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男大學生假死後

第2章

周寂南的右臉被扇得徹底偏過去,紅色的五指印在臉上顯著分明。


 


我以為他會憤怒地叫囂著什麼,可他沒有。


 


周寂南隻是偏頭側著臉,半晌沒有動。


 


我進廚房找了點碎冰塊,包好在他臉上敷了敷。


 


他猛地揮開,通紅的眼睛瞪著我,冰塊散落一地。


 


“不用你假惺惺。”他聲音裡也似乎裹挾碎冰。


 


我控制住周寂南的頭,將另一隻手上備用的冰塊再次敷到周寂南臉上。


 


“你還沒看清楚你現在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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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高臨下望著他,語氣平靜:“周寂南,你沒得選。”


 


在我強勢的鉗制下,周寂南被迫仰在沙發的靠背上。


 


頭頂的燈光將他的眼瞳映成淡淡的茶棕色,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投映在我臉上。


 


他盯著我,打量我,觀察我。


 


陰鸷的視線中夾雜著一絲無力反抗的惱怒。


 


我權當視而不見。


 


8


 


整個暑假期間,周寂南似乎安分了許多。


 


他沒再和我的“妹妹”私下見面,也收斂了對我的恨和怒。


 


也或者,是他在我面前裝出來的收斂。


 


我讓他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搬到我的辦公室,坐在我對面。


 


“就當是為你以後的實習做準備。”


 


周寂南在對面皺眉,細長手指在桌面微點。


 


“我沒說以後要進你公司,替你做事。”


 


助理推門送咖啡進來,我沒抬頭。


 


“我也沒有讓你替我工作的意思。不喜歡的話,Sam,明天的機票不用再幫周先生定。”


 


助理點頭應聲就要轉身出去,周寂南突然合上電腦,指著助理。


 


“戚寧,你把他解僱了。”


 


Sam腳步微頓,他的臉泛著點灰敗的青色。


 


我很少會在意身邊下屬的長相。


 


這會兒抬頭才發現,這張寡淡的臉上鑲嵌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我皺眉看著Sam,也或者是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


 


Sam低著頭,不著痕跡地回避過我的視線。


 


我示意Sam離開,問周寂南:“理由。”


 


周寂南坐在我對面,穿著雪白規整的襯衣,細長的手指在電腦上輕點。


 


他眉心微皺:“我不喜歡他。”


 


記憶裡的周寂南,有空就會來我的辦公室。


 


如果我不算忙,他會坐在我的座椅扶手上撒嬌,湊在我耳邊說話。


 


如果我在忙,他就會很安靜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我忙完,通常他都會在會客室的長沙發上睡著,我會給他披上毯子。


 


即使他身體好,我也怕他生病、怕他冷。


 


我不否認,我很看重周寂南。


 


我寵著他、愛著他,我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好過。


 


這刻,我看著對面的人,說了一句。


 


“好。”


 


不是寵著眼前的人,隻是覺得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找到我的周寂南。


 


9


 


第二天出差的飛機上,周寂南坐在我旁邊。


 


Sam在後排,送過來毛毯和熱水,要鋪在我們身上。


 


我垂眸盯著Sam的手。


 


“他為什麼還在這裡?”


 


周寂南像是炸了毛的貓。


 


“他手上有幾項長期項目,職務交接還要一段時間。”


 


周寂南嘲諷地冷哼一聲,背過身去,此後一路都沒有再和我說話。


 


項目談完,當地的合作商請我們去新建的度假村看煙火表演。


 


Sam和園區的工作人員走在前方,為我們領路。


 


我餘光掃著他的肩膀,看了一路。


 


周寂南自下飛機就沒有開心過,他沒有跟來,而是直接回了下榻的酒店。


 


行至湖邊,我出聲叫停了Sam。


 


“肩膀上落了樹葉。”


 


工作人員戴著白手套,為他摘下停留在肩膀上的樹葉。


 


他轉頭向我致謝:“謝謝您。”


 


聲音沉沉的,壓著調,辨不出本來音色。


 


當天晚上,那位工作人員敲響了我的房門,遞上了裝著頭發絲的絕緣袋。


 


我將絕緣袋包裹好,秘密送了出去。


 


處理完一切,我叫周寂南出來看煙花。


 


站在高處,絕佳的觀景地點。


 


煙火叢叢炸裂在眼前,將周寂南的臉籠上紅橙的光。


 


我和周寂南站在最前方,後面是Sam和其他園區的工作人員。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還記得嗎?”


 


周寂南偏頭看我,眼瞳像是面鏡子,映著眼前的璀璨火光。


 


他的臉龐,如我記憶裡那般完美,但眼前人,早已不再是我的心裡人。


 


我對他笑了下:“生日快樂,今天過去,你就22歲了。”


 


“戚寧,你居然這麼愛我,出差途中,都不忘替我準備生日驚喜。”


 


清冷幹淨的男學生,在煙火的燦爛背景裡,直直地盯著我。


 


“戚寧,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這句話,讓我格外地清醒。


 


我慢慢收斂表情,又恢復成臉上肌肉熟悉的那種冷硬。


 


“回去休息吧。”


 


10


 


下高臺樓梯時,我穿著細細的高跟鞋崴了下腳。


 


身後的Sam比前方的周寂南更快地反應過來。


 


“戚總,您小心。”


 


他的手臂在我身側隔著一段距離,克制地抬了一抬。


 


周寂南回過頭來,皺眉看我。


 


“我背你。”


 


我將手搭在Sam胳膊上,朝周寂南示意。


 


“沒事,你自己也小心一點。”


 


周寂南的眉心沒松,盯著我的手看了看。


 


最後眉心皺得更緊,他強調一般地重復。


 


“戚寧,我說我背你。”


 


我感覺到Sam西裝底下手臂的僵硬。


 


於是,我收回手,握了周寂南的手腕。


 


“背著走不好看,你拉著我。”


 


那天晚上回到房間,我撥了個電話出去。


 


我住院沒有蘇醒的那段時間,我和周寂南入住的醫院恰好監控器壞了。


 


而在我醒之前的兩天,醫院後門駛出一輛套牌車,追蹤到西城區就再也尋不到蹤跡了。


 


我的手撐在桌面上,低聲問電話那頭的人。


 


“1個月,就是這個結果,這就是你們的工作效率?”


 


對面的聲音有些嗫嚅。


 


“……主要是追查一個沒有社會身份和關系、沒有姓名、甚至沒有具體形象特徵的人,是有些困難。”


 


我看著窗外,轉角的房間似乎有所察覺,緩緩地拉上了窗簾,本來映在我落地窗上的燈光倒影突然消失。


 


那是我助理的房間。


我捏了捏手掌心,輕輕呼出口氣。


 


“那你去幫我查一個人,半年前從香港來,我現在的行政助理Sam,他的中文名叫陳山。”


 


“兩天時間,我要他的所有資料。”


 


11


 


回程的飛機上,周寂南時不時偏過頭來打量我。


 


“你的生活裡,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嗎?”


 


“還有你。”我說著,手上敲擊的動作沒有停。


 


“那你……是更喜歡以前的那個我?還是現在這個樣子的我?”


 


他湊我很近,在我耳邊低聲問我。


 


我看著他的修長五指。


 


他又補充道:“你會將我和過去做對比嗎?”


 


“比如,你覺得我現在成績不好,覺得我任性不聽話,覺得我脾氣差。”


 


日光西斜,他的眼瞳被窗外橙光照得泛著淺棕。


 


周寂南的眼睛是亞洲人少見的純正的黑瞳,像顆琉璃黑寶石,並不是美瞳或者什麼植入虹膜可以模仿改變的。


 


所以我眼前這個人,處處都是破綻。


 


我看著他,還是以往那般平靜。


 


“你就是你,沒有什麼比較的必要。”


 


“你會想讓我變成以前那種樣子嗎?如果萬一,我永遠記不起來,永遠都是現在這樣,戚寧,你會一直愛我嗎?”


 


他離得我很近,呼吸輕輕噴在我臉上,重復強調一般地再次詢問。


 


“戚寧,你會一直愛我嗎?你會一直對我這樣嗎?”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臉。


 


Sam過來提醒我做下飛機的準備,他站在旁邊幫我收拾東西。


 


我揮開周寂南放在我下巴上的手。


 


在飛機降落的喧囂聲中說。


 


“我會一直熱愛著周寂南。”


 


12


 


回來後,又是連續幾天加班。


 


某天半夜,我在辦公室陷入短暫的昏睡,隔著眼皮透進來的光似乎突然暗了暗。


 


我感受到一種陌生的湊近,警惕使我睜開了眼睛。


 


“周寂南”已經在我辦公室的裡間洗過澡。


 


他穿著純白色的幹淨短袖,下身隻有一條四角內褲,露出他精壯流暢的腿部線條。


 


脖子上有水滴,身上是我常用的那種沐浴露的氣味。


 


我睜眼時,他的鼻尖已經湊到我面前來,呼吸可聞。


 


“周寂南”的聲音很低,狀似誘惑。


 


“把我放在你身邊,你對我就沒有欲望麼?還是你覺得……沒有恢復記憶之前的我,就不是完整的我?”


 


我偏開了頭:“我現在很累,不想做這種事。”


 


這是“周寂南”來我身邊後,我的第一次拒絕。


 


他果然憤怒,也果然像是接受不了這種拒絕。


 


大半夜,他就這麼半裸露著,憤怒地從我辦公室離開了。


 


第二天上午,“周寂南”是自己回來的。


 


他還是在我的辦公室裡穩坐著,但冷著臉,像是剛蘇醒的那段時間的狀態。


 


也就是今天,戚黎突然來了一趟公司。


 


她推門進來前,“周寂南”本來坐在我對面翻書,卻突然正襟危坐。


 


戚黎手上還戴著戒指,臉上表情微愁,裝模作樣的憤怒。


 


“周寂南,戚總許了你什麼好處,連我的電話都不接?”


 


她聲音有點細,陰陽怪氣的詢問就非常刺耳朵。


 


我有點不耐煩,直接打斷她的詢問和表演。


 


“戚黎,你把他帶走。”


 


倆人同時抬起頭來看向我,皆是錯愕驚訝的表情。


 


“我還是高看了你的本事,戚黎。”


 


我輕嗤一聲,放下手頭的東西。


 


“從車禍到現在,將近一年,你除了做出個李鬼送我旁邊,和我扮演你愛我儂的戲碼,實際的事情你是一點沒做。”


 


我從抽屜裡摸出煙盒來,抽出一支點燃。


 


抽煙是我以前剛進公司應酬間養成的習慣,但和周寂南在一起後,他不讓我碰煙,我已經很久沒有撿起來過。


 


我撥過來煙灰缸,熟練地將煙灰抖落,並不理會旁邊“周寂南”盯住我的眼神。


 


“而現在,你連這個冒牌貨也掌控不了,是嗎?你還真是,半點本事沒有。”


 


最開始,我本來想順著戚黎的意思。


 


讓這個冒牌貨留在我旁邊,順藤摸出周寂南的消息,順便將商業信息“共享”給戚黎。


 


我期盼著她做出點動靜,好一舉將她徹底送進去。


 


我實在太煩她了。


 


心靈感應都是虛妄,我找不到周寂南。


 


或許是絕望時刻的自欺欺人,我總感覺他還活著,我總覺得周寂南還在等我。


 


而虛無縹緲地尋找一個什麼都不再有的人,我隻能從戚黎處獲得信息。


 


而今,戚黎和冒牌貨,於我的價值都沒有分毫了。


 


我隻有賬要和他們算,但是要排在周寂南的後面。


 


13


 


戚黎的假面慢慢松懈,她看著我的目光狠極了。


 


她冷笑一聲,故意挑著刺人的話來說我,笑得燦爛極了。


 


“戚寧,你還記得一年前那場車禍嗎?你的周寂南S掉了,就S在那天,S的血肉模糊,S得都拼不起來一張完整的臉。”


 


戚黎慢慢走近我。


 


“他S得那麼慘了,他還壓在你身上,把你護著,把你擋著,掰都掰不開,看得人好感動,那輛車上,全是他的血。”


 


“我看你可憐,怕你醒來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我送你一個一模一樣的,你難道不該表達感謝嗎?”


 


“掌控不了?”


 


戚黎指著我,對著旁邊面色慘白的冒牌貨吼道:“你以為她就是什麼好東西嗎!”


 


“齊源!你才在她身邊多久?你他媽缺愛缺瘋了,誰對你說兩句好話你他媽像隻哈巴狗一樣忠心耿耿?”


 


“12歲!”


 


她比著手指,眼裡突然融了淚。


 


“我12歲那年,我媽帶著我到她家半年,就半年,我媽……我媽就沒了,就S了。”


 


“她!就是她!賊喊捉賊,一手設計綁架案,把我媽送進監獄,我媽……再沒能從監獄裡出來。”


 


戚黎情緒上頭,眼淚下落,聲音也沙啞了。


 


“那年她才13歲,齊源,她狠得很,把我媽害S了。我的外公、外婆她都不放過,全都被她嚇得不敢出現。”


 


“你以為她為什麼年紀輕輕能坐上這個位置,為什麼她是唯一一個入老費家族譜的孫女,她又為什麼能坐穩當這個位置?”


 


“你連她是什麼樣的人都搞不清楚,你他媽就對她S心塌地?是誰把你帶出來的?嗯?我當初是怎麼跟你說的?”


 


戚黎的尖聲叫嚷讓人厭煩。


 


我按了呼鈴,等到保安上來,強制將倆人帶走了。


 


走前,那個叫齊源的冒牌貨SS扒著我的門邊。


 


“戚寧,你對我說過的……”


 


他快速問,以往冷清平靜的模樣變得有些扭曲不忿。


 


我看著那張臉,早已不再感到熟悉。


 


那是披皮的傀儡,那底下的靈魂並不是我追尋的。


 


我將煙摁滅。


 


“你要搞清楚,我說話的對象,一直都是周寂南。”


 


“你是嗎?”


 


我冷笑一聲,“齊、源?”


 


Sam今天被我支出去,也就是今天,我收到了鑑定所寄過來的DNA檢測報告。


 


14


 


Sam被我叫了回來。


 


地下車庫,他匆匆上車,自動繞過來主駕,要來替我開車。


 


我朝他偏偏頭,示意他上後座。


 


他做我助理半年,從不多話,也不對我的任何決定發表意見。


 


唯一那次就是給齊源的一巴掌。


 


此刻也是,他隻沉默地坐上了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