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賀紹庭板著臉沒吭聲，倒像是默認了。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怎麼可能？！我倆就小學時候來往比較頻繁，但是你小學就是個臭屁孩兒，懂個什麼喜歡啊！」

 

賀紹庭臉更黑了，「你都能喜歡唐然，我怎麼就不能懂喜歡了？」

 

「可是，你表現出來的確實不像喜歡一個人的樣子，你那時候光欺負我來著。」

 

賀紹庭有些懊惱地撓頭，「我沒想欺負你，我就是忍不住想逗你玩兒，想吸引你的注意。」

 

我：……

 

「但是，咱倆小學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交集了，初中高中都沒怎麼見面的哎。」

 

「那他媽是你在躲著我，老子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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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然，剛開始是有故意躲著，後來就好像是真的沒啥機會碰見了。

 

「再說了，你和唐然之後不也沒交集，你不也還惦記了人家三年嘛。」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的，那酸味兒隔老遠都能聞見。

 

我有些適應不能，尷尬地摸摸鼻子，「但是，我現在可一點兒都不喜歡他了，你該不會，還喜歡我吧？」

 

賀紹庭又沉默了。

 

我的心跳隨著他的沉默莫名加速起來，甚至帶了一點淡淡的期待。

 

我在期待什麼？

 

好一會兒，賀紹庭不情不願地開口：「我也不想喜歡你，媽的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倒是想像你一樣瀟灑，男朋友一個接一個地換，我他媽就是喜歡不上別的女人。」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血液也開始往上湧。

 

真是瘋了。

 

這怎麼可能。

 

「你為什麼不喜歡唐然了？」他突然問我。

 

我回過神，如實說：「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了，更多的是一份同學情誼。不過，如果他再高一點的話，我也許還可能再心動的。」

 

歲月變遷，我也從一個樸實無華的小孩兒進化成了顏狗。

 

賀紹庭一怔，繼而爆笑，然後指著我說：「楚宛寧，我就知道你骨子裡沒那麼乖。你就是個俗人。」

 

我不否認，「嗯，我確實是個俗人。」

 

他收了笑，又頗為認真地問我：「那我這條件能入你這個俗人的眼嗎？」

 

直到這頓飯吃完，我也沒回答他這個問題。

 

最後剩了很多食物，但賀紹庭都打包了。還行，不是個浪費的紈绔。

 

回去的時候，我倆幾乎沒怎麼說話。賀紹庭明明開的跑車，行駛速度比老年代步車還慢，並且還繞了好幾圈。

 

我看在眼裡，沒有戳破。

 

我的腦子其實也很亂，吹吹風也挺好。

 

最後到了家樓下，居然碰到了他媽媽。

 

賀紹庭的媽媽保養得很好，和我小時候見到的模樣沒什麼區別。她居然也能一眼認出我，親切地跟我打招呼。

 

我有些尷尬，禮貌地回應過後，打算開溜。

 

賀紹庭的媽媽卻熱情地拉著我的手問：「總算是見著你了。阿庭跟你表白了嗎？」

 

我看了看賀紹庭，他別過臉，耳根發紅。我遲疑道：「表、表了吧。」

 

賀紹庭不樂意了，「什麼叫表了吧？！不要懷疑，自信地說出來，我就是表白了！」

 

我很想撫額，為什麼奔三了的男人還這麼中二！和小時候如出一轍！

 

他媽媽也嗔怪地看他一眼，「跟喜歡的女孩子說話要溫柔，處事要紳士。」

 

說完，她催促賀紹庭上樓幫她拿個東西。賀紹庭不情不願地走了，我本來也打算撤，她媽媽繼續拉著我溫柔地說：「阿庭喜歡你很久了。以前我就總看他拿著你們畢業照，開始還以為他是懷念小學同學，後來才知道，他隻是懷念你而已。」

 

「我讓他去找你玩兒，畢竟隔得這麼近，即便不在一個學校也可以聯絡感情。但是阿庭隻是搖搖頭，說你討厭他。那還是我第一次在阿庭臉上看到那麼失落的神情，他啊，性子像他爸，從小就不可一世。即便是被打到屁股開花，也絕不低頭的那種。」

 

「偏偏就對你，變得沒了自信，變得患得患失。」

 

「我以為他出國之後就會忘了你，但沒想到那小子還是個痴情種，一直到現在還惦記著你。」

 

……

 

賀紹庭下來了，手裡拿著他媽要的東西。他微微有些喘，應該是很急切地跑出來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抽出被他媽媽拉著的手微笑著說：「那阿姨，我就先回家了。」

 

賀紹庭急急朝我上前一步，「楚宛寧……」

 

我衝他揮揮手，「再見，謝謝你的午飯。」

 

我沒再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眼神一直緊鎖著我的背影。

 

回家後沒多久，我收到賀紹庭的消息。

 

「我媽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你別聽她亂說話，我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主的。」

 

「我家就是個暴發戶，你不用有什麼壓力。」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怎麼突然就走了啊？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他這麼沉不住氣的樣子，我真懷疑他是怎麼能忍住加上我好友幾年都不說一句話的。

 

我回復道：「你媽就說你很喜歡我。」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發了一句：「這她倒是沒說錯。」

 

「你還有什麼話沒說完？」我問。

 

聊天界面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很久。

 

能看出來賀紹庭的糾結忐忑。

 

我心念一動，手速飛快地打字：「賀紹庭，要不咱們試試吧。」

 

他秒回：「你確定？」

 

「我覺得你的條件挺滿足我這個俗人的要求的，可以試一試。」

 

……

 

8

 

我還有一天假期可以和賀紹庭約會。

 

這一天賀紹庭出奇地正經紳士，一句欠揍的話都沒說。

 

這樣的賀紹庭挺有魅力，也挺讓我不習慣的。

 

為了不浪費這一天的時間，晚上約會結束，他送我到家樓下時，我遲遲沒下車。

 

賀紹庭：「怎麼不走？」

 

「你沒開車門鎖。」

 

空氣安靜幾秒，他耳根泛起紅暈，但仍然沒開鎖。

 

我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喉頭滾動好幾次，像是有話要說，卻半天憋不出一個屁。

 

「你晚上還住這邊嗎？」我問。

 

「嗯。」

 

「就你一個？」

 

「嗯。」

 

「我去你家坐坐？」

 

賀紹庭一怔，轉頭看我的眼睛噌地亮起，點頭、解鎖、下車一氣呵成。

 

我微微挑眉，看來他早打著這個主意呢。

 

我以為賀紹庭是對我懷揣“圖謀不軌”的心思，如同我對他一樣。

 

但他的坐坐，還真就隻是坐坐，半點逾矩行為都沒有。

 

我麻木地看著電視屏幕，聽著耳邊他嘰嘰喳喳給我講解蝙蝠俠為什麼會贏了超人，最後忍無可忍，撲過去吻住他的唇。

 

安靜了。

 

我親了好一會兒，賀紹庭隻是淺淺含住我的唇瓣回應，敷衍極了。我不滿地後撤瞪他，「你幾個意思？」

 

賀紹庭連脖子都紅了，眼神閃爍，嘴唇緋紅湿潤，小聲道：「我、我不太會。」

 

活像一個被欺凌的小倌兒，哪還有半點混世魔王的樣子。

 

我沉默片刻，不確定地問：「這是你初吻？」

 

「嗯。」他老大不情願地應。

 

這晚，我奪走了賀紹庭的初吻和初夜。雖是第一次，但這家伙學習能力很強，很快便反客為主，折騰到我求饒。

 

次日一早，他還在熟睡，我匆忙跑了。

 

假期結束，我得回去上班了。回家匆匆收拾好行李，坐上了回C市的動車。

 

一夜沒怎麼睡，一上車我就進入睡眠模式，手機也調成靜音。

 

幾個小時後我打開手機，才知道賀紹庭急瘋了。

 

H.：「你人呢？」

 

H.：「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H.：「你媽媽說你去C市了？」

 

H.：「你什麼意思？睡完我就跑？」

 

H.：「你不打算負責任？」

 

H.：「怎麼不接電話？」

 

H.：「楚宛寧，別搞我，求你……」

 

我的眼睛好像被刺了一下，心虛地咽了咽口水，回復道：「我假期結束了，今天得趕回來上班，剛剛在動車上睡著了，沒看手機……」

 

H.：「楚宛寧，你他媽就是想玩兒S我。」

 

我沒想玩兒他，隻是一切都發展得太剛好了。這件事情我也有衝動的成分，距離拉開後，我們也該好好想想兩人到底合不合適。

 

之所以昨天進展得那麼快，我也是怕當我們又回到各自的生活，以後也許就沒機會了。

 

不管怎樣，能睡了賀紹庭，我不算虧。

 

我又給他發信息說：「賀紹庭，我們這幾天或許都太衝動了。其實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怎麼接觸，你喜歡的也許隻是記憶中對我的感覺，不如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賀紹庭沒再回復我。

 

我想，他應該是聽進去了。

 

我莫名有些失落，但強行把這股失落壓下去。

 

都什麼年代了，還真相信有什麼從一而終的愛情嗎？

 

賀紹庭從前對我念念不忘，或許隻是因為沒有得到我，加上沒有遇到更心儀的人罷了。

 

我對唐然六年的情愫都能消散，他又怎麼不會呢？

 

一時上頭的情話，當不得真。

 

我整理好自己的狀態，準備迎接我忙碌的工作。

 

今年的新目標，就是買一輛賀紹庭的同款跑車！

 

一整天沒再有賀紹庭的消息，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出門上班，卻在小區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賀紹庭的黑眼圈比我還要濃重，就一天不見，他就跟去了一趟敘利亞似的。

 

「你怎麼來了？」我驚愕地問。

 

「來送我女朋友上班。」

 

嗓子都啞了。

 

我震驚，眼睛有些迷糊。

 

「賀紹庭……」

 

「別廢話，快上車。」

 

「我是想說，你這個狀態還能開車嗎？」

 

賀紹庭黑了臉，咬牙道：「能。」

 

我沒想到賀紹庭會衝到C市來堵我，並且看那意思是不打算走了。

 

我也才真的知道他對我是多麼了如指掌。

 

我住的地方，我工作的地方，我常去的餐廳，我愛的咖啡口味，和我親近的同事等等他全都知道。

 

若是換一個人，我指定要認定他是變態了。

 

賀紹庭原本不是在C市工作的，我不希望他為了我卑微妥協至此，想好言勸他以事業為重。

 

為了讓他清醒一點，我故意對他冷淡，拒絕他的所有約會邀請。

 

結果這貨某天神神秘秘把我帶到我公司隔壁的那棟寫字樓，說以後他的公司總部就設在這裡了。

 

我：……

 

這是什麼絕世戀愛腦？！

 

他都做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必再矯情。

 

周五晚上，賀紹庭又來接我下班。

 

拿出兩張電影票，吊兒郎當地問我：「今天有空跟我約會嗎？」

 

我看他片刻，抽過電影票，挑眉笑道：「那就再繼續試試吧。」

 

看完電影回來，他送我回家。

 

我在車裡昏昏欲睡，賀紹庭忽然傾身過來吻我。

 

一邊吻一邊低喃，「楚宛寧，別試試了，以後的每個六年都給我好不好？」

 

我心念一動，回擁住他，低低應：「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