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玫瑰

第5章

「我媽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你們家這麼瘋,誰惹得起。」


 


我驅車快速趕到陸祈年父母家,發現我媽已經把他們家砸得不成樣子,物業、警察都來了,陸祈年的臉上都是指甲印,他父母身上也不好過。


 


我沒說什麼,隻是擋在她身前,而後牽著她的手回家。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身上也有很多傷痕。


 


我說帶她去醫院處理,她也不願意,最後沒有辦法,隻有在旁邊的診所稍做處理下。


 


天上突然開始下雨,她慌忙的將僅有的外套圍在我的頭上,一把將我拉進屋檐下,急慌慌的去便利店買了一把傘過來,我問她為什麼不買兩把。


 


她帶著責怪道:「都馬上要到家了,淋點雨沒什麼,主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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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說話,也不走。


 


她更急了:「祖宗,你現在能吹冷風嗎?」但還是妥協又去買了一把。


 


這些年我從未斷過她的開支,陸續給了她不少錢,但她大多存著,自己還去做保潔,隻是偶爾看那個男人過不下去了,會資助他一些。


 


回到家裡,我有些疲憊的躺在沙發上。


 


她拿毛巾小心的給我擦飄在臉上的雨珠。


 


擦著擦著她不由得感嘆道:「怎麼瘦了這麼多啊!」


 


而後情緒再也抑制不住,痛哭了起來:「都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的錯,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我忽然驚覺,其實她是肯定愛我的,隻是那段婚姻將她磨得不知道怎麼辦了,不知道正常的母女關系、夫妻關系是什麼樣子的。


 


但她是愛我的,這就夠了。


 


我伸手按住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道:「我的命,我自己說了算,我的命才不苦,誰也別想把我打倒。」


 


我會一次又一次像當年救媽媽和自己那樣,一次又一次將我自己從生活的泥濘裡拖出來。


 


12、


 


蔣瑤在醫院沒住兩天就出院了。


 


我約她和陸祈年一起見了面。


 


她剛一見我,情緒就激烈得不得了,恨不得S了我。


 


挺好的,我在我的臥室裡撞見她和陸祈年的時候也是隻想拿刀砍S他倆。


 


她哭得楚楚可憐的問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她。


 


我笑了笑道:「不知道哎!現在你的真愛連離婚協議都不願意籤,我真的很不開心,我越不開心,我就越想做點什麼,你知道的我們大婆教對付你們這種單純善良無辜的小女生,一向心狠手辣的。」


 


「沈嘉懿!」陸祈年摔了杯子,厲聲喊著我的名字。


 


我端起身旁的茶杯順手就潑到了他的臉上:「還沒輪到你呢,急什麼?」


 


「祈年,算了吧!要不就籤了,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


 


「你懂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懂,可是你把我的生活毀成什麼樣了,你難道就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13、


 


陸祈年沉默的看著對面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這些日子他們也爭吵不斷,可她到底年輕,心終究軟了下來。


 


沈嘉懿現在太瘋了,他不知道她下一步還會做什麼,不如她的願。


 


現在蔣瑤的事情鬧那麼大,畢業證是肯定拿不到了,甚至好事者已經開始扒他的信息了,他不想影響到自己的公司,錢沒了是可以掙回來的。


 


他想沒什麼可惜的,他才不要被沈嘉懿繞進去了,她不愛錢,鬧這麼難看?


 


她也沒有多麼的愛自己。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收到一個快遞信息,是之前沈嘉懿定做了沙發和小圓桌到了。


 


他有些茫然的看著還沒來得及重新裝修的家,


 


屋子裡讓人打掃幹淨了,算不上一片狼藉,隻是空蕩得嚇人。


 


下午的陽光很好,陽臺上有風拂過。


 


他腦海裡下意識的閃過,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沈嘉懿應該正坐在那裡看書喝茶吧。


 


他有些倦怠的坐在地板上。


 


沒發呆多久,電話鈴聲就突兀的響起。


 


原來是蔣瑤告訴他,自己懷孕了。


 


他想生活總要繼續。


 


人應該朝著前看,沈嘉懿也不虧,她拿了那麼多的補償。


 


卻沒想到好不容易安撫住蔣瑤,剛回公司就發現沈嘉懿轉手就把她手裡的股份買給了他在公司的S對頭顧錚。


 


壓制不住的怒火席卷全身,他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女人一點點的情分都不念。


 


她到底要怎麼樣才會滿意。


 


公司裡也到處都是流言蜚語,顧錚現在話語權高過他,更是處處不讓他舒服。


 


連熬一段時間,也實在待不下去了。


 


他隻好賣了股份,套現走人。


 


隻是蔣瑤不像沈嘉懿物欲低,連吃半年老本,他就有些受不住。


 


他最開始創業的時候,拉投資這些事都是沈嘉懿在做,沈嘉懿生性謹慎,一向以安全穩健為主。


 


他有時候有點煩她這樣的處事態度,總覺得放不開手腳,但又拿她沒有辦法。


 


她的性子一直如此,當年讀高中的時候,他被校外的混混圍在巷子裡揍,她看見了,連電話都沒敢打,隻是發了短信報警。


 


要不是他們在一多年後,她無意間提起,他甚至都不會知道。


 


他想她永遠都是先保全她自己。


 


這方面蔣瑤和她不一樣,她永遠仰慕自己,崇拜自己,鼓勵自己。


 


他就在這樣的鼓勵下,把大部分錢都投資進了一個養殖場,因為蔣瑤懷孕了喜歡吃那種生態豬, 剛好在他們開始養殖沒多久,豬肉大漲, 他再接再厲,擴大規模, 結果卻遇上了非洲豬瘟。


 


整個場子,沒有一頭豬幸免。


 


虧得血本無歸。


 


而當初給蔣瑤的那些錢也沒留住, 離婚不久後, 沈嘉懿就以婚內共同財產的名義起訴拿回了那些錢, 這他媽簡直是零存整取。


 


屋漏偏逢連夜雨,蔣瑤生下的孩子有先天性心髒病,需要一大筆手術費。


 


他負債連連, 怎麼拿得出這筆錢。


 


就在這個時候,沈嘉懿找到了他說他隻要願意吞下一種藥, 陳禾研制的,吃了會體驗分娩的感覺。


 


為了救孩子他答應了她。


 


肚子很快脹了起來, 那天他在屋子裡疼了一天一夜,等到指甲都抓爛了,沈嘉懿隻是站在那兒冷漠的記錄數據。


 


說不清什麼情緒,但是他有些明白了, 難怪沈嘉懿這麼的恨他。


 


生孩子是這樣的疼,更何況親手SS自己的孩子。


 


沈嘉懿沒有違約。


 


做手術的錢她掏了。


 


日子就這樣不痛不痒的過著, 直到有天蔣瑤跑了帶著孩子, 她還告訴他孩子不是他親生的。


 


陸祈年隻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誕了。


 


他一時間簡直難以接受, 甚至不知道和誰說。


 


在醉得意識朦朧之間, 他下意識的用了一個新號碼, 給沈嘉懿打了過去。


 


那是蔣瑤走後, 辦理的。


 


我失神的看著凸起的肚子,可能孩子也有感覺,它輕輕的踢了幾下我的肚皮。


 


「不他」電話那邊的沈嘉懿卻沒有很驚訝。


 


他問她是不是知道什麼。


 


她隻是笑了笑:「陸祈年, 我當年回歸家庭專心為了備孕, 一直都以為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但最後一次體檢,我帶你一起去了,還沒來得及給你看, 我就懷孕了, 你才是那個不容易有孩子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你.....」


 


他發瘋一樣的質問,卻從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的心一瞬間仿佛不會跳動了, 沈嘉懿開始新的感情了。


 


都回不去了。


 


電話被匆匆掛斷。


 


陸祈年怔愣好久。


 


他心裡早有答案,又何必問她。


 


是呀!她怎麼可能原諒自己。


 


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路上賣花的女孩拿著一束鮮豔的粉玫瑰。


 


他可能醉得太厲害了。


 


他開始覺得這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他的家還在, 沈嘉懿就在家裡等他。


 


她最喜歡這種粉嘟嘟的花了。


 


他多哄哄她, 她就原諒他了。


 


他把花籃的花都買了下來, 他要回家了。


 


剛朝著家裡的方向走了幾步,一輛急速行駛的車就撞了過來。


 


溫熱的血噴灑在玫瑰上。


 


像十八歲的少年那顆溫熱的心。


 


14、


 


陸祈年的父母不止他一個孩子,在他這兩年負債太多就已經和他基本斷了憐惜。


 


所以最後他的屍身, 是我託人收斂的。


 


我埋葬的不是這個三十二歲, 背叛我的中年男人,而是十七歲那年,抱著鮮花奔向我的少年。


 


他不知道, 我之所以那麼喜歡粉色的玫瑰,是因為那是他第一次送我的花。


 


不過不重要了,我的人生永遠不會隻有一種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