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堂下的那人傷痕累累，還掛著狠毒的笑朝楚逍叫囂：

“你就算抓了我也不會知道黔國賣出去的酒到底有幾分真假！可惜啊，你辛辛苦苦打出名的招牌就要砸了哈哈哈哈哈！而這隻是一小步，黔國所有的東西都會被毀掉，隻配回歸成以前的老破小原樣，你們別想站起來超越我們！”

 

沒等楚逍有所反應，我拳頭已經硬了。

 

這些日子跟在楚逍身邊，我親眼所見到了一國太子為了拯救修復一個弱小的國家是多麼努力。

 

正如楊總管所說，夙興夜寐無論朝夕，楚逍白日在宮外與官員百姓共同商討如何將黔國特色產業發揚光大，晚上點燈徹夜研制蠱蟲將其賣到別國備足資金。

 

他日夜都在為黔國的發展奔走努力著。

 

釀酒制茶種地織染，他從未作壁上觀，反而親身示範。就連養蠱，也是楚逍為了多一筆財力才開始辛苦研制的，其間隨時會面臨毒物入體的風險，他也沒有放棄。

 

我常在心裡吐槽楚逍為人陰晴不定，但我這些日子惹惱他多次，他也隻是說些用蠱蟲嚇唬我的話，卻從未付諸行動，反而還會留足時間讓我偷學，這些我早已偷偷留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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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冒出一個狡詐之輩，竟然有如此陰險心思，想將他所有努力都毀於一旦，將黔國摧毀，我恨不得衝過去給他放兩隻楚逍養的蠱！

 

楚逍好似看出了我的義憤，拍了拍我的手，遞過來一個罐子，我揭開發現那竟是他方才喂養的鬼蜂蠱。

 

“正巧孤這小玩意兒還沒試驗過。錢兒，你去讓他試試，這蠱的功效你就看著此人的反應總結出來。”

 

正合我意！

 

我這次再沒了懼怕的心理，那蟲被我拿起也乖巧得很，直到它靈活地鑽入了被押住的假酒攤主體內——

 

那一臉自傲狠毒的人表情倏地變得恍惚，又捂著耳朵掙脫開束縛在地上反復劇烈滾動，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我的耳朵！好吵！是什麼一直在叫！啊——你們給我下了什麼藥……”

 

那人的神情由痛苦到飄忽直至呆滯，好似對外界再無反應。

 

楚逍的聲音淡漠得如遠天外傳來：“你是哪國細作？”

 

中了鬼蜂蠱的人嘴也不犟了表情也老實了：“倭國人士。”

 

“你潛入我國散播假酒秘方霍亂人心、摻造劣酒壞我招牌意欲何為？”

 

“倭國眼熱黔國久矣，派我等前來竊取國酒秘方再擾亂國酒商鏈，毀而自用。”

 

倭國，我冷笑，古往今來，還都是偷雞摸狗的一把好手啊。

 

那人被蠱蟲操控，最終將毒計全盤招認。幸而楚逍及時識破，黔國沒造成太大損失。

 

“如何，親自所見後，可知這鬼蜂蠱的功效了？”

 

我思索片刻後回答：“鬼蜂蠱，毒蜂以毒花產蜜喂養蠱蟲，中蠱者應是……易產生盲目恐懼幻象，被下蠱者操控心神。”

 

回想剛才一場好戲真是大快人心，這蠱蟲威力真是非凡！完全媲美現代催眠術，這更堅定了我想要潛心學習制蠱的決心。

 

“往後莫在背後偷看，要親自參與這個過程方能有所獲。”

 

楚逍出了酒莊，我樂顛顛地跟上：“所以太子爺是同意教我養蠱了！”

 

“孤身邊不養闲人，你可別除了一雙利嘴再無長處。”

 

“當日我拆穿那人釀造假酒，您也嘗出來了對不對！所以才沒治我的罪，您肯定是發現我除了能言善辯外，還有一個靈敏的鼻子和一顆敢於說出真相的心！”

 

“所以那日押我到蠱蟲牢恐嚇我，也是試探吧？您是擔心我也如那倭國探子一般來者不善？”

 

我跟在楚逍身旁腳步輕快，有種窺透他心中所想的得意和雀躍。

 

我待他身邊一段時間與他熟稔起來，話也止不住。

 

“孤倒是希望能多抓一個內奸，可惜你這腦子做不來這個。”

 

“那太子爺還願意教我這個笨學生，到時候被氣到可別找我麻煩。”

 

“孤發現近日你這嘴是愈發伶俐了，當心拿你試驗那啞蠱。”

 

“嘿嘿。”

 

你也就嘴上厲害，等我什麼時候研制出個“真心蠱”，就拿你這口是心非的傲嬌家伙做實驗。

 

6

 

在跟著楚逍勤勤懇懇學習養蠱並成日被他威脅要拿我做蠱蟲試驗的日子裡，我終於迎來了京國太子即將抵達的消息。

 

我隨著楚逍一同去接那不遠千裡來黔國的京國太子爺——皇甫傲天。

 

一聽這名字就是邪魅狂狷傲視群雄的男主既視感。

 

出城門之前楚逍又帶我去了一趟蠱蟲牢，他拿起一隻深紅色的蠱蟲仔細端詳，隨即掏出刀幹脆地在手指上割了一道，用他不斷滴落的血滋養著。

 

我見不得這場景，不由得皺著眉後退。

 

“怎麼，心疼孤？”他用帕子漫不經心地擦拭著還在淌血的指尖。

 

我心頭一跳，這話說得，我感覺我們有點曖昧了。

 

迅速轉移話題：“這蠱怎麼還需要您用血養著？此前您教我的那些也沒用上制蠱者的血啊？”

 

否則這滿地牢的蠱豈不是要把楚逍和我的血給放幹。

 

“若不是那皇甫傲天富得流油，怎麼值得用孤的血？何況，孤也是第一次養這深情蠱，成功與否，還得有個冤大頭來試驗一番。”

 

懂了，一聽你就是沒感情經驗的小白，所以也不確定這能斬獲人心的深情蠱究竟能否成功，就等著那京國太子送著錢來讓你宰呢。

 

我站在城門口格外期待冤大頭的到來，也許是我翹首以盼的好奇實在太惹人注目，楚逍用手掌把我仰得老高的頭往下按了按，漫不經心地開始日常威脅：

 

“再亂動就喂你吃木頭蠱。”

 

一聽這蠱蟲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已經習慣了他的威脅，我立刻眼觀鼻鼻觀心裝老實的鹌鹑。

 

遠處一隊人馬過來，為首騎著高頭大馬的是個神色俾睨俊逸矜貴的男子，而他懷裡還圈著一個清麗女子。隻是那女子面上表情看著很不情願，所以那男子還時不時低下頭與她說些什麼。

 

我立刻斷定這就是那傳說中的京圈太子爺，皇甫傲天。

 

無他，那味兒太濃了。

 

他低頭對著懷中女子的一個眼神就讓我解讀出了——“女人你這是在玩火”“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乖一點”等霸道太子爺氣場。

 

皇甫傲天利落下馬，把懷中女子也撈了下來，手仍霸道地圈在她身上，全然不管女子嬌俏的臉上如何氣憤。

 

楚逍朝我使了一個眼色便淡漠地走上前，兩位養眼的太子爺站在一起，令我想起一個詞——王不見王。

 

兩人都是一副誰比誰高貴的姿態，完全不顧黔國城門口遠遠圍滿了人看著他們耍酷。

 

最終還是皇甫傲天先開口：“楚兄不請本殿進去喝杯茶？”

 

楚逍語不驚人S不休：“看皇甫兄這精簡的行裝，孤擔心你做不成這筆買賣。”

 

您就差把想宰這頭肥羊的心思掛臉上了。

 

皇甫傲天氣笑了：“本殿著急前來，好東西都在後頭跟著。楚兄有這些年發展的勁頭，難不成怕本殿坑了你不成？”

 

“也說不準，畢竟誰不知道京國太子最是圓滑狡詐。”

 

楚逍嘴上不饒人，卻是將人領進宮安排了住處。

 

即使我已經習慣了這如農家樂一般的皇宮，京國眾人仍是震驚這些年發展向好的黔國還是這“破落樣”，正巧達到了楚逍的目的——裝窮狠宰一筆京國這肥美羔羊。

 

皇甫傲天攬著那女子要她與自己住一個屋，女子極力反抗，不惜拿出撒潑捶打的氣勢來。他岿然不動，甚至對女子多了幾分寵溺。

 

女子氣急：“皇甫傲天，你就算得到我阮卿兒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他勾唇氣定神闲一笑：“卿兒乖，你不在我視線裡，我怎麼能放心呢？”

 

看了那麼多年的京圈太子爺文學，我對二人的關系有了一個大致定位，這不就是霸道太子爺強制追愛倔強清冷小白花嘛！

 

所以我自信走上前：“皇甫殿下，我們黔國皇宮內還有許多有趣的小玩意兒。您若是擔心阮小姐無聊，我可以陪她四處轉轉。”

 

楚逍給我打配合：“你不是要當面看那東西嗎？她也去？”

 

皇甫傲天沉吟片刻還是答應了，二人起身去蠱蟲牢驗貨，而我陪著阮卿兒在宮內四處遊晃。

 

脫離了皇甫傲天的她就像出籠的鳥，看什麼都好奇，拉著我嘰嘰喳喳片刻不歇：

 

“晚瓊姑娘，你們宮裡這稻田的魚撈出來就能吃嗎？好看還實用！”

 

好問題，我第一天來也想著這魚清蒸好還是紅燒好。

 

“你們黔國皇宮的這構造我也喜歡，透著自由和野趣，不像我們那兒，無趣極了。”

 

我有意無意地試探軍情：“難不成阮姑娘覺得京國不好嗎？”

 

“好什麼好，那快閃瞎我眼睛的皇宮四處都透著俗氣！我那住處已經是唯一沒被汙染的地方了，皇甫傲天還成日往我那兒送古董珠寶，妄圖用這些來栓牢我，我可不是那等俗人！”

 

我是俗人！我是啊！這種苦讓我來受！

 

我寧願被黃金閃瞎眼，也不想睜眼就開始擔心自己今天會被楚逍威脅著下什麼蠱。

 

上了他的賊船攤上這麼個師傅，我現在朝六晚十地學習養蠱！他還美其名曰“嚴師出高徒”。

 

我撫著自己的胸口喘氣，安慰自己那是女主而我隻是個沒有感情的試蠱機器。

 

“看皇甫殿下很是重視姑娘呢，為何你……”

 

阮卿兒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拉著我就開始撇嘴訴苦。

 

她家中兄長考進了京國太學卻生了大病，為了不浪費這個名額，她扮起男裝便進太學。

 

沒想到第一日就惹上了那京國太子爺，往後又與他發生了諸多爭執衝突，二人三天吵一架五天鬧一場，後面還被皇甫傲天發現了她的女子身份，整日纏上了她。

 

她越來越煩這太子爺，他卻高調示愛，現在整個京國都知道阮卿兒是太子爺的人。

 

好熟悉的太子爺追愛劇情！

 

“這種霸道到隻會用錢和權來脅迫人的手段，我恨不得離他三丈遠。”

 

我點頭表示認可，楚逍這種隻會用蠱蟲來嚇唬人的手段也讓我恨得牙痒痒。

 

所以我和阮卿兒開始盡情吐槽強權勢力下微小的我們該如何生存，聊得暢快之際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的來意。

 

直到楚逍那陰惻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錢兒，可與客人聊得盡興？”

 

我和阮卿兒僵硬地轉過頭，對上楚逍和皇甫傲天意味不明的表情，天知道他們倆來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這場相見恨晚的吐槽大會最終以我倆分別被拎走告終。

 

7

 

“孤勤勤懇懇在後方付出，讓你去打探消息，你就是這麼辦事的？孤看你恨不得下一刻就投入敵營？”楚逍又拿出平日嚴師的做派，指著我的鼻頭一臉恨鐵不成鋼。

 

“今日一番交談下來，我覺得那阮姑娘是個倔強認S理的，她現在對皇甫太子毫無情意，單憑外物控制其心令她產生愛意，隻怕是……”

 

楚逍冷嗤：“你這是在懷疑孤的制蠱能力？”

 

我隻是堅信人心最為脆弱的，卻也最是堅定。某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不論如何靠外物作假，假的永遠成不了真，更何況那可是一顆真心。

 

見我沉默，楚逍提議不若讓我來試試，親身試驗便可知這蠱究竟有無奇效。

 

我連擺手岔開話題：“那太子爺您這蠱可是煉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