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改舊時容

第5章

蘇寧珊沉默著搖頭。


 


許雲深終於放了心:“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喜歡他……”


 


“我不知道。”


 


蘇寧珊的話染讓許雲深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


 


蘇寧珊說:“你說的對,我應該是討厭他的,這五年來,我努力地告訴自己,他心機深沉,想要讓自己遠離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我在狠心對待他之後,都會覺得心裡很難受……”


 


許雲深辯解道:“那是因為你善良。”


 


“不,不是的,”蘇寧珊說:“我能感覺到他對我存在著強烈的吸引力,我努力克制了五年,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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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珊!你喜歡的應該是我!”


 


蘇寧珊抬起頭來,看著他的時候,眼神微微閃了閃:“那你剛剛在做什麼?”


 


許雲深語滯:“我……”


 


“他傷的那麼重,為什麼要踩他的頭?”


 


許雲深突然蹦出來一個想法:“你不是說,最近雲湛哥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麼?我去找了個大師算了一卦,雲湛哥應該是中邪了。”


 


蘇寧珊滿臉的疑惑:“中邪?”


 


“嗯,大師是這樣說的,隻有用力踩他的頭,才能把邪祟從他身體裡趕出去。”


 


見蘇寧珊還是半信半疑,許雲深用上了大招。


 


他輕輕從後面擁著蘇寧珊,輕柔說道:“寧珊,我也是為了雲湛哥好。雲湛哥把眼角膜給我了,就是我的恩人,我怎麼會害他呢……還有,我過生日那天,你一直在醫院陪雲湛哥,這次說好了,一定要給我補辦一場生日宴。”


 


蘇寧珊明顯興致缺缺:“等許雲湛脫離危險期再說吧。”


 


“不行,”許雲深說:“你答應過我的,等我恢復了視力,就舉辦一場宴會,像所有人公布我的身份,我才是你最愛的人。”


 


“雲深,我現在沒心情。雲湛他還在搶救……”


 


“搶救也是醫生在搶救啊,你在外面也幫不上忙。不如這樣,我們先辦宴會,如果雲湛哥醒來了,我們立刻趕過來,好不好?”


 


蘇寧珊架不住他的撒嬌攻勢,最後還是點了頭。


 


而此時,許雲湛的靈魂還沒完全離開。


 


他懸在半空中,冷眼看著下面的這兩個人。


 


果然,蘇寧珊盡管看到了許雲深對自己的暴行,還是會被他三言兩語給糊弄過去。


 


他這一次,是從頭到尾看錯了人。


 


【系統:宿主,您離開這個世界後,我還可以幫您完成一個願望。】


 


許雲湛苦笑了一下,說:“那就把許雲深從頭到尾造的孽,全都告訴蘇寧珊吧。”


 


【系統:好的宿主,請問現在開啟傳送嗎?】


 


許雲湛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閉上眼睛,沉沉突出一口氣:“傳送吧。”


 


生日宴舉辦地點定在了酒店宴會廳,場面盛大而隆重,幾乎發動了蘇寧珊全部的人脈,將業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給請來了。


 


許雲深穿著純黑色的搞定西裝,無疑是全場最耀眼奪目的存在。


 


有負責給賓客送酒的服務生小聲對同事說:“不愧是國際知名攝影師,本人看起來比電視上還要 帥,他穿的這身西裝一定很貴吧?不知道我們一年的工資能不能買一顆扣子?”


 


“估計也就租一晚吧。”同事滿眼豔羨的看著許雲深,回答說,“我之前在網上刷到過,說他這套是超季高定,而且還是國內首穿,沒門路的話別說去買去租了,估計見都見不到吧?”


 


恰在此時,身為慶功宴投資人兼許雲深“好友”的蘇寧珊走上前去,當著眾人的面送上了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她唇角含笑,舉止溫柔的說:“最美麗的花,送給今晚最耀眼的攝影師。”


 


“謝謝蘇小姐對我的信任,沒有你的幫助,我也未必會有今天的成就。”


 


許雲深勾起一抹意味深長,隻有她們能看懂的笑容,在接過花束的同時,指尖悄悄撫過她掌心。


 


蘇寧珊唇角含笑,溫柔地牽住他的手。


 


前來赴宴的賓客隻聽到了她們在寒暄,誰也沒注意到這點被花束遮住的小動作,見狀紛紛很捧場的開始鼓掌,看過去的目光也都是友好的。


 


今天是許雲深的大日子,而他現在擺明了是蘇寧珊極為重視的人,哪怕有些人看不慣他平日裡的作風,也隻能暫時收起不滿,轉而換上羨慕的眼光。


 


氛圍在一個穿著許雲深縮小版同款西裝的小男孩跑過去,乖巧的站到許雲深身旁時達到頂峰。


 


隻見他小心翼翼地提起他依偎在他身旁,抬頭看向許雲深的時候,滿眼都是星星。


 


有人認出了她正是蘇寧珊的獨生子小舟,見此情景更加篤定許雲深前途無量了。


 


蘇家母子都對他這麼殷勤,肯定不隻因為他長得帥有才華,這三人之間,肯定關系匪淺。


 


許雲深在蘇家母子的陪同下走下臺來,笑靨如花的同其她人寒暄起來。


 


他遊刃有餘地在眾人當中穿梭,起初還活力滿滿,但等說話的時間久了,上前要合照的人多了,敬酒的人也多了,步子不免慢了下來,笑容也有點端不住了。


 


蘇寧珊看在眼裡,遞給他一杯礦泉水:“少喝點。”


 


小舟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有些擔心他。


 


因為年紀小,個子矮的緣故幫不上忙,卻也時不時的抬頭用關切的目光看他,是生怕他吃苦受累。


 


雖然她們母子不能公開同許雲深之間的真實關系,但卻無時無刻不在用實際行動維護他。


 


許雲深停下來跟品牌方的人合照,蘇寧珊就自覺退出鏡頭,眉心緊蹙的看了看表。


 


已經搶救了一天一夜了,醫院那邊怎麼還是沒有消息?


 


蘇寧珊勉強把擔憂壓抑在心底,沒有表現出來。


 


但小舟就沒這麼藏得住心事了,她撇了撇嘴問:“媽媽,那個佣人怎麼還不來?”


 


他直接稱呼許雲湛為用人,仿佛許雲湛並不是他的爸爸,而是可以被隨意呼來喝去的什麼人。


 


蘇寧珊噓了一聲,用隻有她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提醒道:“小聲一點,被人聽到對你爸爸不好。”


 


小舟嘟囔著埋怨道:“本來就是他不對,我都能來,他為什麼不能來給雲深爸爸提鞋?這種事一直都是他在做嘛……”


 


不等她把話說完,位於宴會廳最前方的巨大屏幕伴隨著電流聲驟然亮起。


 


所有人都停下正在做的事,正在說的話看了過去,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是慶功宴上提前安排好的環節。


 


有人笑著對許雲深打趣道:“一定是要放許先生的作品錦集吧?宴會準備的真是充分。”


 


許雲深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還是嫣然一笑附和著說:“是啊,蘇總真是有心了,給我和大家都準備了這麼大的驚喜。”


 


他臂彎裡還捧著那束玫瑰,轉身時不慎在蘇寧珊身上蹭掉了花瓣也渾然不覺,用目光詢問對方,這是你安排的?


 


蘇寧珊用同樣狐疑的眼神看回來,堅定的衝著他搖頭,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們都不知道,這其實是系統的傑作。


 


他答應了宿主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等到調試完成,直接給在場所有人播放起了許雲湛要求的畫面。


 


一段令人震驚不已的視頻開始在屏幕上自動播放,每個場景的畫質都如同高清電影般清晰,讓觀看的人身臨其境。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午後的泳池,隻見許雲深獨自一人走了過去,眼神閃爍不定,不斷的在往周圍張望,看起來就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


 


見周圍沒人,他衝旁邊勾了勾手指。


 


幾個保鏢抬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走了進來。


 


許雲深指著水池說:“扔進去!”


 


撲通一聲,許雲湛被整個扔進了水裡。


 


“許先生,我們看過了,這個角度不會被監控拍到。”


 


許雲深滿意地遞給她們一張銀行卡:“拿著,離開這裡,守口如瓶,明白?”


 


保鏢們接過銀行卡,諂媚地點頭:“放心,我們一定會消失的徹徹底底。”


 


宴會廳裡一片哗然。


 


有人茫然的問了句:“那個穿病號服的……不是蘇總的丈夫麼?看起來他還在生病,許先生為什麼要把他扔進水池裡?”


 


此話一出,許雲深再次成了現場的焦點,隻不過這次看向他的目光變得復雜起來。


 


在場的人不說全部認識許雲湛,卻也是都知道蘇寧珊是有丈夫的。


 


經過認出他的人那一喊,心裡頓時都有了一個對許雲深很不利的猜測。


 


可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屏幕上鏡頭一轉,已經開始播放第二段視頻了。


 


這次的場景是餐廳,許雲深和許雲湛面對面坐在餐桌旁說著什麼,他姣好的面容上是從未在人前展露過的刻薄與惡毒,就連嗓音都變得陰沉可怕起來。


 


“你拿什麼跟我爭?就憑你任勞任怨,隻知道伺候她們母子倆的衣食住行麼?真是太可笑了,那些是保姆和佣人也都做的來,換成我是你,一定認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實實的當個嚇人。”


 


“我勸你還是盡快走人吧,趁我心情還不錯,說不定能讓蘇寧珊賞你一點分手費,你在這裡快五年了吧?放心,打發你的錢不會比給蘇家佣人的少的……”


 


這副嘴臉讓眾人大跌眼鏡,像是第一天認識許雲深似的竊竊私語起來。


 


“這也太缺德了吧!”


 


“唉,蘇總的丈夫也真是可憐,結婚五年,孩子都這麼大了,外面的野男人來摘果子了。”


 


“想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要是蘇總怎麼會連這點小把戲都看不穿……”


 


仿佛是為了驗證說話人的猜測,屏幕裡的許雲深發揮他的演技,演了一出在外人看來相當拙劣的戲。


 


他猛地一掀桌布,將餐桌上那碗熱氣騰騰的湯羹打翻在地,然後尖叫著抬手捂住臉。


 


桌布是往許雲湛所在的方向掀的,湯羹也隻潑在了他伸出來試圖挽救的手上,但他硬是咬著牙一聲沒出,隻是用一種疲憊到近乎麻木的目光看著正在大喊大叫的許雲深。


 


想必這樣的事早就發生過許多次了。


 


蘇寧珊很快聽到動靜趕了過來,她對許雲湛一眼不看,自然也發現不了他被燙紅的手,她焦急地詢問許雲深的情況:“你怎麼樣?有沒有被燙到?”


 


許雲深的臉上根本就沒有被燙傷的痕跡,隻是因為情緒激動的緣故,面皮微微有些漲紅,可他硬是一口咬定道:“好燙,好疼……我就是解釋了幾句,說一切都是誤會,他就用熱湯潑我!”


 


“我——”許雲湛的話剛說了個開頭就被打斷了。


 


因為蘇寧珊怒不可遏地指責道:“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不要以己度人,用你那套嫉妒心來揣測別人麼?你為什麼總要這麼惡毒?雲深他是你弟弟!”


 


她自始至終不曾注意到許雲湛的手,哪怕那雙手就是攝影師的命,哪怕他才是跟她朝夕相處近五年的丈夫。


 


類似情景不斷切換著,全都是多年來一直自詡獨立上進的許雲深設計磋磨許雲湛的場景。


 


他的手段不見得有多高超,但卻特別的有用,因為蘇寧珊相信他,但卻不肯聽許雲湛說話。


 


許雲深說拖地機打掃的不幹淨,別墅裡佣人多了會吵,蘇寧珊就真的吩咐許雲湛把地擦幹淨,理由是他一個家庭主婦,闲著也是闲著。


 


至於許雲湛是如何跪在地上,用被燙傷的手一寸寸擦別墅的地板,她更是不聞不問。


 


畫面裡的許雲湛總是一副被陷害欺凌的傷痕累累的模樣,而他受的最重的一次傷更是觸目驚心到了駭人的地步。


 


被燙傷的手不斷在冷水和洗滌劑裡浸泡,最終破皮流血,血跡灑滿地板。


 


有年輕女孩實在看不下去了,憤憤不平的衝著不遠處的許雲深指責道:“這也太過分了吧?灰姑娘的繼母都沒有這麼惡毒。”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圍在許雲深身邊的人都悄悄遠離了他,現在他身邊隻有蘇家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