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萬歲

第11章

災情完全得到解決,百姓們都回歸了正常的生活,當地官員接連上書贊揚。


 


然而緊接著,坊間便開始傳出流言,說三皇子先是向蒼天負荊請罪,平息蒼天怒火,讓大雪得以停止,此乃天選之人。


 


接著親赴災情第一線,與災民同吃同住,親力親為三個月,幫助災民重建家園,解決雪災之禍,此乃民心所向。


 


三皇子是真正應該做太子的人,是未來天子的不二人選。


 


謠言愈演愈烈,終於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


 


裴至一開始還在暗自竊喜,還沒反應過來,事態已經失去控制了。


 


想到皇帝的秉性,以及前兩位太子的下場,裴至這才慌了,連夜給我送來書信,詢問解決之法。


 


我隻回他四個字——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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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裴至向皇帝上奏,為證己身清白,自請去護國寺為皇帝祈福,直到皇帝明白他的真心為止。


 


皇帝同意了。


 


裴至走的那天,我和馬長順、曹朗躲在暗處看著。


 


「這就走了?」馬長順說。


 


我嘖嘖嘴:「本來是想叫他裝病避避禍,再推兩個冤大頭出來頂鍋,自己也放點血給皇帝看,誰成想他這麼一步到位,直接離開上京了。」


 


曹朗道:「此舉雖是對自己狠了點,但確實有效。」


 


我:「有效是有效,就是這一走,恐怕就不容易回來了,激戰正酣的時候突然插自己一刀,這樣的人你們見過嗎?」


 


馬長順搖頭:「這個真沒見過。」


 


曹朗:「我也沒見過。」


 


我:「我要的是兩虎相爭,現在走了一頭老虎,戲還怎麼唱?」


 


這下有點玩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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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至這一走,果然就一去不復返了。


 


皇帝短期內似乎都沒有叫他回來的意思。


 


裴鈺開始悄悄清洗裴至在朝中的力量,這次他做得夠慢夠隱蔽,因為他知道自己有充足的時間。


 


裴至的人雖也加以反抗,但裴至這個龍頭不在,他們也不是裴鈺的對手。


 


勢力慢慢被裴鈺蠶食。


 


而皇帝似乎打算另外扶植一個勢力出來,和裴鈺打擂臺。


 


帝王的平衡之術,他一向玩得很好。


 


隻是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五哥裴衡。


 


皇帝親自將裴至的部分權力指給了裴衡。


 


初次被推到臺前來,做慣了闲散王爺的裴衡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每日裡事務堆成山,以至於他許久都沒時間來同我喝酒聊天了。


 


偶爾遇見,也是匆匆跟我嘆息一句「還是當個闲散王爺好」便離開了。


 


一日,曹朗帶了最新的消息來。


 


正分析著朝堂上最新的情勢,蕭青衍恰好來尋我。


 


他一進來,曹朗立刻收了聲。


 


蕭青衍見情況有些不對,便欲主動離開。


 


我叫住了他,對曹朗道:「無妨,驸馬是自己人。」


 


於是蕭青衍留了下來,曹朗當著他的面將此次裴鈺清洗的裴至勢力名單都說了一遍。


 


而此時還在護國寺的裴至已經徹底慌了,連發三份密報邀我去護國寺一見。


 


我連夜趕去,與他和他的謀臣們共同商議了一個計策。


 


還有兩個月就是萬壽節,裴至就在護國寺抄寫佛經,給皇帝做壽禮,以表誠心。


 


屆時送到皇帝面前,他想起這個兒子,多半會讓裴至回去。


 


況且現在民間流言早就沒了,而他新扶植的裴衡明顯還沒有實力牽制裴鈺,他還需要裴至。


 


「至於四哥那邊,他既然這麼想要三哥你的勢力,就送一些無關緊要的給他,咱們來個請君入瓮。


 


「你也知道咱們父皇疑心甚重,最不喜歡別人動他的皇權,我們隻需將四哥的動作都記下來,待萬壽節時在父皇面前捅破,來一招釜底抽薪,置他於S地。」


 


裴至擔憂道:「如此一來,恐怕到時老四會破釜沉舟。」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裴至一眼:「那三哥就得做好應對準備了,相信三哥不會沒有後手吧?」


 


裴至看著我,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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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仙丹吃多了,最近身體很不好。


 


我曾在北地見過一些方士煉所謂的仙丹,所用材料大半都不是能入口的事物。


 


練出來的仙丹給狗吃的話,狗這輩子會結束得很快。


 


但皇帝以為是仙丹吃少了,於是加大了劑量。


 


照他這麼吃下去,他這輩子也會結束得很快。


 


不過我覺得還不夠快。


 


於是讓曹朗花大價錢買通了一個方士,給皇帝的仙丹裡加了一點料。


 


裴至在護國寺抄寫佛經。


 


裴鈺在朝堂上侵吞裴至勢力。


 


我在悄悄調查裴鈺的所作所為。


 


兩個月轉瞬即逝。


 


萬壽節當日,裴至的人將早已準備好的佛經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翻開整整三本佛經,面上難得露出些感懷來。


 


當著文武百官面道:「三皇子裴至,忠君愛國、至純至孝,朕已經明白了他的誠心,從今天起便不用在護國寺清修了,擇日回京吧。」


 


裴至一黨歡天喜地,就差去門口放兩掛鞭炮了。


 


裴鈺就有些不高興了。


 


不過更讓他不高興的還在後面。


 


萬壽節當晚,我秘密求見皇帝,呈上了我這些時日來查到的裴鈺背地裡的小動作。


 


其實一直以來皇帝都在讓我秘密監視裴至和裴鈺的舉動。


 


他很信任我。


 


大臣,他擔心不忠;兒子,他擔心篡權。


 


隻有我,既是他的至親,又沒有篡權的風險。


 


因為我是一個女人。


 


女人當然不可能篡權了!


 


驸馬又隻是個商賈之子,翻不起大浪。


 


所以,沒有人比我更讓人放心了。


 


裴至和裴鈺也很信任我。


 


畢竟我雖手握重兵,但卻沒有爭奪皇位的資格。


 


因為我是一個女人。


 


女人是一盤菜、一把刀、一瓶毒藥、一塊墊腳石……但不是一個人。


 


我離開後,皇帝深夜召蕭鈺入宮。


 


沒想到當夜,蕭鈺的處置還沒下來,皇帝竟突然中風倒下了。


 


皇帝病重,臥床不起。


 


一時間,朝堂上氣氛劍拔弩張。


 


山雨欲來風滿樓。


 


「公主,好像仙丹裡加的料劑量大了些。」馬長順說。


 


我一本正經地擺擺手:「不關我的事,是老皇帝自己身體太差,這點劑量都扛不住。」


 


我買通方士在仙丹裡加的藥會讓人容易中風。


 


原本計劃等皇帝把裴鈺力量削弱,逼入絕境再讓他中風。


 


可惜他常年浸淫美色,又一日三餐仙丹配酒,積毒已深,身體早就不行了。


 


中風的時間比我預料的早了一點。


 


曹朗道:「不過已經足夠了,雖然還沒來得及處罰蕭鈺,但是已經讓他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他很清楚若是皇帝恢復過來,他必定沒有好下場,所以他一定會有所動作。」


 


我點點頭:「再等等吧,給他們一點做決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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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段時間後,我偷偷入了宮。


 


皇帝誰都不見,除了我。


 


富麗堂皇的寢宮內,極盡奢靡的金絲楠木龍床上,十二重鮫绡幔帳重重垂落。


 


透過帳幔的縫隙,我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癱瘓在榻。


 


他花白的頭發蓬亂,眼歪嘴斜,嘴角不斷流出涎水。


 


枯槁的右手壓在金絲繡成的龍紋錦被上,像一截風幹的肉。


 


跟世上任何一個普通的中風老人沒有任何區別。


 


太監撩起帳幔為他清理涎水。


 


我撲倒在地,膝行至龍榻邊,哭喊道:「父皇,父皇,您怎麼樣了?兒臣見父皇病痛,隻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渾濁的眼球艱難地轉向我,費力地翕動歪斜的嘴:「老三,和,老四,有什麼,動靜……」


 


口齒含糊不清,我盡力辨認才聽清楚。


 


我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父皇,兒臣今日來就是想告訴您,三哥和四哥正在調兵遣將,恐怕……恐怕有趁您生病,逼宮奪位的打算!」


 


他瞪大了眼,表情猙獰可怖:「逆子!」


 


「父皇,我們該怎麼辦?」


 


他沉默了很久,道:「你,先,出去。」


 


「是。」


 


我退出了殿外。


 


過了許久,太監拿著一道聖旨和一個錦盒出來交給我。


 


我打開一看,是許我調遣三萬鎮北軍入京平亂的密令和虎符。


 


我拿著密令和虎符回到公主府,將它們交給了馬長順。


 


「今夜你就出發,去調遣鎮北軍。」


 


馬長順扔了手裡的瓜子,一臉激動地接過,跪下道:「屬下明白!」


 


安排好事情之後,忽然看到屋外似有人影閃過,我推門而出,卻見外面空無一人。


 


我行至院門處,問守衛剛才有沒有人來過。


 


兩人皆是搖頭。


 


回到屋內,搜索了一番屋後的馬長順和曹朗也表示沒有任何人。


 


「公主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看花眼了。」曹朗道。


 


「或許吧。」我憂心忡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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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長順深夜悄無聲息地單騎離京,直奔北方邊疆。


 


翌日一早,丫鬟來報說蕭青衍父親病重,他回雲州探望了。


 


走得著急,甚至沒來得及同我說一聲。


 


而上京城此時一如往常地平靜。


 


可平靜底下,卻是暗流湧動。


 


我估算著時間,馬長順應該已經快回來了。


 


裴至和裴鈺都在暗中給我遞來消息,要我調遣鎮北軍回上京,準備清君側。


 


我兩邊都回復大軍已在趕往上京的路上,不日便可到達。


 


同時告訴他們,對方似乎有異動,我們要先下手為強,我會在大軍到達後立即來援。


 


三月初七,四皇子裴鈺為了搶佔先機,帶領八千守城軍率先發動宮變。


 


而早已經準備好的裴至也立即揭竿而起,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帶著南衙十六衛和裴鈺的兵馬激戰在宮門口。


 


而在他們宮變的前一刻,已經有一個人先一步入了宮,進了皇帝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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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子寢宮內。


 


皇帝仍舊躺在床上,而久不出宮門的皇後竟也在其內,獨自一人坐在一旁敲著木魚,嘴裡誦念著經文。


 


一名青年忽然闖了進來,哭喊著撲到了龍床邊。


 


「父皇!父皇!不好了,三哥和四哥,反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五皇子,裴衡。


 


敲擊木魚的聲音陡然停止。


 


床上的老皇帝猛然瞪大了雙眼,他掙扎著扭動了一下,嘴裡嗬嗬地喘著氣,卻沒能說出半個字來。


 


自從皇帝中風,太醫們束手無策,他隻能求助於方士,繼續大量地服用仙丹。


 


如今病症愈發嚴重,已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裴衡滿面慌張:「三哥和四哥的人已經打到宮門口了!恐怕要不了多久整個皇宮就會淪陷,兒臣也是拼S才跑進來提前通風報信。」


 


皇帝雙目圓睜,目眦欲裂,顯然被自己生的兩個好兒子氣得不輕。


 


裴衡接著道:「守城軍和南衙十六衛皆已叛變,七妹的兵馬還沒趕到,如今隻剩下禁衛軍還在抵抗。


 


「可禁衛軍人數不佔優勢,又群龍無首,兒臣怕他們會被三哥和四哥策反,現在隻有一個辦法……


 


「兒臣鬥膽想求父皇將禁衛軍指揮權交給我,由兒臣帶領禁軍守衛皇宮,堅持到七妹的援軍趕到就可得救。


 


「為了名正言順地鎮壓三哥四哥,兒臣還需要一個名分,代君行事,」他猛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兒臣請父皇冊封兒臣為太子,讓兒臣以太子之名前去平叛!」