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莫雪茵自然不相信我的話。

我隱約聽到一陣風聲，抬起頭正好看到身形巨大的墨騁從頭頂飛過。

他雖然還未徹底化身成龍，但角爪之處已經有了龍形。

莫雪茵痴迷地看著墨騁：“你說這些，不過是為了挑撥我與墨騁的關系，你是嫉妒我的靈獸快要化龍，而你卻一無所有。”

我無心再勸莫雪茵，此刻隻是奇怪，墨騁的修為怎麼會如此之快。

13

餘澤還在生氣，他見到我時，立刻轉過身背對著我，並且用尾巴不斷地抽打籠子。

但他聽到我說要下山時，又忘記了生氣，看向我焦急地問：“你下山做什麼？難道是真想拋下我跑了？林白虹，我是為了不讓你為難才老實地待在這小籠子了，要不然我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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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等餘澤抱怨完，已經把手伸進籠子裡摸他的頭。

餘澤弓著背，看起來既抗拒又想親近：“你做什麼，別以為你摸幾下，我就要原諒你的不負責了。”

“我下山是為了找還你清白的證據，你老實留在這裡等我回來。”

餘澤的態度終於軟了一些，主動蹭我的手。

我離開師門下山，在外待了半個餘月才返回。

我向師父稟明自己查到的線索：“我已去過距我們最近的幾家門派，正如我料想的，近期確實S過幾人，屍體上的痕跡也如小師妹一樣，能證明是同一人，這是諸位掌門、長老的親筆信，能證明弟子所說非虛。”

我把幾封信交給師父時，發現他並沒有立刻打開，面色反而有些憂慮。

我繼續說：“師父，有兩起命案是在餘澤被關時發生的，這至少能證明他不是兇手，能不能先把他放出來？”

師父嘆口氣說：“餘澤他不知為何，自你下山後忽然昏厥，既然他不是兇手，你先把他帶回去照料。”

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見到餘澤時，他還躺在籠子中，渾身毛發黯淡無光。

我將他抱在懷中，他呼吸平穩，沒有任何外傷。

師父說：“我們已經檢查過了，不知他為何會這樣，你既然與他結契，就試一試能不能喚醒他。”

14

我將餘澤放在床上，把手貼在他的頭頂。

我閉上眼睛，感覺黑暗中，有一根細線連接著我們。隨著我越來越專注，在我的意識中，這根線越來越結實，清晰。

我忽然想到，這樣下去，隻會讓我和餘澤的契約更緊密牢靠，以後解除契約時會更困難痛苦。

當我猶豫時，意識中的那根線忽然繃緊了，像是有人在另外一端拉緊了它。

我看向餘澤，發現他已經睜開了眼睛。

他蹲坐在床上，用尾巴將自己的身體圍起來，故意有些倨傲地說：“你既然願意主動維系我們之間的契約，就不準再說什麼解開契約之類的話。”

我問餘澤他怎麼會昏迷，發現他的眼神有些躲閃：“我怎麼會知道，可能是一直關在那個小籠子裡，水土不服。”

我覺得他在胡說八道，剛想追問，就被他打斷：“總之，我們之間的契約牢不可破，你不準再想著拋棄我這種不負責任的事。”

看著餘澤熠熠生輝的眼睛，我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他設下的陷阱裡。

我還想問他，卻見餘澤突然弓起身體，警惕地盯著我的身後。

我轉身，一道黑煙迎面撲過來。

我倒下時，隻看到餘澤躍到我身前，在落地的瞬間化出人身接住了我。

15

我醒來時，第一眼見到的人竟然是莫雪茵。

她雙目無神，臉頰凹陷，頭發枯槁，露出的皮膚上有深淺不一的大片淤傷，我幾乎快認不出她。

莫雪茵見我醒來，竟然露出欣喜的神色，她抓住我的手，急促地說：“師姐，我把墨騁還給你，你跟他結契好不好？”

我甩開莫雪茵的手：“你在發什麼瘋？”

莫雪茵沒來得及解釋，她看見墨騁出現，臉上立刻露出驚恐的神色：“我還在勸說師姐，她一定會答應的。”

“廢物。”

當墨騁看向我時，神色又變得溫和耐心。

當聽到他用熟悉的低沉嗓音喚我的名字時，我立刻明白了：“墨騁，我絕對不會再跟你結契的。”

他抓住我的手，將我拖回到他身邊：“你也回來了，是不是？我終於想起來了。”

墨騁說自己上一世S了莫雪茵為我報仇，他竟然還想與我重新結契。

“我們才是天生一對，無論是莫雪茵還是那隻狐狸，都太弱了。如果不是莫雪茵這次搶先，我們早就結契，我也該化龍了。”

我不會再讓墨騁拿我當工具，他還不想與我撕破臉，盡力維持住溫柔寬容的模樣。

倒是莫雪茵十分著急，竟然拖來被關在玄鐵籠中的餘澤，直接威脅我斷開契約，然後與墨騁結契，不然就S了餘澤。

餘澤的皮毛上沾著血，十分狼狽，僅從呼吸時身體的細微起伏才能確認他還活著。

餘澤一S，到時候墨騁就可以不顧我的意願強行與我綁定。

無論我拒絕還是同意，都改變不了被墨騁強迫的結果，唯一的區別就是能不能救下餘澤一條命。

我同意了。

我閉上眼睛，在腦中由意識和虛空匯集的識海裡，我找到一根細線，正是這根線綁住了我和餘澤。

雖然早就做好解契的準備，但此刻卻不忍心斷開。當我碰觸到這根線時，它仿佛意識到我想做什麼，像琴弦一樣發出顫音，我的頭頓時疼起來。

莫雪茵按住我：“師姐，這都怪你，如果結契時你對我說清楚，我根本就不會搶你的墨騁。”

“莫雪茵，明明是你自己做錯了事，卻隻會怪罪別人，你白活了兩世。”

餘澤這時也從昏迷中疼得醒過來，他意識到我在做什麼，又急又怕地喊：“林白虹，你又想甩開我。”

餘澤拼命地在籠子裡掙扎，我疼得也堅持不下去時，急躁地墨騁一手掐住我的脖子，一隻手按在我的額心。

我的識海中出現一隻手，它直接扯斷了那根線。

我的頭疼瞬間消失，隻感覺一陣空虛。

與此同時，我聽到像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16

我轉頭看向餘澤，他金色的眼睛緊緊盯著我。

籠中他的身體慢慢地膨大，籠子被擠裂，崩開的玄鐵像箭矢射向四周。

墨騁抓住我的肩膀直接躍出房間後，整棟房子瞬間倒塌。

在煙塵之中，一道白色的影子向墨騁抽過來。

墨騁避開後，那影子卷住我的腰，將我又拉進那片揚起的煙塵中。

我輕輕落在地上，聽到莫雪茵的呻吟，發現她躺在不遠處，一根玄鐵扎進她腹中。

莫雪茵求我救她：“師姐，我錯了，我不該跟你搶墨騁，你救救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我順著她的視線抬頭，在一片白色之中，看到一雙巨大的金色眼睛。

餘澤比房子還要龐大的身軀罩在我身上，九條尾巴在身後飛舞。

傳聞青丘有九尾神狐，此刻見到餘澤的原身，才明白傳聞是真的。

莫雪茵表情從錯愕到後悔，最後是不甘心的尖叫：“為什麼你會是青丘的九尾，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會選你，為你好好治傷，為什麼這一世我還是選錯了，為什麼……”

餘澤不理會崩潰的莫雪茵，他低頭看著我，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墨騁的龍尾忽然抽過來。

這次輪到餘澤叼著我避開。他將我放下後，昂首朝著半空中的墨騁衝去。

一龍一狐，一黑一白，在雲中纏鬥。

不多時墨騁從空中墜下，重重摔到地面。

他的龍角折了，模樣不像龍，反而像是條蛟。

墨騁渾身浴血，他扭頭掃視一圈後，貼地飛向莫雪茵，牙齒勾住她的衣裳往上一甩。

莫雪茵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就被墨騁吞入腹中。

墨騁吃了莫雪茵後，仍不覺得滿足，視線投向我：“白虹，你上一世為我化龍付出頗多，這一世，就再幫我一次，我時刻會記住你。”

我可不稀罕用自己的一條命換他的惦念。

我轉身跑向餘澤，躲到他身後。

墨騁已經明白自己不是餘澤的對手，朝另一方向逃去，然而餘澤的數條尾巴驟然變得更長，卷住了墨騁。

我隻聽到墨騁發出一聲痛苦的吼叫，身體竟然被尾巴硬生生絞成幾段。

我發現莫雪茵的屍體，渾身裹著一層汙跡，她雙目圓睜，S不瞑目。

她活了兩世，還是落到這一步。

餘澤甩掉尾巴上的血跡，一臉的驕傲，似乎在等著我說些什麼。

我看到師父帶著師兄弟們趕來，便對他說：“你現在化形成功，契約也已經解開，你恢復自由了。”

餘澤瞪著我欲言又止，片刻後他仰頭長嘯一聲，騰雲而起迅速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17

我身上的皮外傷痊愈後，師父讓我重新選一隻靈獸結契。

他再三向我保證，這次一定會幫我選一隻既強大，脾氣又好的靈獸。

結契大會當天，除了我之外，還有新拜入師門的師弟師妹們也要選靈獸。因為我是師姐，師父讓我先選。

我的視線從靈貓、白鶴這些靈獸身上掃過，最後落到一隻白色的小狗身上。

他睜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我，似乎盼著我能選擇他。

師父說：“白虹啊，我看你與這隻白……白犬有緣，不如就選他吧。”

我思考片刻後，指著白犬身邊一隻禿毛禿尾巴的彩雀說：“師父，比起小狗，我更想要這隻彩雀，她受傷了，看起來好可憐。”

我注意到小狗先是露出驚愕的神情，隨後轉頭衝師父嗚嗚咆哮。

師父愣神片刻後，立刻說：“你一向不是喜歡毛茸茸的靈獸嗎，喜好什麼時候變了？你難道就沒覺得，自己跟這隻白犬更有緣分嗎？”

不管師父怎麼舉薦白犬，我堅持選擇彩雀，甚至已經把她捧在手中安慰：“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讓你變得漂漂亮亮——”

我瞥了一眼正叼著尾巴尖，眼巴巴看向我的白犬：“畢竟，我養禿尾巴靈獸很有經驗。”

彩雀此刻卻緊張地盯著白犬，蜷縮在我手中不敢說話。

就在我固執地準備與彩雀結契時，白犬忽然變成巨大的白狐。

餘澤瞪著我：“林白虹，你愛好真新奇，是不是隻喜歡禿尾巴的玩意？早知道這樣，我先把尾巴咬斷了再來找你。”

我放下彩雀，問他為什麼要回來，餘澤故作強硬地說：“我從來沒同意過與你解除契約。”

他化出人形，神情驕橫地瞪著我，仿佛在說：你還不快來選我。

但隨著我的沉默，他開始變得緊張不安，望著我的眼神裡似乎藏著軟鉤子。

我歪頭看著他：“變回來！”

餘澤一愣。

“變回來，我確實更喜歡毛茸茸的靈獸。”

餘澤的神情瞬間從驚訝變得輕松：“你有沒有眼光，放著我這樣的風姿不看，竟然隻喜歡那一身皮毛。”

雖然這樣抱怨，他還是變成一團雪白的狐狸跳進我懷中。

當餘澤用蓬松的雪白尾巴纏住我的手腕時，我感覺那條聯系我們的線又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