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七周年紀念日，我看到林越舟藏在抽屜裡的機票。

 

我以為他是要給我個驚喜，可等到晚上隻等來一句他要出差。

 

失眠睡不著，我刷到他初戀的微博：

 

【十八歲的願望清單——和最愛的人一起去冰島看極光，今天終於實現啦！】

 

配的照片是和林越舟在極光下接吻。

 

我沒哭，也沒發信息質問他。

 

追在他身後那麼多年，我真的累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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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舟回來的時候，我剛把最後一道香辣蝦端上桌。

 

以前，我吃飯無辣不歡，可林越舟吃不了辣。

 

和他在一起後，我便再也沒做過一道加辣的菜。

 

可現在，我突然不想再遷就了。

 

林越舟將一條項鏈放在桌上。

 

是我放在購物車很久一直沒舍得買的粉鑽項鏈。

 

他抿了抿唇：「七周年紀念日禮物。」

 

「前天工作太忙，我給忘了。」

 

「嗯，沒事。」

 

我夾了一隻蝦，沒有抬頭。

 

林越舟愣了愣，想要繼續解釋的話堵在喉嚨裡。

 

他有些詫異地看著我，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委屈得掉眼淚，然後追著他刨根問底。

 

我原也以為，面對林越舟的出軌，我永遠都不可能那麼淡定。

 

七周年紀念日那天。

 

我看著抽屜裡的機票，心突然怦怦跳著，一股莫名的期待浮上心頭。

 

目的地是飛往冰島的。

 

和林越舟去冰島看極光，是我們結婚度蜜月時就準備去的地方。

 

那時，他工作忙，一直沒時間去，便拖到了現在。

 

我以為是林越舟給我的驚喜。

 

我做了一桌子菜，還點了蠟燭，等林越舟回家。

 

可他急匆匆回來，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去了臥室。

 

出來後，他丟下一句「公司有點事要處理，我出差一趟」便走了。

 

他帶走了抽屜裡的機票。

 

原來，他不是要和我去冰島看極光。

 

原來，他忘了今天是我們的七周年紀念日。

 

我盯著桌上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卻沒有了吃下去的胃口。

 

我靠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銀白，眼眶有些發酸。

 

過了很久，我依舊沒有睡意。

 

我打開微博，刷到了一條推送。

 

是林越舟初戀宋皎皎的微博。

 

定位是在冰島。

 

配文：【十八歲的願望清單——和最愛的人一起去冰島看極光，今天終於實現啦！】

 

配的照片是和林越舟在極光下接吻。

 

手機轟然落地。

 

原來，林越舟是和宋皎皎去的冰島啊。

 

我早該猜到的。

 

我呆坐在冰冷的客廳，一夜無眠。

 

「怎麼都是辣的菜？」

 

林越舟坐下來正準備一起吃，看著一桌子辣菜皺了皺眉。

 

「我以為你不回來。」我放下碗筷，準備回房間。

 

他抓住我的手腕，眸光復雜地望著我，半晌道：「小梨，你就這麼走了嗎？」

 

我回頭不解道：「不然呢？」

 

還像之前一樣，為加班回來的他煮一份宵夜端到他面前嗎？

 

2

 

我剛躺在床上，手機響了，是老板的信息：

 

【黎梨，以我對你的了解，我必須要再確定一下，你真的決定調去英國了嗎？】

 

【雖然說我真的非常非常希望你去，但你之前那麼多次都為了你家林越舟拒絕我，我有點不放心呢，再找你確定一下。】

 

我無奈地笑笑，回道：【放心吧，老板。】

 

【這次我真的下定決心了。】

 

一年前，公司在英國成立了分公司，經理的職位一直空缺。

 

老板和我提了很多次，這個機會很難得，讓我一定要調過去。

 

我心動了很久，調過去不僅能升職，而且年薪還能翻倍。

 

可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林越舟。

 

林越舟小時候，他媽媽拋下他出國了，他爸爸也不怎麼管他。

 

他爸帶著他搬到我家隔壁時，他才十一歲。

 

那天剛好是大年三十，他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門口。

 

我出門放煙花時，就看到他小小的身影縮在角落裡，豔羨地看著天上的煙花。

 

發現我在看他，林越舟低下頭又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

 

我盯著他瘦弱的身影，想起媽媽早上感慨地說著他的遭遇，我忽然有些心疼：

 

「你能陪我放煙花嗎？我一個人不敢放。」

 

我遞給他一把煙花。

 

他愣愣地抬起頭，伸手接過。

 

我們一起放了煙花，餘光中，他緊抿的嘴角變得微微上揚。

 

後來，我S纏爛打地拽著他到我家吃年夜飯。

 

一直到他爸爸打完牌醉醺醺地回來，才讓他回去。

 

那段少年自尊心最強烈的時光，是我陪著他走過來的。

 

一直到上大學時，我們考去了不同的大學。

 

林越舟突然與我斷了聯系。

 

直到大學畢業那年，我回家，在家樓下看到站在路燈下等候的他。

 

我望著那個不緊不慢朝我走過來的身影，恍惚間，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

 

他那副清俊的眉眼，越過時光，和記憶裡的模樣漸漸重合：

 

「黎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我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他突然低頭吻住我。

 

我的心髒驟停，接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林越舟很久才分開，然後盯著我的眼睛問我：「黎梨，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我咽了咽口水：「好。」

 

我懊惱自己答應太快了，可他明明一直都知道我暗戀他。

 

他故意的。

 

就這樣，幾乎是順理成章的，我們結婚了。

 

還記得我跟他說，我工作調動需要出國時，他沉默了很久。

 

那晚，他喝了好多酒，眼角紅紅地看著我，呢喃道：「小梨，你也要丟下我嗎……」

 

後來，我怕再讓他想起被媽媽拋棄的難過，就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可沒想到，到頭來，被拋下的是我。

 

我咬著唇，心一點點被撕裂成碎片。

 

老板察覺到什麼，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你和林越舟出了什麼事？】

 

我沒回復，算是默認了。

 

過了一會兒，她發來信息：

 

【花自向前開，人自朝前走，黎梨，相信你自己的選擇。】

 

【月底的機票，到那邊我先給你放一個月假散散心。】

 

3

 

林越舟拿著粉鑽項鏈進來的時候，我才想起來，項鏈放在手邊，我並沒有管。

 

以前他送我禮物我總要第一時間戴上，再拍幾張照片發朋友圈紀念一下。

 

可過期的禮物，早已失去了那份期盼的驚喜感。

 

他躺到我身邊，微微放柔了語氣：「我給你戴上？」

 

我搖搖頭：「不了，上班戴著不方便。」

 

見我還是不順著他的話，林越舟失去了耐心，將項鏈摔在一邊：

 

「黎梨，你至於嗎？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生氣？」

 

「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我們就是聚會喝多了，就在那睡下了才沒回來，而且其他三個兄弟都在，我和皎皎能發生什麼？」

 

他不提，我倒是忘了之前的我有多傻。

 

上次他和大學的幾個好朋友聚會，一整晚都沒回來。

 

我急得一夜沒睡，到處找人聯系他。

 

最後還是在他常去的會所挨個找，才找到了他。

 

一進門就看到宋皎皎躺在他懷裡睡著了。

 

當時，我不顧還有其他人在場，和他大吵一架。

 

林越舟輕描淡寫地解釋喝多了。

 

他的兄弟也幫忙勸：「是啊，皎皎和我們都是那麼多年朋友，我們都把她當兄弟看的，絕對的純友誼。」

 

可他們聚會時，我站在包廂外不止一次聽到他們起哄：

 

「你們倆怎麼還是那麼默契啊？要不然復合算了。」

 

我哭著回了家。

 

林越舟一開始還會哄我：「我真的隻是把她當朋友，況且什麼都沒發生啊。」

 

後來，他不耐煩地丟下一句：「我跟她要是有什麼，哪會有後來的你什麼事？能不能別小題大做了？」

 

我們陷入了冷戰。

 

直到七周年紀念日那天，我以為是他和我求和的信號，卻沒想到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回過神，我看著林越舟煩躁的臉色，平靜道：「你想多了。」

 

然後繼續低頭看手機。

 

林越舟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自己常說的話會從我口中說出：

 

「你真的……沒有生氣？」

 

他皺著眉看我，似乎是不相信。

 

「我生什麼氣？」我抬起頭，平淡地反問。

 

林越舟一噎，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怒而起身，丟下一句「我今晚睡客房」便黑著臉離開了。

 

我不明所以。

 

不跟他鬧脾氣，不隨便吃醋，不刨根問底。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4

 

第二天一早，林越舟竟然難得地下了廚。

 

他將皮蛋瘦肉粥端上桌，招呼我過來吃飯：

 

「醒了？做了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快來吃。」

 

我一時間恍了神。

 

林越舟因為小時候沒有人做飯給他吃，他隻能自己做飯。

 

長大後，他幾乎再也沒做過飯。

 

我能理解，我想他不願意再回憶小時候的窘境。

 

在一起後，也一直都是我做飯。

 

唯一一次，是我做了個小手術進了醫院。

 

他做了皮蛋瘦肉粥來看我。

 

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皮蛋瘦肉粥，後來，我偶爾會撒嬌讓他再做一次給我嘗嘗。

 

可他直接冷了臉：「想吃不會在外面買嗎？就非要我給你做？」

 

那時，我以為讓他想到了那些不好的回憶，連忙和他道歉，就再也沒有提過。

 

可是，在刷到宋皎皎微博的時候，我才知道。

 

大學四年，他給宋皎皎做過無數次飯。

 

因為宋皎皎吃不慣食堂的飯菜，他特意在外面租了個帶廚房的房子，每天給宋皎皎變著花樣做吃的。

 

後來，宋皎皎回國，重新加入到他們的圈子裡時，每次聚會做飯的也都是他，隻因為宋皎皎喜歡吃他做的飯。

 

那個夜晚，我像自虐一般一條條翻看著宋皎皎的微博，感受著字裡行間的愛意，像一個窺探別人愛情的小偷。

 

可那份愛應該是屬於我的。

 

林越舟走過來攬著我的肩，幫我抽開椅子，聲音帶著少有的溫柔：

 

「小梨，這幾天我休息好好陪你，你上次不是說想看那個什麼歌手的演唱會嗎？我訂票陪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我覺得有些可笑。

 

他明明已經看過了，卻還要裝作不清楚的樣子。

 

前段時間，我喜歡很多年的歌手好不容易來到我所在的城市開演唱會。

 

我迫不及待搶好票，讓林越舟陪我一起去看。

 

他說那天公司有事，沒時間。

 

可宋皎皎卻在那天發了微博：【哪家大忙人那麼忙，卻還陪我一起看演唱會呀？原來是我家的～】

 

配圖是一張在舞臺前十指相扣的照片。

 

照片裡那隻骨節分明的無名指上，還有淡淡的婚戒痕跡。

 

我沒接話，埋頭吃著飯。

 

林越舟也不惱，自顧自地拿出手機準備訂票：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可他拿著手機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那個歌手的演唱會。

 

我看了眼手機的壁紙，有些落寞道：「他今年的演唱會巡演結束了。」

 

林越舟滑動屏幕的手指頓時僵住，微張著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許久，他看著我，眼裡浮現出愧色：

 

「對不起……小梨，我明年一定陪你去看。」

 

我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去年也是這麼說的。」

 

屋內的空氣瞬間凝結，隻剩下牆上鍾表的走針聲。

 

我沒理會他一點點發白的臉色，平靜道：

 

「我去上班了。」

 

5

 

我以為林越舟被我拂了幾次面子，會像以前一樣，和我冷戰。

 

可他突然像轉了性子，給我發信息說晚上來接我下班。

 

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為了宋皎皎放我的鴿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有次，早上我來不及了，讓他送我去公司。

 

可半路上，宋皎皎打電話來，說她沒吃早餐，有點低血糖，問她能不能來給她送個早餐。

 

掛了電話，林越舟停下車，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擔憂和著急：

 

「你打個車去公司，宋皎皎以前低血糖暈倒過，我怕她出事先給她送個早餐。」

 

說完踩著油門消失在眼前。

 

我站在三十八度的烈日下，汗順著額頭往下滴。

 

心卻像被浸入一汪冰水，寒意從心底蔓延至全身。

 

先不說，這個點我根本打不到車。

 

而且，我也沒吃早飯啊……

 

那天，我走到公司時，幾乎中暑暈厥，是老板將我送去了醫院。

 

所以，我早就對他不抱希望了。

 

沒想到我下樓的時候，真的看到了他的車。

 

我走近才發現，宋皎皎也在車上。

 

她坐在副駕駛，光潔的長腿翹在林越舟腿上。

 

她腳踝處好像破了道口子，滲出一絲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