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姑娘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還是強忍淚水和我揮手。

“小娘，你一定要幸福呀，有空我去侯府看你。”

 

我點頭，餘光瞥見沈凌風，愣了一下。

 

他一瞬不瞬盯著我和蘇行止，臉色從未有過的陰沉。

 

6

 

蘇行止將我送到京中最好的醫館處理傷口，下車時也抱著我。

 

他身上好聞的沉木香鑽進鼻中，我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

 

他低沉笑了：“不是一直將我當兄長嗎？跟自家哥哥也會臉紅？”

 

“那不一樣。”我將頭垂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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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不懂事，見他生的好看，就跟在他屁股後面喊哥哥。

 

如今我已嫁過人，他也……

 

“你和宋姑娘還好嗎？”

 

三年前我嫁給沈凌風，蘇行止也和一位姓宋的姑娘定親，帶她一起去了驥州，想必也已經成親了。

 

“分開了。”蘇行止淡淡說了句，將我放在醫館床上。

 

一位女大夫為我處理傷口，上藥時很疼。

 

“你為何和沈凌風和離，他待你不好嗎？”

 

蘇行止半彎身子，心疼用手帕拭去我額頭汗珠。

 

他聲音溫和如清風，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簡略說了這三年在沈府的過往。

 

蘇行止聽後沉默一會兒，伸手摸了摸我發頂。

 

“苦過了，往後都是好日子。”

 

他的手掌幹燥溫熱，亦如以前那般令人心安。

 

我眼眶泛紅點頭。

 

送我回侯府的路上，蘇行止問我以後有什麼打算，眉眼間凝著擔憂。

 

我故作輕松笑了下。

 

“走一步算一步唄，和離書已經籤字送到官府了，我爹總不能不讓我回家。”

 

可回了侯府，我爹真的將我拒之門外。

 

甚至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讓下人往我面前潑了一盆冷水。

 

說什麼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要麼回沈家和沈凌風和好，要麼就另尋高枝嫁了。

 

否則他就讓人打S我，收回給我的這條命。

 

更多難聽刺耳的話從門那頭傳來，如冰錐一下下刺著我的心。

 

有什麼比親人刺出的刀更傷人呢？

 

周圍漸漸聚起人，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難堪的不知該作何反應時，蘇行止站到我身後。

 

“請侯爺開門，蘇某想求娶婉清。”

 

7

 

我被這句話驚的愣在原地。

 

蘇行止卻是一臉認真。

 

我剛想說話，忽然眼前一黑暈過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醒來就聽聞我和蘇行止的婚事已經敲定好了，就在下個月。

 

我爹想立刻把我嫁去丞相府，蘇行止顧及我的腳傷，硬是往後推了一個月。

 

“小姐是失血過多才昏倒的，那個沈凌風可真不是人！”

 

丫鬟春月憤憤不平。

 

我躺在床上，心裡五味雜陳。

 

我和沈凌風和離，再嫁蘇行止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鬧的沸沸揚揚。

 

我索性閉門不出，養了一個月的傷。

 

期間蘇行止送來好多補品，沈凝也來看過我。

 

她說我若是覓得良人，她替我高興，豁達的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我抿唇淺笑，也不知這步路走的是否正確，可事情已成定局，由不得我反悔。

 

大婚那天，丞相府的聘禮排滿了十裡長街，比沈凌風娶我時隆重多了。

 

蘇行止一身喜袍眉目溫柔，扶我上轎時輕聲低語。

 

“婉清，我終於娶到你了。”

 

聲音透著壓抑不住的喜悅和激動。

 

我愣了一下。

 

蘇行止難道喜歡我很久了？

 

我帶著這個疑問上了喜轎，在一片歡天喜的氛圍中入了丞相府。

 

拜堂時，周圍忽然陷入一片S寂。

 

我在蓋頭下看不到發生了什麼，本能握住蘇行止的手。

 

他溫柔回握，溫聲道：“沈凌風來了。”

 

我身體僵了一瞬，心中驚疑不定。

 

下一瞬沈凌風的聲音就落入耳中。

 

“沈某辦事路過丞相府，突然想起還有件舊物沒交給今日的新娘子，所以就進來了。”

 

8

 

“沈將軍都說了是舊物，不如自己尋個地方撇了，舊人舊事該及時理清才是。”

 

蘇行止禮貌回話，卻是火藥味十足。

 

沈凌風嗤了一聲。

 

“還是給她的好，省得留在沈府惹人心煩。”

 

他扔了件東西過來，正好落在我腳下，是一雙嬰兒的虎頭鞋，當初我親手繡的。

 

圍觀賓客開始交頭接耳。

 

“聽說喬婉清曾流過沈將軍的孩子，你說蘇公子儀表堂堂前途無限，就連郡主都心生愛慕，怎麼就想不開娶她一個身子不幹淨的二嫁婦？”

 

“誰知道呢？堂堂丞相獨子娶一個沈將軍不要的破鞋，真是匪夷所思。”

 

“諸位難道不是從母親的肚子裡爬出來的？你們的妻子女兒，難道就沒有流過孩子？既生於女性腹中，就不要對她們抱有這麼大惡意。”

 

蘇行止握緊我的手，聲音冷沉。

 

“況且婉清與沈凌風和離是陛下同意的，你們在此置喙，可是不滿陛下決斷？婉清是極好的姑娘，地上明珠天上皎月，隻是有人有眼無珠，不懂得珍惜罷了。”

 

他的一番話，成功讓在場眾人鴉雀無聲。

 

我眼眶發熱，同時心中升起一陣憤怒，彎腰撿起地上的虎頭鞋。

 

“沈凌風，我有一個秘密，你想聽嗎？”

 

沈凌風深沉目光落在我身上，挑眉回：“什麼秘密？”

 

我轉向他的方位，一字一句道：“我從未懷過你的孩子。”

 

哪怕隔著蓋頭，我也察覺他的身體明顯一僵。

 

“我與你成婚三年，你不曾碰過我一根手指，我礙於你母親施壓，不得已給你下藥，可發現你根本生不出孩子，無奈隻能假孕，小產那天是我來了葵水，想試試你對我的態度。”

 

“此事真假你可以回去向沈府府醫求證，他收了我不少好處。”

 

9

 

這些事本來搬不得臺面說，可不出這口氣，我實在難受。

 

大廳中陷入S一般的寂靜。

 

有斷斷續續的竊語傳來。

 

“弄了半天，原來是沈將軍不行啊！”

 

“是啊，那沈家長女……”

 

沈凌風站在原地，SS瞪著我，臉色大抵難堪極了。

 

蘇行止伸手替我整理蓋頭，語聲溫潤。

 

“沈將軍，我與婉清該拜堂了，你留下喝杯喜酒？”

 

“不必！”

 

沈凌風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甩袖離開。

 

拜了堂我被送入洞房，蘇行止在外應付賓客，還不忘讓丫鬟燉了蓮子羹送來。

 

“公子說他要晚上才能脫身，夫人累了可以先睡一會，不必守那些規矩。”

 

我吃了勺蓮子羹，心裡暖融融的。

 

不由想到和沈凌風的新婚夜，他讓我對著沈凝母親的牌位，跪了整整一夜。

 

在外人面前，他從不表露對我的憎惡，以至於那些心酸，隻有我自己知曉。

 

喝完蓮子羹我有些困意，迷迷糊糊睡著了，被蘇行止回來的腳步聲驚醒。

 

我欲起身相迎，被他叫住。

 

他拉著我的手在床邊坐下，語聲溫柔。

 

“婉清，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你說。”我隔著蓋頭望他。

 

“宋嬌是我母族表妹，她有心儀郎君，奈何身份相差懸殊，故而求我幫忙，我和她訂親，讓她父母松懈，再帶她去驥州和那人成家。”

 

“除了你，我沒娶過別的女子。”

 

我被他握著雙手，眼眶漸漸發熱。

 

或許是得到了在沈凌風哪裡從未有過的重視，一時竟有些想哭。

 

“那你嫌棄我嫁過人嗎？”

 

我出聲卻是哽咽。

 

“怎麼會呢？”

 

蘇行止激動之下掀起蓋頭，抱住了我。

 

“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嫌棄？”

 

他眼中倒映著燭火，真誠一片。

 

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幼時杏花樹下，我與他隔著紛飛的花瓣對望。

 

一眼就纏上他。

 

其實我也曾幻想嫁給他，隻可惜一道聖旨，讓我將那層來不及捅破的窗戶紙慌亂收回去。

 

“婉清，你的傷好了嗎？”

 

“多虧你送的那些藥，好的差不多了。”

 

“那我可以嗎？”

 

我雖是二嫁，可未經人事，聽出他話中隱晦，臉紅的滴血，默默點了下頭。

 

他亦是紅著耳朵，取下我的蓋頭，溫柔覆過來。

 

10

 

蘇行止念我初次，動作很是輕柔，一次過後就抱著我睡去。

 

第二日我早早起來穿戴收拾，蘇行止陪我去給婆母敬茶。

 

我與他雖是青梅竹馬，可他母親很早之前就搬到江南養病，我從未見過，這次是特意為了他的婚事回來的。

 

我畢竟是二嫁之身，怕他母親嫌棄，手心出了一層汗。

 

蘇行止有所察覺，溫和一笑：“放心，我家人很好相處的。”

 

他是相府獨子，沒有別的兄弟姐妹，我們到正廳隻有婆母一人，稍顯冷清。

 

我按規矩敬茶，沒有想象中的冷嘲熱諷，婆母含笑接過，闲聊兩句將傳家的镯子戴到我手上。

 

平淡卻溫馨。

 

府中下人見了我也是恭恭敬敬，沒有半分逾矩。

 

與沈家天差地別。

 

蘇行止怕我孤單，特意告了幾日假陪我，

 

我想吃桂花糕，他便去買最新鮮的給我，我嫌府中憋悶，他便拉著我去最熱鬧的集市闲逛。

 

我不管看中什麼，他都跟在我身後笑吟吟付錢。

 

這換做在沈府的我，想都不敢想。

 

熱鬧逛夠了，我們在路邊撿到個奄奄一息的女人。

 

寒冬臘月，身上隻套了件麻袋扎成的衣服，眉眼倒是有幾分眼熟。

 

她用盡所有力氣，抓住了我的腳踝：“姑娘，求你救救我，必定重金答謝……”

 

我一時拿不定主意，轉頭去看蘇行止。

 

他眉眼淡淡，手上拎滿了我買的東西：“想救就救吧。”

 

我點點頭，讓下人給女人買了套保暖衣裳，帶回相府。

 

等她恢復過來，洗幹淨臉站在我面前，我終於認出她是誰。

 

沈凝生母，江月棠。

 

11

 

我曾在沈凌風書房瞥見過她的畫像，不會認錯。

 

可她三年前就病故了。

 

究竟是巧合，還是……

 

我思緒混亂，她卻自報家門。

 

“多謝姑娘搭救，我姓江名月棠，是沈凌風沈將軍的妻子，勞煩姑娘差人跟我去一趟沈府，我重金酬謝姑娘。”

 

她語氣誠懇，看來並不知曉我的身份。

 

我眯眼打量著她，突然寒了聲音。

 

“沈將軍的妻子三年前病故，整個京城人盡皆知，你是哪裡冒出來的？竟敢冒充朝廷重臣的家屬！”

 

江月棠被我這麼一詐，頓時慌了，連忙解釋。

 

“姑娘有所不知，三年前我是假S，隻為從沈凌風身邊逃離！”

 

她說她不愛沈凌風，是沈凌風在花朝節上對她一見鍾情，蠻橫破壞了她原本定好的婚約，強硬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