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負真心的人

第3章

我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我很想逃離,不想去看他們恩愛的點點滴滴。


 


可越這麼想,兩人互動就越頻繁。


 


趁著周怡劇組S青,沈伯南在一排排鑽戒前目光躊躇。


 


他真喜歡她啊,在一起不到三個月,就想和她進入婚姻了。


 


我咽下滿口酸澀,湊近一些,仔仔細細盯著沈伯南的眼瞳。


 


可那裡空空的,很久以前就沒有我了,現在更不會有。


 


「沈先生,這些都是最新款的樣式,請問您要送的人大概在什麼年齡段呢?」


 


他指尖摩挲著戒身的紋路,本該脫口而出的回答,他卻猶豫了很久。


 

Advertisement


再開口時,語氣輕緩似自言自語:「她……二十八歲。」


 


眾所周知,沈伯南的小女朋友是一位大三學生,今年二十二歲。


 


我沉默著,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總是這樣,在我最S心的時候露出一副很愛我的樣子,牽著我的心左右動搖。


 


不肯給我滿溢的愛,又S我S得不痛快。


 


我鼻頭酸澀,看他挑了一款最符合我審美的戒指,包了起來。


 


電話裡,周怡滿口「阿南」地叫著,撒嬌要他來接她回家。


 


沈伯南面無表情掛斷,回了一條「分了,東西不用還我」後直截了當拉黑刪除。


 


這場他曾經信誓旦旦的真愛,最後也終於和他之前那些一時興起混為一談。


 


他又重復性地想起我來了,想捧著那顆稀爛賤的真心再去找我。


 


可是有什麼用呢,我已經S了。


 


10


 


沈伯南的車在鬧市區橫衝直撞,連闖了幾個紅燈往我家去。


 


接連不斷的未接電話讓他心情煩躁,終於在響起第七個時,手機裡傳來一道女聲:「沈伯南?你打來幹什麼?」


 


「姜曉?怎麼是你接,素素呢?」


 


一聲忙音,姜曉利落結束通話。


 


沈伯南暗罵一聲,疾速調轉方向盤,朝著高速口去。


 


我S那天,所有認識的人裡隻叫了姜曉,因為她和我關系最好,她的性格我也最喜歡。


 


我還記得她趴在我病床前哭到打嗝的樣子,每個人都怕我傷感,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一點點消沉的樣子。


 


隻有她最真實,永遠把我當那個最初的陳素。


 


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留給了她,要她把我火化後的骨灰揚進海裡。


 


她很好,特意坐飛機趕往我最愛的那片海域,把我留在了那邊。


 


天蒙蒙亮時,沈伯南才趕到姜曉家樓下。


 


也沒有打電話,就那樣S守著,等著我和姜曉出現。


 


不過注定是要讓他失望了。


 


直到天光大亮,姜曉才紅著眼睛從樓上下來,手裡提了一塊小蛋糕和一束花。


 


我後知後覺記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沈伯南見到下來的人,吸完手裡最後一口煙,幾步上前攔住對方去路:「陳素呢?她跟你在一起吧?」


 


「沈伯南?你不是跟她分手找自己的真愛去了嗎?來問她幹什麼?」


 


「我那是……鬼迷心竅。我已經知道錯了,你讓我見見她,我給她打電話她都不接。」


 


沈伯南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但其實並沒有聽出來有多後悔。


 


他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隻是突然想起我,突然愧疚了。


 


姜曉眼中含著淚,許久才朝他揚了個笑臉:「好,我正好要去找她,你跟我一起吧。」


 


姜曉的車幾拐幾繞,直到開進墓園,沈伯南才發覺出不對。


 


「這是什麼意思?」


 


姜曉沒理他,自顧自走到一座墓碑前,將手裡東西全都安置好才帶著濃重的哭腔回話。


 


「你不是說想來看她嗎?現在看到了,好看吧?」


 


墓碑上的人眉眼彎彎,我記得給我拍這張照片的人還是沈伯南。


 


可惜,沒有顏色,隻剩黑白了。ƭŭ²


 


沈伯南聞言一瞬間目露驚慌,眉頭緊蹙,又問了一遍:「你說明白,什麼意思?你帶我來這兒幹嗎!」


 


「我什麼意思還不夠清楚嗎!」


 


姜曉淚眼蒙眬,指著我的照片,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看不到嗎?陳素S了,早就S了。


 


「在你和周怡最濃情蜜意的時候,她痛得打滾,求我給她一刀。


 


「你不是她的枕邊人嗎?不是說會一輩子最愛她嗎?怎麼連她病那麼重都看不出來?


 


「她難過的時候你丟下她,現在人不在了,你裝虛情假意地來找她,惡心給誰看!」


 


姜曉好似在借她的口宣泄我所有委屈,而她對面的人始終沉默,隻是一言不發望著那座墓碑。


 


「素素……S了?」


 


他指尖顫抖著想去碰我的照片,被姜曉一巴掌打偏。


 


「滾開!別用你摸過別人的髒手碰她。


 


「陳素根本沒想給你留任何念想,這裡隻是埋著她的衣服,她的骨灰早就灑進大海裡了。


 


「沈伯南,這不就是你一直要的自由嗎?現在你終於沒人管,不用過那麼平淡了,高不高興?」


 


我也想問他,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嗎?那他現在怎麼看起來並不快樂?


 


沈伯南不肯相信,瘋了一樣匆匆逃離,又驅車找到我去世前住的那家醫院。


 


厚厚的一沓病歷和就診記錄,每一頁都記錄著我曾經痛苦的治療過程。


 


最後一頁,宣判我的S亡。


 


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素素,你騙我的是不是……你氣我不專一,氣我這麼久都沒娶你。


 


「你出現一下,我們馬上去結婚,我以後就守著你一個,好不好?素素,你回答我一下啊……」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我在期待什麼,也知道我在失望什麼。


 


可他明知道這麼做會讓我不高興,還是會選擇自己既定的那條路。


 


因為我的愛讓他有了倚仗,他明白我始終在他身後,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以各種方式離開。


 


堂堂沈家公子,跪在醫院走廊裡哭得泣不成聲,直到天色有些擦黑才失魂落魄離開。


 


但不知為什麼,我不心疼了。


 


11


 


沈伯南回了我們曾經的房子,試圖在裡面翻找出一絲我存在過的痕跡,但所有都已經被我清理幹淨了。


 


如姜曉所說,我沒想過給他留任何念想。


 


他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才終於在積滿灰塵的書櫃後面翻到了一張自制書籤。


 


因為年頭太長,顏色都已經褪去幾個度,隻能依稀辨認出上面的字——


 


陳素的書。


 


旁邊還有一行不屬於我的字跡,寫著「陳素的沈伯南」。


 


一顆顆眼淚砸在地板上,沈伯南面色痛苦,伏在地上哭到窒息幹嘔。


 


我也唏噓,我們一起走過學業最緊張的校園時期,忙裡偷闲中互生情愫。


 


也曾經並肩走過那段黑暗坎坷的路,最困難時,兩人身上的錢湊到一起都不夠他請客戶吃一頓飯。


 


我們都為各自的前路焦頭爛額,又牽著彼此的手互相慰藉。


 


到底為什麼,慢慢地就變了呢……


 


我長嘆一口氣,緩緩坐到沈伯南身邊,陪他哭了整夜。


 


又看他第二天沒事人一樣西裝革履前往公司。從沈家旁支帶來了一位小沈總,手把手教他大大小小的所有公司事務。


 


看架勢,像是要把自己好不容易打拼下來的江山拱手相讓。


 


他的訓練強度很大,不光小沈總受不了,他自己也常常在辦公室累得頭昏腦漲。


 


往往那時,就會掏出手機,把界面停留在和我的聊天記錄上。


 


最後一條停在他約我吃飯,和我說分手那天。


 


沈伯南每次看完都要難過很久,偏偏又總喜歡看,擅長自我折磨的人,我不懂。


 


他又一次點開我的朋友圈, 不斷上下刷新那條僅三天可見的線。


 


來回幾次,就又有透明水漬落在屏幕上。


 


「不怪你恨我, 我現在也恨我自己,竟然從來沒有意識到你對我有多重要。


 


「我太習慣你的存在,以為你總會站在原地等我的……就算你不生病, 也早就對我失望,不想愛我了是不是?


 


「素素, 不騙你, 我這次絕對不食言。你再等等我……」


 


沈伯南用一年的時間, 將手上的實權全部交給了新來的小沈總。對於外界的猜測,他也隻是簡單回應:「公司的發展需要新鮮血液。」


 


但隻有我知道,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很差勁。


 


這一年中, 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隻有靠著那種加大劑量的助眠藥物才能讓他有一段勉強算得上睡眠的時間段。


 


他在搖搖欲墜, 殘破不堪。


 


又一年我的忌日,這次不再需要姜曉帶路,他自己就能準確找到我在哪兒,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帶了兩罐酒。


 


他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地給我講這一年發生的事。


 


大多數都在報喜不報憂,一直講到很晚才戀戀不舍起身。


 


離開前, 他反復用指尖搓了搓我照片上的臉,低聲道:「潛力無限,價值連城,自始至終都是我在高攀你。」


 


也是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他高中時說的那句話, 是在指我。


 


12


 


沈氏集團大公子跳樓身亡的消息在第二天就傳遍全網。


 


我目睹了當時的一切,到現在還是心如刀絞, 胸口悶悶的,被一種空前盛大的哀痛堵著。


 


原來他說的「等」,是這個意思。


 


我是不想再給他機會, 也不想再愛他,可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當著我的面S去……


 


更沒想過, 他會為了我S去。


 


我想, 我所有的執念全部來源於這個人。


 


現在他走了, 我也應該消失。


 


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沈伯南去世的頃刻間,我的身體就逐漸趨於透明,零零散散的星塵從我腳底緩慢四散開。


 


臨消散前,我與沈伯南的靈魂好像短暫碰了面。


 


他見到我的那一刻就哭著來擁抱我, 卻隻抓到一手虛空。


 


而我好似隔著一層大霧,除了他的聲音, 什麼都感知不到, 更看不到他的臉。


 


我隻記得身後有座大門緩緩打開, 身後沈伯南哀號著喚我的名字,要我等等他, 再等等他。


 


我嘆氣:「沈伯南, 我一直在等你, 等你等了十一年,等到我都已經忘了最初的自己是在為了什麼而等待。


 


「沒必要再互相糾纏,彼此放過吧。我不愛你了, 你別再纏著我,再見。」


 


沈伯南,再也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