愛可抵萬難。

 

我做出的決定從不後悔。

 

可現在我悔了。

 

3

 

顧遲抱著喬若若，越過我離去。

 

我抬頭，喬若若勾起笑，故意埋進了顧遲的懷裡。

 

身上還穿著已經被撕毀的婚紗。

 

當晚，顧遲沒回來。

 

他在向我示威，逼我認錯，逼我給喬若若捐腎。

 

我的胸腔沉悶，嗓子陣陣發痒。

 

捂著嘴劇烈咳嗽，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

 

再攤開手，掌心一團紅色液體。

 

顧遲不會知道，從他養金絲雀時起，我便過一天少一天。

 

隔天我身體不適，躺床上休息。

 

咳嗽得越發厲害時，身側落下一道陰影。

 

我還以為是王媽。

 

可溫熱的手落在我的額頭上。

 

溫和的嗓音傳來：

 

「生病了？怎麼咳得這麼厲害？」

 

仿佛是回到當初最恩愛的時候，我還有些恍惚。

 

顧遲握緊我冰涼的手：「手這麼涼，我不在就不知道照顧好自己？」

 

我眼眶酸澀，鼻尖一酸。

 

淚水不受控溢出眼眶。

 

又被他輕柔拭去：

 

「變成小哭包了。

 

「你好好養身體，到時候做手術才不會落下病根。」

 

我如墜冰窟，慢吞吞地抽回手。

 

那天顧遲也是這樣找上我，篤定說我跟喬若若配型成功了。

 

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他用我的數據跟喬若若配型。

 

他露出類似心軟的神情，放軟了聲音：

 

「昨天若若又發病了，如果不盡快移植腎髒，她就活不了了。

 

「知道你愛美，如果你願意，我會找來全球頂尖的專家做這場手術，不會讓你留一點疤。」

 

知道我愛美。

 

可你分明也知道我怕疼，怕手術臺——很怕很怕。

 

我媽就是S在手術臺上的。

 

如果可以，我一輩子不想上手術臺。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語氣冷靜得不像話：「一顆腎而已，S不了。」

 

明明是仲夏六月天，我卻感覺好冷。

 

4

 

我沒應。

 

顧遲突然躁得口不擇言：「溫慕杳，你現在怎麼這麼自私？滿口謊話，自私自利，這還是你嗎？」

 

我倏然笑了：「你還記得嗎，當初你說會永遠愛我，讓我好好活著。」

 

他神情恍惚，眼裡浮現熟悉的柔情。

 

很快冷淡下來：

 

「那又怎樣，你的攻略已經成功了，現在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

 

「但若若不一樣，她也有系統，也需要攻略，如果完不成任務，她會S。」

 

我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喬若若……竟然也是攻略者？

 

而喬若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

 

扶著門框，臉色慘白。

 

她故作疑惑：「姐姐還不知道嗎？

 

「我也是攻略者，巧合的是，我的攻略對象也是阿遲，可我不願搶你的人，便遭到了系統責罰，才會有現在這副病弱的身體。」

 

我的系統跟我講過系統手冊，系統的標準森嚴，不能以此為由懲罰宿主。

 

我僵硬兩秒，抬眼。

 

「你說謊！系統不能這樣懲罰人——」

 

顧遲忍無可忍：

 

「夠了！溫慕杳，不是系統做的，難不成是若若故意雙腎衰竭，就為了陷害你？

 

「說謊也要有個度！」

 

我呆滯地望著他。

 

忽然笑了。

 

怎麼又忘了。

 

現在的這個顧遲早不是我愛的那個顧遲了。

 

5

 

顧遲看見我心如S灰的神情，像是被刺了一下。

 

莫名有些慌張。

 

卻還是勸我：

 

「杳杳，你要知道我是個男人，顧氏家大業大，也需要個繼承人。

 

「你生不了，我也不會因此放棄你，可若若願意為我生孩子。」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顧遲，這話怎麼會從你嘴裡說出來？」

 

他明明知道，我為什麼生不了。

 

因為他啊！

 

因為他家裡樹敵無數。

 

在我攻略他期間，仇人偷偷綁架我們。

 

把我們關到廢棄工廠，想要拿錢撕票。

 

我們找了個機會脫了身，偷跑時還是被人發現了。

 

幾個人舉刀捅上來，被我們躲過，最後一下是我擋在他身前。

 

救護車來得及時，沒要了我的命。

 

但我卻因此無法生育，小腹上至今有道又長又淡的疤痕。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因此自卑。

 

顧遲卻總在恩愛時，動情親吻那處。

 

如今，他卻諷刺我：

 

「你那是為了攻略我，故意做給我看，還想要我內疚幾次？」

 

我臉色蒼白，他這才放軟了聲音：

 

「若若膽子小，離不了人，隻要你肯救她，等養好身體就讓她搬出去。」

 

喬若若抿唇勸道：「阿遲，你別逼著姐姐了，能跟你在一起兩年，我已經S而無憾了。」

 

原來顧遲出軌不是一年，而是兩年。

 

他瞞得真好。

 

我捂著胸口咳嗽個不停。

 

嘴唇染上血液，紅得發豔。

 

顧遲的瞳孔微縮：「你怎麼了？」

 

喬若若卻像是突然瞥到了什麼，伸手指著角落處的袋子：

 

「那是什麼？」

 

顧遲上前撿起來，臉色難看：

 

「溫慕杳，你還真是演技派，為了騙我，拿血袋裝吐血？

 

「你滿口謊話！自始至終都沒變過！」

 

我想解釋那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這。

 

看到喬若若挑釁的笑，我猜到她或許找系統兌換了道具栽贓給我。

 

可我已經不想解釋了。

 

顧遲從不信我。

 

系統的反噬再度來襲，我在他們面前嘔出一攤血，又平靜地用手抹去。

 

他蹙眉淡淡道：

 

「你嚇到若若了。

 

「攻略都已經結束了，你根本不會S，別裝！」

 

我抽張紙狠狠擦掉了唇上的血漬，沒再解釋一個字，仿佛真是裝的。

 

躲在朋友家時，朋友問我為什麼不生氣？

 

生氣的。

 

怎麼能不生氣呢？

 

當初信誓旦旦說會永遠愛我的人，如今在外嬌養了個金絲雀。

 

可當顧遲堂而皇之地把人接進別墅，吞佔獨屬我們的家時。

 

我又不生氣了。

 

因為我知道，我的S是必然的，無可更改。

 

我閉了閉眼，指著門外：「滾！

 

「你們都滾！」

 

6

 

那天之後，我卻沒再看到顧遲和喬若若。

 

就在我以為是喬若若身體出現問題，被帶去其他地方看病時。

 

朋友卻發給我幾張圖片夾雜視頻。

 

主角無一例外，都是顧遲和喬若若。

 

【怎麼回事？你跟顧遲離婚了？】

 

【這女的我之前怎麼都沒見過，顧遲參加宴會不帶自己老婆，都帶些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過來？】

 

我一張張劃過圖片，有好幾場宴會。

 

顧遲帶喬若若出席，一方面是公開她的存在。

 

另一方面，就是在向我施壓，逼我就範。

 

我捂著嘴劇烈咳嗽了好一會兒。

 

喉間一腥，掌心赫然出現攤血紅液體。

 

佣人看見了，嚇得趕緊給顧遲打電話。

 

我弱得拉不住人。

 

她打了三遍，那邊才有人接。

 

得知了事情經過後，顧遲淡淡地問：

 

「怎麼我一不在，她就咯血？

 

「她愛疼，就讓她疼著！反正她也S不了！」

 

電話聲音不小，我在一旁正好全聽了去。

 

佣人嚇得膽戰心驚，我卻彎唇笑了。

 

佣人臉色慘白。

 

我主動接過手機。

 

顧遲並未問清，聲音透著森寒：「溫慕杳，你看若若生病，你就跟著裝病，很好玩嗎？」

 

我揚唇道：「好玩啊！」

 

唇邊溢出鮮血，卻被我淡定抹去。

 

就連佣人都於心不忍，又被我一個眼神按下。

 

解釋又有什麼用？

 

聽解釋的人已經變心。

 

解釋的人也已經山窮水盡。

 

我笑道：「顧遲，我答應你，給她一顆腎。」

 

7

 

他們磨了我這麼久，也不見我松口。

 

此刻我卻突然答應。

 

顧遲甚至沒反應過來。

 

可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持續了這麼久的冷戰，好像終於冰雪消融。

 

顧遲回到別墅了，帶著喬若若。

 

她的臉色蒼白，身子瘦弱。

 

看上去，好像真的迫切地需要換腎。

 

她朝我扯唇笑了笑：「謝謝姐姐肯救我。」

 

這個世界，好像隻有我清楚，她是裝的。

 

她沒病，病的是我。

 

喬若若侵佔了別墅的每一個角落。

 

顧遲不再跟我同住，而是在喬若若的房間放了一張軟榻，說是方便照顧她。

 

我想說什麼，卻又閉口不言。

 

靜靜感受著生命在流逝。

 

夜裡，我聽見隔壁傳來喬若若的啜泣聲。

 

她似乎又發病了。

 

顧遲軟聲哄了她許久，終於把人哄睡著。

 

我聽見關門聲，走廊傳來腳步聲。

 

又聽見敲門聲。

 

下一秒，門開了。

 

顧遲走了進來。

 

看到我還沒睡，他驚詫了一瞬：

 

「怎麼還沒睡？」

 

因為疼。

 

渾身上下都泛著密密麻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