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內心狂喜，想問他更多細節。

 

卻被服務員上菜的動作打斷了思路。

 

回想起再問時。

 

傅時俊半晌才開口，聲音隱隱發顫。

 

“你不是不喜歡吃龍蝦嗎？”

 

小心思得逞。

 

我揚起下巴：“嘿嘿，我故意的，誰讓你喜歡，我偏要讓你吃不到摸不著，饞S你。”

 

他咬牙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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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謝謝你，我一點也不餓。”

 

不知道他有沒有留意到。

 

其實這一桌我都是跟著記憶點的。

 

我想知道，三年後在同樣的餐廳吃同樣的菜式，味道會不會還是一樣。

 

結果讓我很失望。

 

太難吃了。

 

傅時俊諷刺我：“這說明你口味變了，難怪我這樣的優質男人，你都不喜歡了。”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藍眼睛高鼻子的帥哥停下腳步，向我搭訕。

 

我朝傅時俊甩一個眉眼。

 

“我現在喜歡這款優質男人，比你高，比你帥，脫了身材可能還比你的好。”

 

藍眼睛先生怪異地看著我。

 

我抱歉解釋：“不好意思，在跟S鬼老公炫耀自己魅力不減。”

 

外國男人特別的地方在於，我說著這麼可怕的話，他卻隻當我有趣。

 

好在他知趣，不會糾纏。

 

後來我才想起問傅時俊，他到底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他讓我去一家珠寶手作店，找一個老頭。

 

心跳加速。

 

我想我猜到了他的心願。

 

11

 

傅時俊曾經在巴黎買過一個紅寶石。

 

在拍賣會上，花了五百萬。

 

他帶我去找過一個老頭量尺寸，說要送我一個浪漫的戒指。

 

戒指沒拿到。

 

他人就沒了。

 

沒想到他還記著這茬。

 

我打趣他：“你沒事吧，逼我來一趟巴黎，就為了這破石頭？”

 

傅時俊一本正經回答。

 

“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以為我讓你去拿戒指，是為了送你吧？”

 

“自作多情，我是想讓你燒到下面，好讓我向小翠求婚。”

 

我被氣笑。

 

“行啊，你想送給誰就送誰，但先說好，我沒本事去燒石頭。”

 

第二天，我冷著臉站在那家店門口。

 

敲了很久的門，才把老頭敲出來。

 

他認出我，情緒很激動。

 

“你們是沒有信譽的客人，說好半年後來拿的，我等了六個半年。”

 

我聳聳肩。

 

“不好意思，老公S了。”

 

老頭無語帶我進門，從B險櫃裡小心翼翼拿出戒指。

 

紅寶石被切割成向日葵的形狀。

 

他說戒指是傅時俊親自畫的設計稿。

 

保證一分不差。

 

我用中文對著空氣問話：“是嗎？好難看，你的品位真差。”

 

他答非所問。

 

“你知道為什麼是向日葵嗎？”

 

我沒有接話，心就像掉進了水裡，被泡得又酸又脹。

 

然後是陣陣的悶痛。

 

向日葵的花語，其中一個話語是沉默的愛。

 

我故意向他確認。

 

“不是吧，不是吧，你這是在向我示愛？”

 

傅時俊的語氣很賤。

 

“都說了要送給小翠的，關你什麼事。”

 

頓了頓，繼續開口。

 

“我是想說，我跟小翠會開始新生活，你以後也別老想我了，好好生活。”

 

他突然說這些，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隻好裝模作樣拿起戒指，看了看刻在內環的字母：【F&L】。

 

然後將它套在手上，尺寸剛好。

 

傅時俊沒有阻攔，安靜看著我，笑得苦澀。

 

“我是讓你重新開始，不是要你惦記著它。”

 

我別他一眼，罵他小氣。

 

“借我戴一會又怎樣，回酒店送你們一份新婚禮物補償行了吧。”

 

12

 

傅時俊不斷催促我回去。

 

他就是這樣的急性子。

 

情緒到時，怎麼說都不願意等。

 

我磨蹭到太陽下山，天完全黑透了，才往酒店走。

 

回去後也不著急把禮物拿出來。

 

直接進浴室洗澡。

 

披著睡袍出來時，傅時俊的鬼影都不見了。

 

折騰一番，才在衣櫃裡找到他。

 

他有了小脾氣，對著牆壁，不願看我。

 

我輕輕嘆氣，叫出他的名字。

 

“傅時俊，現在要不要看禮物？”

 

他才緩緩扭頭。

 

我拉開衣帶，睡袍落地。

 

在原地轉了一圈。

 

好讓他徹底看清我蝴蝶睡衣，薄如蟬翼，又純又欲。

 

“好看嗎？我朋友送的。”

 

“俗氣。”

 

傅時俊嘴上說著嫌棄，眼睛卻落在我身上，舍不得移開。

 

“是嗎？”

 

我起了挑逗他的心思，故意挑起綁帶，捏住，輕輕拉動。

 

他抬手制止。

 

“哎，別，遮遮掩掩才最誘人，你懂不懂。”

 

話是這麼說，他卻飄到了遠處，不再看我。

 

我跟過去。

 

看著他故作深沉望向窗外的背影，開口問。

 

“我們到巴黎的第一天，當時有隻蝴蝶落在我指尖，你說了什麼，還記得嗎？”

 

我沒等他回答，自顧自地往下說。

 

“你說真好看，不過穿在老婆身上，更好看。”

 

“傅時俊，你當時看到我跟朋友說三圍尺寸，是因為我在讓他幫忙設計睡衣。”

 

“他經常幫我做衣服，所以他會知道那些數據。”

 

他是真的移情別戀了也好。

 

或者在騙我，隻為讓我放下他也好。

 

我都不想再讓他心裡繼續埋著這根刺。

 

走得不明不白。

 

傅時俊輕輕嗯一聲。

 

我抽了抽鼻子，打破氣氛的沉重。

 

“你放心，我就穿這麼一會，現在就換下來，回去燒給你和小翠。”

 

傅時俊沒再應話。

 

過了好久，才裂開嘴角，露出虎牙。

 

“今天過得那麼開心，一起去遊泳慶祝一下？”

 

“告辭。”

 

13

 

傅時俊很堅持。

 

我態度也很堅定。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水上運動嗎？”

 

嗯。

 

他也說了，是以前。

 

自從他溺亡後，別說遊泳，就連下泳池也有陰影。

 

所以連他上次差點魂飛魄散，我都沒下水。

 

現在去遊泳？

 

開什麼國際玩笑。

 

“我是水鬼，操控水的能力超強的，你想不想看？”

 

“別說了，你說得我想喝酒。”

 

我開始去找冰櫃。

 

他才作罷。

 

這一晚，我又夢到了傅時俊。

 

他還是在海底跟海草糾纏，我拼命往那個方向遊。

 

不知疲倦。

 

不知為什麼，我一直有種感覺，自己隻要遊到他身邊，就會成功把他拉出來。

 

他不會S，也不會離開我。

 

可是毫無意外。

 

這次，我還是沒能成功。

 

吵醒我的是門口的撞擊聲。

 

反反復復，讓人心煩。

 

開門準備輸出罵人，卻在腳邊看到一隻小烏龜。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正慢吞吞往房間爬。

 

我幫它掉頭。

 

它繼續轉身，似乎認定了一個方向。

 

“被我發現了，你N待小動物。”傅時俊指著我，眼神很是鄙視。

 

“我這是想幫它回家，雖然是一隻烏龜，人家養了也有感情的好不好。”

 

“那你不用操心了。”

 

我皺起眉頭，頓時覺得這句話不簡單。

 

傅時俊清咳幾下，背手看著我。

 

臉上分明寫著：快誇誇我。

 

我抽起鞋就朝他臉上丟過去。

 

“你在哪偷來的，還回去。”

 

傅時俊躲得遠遠的。

 

“昨晚我問過了，二狗說自己孤家寡龜，無依無靠，求我把帶它回來。”

 

“不信你自己問它。”

 

烏龜似乎聽得懂他的話，用頭頂了頂我的腳趾。

 

“你自作主張帶它回來，怎麼對它負責？”

 

“不是有你嗎？兒子你也有份的。”

 

剛才還叫二狗。

 

現在喊兒子了。

 

我氣到無語。

 

“你先幫我養著，等它下去了，我接手，我就剩下這麼一個心願，求求你了。”

 

他這是在道德綁架。

 

我沒有答應。

 

14

 

酒店說沒有人丟烏龜。

 

還莫名其妙試探我是不是準備遺棄寵物。

 

在我再三強調下，他們才答應試著再努力幫它找找主人。

 

結果可想而知。

 

我隻好在走的前一天，找專人幫忙處理手續，再讓他帶二狗回國。

 

傅時俊很得意。

 

“養小烏龜多有福氣啊，不用操心還長壽。”

 

“說好了，你以後會對它負責的，不然我S也不放過你。”

 

我冷笑一聲就問：“你不是早就S了嗎？”

 

他心虛，不敢反駁。

 

我乘勝追擊。

 

“你憑什麼自作主張丟給我一個包袱，我根本不喜歡動物。”

 

“最多戒指我不要了，送給你當報酬，可以吧？”

 

這是戒指的事嗎？

 

我掏出戒指，當著他的面丟進了塞納河。

 

“誰要你的破戒指。”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跟我撇清關系，自己去投胎。

 

再塞給我一個寵物，綁S我的下半生。

 

你走得瀟灑。

 

留下我在這痛苦。

 

偏偏我又沒辦法真的拒絕他的要求。

 

回國這一路，任傅時俊怎麼道歉怎麼哄，我都沒搭理他。

 

到最後，他也幹脆不再說話。

 

隻提醒我第二天別忘記去看他，就走了。

 

竹馬送衣服過來時，他看著我嘆氣，問要不要陪我去。

 

我開玩笑：“去見他一面而已，不會S的。”

 

可我沒想到，傅時俊會留給我一個“大驚喜”。

 

讓我比看他下葬還要痛苦。

 

15

 

去看他時，沒有太陽，天空開始飄起小雨。

 

我撐著黑傘，特意給他帶了一束向日葵。

 

傅時俊靠坐在墓碑上，起身衝我吹了個口哨。

 

我將向日葵放在他面前。

 

從包裡掏出一瓶紅酒，打開酒瓶偷喝了幾口，才把剩下的全倒在地上。

 

“聽說這是你酒櫃裡最貴的酒，口感果然不錯，你也試試。”

 

傅時俊臉都黑透了。

 

“你答應過我戒酒的。”

 

“抱歉，最後一次，以後都不喝了。”

 

他這才願意放過我。

 

墓碑上的照片有點落灰了，我蹲身替他擦幹淨。

 

傅時俊還跟照片裡的模樣一樣，一點都沒變老。

 

也不會再變老。

 

我有些羨慕。

 

“我都快有魚尾紋了，你還那麼年輕。”

 

他也許是喝了酒。

 

嘴變得好甜。

 

“對我來說，你就算以後老到滿頭白發，也會一直漂亮。”

 

“小翠在這嗎，你都快結婚了，還說這樣的話，不合適吧？”

 

我繼續裝傻。

 

他收斂笑意。

 

“剛想跟你說，我跟小翠沒戲了，收到通知準備去投胎了。”

 

神婆早就透露過這件事。

 

可親耳聽他說出口，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什麼時候啊？”我忍著淚意問。

 

“就現在，你來得剛剛好。”

 

他剛說完這句話，天就瞬間黑透了。

 

濃厚的煙霧從地上升騰而起。

 

刺激得我忍不住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前方出現一座橋，橋頭的石頭刻著【奈何橋】三個大字。

 

橋中間有個老太太在擺攤，攤上豎著的一塊牌：【孟婆靚湯】。

 

他是真的要走了。

 

16

 

我的喉嚨堵了堵。

 

很艱難才能問他一句：“走前能不能再抱一次。”

 

他張開雙手。

 

我撲過去，時隔三年，終於再次觸碰到他的身體。

 

“能不能別走。”

 

他將我抱緊，將頭埋在我肩膀，說：“不行，沒辦法。”

 

“可是我真的一直很想你。”

 

“不要想了，那麼多帥哥追在你後面跑，不要再想著我這個要消失的靈魂。”

 

我搖了搖頭。

 

“聽話，以後別喝酒，別再做傻事了。”

 

“不聽。”

 

“去看看醫生，別亂吃安眠藥了。”

 

我還是沒法答應他。

 

他將我抱得更緊，我難受到幾乎無法呼吸。

 

沒多久，一陣響聲驚起。

 

傅時俊親了親我額頭，推開我。

 

“時辰到了，我真的應該走了。”

 

我看著他毅然轉身上橋。

 

走得連頭都不回。

 

忍不住叫住他。

 

“王八蛋，下輩子別S那麼早了。”

 

他沒停下來，抬起手擺了擺。

 

走到橋中間，接過孟婆遞過來的湯，才轉身衝我笑。

 

“走了，老婆，好好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一碗湯，喝得比酒還幹脆。

 

再回神時，煙霧散去，狂風暴雨。

 

空蕩蕩的墓地隻剩下雨滴落下的聲音。

 

沒有人經過。

 

也不再見傅時俊。

 

我給他燒了三年的紙扎美女，想讓他早日放下我，別再跟著我。

 

可原來他真的走了。

 

心會那麼痛。

 

那麼舍不得。

 

我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演這出戲來騙我，好讓我S心。

 

可是我在墓地等了他半個月，他都沒再出來。

 

神婆說他是真的走了。

 

我問神婆：“有沒有辦法能再見到他，什麼辦法都行，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神婆看著我表情猶豫，在屋裡踱步似在掙扎。

 

我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17

 

這點殘餘的希望，很快就被我爸一巴掌打沒了。

 

“神經病啊，她是我女兒，你敢說朋友都沒得做。”

 

神婆這才嘆氣重新坐下。

 

“他讓你看他上奈何橋，喝孟婆湯，就是想告訴你，他會忘記你，你也該放下了。”

 

“向前看吧，不要那麼S心眼了。”

 

我不願意向前看。

 

挑了一片海灘。

 

落日餘暉，晚風輕拂。

 

我站在船上，閉上眼睛跟著太陽沉入大海。

 

海水很清澈，我成功再次看到傅時俊。

 

他還是在海草堆裡掙扎。

 

我一如既往奔他而去。

 

這一次，沒有人能阻攔，也不會再有聲音打斷。

 

他在慌亂中與我對視，而我終於遊到他身邊。

 

我堅信自己可以將他拉出來的。

 

可是海草在水中過於靈活，總會反復糾纏。

 

他抓住我的手。

 

我不願意停下來，卻被他SS扯住，反復說著什麼。

 

還是跟以前一樣，我聽不清他的話。

 

他皺眉戳了戳我額頭，然後用指尖在我掌心一筆一畫寫下兩個字。

 

【回去。】

 

他在怪我，怪我沒聽他的話，好好活下去。

 

可是老公，一個人真的好痛苦啊。

 

他似乎能聽見我的心聲。

 

不贊同地搖搖頭，繼續寫下：【你可以】。

 

就將我用力往上一推。

 

到最後，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麼浮出海面的了。

 

再清醒時，人已在醫院。

 

我爸收到消息再次趕到醫院。

 

這一次，他很用力扇了我一巴掌。

 

“他都投胎，你還不放棄，你現在S都趕都趕不上他的，你明不明白啊？”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到最後還要消耗精力，現形出來見你？”

 

我想過的。

 

因為他還愛我，所以一直圍著我轉。

 

因為放心不下，所以現形對我說謊，逼我S心。

 

他不想我被困在過去，繼續傷害自己。

 

可是。

 

真的好難做到。

 

18

 

神婆安慰我：“你也不用那麼灰心，我算過了，你下輩子跟他有緣。”

 

我盯著她，等她的下一句。

 

果然——

 

“不過他的下輩子還要等四五十年，你現在下去也沒用，一不小心還會錯過他。”

 

“我還知道，你以後都不會再夢到你老公了。”

 

“我算卦從不出錯，不信你就試試。”

 

神婆真的很靈。

 

回去之後，我果然沒再夢到過傅時俊。

 

怎麼想，怎麼哭都再也看不見。

 

烏龜是不懂人性的。

 

可每次，二狗都會反復從箱子裡爬出來，輕輕碰我的手。

 

似在安慰。

 

很慶幸傅時俊最後給我留下隻烏龜。

 

這是他來過的證據。

 

我突然一下子想開了。

 

如果神婆說的是真的，我跟傅時俊會有下一輩子。

 

那好，我可以陪著二狗活下去。

 

然後等著跟他再次重逢。

 

這樣，我也算聽話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