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攻略沈妍可的第十年，她依舊沒愛上我。

 

她向我遞來婚禮邀請函，笑著對我說：“我結婚你必須坐主桌。”

 

我輕輕嗯了一聲。

 

她不知道的是，我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01

 

沈家晚宴上，頂級名流聚集。

 

沈妍可萬眾矚目宣布，“沈家將與傅家聯姻，婚期定於一周後，歡迎諸位參加我們的婚禮。”

 

話音落，眾人的目光卻沒落在那位青年才俊傅家長子身上，反而是紛紛投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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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眼中有戲謔，有疑惑，更多的是看小醜的眼神。

 

我心髒抽了一瞬，仰頭灌下一杯烈酒。

 

02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妍可才十六歲，土包子的樣子和沈家其他大小姐格格不入。

 

她被偷偷生下，又被偷偷塞進沈家，像隻陰暗角落的老鼠，見不得光亮。

 

沈妍可拿著偷來的人生生活得小心翼翼。

 

隻有我對他伸出手，將她從自卑的沼澤裡拉了出來。

 

我教她禮儀、教她鋼琴舞蹈，沈家排擠她的一切，我都給予她。

 

可她還是沈家最低微的私生女。

 

不被沈家認可，被逐出沈家的中心，甚至連進入沈氏集團的資格都沒有。

 

數不清多少次，她趴在我的肩頭啜泣，我一如既往地輕撫她的後背。

 

安慰道：“前途都是自己拼出來的，他們不給，我們就搶。”

 

我賭上我的一切為沈妍可借了幾百萬。

 

沈妍可也沒讓我失望，拿著我教給她的東西，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至此，沈家人才終於注意到了當年從農村回到沈家的小丫頭。

 

在我的扶持下，沈妍可逐漸從沈家的邊緣產業過渡到權力中心。

 

如今十年過去了。

 

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已經變成了沈家的實際掌權人。

 

03

 

我看著沈妍可拿著一杯香檳朝我走過來。

 

“季雲，我結婚你必須坐主桌。”

 

我低頭看著奢華的結婚邀請函，低頭笑出了聲。“當然”

 

周圍和沈妍可相熟的朋友調侃道：“怎麼這麼突然，該不會是對傅家那位見色起意了吧？”

 

立刻有人附和，“得了吧，還見色起意，要說起皮相，哪個男人能比得過季雲啊。”

 

我對他們的調侃不以為意。

 

畢竟，系統為了提高我的攻略成功率，自然一切都是頂配。

 

有幾個人借著醉意，說起話來也沒了輕重。

 

“唉沈總，我們都以為你會和季雲在一起呢，畢竟是從苦裡走出來的，到底感情要深一些……”

 

所有人都知道，沈妍可如今的成就離不開我。

 

最苦的時候，我們沒日沒夜地跑著業務，累了就眯十分鍾，困了就喝咖啡。

 

為了求得一個合作的機會，暴雪天氣我們在天橋下相互依偎。

 

沈妍可的臉緊緊貼住我，聲音細若蚊聲。

 

“季雲，這輩子，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

 

沈妍可看著眼前醉眼朦朧的人，臉上笑意漸漸消失。

 

她開口打斷：“說什麼呢，季雲可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我頓了頓手指，心裡泛起苦澀。

 

她的心底，永遠都有我的位置。

 

可這個位置不是愛情。

 

系統說，如果沈妍可沒能愛上我，我就會永遠消失，不入輪回。

 

冰冷的機械音在我腦海裡響起。

 

“宿主生命倒計時——七天，計時開始。”

 

04

 

第二天，我拿著早就寫好的辭職信去了沈妍可的辦公室。

 

她拿著這樣薄薄的一張紙翻來覆去看了數遍。

 

我打趣她道：“這是快結婚了，給自己高興傻了？”

 

沈妍可沒接我的話茬，隻是抬頭怔怔地盯著我。

 

“怎麼這麼突然。

 

我沒注意到她神色的異常，故作輕松說：“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忙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休息休息了。”

 

“去哪裡？”

 

我毫不猶豫：“冰島。”

 

沈妍可眉頭皺了起來，眼神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

 

沈妍可剛被接回沈家的那幾年，經常被其他姐妹欺負。

 

那次回老宅祭祖時，沈妍可被她們騙到枯井邊，將她推進枯井裡，用一塊石頭堵上了井口。

 

我不知道沈妍可在那口枯井裡待了多少天。

 

等我找到她時，她幾乎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我費力救她出來，背著她在黑夜裡行走。

 

她氣息微弱，“季雲……是你嗎？”

 

“嗯，是我，我帶你走。”

 

我感受著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沈妍可的腦袋垂在我的肩膀，氣若遊絲：“好黑啊……”

 

我抬起頭，望向天空，幾個零散的星星掛著。

 

“抬頭，有星星。”

 

沈妍可沒有抬頭的力氣，“我聽說，冰島能看到極光，比星星還要亮。”

 

我沒有猶豫，承諾道：“我陪你去。”

 

可後來，公司如火如荼，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此事。

 

……

 

沈妍可將我的辭職信重重拍在桌上，語氣有些沉，“辭職你不用想，但我可以給你放長假，直到你想回來工作。”

 

我語氣平靜，“可現在的公司早已經成熟，有我沒我，它都能運行下去。”

 

沈妍可霍然站起來，狠狠盯著我。

 

“我說不讓辭就是不讓辭！”沈妍可步步朝我逼近，“這裡的一切，都是我們兩個的心血，你敢當逃兵？”

 

我沒說話，隻是淡淡吐出一口氣。

 

我太了解沈妍可了，明白她是不可能讓我辭職的。

 

許是察覺到語氣有些惡劣，她緩了緩口吻，“這些年多虧有你在我身邊，你去旅個遊放松一下，公司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我笑了笑，應聲道：“好。”

 

我準備轉身離開，沈妍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別忘了一周後我的婚禮，你要坐主桌的。”

 

06

 

飛機上，我看著窗外出著神。

 

系統突然開口：“其實沈妍可是喜歡你的吧，不然怎麼會和你……”

 

我回想起來。

 

那晚在酒桌上應酬過後，我和沈妍可都喝得有些醉。

 

陰差陽錯之間，我們縱情一夜。

 

次日醒來後，我盯著沈妍可的臉出著神，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會如何氣憤埋怨。

 

可出乎意料的是，沈妍可隻是靜靜穿著衣服。

 

“幹嘛一副丟了貞潔的樣子，說起來，總歸是你老牛吃嫩草。”

 

自那天以後，我說不清什麼東西變了，可似乎又什麼都沒變。

 

隻是沈妍可會開始在意我身邊出現的女人。

 

我本就是為她而來，自然也不會做出什麼違背她意願的事情。

 

沈妍可雖然嘴上沒說，可我能看出來，她對我的這一舉動也是滿意的。

 

自那之後，我們也算是默認了這樣的關系，時不時會隨著她的意願來一次。

 

……

 

我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不想再去想這些事情。

 

“不重要了。”

 

07

 

到了冰島後，我換上厚厚的衣服。

 

剛走進預定好的酒店，沈妍可就打來了電話。

 

“怎麼樣，還適應那裡的氣候嗎？”

 

我放下行李，走向寬大的落地窗前。

 

“一切都好。”

 

沈妍可顯然不滿意我的回答，語氣急了一些，“腿呢？有疼嗎？”

 

我這才想起來，我的腿是受過傷的。

 

沈妍可接管沈家後，受到不少針對和謀害。

 

最危險的一次發生在濱海大道上。

 

左右兩輛車朝著我和沈妍可的車撞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下意識地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最終沈妍可隻是受了點驚嚇，可我的腿卻進行了一次大手術。

 

後來每逢氣溫降低，我的腿都鑽心刺骨地疼。

 

冰島確實很冷，但系統為了讓我安心度過最後的七天，將我的痛覺拔出了。

 

我淡淡道：“不疼。”

 

還沒等到她的回復，電話那頭便傳來了一道深沉的男聲。

 

“妍妍，你穿這件婚紗很美。

 

——是她的未婚夫。

 

我身上的血液驟然涼了下來。

 

我聽到沈妍可嬌俏的嗓音，那是她從未對我說過的語氣。

 

血液回暖，心髒的頻率也逐漸平穩下來。

 

我笑了笑，“安心試婚紗吧，我很好。”

 

說罷，我也不聽電話那頭的回答便匆匆掛斷了電話，隻是呆愣地看向窗外。

 

——外人看來，沈妍可的婚訊宣布得突然。

 

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三個月前，沈妍可告訴我她結識了一個新的合作商，那個人是傅家的掌權者。

 

她興高採烈對我講：“季雲，如果我們能和他達成長久合作，沈氏一定會再邁上一個臺階！”

 

我隻是安靜地為她揉捏被高跟鞋磨紅的腳。

 

“你做的一切，我都支持。”

 

從那一天開始，沈妍可主動聯系我的次數便漸漸減少。

 

慢慢的，我開始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不知道她去了哪個酒會，也不知道她見了哪些人。

 

有次我凌晨打了過去，電話那邊隻是音樂的吵鬧聲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嗓音。

 

“喂？找妍妍嗎？她醉了。”

 

我忘記當時是怎麼回答的，隻是回想起來，還是不免心髒一陣刺痛。

 

我聽說，命中注定的有緣之人，見一面就會輕易愛上。

 

我苦澀笑了笑。

 

系統像是看到此景於心不忍般，它開口道：“其實，隻要你對沈妍可表達你的心意，她一定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和你在一起的。”

 

我舉起手，盯著皮膚的肌理，它正在飛沙似地變老。

 

我搖了搖頭，放下手，心裡一瞬間釋懷了。

 

“不，靠搖尾乞憐得來的愛，我寧可不要。”

 

08

 

我的身體每況愈下，我甚至能輕而易舉感受到身體機能的衰弱和生命力的流逝。

 

冰島正處於極夜時段，漫無天際的黑夜讓我更能感受到骨子深處極盡的寒冷和刺骨。

 

我住的酒店是觀賞極光的最好地段，隻要躺在酒店房間內的搖椅上，便能將這曠世奇絕的美景盡收眼底。

 

這是我迎接S亡的理想地。

 

漫無邊際的夜成了一方寂靜的湖泊，往下丟一塊石頭，迅速沉寂。

 

我在這裡待了兩天，本以為日子就這樣慢慢消磨下去。

 

可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看著陌生的號碼猶豫了兩秒，隨後接聽。

 

“您好，是季總嗎？我是沈總新招的生活助理。”

 

我“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季總，您知道沈總房間裡常用的香氛是哪款嗎？沈總對我新換的香氛不太滿意……”

 

我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她的無助和恐慌。

不知是否因為兒時的遭遇。

 

沈妍可對事極其認真，對自己的私人生活要求更是極高。

 

小到洗浴用品的牌子她都百般挑剔。

 

往常一直是我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為她安排好一些生活上的瑣事。

 

我一時離開，想來沈妍可也是不習慣的。

 

倒也是難為了一概不知的新助理。

 

“我整理好一份清單發給你。”

 

掛了電話，我幾乎沒用太長時間就迅速整理出來一份極其詳盡的表格給沈妍可的新助理發了過去。

 

按下發送鍵後，我才恍惚意識到——我對沈妍可的了解幾乎已經超越自己。

 

我重新躺回那把搖椅上，仔細回憶著這十年來我和沈妍可的點點滴滴。

 

我仿佛像個永遠不會停歇陀螺，圍繞著沈妍可一刻不停地旋轉著。

 

我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手機的鈴聲響起，我看到沈妍可發來的信息。

 

“給我選款糖果。”

 

我看著她發來的圖片——一種酒心巧克力和糖心巧克力，隨後關閉了手機。

 

可圖片上熟悉的包裝樣式卻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公司起步時十分艱難，喝不完的酒局，多到數不清的應酬。

 

沈妍可加起班來，更是忘了吃飯。

 

一次，又是深夜，我將口袋裡的酒心巧克力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再忙也要記得吃東西，錢不是你這樣賺的。”

 

她卻搖搖頭，輕聲說：“我減肥。”

 

我盯著她瘦削的下巴沒說話，隻是嫻熟地拆掉包裝紙，行雲流水般抬起她的下巴塞進她的嘴中。

 

我們對視片刻，她最終敗下陣來慌忙移開視線。

 

“季雲，你……”

 

我的情緒沒什麼波動，拿起來一旁的文件看了起來，淡淡道：“我不在乎你能賺多少錢，我隻關心你的身體。”

 

沈妍可慌亂的眸子在我心中久久不曾磨滅。

 

那天後，我時常能看到她的辦公桌上放著幾顆酒心巧克力。

 

哪怕是從二十平米的辦公室換到了如今的大平層，她的這個習慣也一直不曾改變。

 

我的心又被壓的喘不過來氣。

 

09

 

S亡倒計時五天。

 

我接到了助理的電話。

 

電話那邊的趙媛聲音幹練，“季總，您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部門不能一直群龍無首啊。”

 

趙媛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從剛進公司的懵懂大學生，到現在做任何事都遊刃有餘的總助，她隻用了五年時間，可以說是一位極其優秀的年輕人。

 

我的視線平靜無瀾，“趙媛，我走的這幾天，部門依舊能照常運行。”

 

言外之意就是——有我沒我都一樣的。

 

趙媛的語氣急了些，“季總，難不成您是打算一直不回來了嗎？”

 

我沒說話，既不能否認也不能承認。

 

趙媛跟著我這麼久，猜到了我的心思，她支支吾吾：“您……您為什麼？沈總如果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同意的……”

 

我抿了抿嘴，又想起沈妍可發來的圖片。

 

我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那就先別告訴她。”

 

趙媛沉默一會，還是“嗯”了一聲。

 

我想了想開口說：“五天後，我會向沈總提交一份推薦信，由你來接替我的位置，你跟了我五年，我相信你能勝任這個位置。”

 

趙媛很聰明，提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季總，您是不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大事了？”

 

我閉上眼想了想。

 

沈妍可不愛我算大事嗎？

 

——應該不算吧。

 

我否認了，“不要多想。”我看向窗外的極光，“我隻是太累了，想休息了。”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鞭子，抽打我時時刻刻圍繞著沈妍可轉動。

 

現在我累了。

 

更不想一輩子做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趙媛啊，我要去享受自由了……”

 

10

 

S亡倒計時三天。

 

我第一次踏出了酒店的大門。

 

許是極夜的緣故，大街上的人流很少很少，大部分都待在家裡。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上，百無聊賴地走進一家又一家店面。

 

不知不覺間，我走到一家中世紀裝潢風格的店家。

 

走進去才發現是一家慢郵館。

 

我想了想，還是點了一杯咖啡，坐在滿是書墨香氣的沙發上動了筆。

 

這封信的開頭，要寫致信人。

 

我想了半天，竟然發現除了沈妍可，我的腦子裡浮現不出任何人的臉。

 

我譏諷一笑。

 

我就像是被安裝好一切的機器人一樣，除了特定程序沈妍可，其餘都不記得。

 

好吧。

 

隻記得沈妍可，那我就寫給她。

 

我在這裡不知消磨了多長時間，直到脖頸酸痛，我才恍然抬起頭。

 

我將信紙包好遞給店員，裹上圍巾便準備回酒店。

 

在酒店樓下，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是趙媛。

 

我心裡隱隱有股不好的預感。

 

趙媛看到我走了過來，“季總，沈總來了，在上面等您。”

 

我剛想開口問沈妍可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可轉念一想，按照她的脾氣，估計是把所有的酒店住宿記錄都翻了個遍。

 

我不想在人生的最後幾天裡看到沈妍可。

 

我低聲道：“趙媛，不要告訴她我回來過。”

 

“不能告訴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