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閉嘴！”虞念紅著眼盯著我的衣服，狠聲道：“殿下不會同意和你成婚的！”

 

“你上次也聽到了，下個月就是婚期。虞小姐，你說的這句話同樣送給你。”說完，我一揮袖轉身離開。

 

虞念是個有野心的人。當她在江淮第一次見到太子那一刻，看著他身邊圍著的人時，便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後來，太子被水衝走，她順著水路一路尋找，將太子帶回，悉心照顧，又常常顧影自憐。

 

世間男子最愛的就是可憐又美麗的女人，太子也不例外。

 

二人在民間成婚，直到被太子帶回京城，虞念這才知道她救的那個人是太子。

 

她當即明白，他們的婚事將格外困難，但隻要成功，她的地位將更高。

 

所以，無論是之後在宮中任皇後磋磨，還是在太子面前委屈，都不過是為了留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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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用情至深，讓她生出了成為太子妃的念頭。

 

但原定的太子妃是世家的女兒，家世頂著，所以她唯一的長處隻有太子的喜愛。

 

她像菟絲子一樣纏繞著太子，又擅長把控人心，表現出太子最喜愛的那一面。

 

這樣的人，在我今日挑釁後，必然會心生懷疑，想要去確認。而一旦確認，便會開始害怕，開始用盡全力。

 

比如今夜下人來報，虞念進了東宮，一夜未出。

 

他們雖然在民間結親，但回了京城後，為了平息悠悠眾口，太子和虞念從未一直待在一起。

 

得知這個消息後，我的眉眼間不禁流露出喜色：“很好，魚上鉤了，可以準備收網了。”

 

6

 

過了兩日，在確定了虞念又一次盛裝打扮稍稍進了東宮後，我當即向皇後提交呈見。

 

這個關頭，皇後不敢怠慢，將我召入宮中。

 

一見到皇後，我便跪下獻策：“殿下此時在朝中風評不好，又觸怒龍顏，若再不想辦法，隻怕釀成大禍。”

 

皇後亦是苦惱，太子禁足這幾日，三皇子一改變態，處處積極，頗得聖心。

 

陛下早就希望再來一個皇子制衡朝堂，畢竟他還健在，不願意看到朝堂上太子一家獨大。

 

這次三皇子的崛起，也是陛下有意為之。但旁人並不清楚，在皇後眼中，這就是陛下想要易儲的信號。她不能不急。

 

“你有什麼辦法？”皇後扶額。

 

我起身，靠近皇後，低聲說：“陛下無非是要一個態度。殿下禁足以來一直自我反省，想來隻要您說服陛下前往東宮，讓太子殿下服個軟，這事也就過去了。至於朝堂上的事，謝氏還是有些人脈的，為殿下美言幾句，不怕這事翻不了篇。”

 

聽我說完，皇後眉頭舒展了些許，她滿意地看著我：“多虧有你，放心，太子妃的位置隻會是你的。至於那個孤女，如果你不介意就讓她做個侍妾吧。”

 

我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皇後有些迫不及待，立馬派人去尋了陛下，多年夫妻，這點要求陛下不會不滿足。

 

隨後，她又派了人去東宮通知太子，讓他做好準備。

 

而此刻的東宮，太子正溫香軟玉在懷。虞念躺在他的懷中，指尖輕點著太子胸口，打著圈。“殿下，聽說你下月就要迎娶太子妃了，這是真的嗎？”虞念噙著淚，幾乎要讓太子心碎。

 

“不會的，我答應過的，隻會有你一個妻子。”太子難掩真摯。

 

而皇後的隨從，就是在此刻到的東宮。

 

他隔著門，對裡頭道：“殿下，娘娘傳話，不多時將與陛下一同行至東宮。

 

還請殿下把握機會，給陛下服個軟。”

 

他說完，正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又說：“娘娘還說，這法子是謝小姐想的，之後您要解禁少不了謝氏的助力，還望殿下事後去謝府致個謝。”

 

說完，他就離開了。

 

而屋內，虞念在聽到“謝”這個字的時候，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冷哼一聲，坐起來背過身去。

 

太子知道她這是生氣了，連忙哄道：“好念念，隻是宮人無知，你生什麼氣？”

 

“他可是皇後娘娘的宮人！”虞念轉過身，鼓著氣看著太子：“你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什麼謝小姐，不然為何你們大婚的消息都傳到我這了！”

 

“念念，我說過了，隻會有你一個妻子。”太子抱著她安撫，但虞念仍舊不願相信。

 

太子嘆了口氣，道：“好了好了，待會父皇母後來，我帶你見他們，闡明心意，這總可以了吧？”

 

“真的？”虞念看著太子。

 

太子寵溺地點點頭。

 

虞念將頭埋進太子懷中，兩人又是一陣鬧騰。

 

皇後帶著皇帝駕臨東宮時，一眼便看到了太子邊上跟著的虞念。

 

她眉頭緊鎖，還沒來得及讓人將虞念帶走，太子便帶著虞念朝兩人跪下。

 

“父皇，幼年您曾教導臣要做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念念於危難中救了兒臣，兒臣已經許了她正妻之位。還望父皇成全！”

 

太子字字真心，但皇後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陛下的表情沒怎麼變，隻淡淡說了句：“你的意思是，朕無情無義？”

 

此話一出，太子被嚇了一跳，頓時磕頭說不敢，隻是想給念念一個交代。

 

陛下不語，看了他許久，留下了一句“你想成全情義，那朕也成全你。這婚，你不成也有的是人成”後，一個眼神都懶得多給，就離開了。

 

7

 

翌日朝堂，聖旨當庭宣布。

 

與謝氏的婚事指給了三皇子，而太子解禁，他帶回來的那個孤女，最終也沒成太子妃，但也給了側妃的名頭。

 

三皇子本就在暗處經營，這些日子鋒芒畢露，已然隱隱有越過太子的跡象。

 

如今又加上了謝氏，不可謂不強勁。

 

就在眾人都在猜測，奪嫡之爭最後贏家會是誰的時候，邊境叛亂爆發了。

 

謝侯爺於半月前告假，朝中委以重任的武將大多年邁，一時間竟然沒有合適的人選。

 

這事一起，陛下連對太子的處置都放緩了。

 

“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敢言？”

 

奏書被扔下臺階，嚇得滿朝大臣齊齊跪下。

 

有人提議讓謝侯出徵，可太醫診斷，謝侯確實病入膏肓，別說出徵了，連下地都難。

 

一時之間，滿堂支支吾吾，給不出一個法子。

 

就在此時，太子邊上的三皇子出列，朝陛下跪下，請命出徵。

 

“承珏，此行兇險，你當真願意？”陛下眸中深色，帶著考量。

 

三皇子沉聲答：“為萬世開太平，乃臣子本分！兒臣願往！”

 

“好！”陛下大喜，親點兵馬。

 

領兵出城前，我作為他的未婚妻子，得了恩典送行。

 

蕭承珏騎在馬上，而我為他牽繩。

 

直到要出城分別之際，他看向我，堅聲道：“待我歸來，我們便成婚。婉兒，那日你問我的，如今我能給你答復了。日後見面，你不必再喚我三皇子，可以稱我一聲……承珏。”

 

我抬頭看他，他的盔甲折射著陽光，讓我有些睜不開眼。

 

我突然想起來，那日與他商議出徵事宜時，也是這樣的天氣。

 

那日我說：“殿下如今隻差一個盡人皆知的政績，而平定叛亂就是最好的途徑。”

 

當時三皇子看向她，眼中情緒復雜：“邊疆兇險，你就不怕我回不來？”

 

“家兄也在邊疆，還有謝氏的軍隊，都會幫助殿下的。隻是邊境苦寒，戰場上刀劍無眼。”

 

“我不怕，隻要能拼一個前程出來，萬S雖赴！”

 

“好。”

 

那日的回答和今日重合。

 

我望著他朝著遠處走去。萬裡赴戎機，他去奔赴他的戰場了，而京城，是我的戰場。

 

8

 

邊疆的急報每隔三天就有人快馬加鞭傳回來。

 

上一世，父親出徵戰S沙場，我本以為邊疆極為兇險，直到兄長勝利歸來後才知道。

 

這次叛亂雖兇險，但遠沒有能讓父親戰S的程度。

 

所以，隻怕是朝廷安排了人，就是要叫父親回不來。若不是為坑害父親，葬送了太多軍士，兄長也不會贏得這般艱難，也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所以這次，我早早準備，用藥將父親的脈搏掩飾得極為紊亂，讓太醫都看不出來。

 

而後，我又說服三皇子出徵。他是皇族，陛下不可能對他動手。

 

而兄長在邊疆，他前世能打勝仗，這一世有了更多更精良的軍隊，也必然可以。

 

果不其然，急報最初還是戰事膠著，可越往後，越是喜報。

 

三皇子和兄長在戰場上英姿勃發，民間無不贊賞。

 

一時間，三皇子名聲大振，雖還未回京，卻也風頭無兩。

 

而在京中的太子，不知是太過著急還是太過擔心，竟失了分寸，短短時日辦錯了許多事，惹得陛下極為不悅。

 

我端坐府中，靜靜等著最後時刻。

 

在邊疆大捷傳回京城的那天，京中出現了一件震驚眾人的大事。

 

太子謀反了。說實話，這並不出乎我的意料，因為前世，太子能奪位，靠的也是謀反。

 

隻不過，那次謀反的主力軍是謝氏，這也是後來他給謝氏定罪的重要依據。

 

君王是不能有過失的，所以要獻祭臣子。

 

但這次，能幫他的，隻有皇後母族。

 

他大概是以為大名鼎鼎的謝侯臥病在床，京中軍隊也大多派去邊疆了，他和皇後一個宮中一個宮外，拿下的可能極大。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父親的病，是裝出來的。

 

而我，也一直在等他出手。

 

若他一直不動手，穩坐太子之位，等陛下歸天，除非三皇子謀反，那個位置隻會是他的。

 

所以，為了逼他動手，這些日子，我花了大價錢四處散布三皇子的美言，為他積攢民願，聲音大到傳到朝中，讓太子惶恐。

 

加上他娶了虞念後陛下本就不滿，態度自然也算不上好。

 

諸多因素加注，於是，他謀反了。

 

一路順利，他S進了皇城。可他甚至來不及高興，就被一箭封喉。

 

這一箭是我親手射出的。我的身影倒映在他不可置信的瞳孔中，而後，他倒下的身影也倒映在了我的瞳孔中。

 

這一箭，我在腦海中已經重復過無數次了。

 

無論怎麼消解，夢中的血霧都如影隨形。

 

想來，隻有以命換命，以血換血，才能消解這場痛苦。

 

而如今，這個罪魁禍首在面前被自己親手SS，這一刻，三千煩惱去。

 

皇後趕來時，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她瘋狂的跑向太子。

 

太子像是枯敗的葉子，再也沒有生機了。

 

而皇後，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也在沒有翻身的可能。

 

“父親，叛軍便交給你了。”我的視線從太子身上移開。

 

“這裡就交給為父吧，婉兒，去做你想做的。”父親聲音沉穩。

 

我感激地看向他，而後，轉身進了崇德殿。

 

陛下被皇後下了藥，此刻正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隻有眼珠子能轉。

 

“陛下，叛軍已被鎮壓，主謀也已經服誅。”

 

我冷冷看著他，親口宣判了他兒子S亡的消息。

 

我想從他眼中看到哪怕一絲作為父親的痛苦，但並沒有。

 

他渾濁的眼中隻有皇權得以維護的欣喜，我甚至相信，若是他此刻能說話，必定會立刻下令宣判其他人的S刑。

 

果然，皇室的冷漠是一脈相承的。

 

上一世，我腹中的孩子又何嘗不是太子的，可他卻毫不在意，哪怕那時虞念的S已經被發現有端倪，很可能是假S逃脫，畢竟她那樣有野心的人，怎麼可能真的因為為人妾室就自缢呢？

 

這一世，她也是側妃，但東宮隻有她一個人，所以她活的好好的。

 

她太清楚怎麼拿捏一個男人了，在最愛的時候S去的白月光會被記憶美化越來越完美。

 

或許太子後來也知道她沒S，隻是想接她回來，正妻的位置就必須空出來，所以，那時候的我必S無疑。

 

父親派人來傳話，說叛軍已經清剿完畢，以及，蕭承珏回來了。

 

下一刻，他推開殿門，站在我身邊看著踏上的帝王。

 

“父皇，兒臣回來了。”他聲音很輕，像是嘆息：“聽聞皇兄謀反，不過他已經服誅，皇後也在萬念俱灰下自盡了。父皇，你想他們嗎？”

 

像是猜到了他要做什麼，床榻上本無法動彈的人在這一刻爆發出令人驚訝的力量，隻可惜，也隻是能動彈蠕動罷了。

 

蕭承珏看著他的動作，極為輕蔑的笑出了聲。

 

“兒臣幼時在母親的庇護下，雖過的艱苦，但好在安然長大了。父皇，您明明對她做了那樣的事，卻一直不給她封號，你可知，她在這宮中過的有多艱難？她甚至沒等到兒臣帶她出宮就撒手人寰了，而你，連她什麼時候S的都不知道。”

 

蕭承珏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怨恨，幾乎是咬牙切齒發出的聲音。

 

“平定邊疆叛亂，鎮壓京城謀反。父皇，扶大廈將傾之人是我，所以，請你最後再做一件對國有利的事情。請您……駕崩！”

 

他說完，側頭看向我，語氣放緩了：“婉兒，接下來的場面你看了怕是會害怕，先出去等著吧。”

 

我看向他的眼睛，如同餓狼一樣。

 

沒有同他說得，我拉住了他的手，在他驚愕的目光中開口：“你忘了嗎，我們永遠並肩。”

 

他笑了，捏了捏我的手，而後松開，便向陛下走去。

 

9

 

太子謀逆，S害先帝，三皇子蕭承珏邊疆大捷歸來，平定叛亂，誅S逆臣。

 

於是，他名正言順的登上了帝位。

 

他頒布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冊封謝氏女為皇後，謝氏長子為英勇將軍，另設侯爵。

 

謝氏一時風光無兩。

 

這個關頭，父親急流勇退，告老還鄉，交還兵符，算是解了新帝心頭的一個鬱結。

 

三年後，我誕下皇長子後，便著手準備選秀事宜。

 

好巧不巧，蕭承珏在御花園闲逛時偶遇了一個宮女，竟是虞念。

 

她在太子謀反失敗後用盡手段入宮，就是為了偶遇新帝。

 

御花園，美人撞入懷，滿天桃花雨下，人比花嬌，算得上佳話。

 

蕭承珏笑著看向虞念，看得她紅了臉。

 

下一刻，他便讓宮人將虞念帶下去砍了，順帶追究了幫她入宮的一幹人。

 

底下人將這件事傳到我這時，我隻是輕輕一笑。

 

我與蕭承珏，是君臣，是盟友，可以說天底下沒有人比我們更懂彼此，隻是，我們算不上夫妻。

 

或許我們之間有喜歡，但這遠遠比不過權勢。

 

兩人在一起，權勢最大，所以我們永不分離。

 

但兩個權勢最大的人，就像極與極，是不可能貼合的。

 

但那又如何呢？之前我們互相舔舐，互相寬慰。我們想要的，永遠都能牢牢握在手心。這就足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