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是言辭誠懇。

 

“隻要我們一天還沒有離婚，你就還是我的老婆。”

 

“我依然有權利那樣叫你，你永遠都是我最愛的老婆。”

 

換做以前，聽到這種類似表白的話，我會非常開心。

 

現在聽起來，內心毫無波瀾。

 

或許這就是大家說的，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吧。

 

仔細回想，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叫我老婆了？

 

從柳雪回國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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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成州再也沒有這麼叫過我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

 

“如果你看了沒什麼問題，就在上面籤字吧。”

 

顧成州想了想，說：“沒有筆，我籤不了字。”

 

辦公室裡會沒有筆嗎？

 

我笑了笑：“你這裡沒筆，沒關系，我帶了。”

 

在顧成州震驚的目光中，我把籤字筆放在離婚協議書上。

 

顧成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婆，我不想跟你離婚！”

 

6

 

我垂眸看著他：“顧成州，你起來吧。”

 

看到我態度堅決，顧成州搖了搖頭。

 

“老婆！我不要離婚！”

 

“媽臨終前交代讓我好好對你，我也發過誓要照顧你一輩子的！”

 

我淡然地問：“那你做到了嗎？”

 

顧成州自知有愧地低著頭。

 

“老婆，你是不是還在為那件事生氣？”

 

“我和雪兒隻是朋友關系，你真的誤會了！”

 

“就算是我的錯，我們結婚七年，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嗎？”

 

我淡淡地開口：“不能。”

 

顧成州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過了好久，他才問：“為、為什麼……”

 

我緩聲說道：“我已經原諒你很多次了。”

 

他被噎住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垂頭喪氣的樣子。

 

顧成州無奈地拉著我的手。

 

“老婆，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對你不好，我出門就被車撞S！”

 

我笑了笑：“顧成州，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雙眼裡逐漸蓄滿淚水。

 

“念念，我都這樣求你了，你就真的不能再信我一次？”

 

我把筆遞到他面前：“籤字吧。”

 

結婚七年，我第一次見顧成州流淚。

 

他倔強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

 

右手顫抖地接過我手裡的籤字筆。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

 

筆尖在距離紙張0.5釐米的地方，停住了。

 

顧成州把筆放下。

 

“念念，我不能籤。”

 

“籤了以後，我就要失去你了。”

 

“我不能沒有你。”

 

“我……愛你。”

 

說完他頹然地低頭流淚。

 

我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你不籤沒關系，我們法庭上見。”

 

顧成州拉住我的手。

 

他抬起頭來，雙眼裡滿是悲傷。

 

“念念，我們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輕聲說：“顧成州，我已經累了。”

 

推開他的手，我不帶一絲猶豫地走出他的辦公室。

 

我聯系律師，起訴離婚。

 

顧成州卻打電話聯系我。

 

“念念，我們見一面吧。”

 

我說：“法庭上見吧。”

 

電話那頭的顧成州嘆了口氣。

 

“念念，今晚七點，我在以前我們經常約會的那家餐廳等你，不見不散。”

 

我沒有說話。

 

顧成州見我沉默，立刻說道：“我會一直等到你來。”

 

我掛斷電話，沒有再理會他。

 

顧成州口中所說的餐廳，不僅是我們經常吃飯的地方。

 

還是當年他向我高調求婚的地點。

 

求婚當天，他並沒有提前告知我。

 

在吃飯的時候，整個餐廳的燈光變得昏暗下來。

 

在悠揚的音樂聲中，顧成州手捧著玫瑰花緩緩向我走來。

 

我很是驚訝。

 

因為他隻是說去一趟衛生間，很快就會回來。

 

顧成州單膝跪地，目光誠懇地大聲說道：“江念，嫁給我吧！”

 

話音剛落，其他好友一起鼓掌走過來。

 

我這才發現這是他早已設計好的環節。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我點了點頭。

 

“我願意。”

 

顧成州激動地給我戴上求婚戒指。

 

連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念念，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你要相信我。”

 

7

 

次日一早，我開車途徑那家餐廳。

 

顧成州手捧鮮花站在門前。

 

眼下的烏青說明他一夜沒睡。

 

他在這裡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我卻沒有出現。

 

他認出我的車，捧著鮮花追上來。

 

“念念！你別走！”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是真的還愛你的！”

 

他在後面一邊喊一邊跑。

 

腳下的皮鞋不適宜跑步，他就脫下來丟到一邊。

 

赤腳追上來。

 

前面有車，我沒能開快。

 

顧成州很快追了上來。

 

他拍打我的車窗：“念念！我是真的不想跟你離婚！”

 

手裡的花縱然很礙事，可他仍不願丟棄。

 

顧成州眉頭緊皺，想必是腳下疼得厲害了。

 

可他還在不斷跟著我的車跑。

 

我隻是看他一眼，說：“顧成州，你別追了，沒有用的。”

 

他拿出一枚漂亮的鑽石戒指。

 

“念念！請你相信我！”

 

“我的心裡隻有你一個人！”

 

“我愛的人永遠隻有！江念！”

 

顧成州大聲的表白引來無數路人的注目。

 

突然一聲慘叫，顧成州摔在地上。

 

手裡的戒指滾到了下水道。

 

我把車靠邊停下。

 

看到他脫去西裝外套，撸起袖子伸手去掏戒指。

 

“念念！你等等我！”

 

“我、我很快就能把戒指拿上來了！”

 

顧成州的臉壓在地上，腳底下的襪子滲出了血。

 

這麼狼狽的模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旁邊車來車往，顧成州毫不理會。

 

“找到了！我找到了！”

 

顧成州興奮地舉著戒指向我跑過來。

 

就像當年他捧著鮮花求婚一樣。

 

他氣喘籲籲地站在我面前，身上沒有一處是幹淨的。

 

顧成州把戒指擦幹淨之後，單膝跪地。

 

“念念！請你不要離開我！”

 

“我顧成州不能沒有你！”

 

我垂眸看他，語氣冷漠地說：“顧成州，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事了。”

 

他卻搖頭：“念念，為了你，我S也願意！”

 

我無奈地笑了。

 

“顧成州，你回去吧，你所做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

 

他難受地皺起眉頭：“念念……”

 

我輕聲嘆氣：“我要的，隻是想跟你離婚。”

 

顧成州眼眶紅了。

 

“老婆，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傷害了你。”

 

“但你要相信，我和柳雪真的沒有發生過關系！”

 

“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我的心裡隻有你一個人！”

 

自從我提出離婚以後，顧成州反反復復說的都是這些話。

 

我已經聽膩了。

 

“在出庭之前，我希望我們不要再接觸。”

 

“當然，如果你同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的話。”

 

顧成州露出痛苦的表情。

 

“老婆……”

 

我立刻打斷：“你不要這麼叫我了，我不喜歡，你還是叫我江念吧。”

 

此刻的他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老……江念，你真的這麼想和我離婚？”

 

我點了點頭：“對。”

 

他仰頭笑了。

 

笑聲裡滿是無奈。

 

“你陪我去個地方，我願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

 

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裡。

 

但是以為對他這麼多年的了解。

 

他是不會害我的。

 

顧成州見我不說話，以為是我不答應。

 

他再次誠懇地說：“你放心，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8

 

顧成州帶我去到他媽媽墳前。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在他母親墳前連磕三個響頭。

 

“媽，是我不好，我沒把江念照顧好。”

 

“我讓江念失望了，也讓您失望了！”

 

“您臨終前囑咐過我的事，我沒有做到！”

 

“媽，我把江念弄丟了……”

 

說著他的眼淚就落下來。

 

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抱著他母親的墓碑嚎啕大哭。

 

我從來沒見過他哭得這麼慘。

 

這一刻，我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可一想到他做過的那些傷害我的事，又覺得是他咎由自取。

 

“媽……我要失去江念了……我失去了一個這麼愛我的人……”

 

是啊，我有什麼可悲的。

 

顧成州才是最可悲的那一個，

 

我失去的不過是一個不愛我的人。

 

但是他失去的，是一個曾經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顧成州一直在他母親的墳前懺悔。

 

“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我，江念也不會離開我。”

 

“如果您還在這個世上，也會同意江念和我離婚吧……”

 

他苦笑，眼裡全是哀戚。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

 

“顧成州，離婚對你和我都好。”

 

顧成州抹了把臉，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累了。”

 

“我剛才也說過，隻要你願意陪我來這裡。”

 

“我就答應籤字離婚，絕對不會反悔。”

 

他向我伸出手。

 

“離婚協議書，拿來吧。”

 

我猶豫片刻，還是從包裡拿出離婚協議。

 

他看到之後笑了一下。

 

“沒想到，離婚協議書你隨身帶著。”

 

我點頭：“嗯，我太想跟你離婚了。”

 

說著我連筆也一並遞過去。

 

顧成州頹然地搖了搖頭。

 

“終究是逃不過的……”

 

這一次他不帶任何猶豫。

 

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隨著他最後一處籤字完成。

 

我臉上再次綻放出笑容來。

 

顧成州把離婚協議書遞給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江念，我好久沒在你臉上看到過這樣美麗的笑容了……”

 

我接過離婚協議書，就當沒聽到他說的話。

 

他在他母親墳前再次磕頭。

 

“媽，我愛江念。”

 

“隻要她開心，就算是離婚，我也願意。”

 

我在他母親的墳前鞠躬之後，把離婚協議書放包裡。

 

正打算離開的時候，顧成州叫住了我。

 

“江念。”

 

我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他哀傷的目光。

 

“一個月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不對？”

 

想起還有離婚冷靜期這件事，我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顧成州見狀再次苦笑。

 

“你放心好了，既然我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我就不會反悔。”

 

“想到一個月後還能見面，我心裡覺得……開心。”

 

換做以前，顧成州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放在心上。

 

現在我的不會了。

 

我隻在乎自己開不開心。

 

所以我也沒有接顧成州的話。

 

邁著輕松的步伐與顧成州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顧成州在身後大喊我的名字。

 

“江念！”

 

“一直往前走！絕對不要回頭！”

 

是的。

 

我不會回頭。

 

這七年的婚姻，本就沒什麼值得我回頭的。

 

9

 

一個月後，我拿到了離婚證。

 

顧成州伸出手：“恭喜你，擺脫了婚姻的牢籠。”

 

我沒有與他握手，微笑道：“同喜。”

 

顧成州選擇淨身出戶。

 

把房子和銀子都留給了我。

 

原本他也想把車子給我的，但是我沒要。

 

顧成州把他能給我的，都給了我。

 

柳雪非常氣憤，跑來找我的麻煩。

 

啪——！

 

柳雪氣衝衝地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正好顧成州還在收拾衣物。

 

聽到聲音從房間跑出來。

 

“你在幹什麼！”

 

顧成州握住柳雪再次揚起的手。

 

臉上火辣辣地疼，但我也沒吭聲。

 

顧成州查看我臉上的紅印。

 

“念念，怎麼樣！給我看看！”

 

柳雪見狀開始撒潑：“顧成州！你已經和她離婚了！”

 

顧成州生氣地一巴掌打在柳雪臉上。

 

柳雪被打蒙了。

 

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成州。

 

“你、你竟然為了這個女人打我！”

 

顧成州把我護在懷裡。

 

“就算我和江念離婚了，但我愛的人還是江念！”

 

柳雪發瘋了。

 

她把桌面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上。

 

破璃制品碎了一地！

 

“顧成州！我為了你連婚都退了！”

 

“你竟然跟我說你最愛的人是江念？”

 

“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麼了！”

 

顧成州冷笑：“說得真好聽，明明就是你自己被退婚了，還賴上我了？”

 

柳雪一改往日溫柔嬌羞的樣子。

 

活脫脫就是一個潑婦。

 

“不賴你賴誰？”

 

“誰讓你有老婆還對我那麼好？”

 

“你這不是渣男是什麼？”

 

“而且把送我的嫁妝都拿了回去！”

 

“顧成州我跟你沒完！”

 

我突然想起來了。

 

顧成州給我的那些錢，遠遠超出了我們這些年攢下的錢。

 

其中有一筆是我娘家房子被賣掉的錢……

 

顧成州把那些錢拿回來了。

 

而且，還把他婚前的一套房子也給了我。

 

當我回過神來。

 

顧成州和柳雪已經打起來了。

 

柳雪非常激動，和顧成州從客廳廝打到陽臺。

 

我轉過身去，正好看到柳雪把顧成州推下陽臺！

 

顧成州墮樓，柳雪嚇傻了。

 

她衝出房子，一邊喊著：“不是我推的！不是我！”

 

我一邊撥打120一邊跑下樓。

 

樓下已經聚集了好些人。

 

顧成州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後腦勺漸漸滲出了血……

 

顧成州送到醫院之後及時做了手術，脫離了生命危險。

 

柳雪被逮捕了。

 

估計要在裡面踩好多年的縫纫機了。

 

……

 

一年之後。

 

我再次見到顧成州，他一切一拐地走在路上。

 

半邊臉是歪斜的。

 

聽朋友說，他出院之後為了找我，被車撞了。

 

顧成州撿回一條命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早已把顧成州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他聯系不上我。

 

我在國外買了房子，把爸媽接了過去。

 

這次回國是因為同學聚會。

 

大家都吃好喝好。

 

唯獨沒見顧成州出現。

 

“剛才我好像看到顧成州在門口啊，怎麼現在不見人了？”

 

有個同學疑惑地問大家。

 

其他同學紛紛搖頭。

 

“沒見到他進來呢，是不是你看錯了？”

 

“不可能！我絕對沒有看錯！就是顧成州！”

 

“他的腳不是瘸了嗎？一看就是他啊！”

 

我往門口看去，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像是害怕被我發現一樣，躲了起來。

 

我舉起酒杯，其他同學也舉杯。

 

“還是我們江念厲害！直接出國了！”

 

“就是啊，不僅出國定居，還在繼續深造呢！”

 

“江念不愧是我們班的學霸！”

 

“趕緊找個外國老公，生個混血寶寶吧！”

 

在同學們的起哄之下，我不由得多喝了兩杯。

 

恍惚間，我看到門外顧成州走進來了。

 

還是當年那樣英俊帥氣。

 

我眨了眨眼。

 

哦，原來是我看錯了。

 

再後來，我再也沒見過顧成州。

 

他就像大海裡的一粒沙子，消失在人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